兵賊 正文 第291-295章
    第291章大勝

    主將一死,林士宏的水軍距離崩潰也不遠了。不過李靖知道少帥軍的勝利十分偶然,並不敢窮追不捨,任憑林士宏的敗軍退到湖西駐守,只是將所有的少帥軍水師駐紮在湖東,等待決戰之機。

    雄闊海這一戰雖然十分任性,並沒有聽從軍令,不過是在勇猛過人,立下了大功一件。至於左天成王君廓等人也各有功勳。不過少帥軍這一戰也損失十分慘重,王君廓部下的張轉楊和李季等人都英勇戰死,雄闊海部下數個從太行山就一直追隨他的頭目也犧牲在亂軍之中,倒叫眾將十分的傷感。

    修整了一日,少帥軍的先頭部隊和林士宏的大軍又打了一仗,這一次無論如何勇猛,卻也捍不動林士宏的陣線了。

    林士宏並不是一個傻瓜,明明己方擁有超過武安福很多的戰船,為什麼會打了一場敗仗呢?雄闊海的勇猛不過是偶然,更為根本的原因是他並沒有發揮出戰船的優勢來。於是林士宏做了一件讓李靖頭疼不己的事情,他將所有的戰船用鐵鏈連在一起,如此一來,既能保證所有的戰船統一行動,又不懼怕大的風浪,簡直就是龐大的水上基地。

    少帥軍對付林士宏的大船本來就吃力,這一回更加沒有辦法,連戰連敗,眼看第一日取得的戰果就要被林士宏徹底翻本了。

    李靖一直沒有下達命令,他不是沒有主意,也不是害怕,他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風,要想擊敗林士宏的艦隊,只靠勇氣是不行的,雙方的裝備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之上,就算林士宏的指揮再愚蠢,靠少帥軍那些原本是漁船的船隻也是無法和林士宏的水上巨無霸作戰的。遙想獲勝,只有一個老辦法:火攻。而火攻,必須要有風。

    再經歷了第一天的火攻之後,李靖要故技重施,可是風並不是想來就能來的。一連三日都沒有任何的風,林士宏的大軍每日攻打,少帥軍損失慘重,簡直是在用人命換取時間。

    敢死隊己經準備好了,裝有火藥等各種引火之物的船隻也準備好了,可是風在哪裡呢?李靖登上旗艦的高台,焦慮萬分。空氣似乎是睡著了一般,絲毫感覺不到流動,這個季節的鄱陽湖一貫是風平浪靜的,如果真的沒有風,那麼面對少帥軍的,只有失敗一條路可以走。

    又是一日過去,林士宏依仗強大的鐵索艦隊,繼續攻打著少帥軍,壓迫勢的進攻使得少帥軍喘不過氣來,而林士宏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想要畢其功於一役,直到黃昏的時分仍然不斷的下令艦隊逼近少帥軍的中軍。

    就在殘陽如血的時分,起風了。

    李靖聽到起風的消息,一躍而起,數日裡被欺凌的感覺終於一掃而空,他朗聲道:「出發!」

    對於林士宏的艦隊來說,這只是少帥軍又一次無功而返的反擊,數百條小船自殺般的衝過來,卻被巨無霸一般的連環戰艦衝擊的零落不堪。眼看數條小船慌不擇路一般的一頭撞進鐵索之中,似乎是投了死路,林士宏軍中的將領都哄笑起來。

    就在他們的笑容還沒有凝固時,火光閃亮。

    船上的敢死隊引發了火藥,十來支混進艦隊中的小船同時燃燒起熊熊的大火,火光沖天而起,立刻攀上了近在咫尺的林士宏戰船。

    又是火攻?林士宏傻眼了。若說第一次被火攻是出其不意,這一次林士宏沒有任何的借口可以掩飾他的愚蠢。被鐵索連在一起的戰船隻要一艘著火,便不會有倖免於難的船隻。整個鄱陽湖在風的幫助下很快就變成了一團火海,沖天的烈焰把湖面映成了鮮紅的顏色。到處是被燒的慘叫的士兵和跳水逃生的噗遁響聲。而少帥軍當然不會放棄趁火打劫的機會,被欺負多日的他們終於等到報仇的機會了。

    「給我殺啊!」王君廓要為張轉他們幾個報仇,他的戰船不顧引火燒身的危險,衝進火海之中,見人就殺,不多一會大刀都砍的卷刃了,戰船過後的湖面,全是血色,如同天空中殘敗夕陽映紅的天空一般通紅。

    「快撤退!」林士宏的叫聲被淹沒在混亂的廝殺聲裡,杳然不可聞。其實就算聽到他的命令,那些可憐的被鐵索纏住的戰船也是逃脫不了的。等待他們的只有被燒死,跳船淹死,或者是被少帥軍衝上來殺死。命運被注定的林士宏軍,沒有迸發出灝死的力量,反而迅速的衰敗下去,無數人哭號著投降,更多的人放棄了抵擋,聽天由命。這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裴元慶率領的一支船隊,沒有經過任何抵抗的衝過了火海燃耗的湖面,一直來到了林士宏的旗艦前來。

    「保護大王。」有忠心耿耿的護衛列成一捧,守衛在林士宏身前。

    「林士宏,小爺來了。」裴元慶一聲暴喝,雙錘一晃,擊飛了船上射來的箭,吩咐水手划船靠近林士宏的大船,要登船廝殺。

    「快走,快走。」林士宏驚出一身的汗來,張善安被雄闊海擊殺的一幕他可是都看在眼裡的,前車之鑒的景象猶在,林士宏如何能夠不怕。

    水手想要轉舵,可是船太過龐大,一時哪裡掉過頭來,倒是裴元慶的戰船輕便,很快貼了上來。林士宏船上士兵見裴元慶要登船,紛紛手持長矛,凌空去戳他。裴元慶笑道:「小子們敢攔我?」

    手裡雙錘翻飛,直往長矛上砸去,雙錘到處,火星四濺,小兵們手上一疼,長矛全被打的飛了出去。見裴元慶如此勇猛,眾兵駭然,紛紛後退,裴元慶趁機一躍,登上了林士宏的戰船。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裴元慶雙錘舞起來,好似兩道流星,所到之處,敵方兵將擋者披靡,慘叫倒下。

    「殺了他!」林士宏嚎叫道,他幾乎能聞到死亡的氣息了。不但裴元慶一路殺過來,越來越多的少帥軍戰船駛了過來,如果再不解決掉裴元慶。林士宏可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鼓起勇氣,也明白命運和林士宏是栓在一起的近衛們聽了林士宏的吼叫,一起向前衝去。只有殺掉衝上船來的裴元慶他們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勇則勇矣,可惜他們面對的是裴家的三公子,天下間數一數二的魔頭,一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所過之處,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眼看自己最親信和精銳的護衛被人家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的放倒在地,林士宏終於打算溜走了。雖然少帥軍己經蜂擁而至,林士宏的後軍裡還是有不少的戰船趕來救援,只要轉移到其他的船上,逃出鄱陽湖,以林氏門閥在江南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想要東山再起並不是無稽之談。

    裴元慶雖然距離林士宏的高台還是不近的距離,可是他眼睛頗尖,瞅見林士宏腳底抹油想要逃走,大吼一聲:「林士宏,你別跑!」

    這一聲沒阻止得了林士宏顯露英雄本色,留下來指揮,反而讓他更加慌不擇路,匆匆跑下檯子,就要在部下的攙扶下轉移到另一艘船上去。雖然如此,裴元慶的吶喊卻叫正在阻擋他的小兵們寒了心。

    我們在拚命,他自己逃了,我們又是何必呢?

    小兵們雖然地位卑微,可是都不傻,林士宏掏出大筆的錢財來募兵,他的訓練和武安福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部下多數人都不過是混口飯吃,哪裡有什麼忠心。此刻見到林軍慘敗

    如斯,林士宏又要撇下自己逃走,頓時全都沒有鬥志。一個個都把武器丟掉,垂頭喪氣的蹲下來,任由裴元慶從自己身邊衝過去。

    林士宏此刻己經由幾個親信陪著下到甲板之上,那裡有另外數艘船在等候他,裴元慶三步並作兩步,若是有阻擋的,就一錘打成肉泥,還好不開眼的小兵沒有幾個,叫裴元慶幾個大步就來到甲板之上,沖林士宏吼道:「林家小兒,接你爺爺一錘啊。」

    林士宏回頭一望,見裴元慶追過來,驚的心膽俱裂,部將王戎拚死跳過來,要拉他上船,他卻兩腿發軟,挪不動步子。裴元慶衝上前來,一錘掄下去,王戎匯刀去擋,早被打成肉泥,裴元慶復又飛起一腳,將林士宏踹倒在地。又一步欺身上前,就要將他打死。

    「小爺莫要動手,我投降就是!」林士宏死在旦夕,慌忙大叫道。

    裴元慶聽了,大聲笑道:「早投降不就好了。省的爺爺追你。」

    不多一會,林士宏的旗艦上就升起了一面白旗,還是負隅頑抗的林軍一見旗艦被俘,頓時失去了抵抗的勇氣。除了小部分人逃走之外,大部分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此一戰李靖以八萬人馬擊敗了擁有強大艦隊和十萬大軍的林士宏,大獲全勝。只不過,獲得勝利的李靖並不喜悅,因為他剛剛得到消息,就在他和林士宏於鄱陽湖激戰之時,蕭銑和沈法興己經聯合起來,彙集了十萬人馬,將南京團團包圍起來。要趁南京空虛,將武安福的勢力連根拔除。

    第292章兵臨城下

    武安福佇立城頭,城外是十幾萬的蕭沈聯軍,把南京圍困的水洩不通。

    「也不知道李靖能否戰勝林士宏。」孫成望著城外的大軍,嘟囔傲。

    武安福笑道:「你不擔心眼前的敵人,反倒擔憂李靖?」

    孫成道:「少帥,我看你胸有成竹,就知道城外的敵人雖多,不過是一時而己。你必定早有謀劃了。」

    武安福點頭道:「我的確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咱們自打來到江南,先擊敗了李子通,又佔據了南京這塊風水寶地。現在發動大軍去攻打林士宏。江南四大門閥雖然互相看不順眼,難免也有兔死狐悲之心。他們聯合起來與我為敵,倒也不難料到。」

    「那少帥有什麼退敵的良策呢?」孫成問道。

    「不用退敵。」武安福笑道,「他們就算不來,遲早咱們也要打過去,既然他們送上門來,倒省得咱們長途跋涉的過去攻打了。」

    「少帥的意思是要在這裡殲滅他們?」孫成咂舌道。城外十幾萬的大軍,而南京城此刻只有駐軍三萬人,幾倍的懸殊力量,叫孫成不由得有點擔心。

    「四天前蕭沈聯軍包圍南京,如果我計算的不錯的話,如今李靖應該己經得到消息了。他的軍隊從鄱陽湖回來的時候,就是蕭沈兩人授首的時候。」武安福道。

    「可是數日前的情報還說李靖將軍處於弱勢,只怕林士宏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啊。」孫成道。

    「你儘管放心。李靖,是不會敗的。」武安福躊躇滿志的道。是啊,若是不相信李靖的能力,這天下還有誰可信賴呢?一代軍神,將從鄱陽湖開始他的光輝業績吧。武安福在心裡問著自己,也隔著遙遠的時空,問著李靖。

    孫成知道李靖精通兵法,不過這畢竟是李靖第一次率軍出征,他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看到武安福如此的信任,不禁潑冷水道:「少帥,若是有個萬一,南京豈不危險了?」

    武安福笑道:「這你儘管放心,李靖只是一步棋,還有另外一步棋,可以保證南京有驚無險。」

    孫成一愣,滿面的疑惑。

    「可不要忘記了,江都城外,有人吃了大虧,他遲早會報復回來的。」武安福一指北方。

    孫成猛地醒悟過來,笑道:「的確是,那人決計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武安福一指城下的蕭沈聯軍,豪氣干雲的道:「這一次,我要叫他們有來無回,從此以後,江南只有我武安福,再沒有什麼四大門閥了。」

    圍住南京己經四日了,蕭銑和沈法興的聯軍日夜攻打,想要趁南京城中空虛一舉消滅少

    帥軍這個眼中釘。沒有料到的是南京城自從武安福進駐以來,一直在興建城防,雖然只有三萬守軍,卻依靠著堅固的城池和頑強的意志打退了聯軍一次次的進攻。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到了第四天的頭上,聯軍的鬥志消散了大半,攻城也稀稀拉拉的,沒有什麼氣勢。蕭銑和沈法興看到這個情形,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粱王啊,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若是叫揚州的守軍過來增援,或者李靖真的打敗了林士宏,只怕你我就要困在這南京城下了。」沈法興憂心忡忡的看著南京高大的城牆,歎道。

    「你當我不著急嗎?」蕭銑怒道。

    「那你的兵怎麼一個個無精打采的。」沈法興道。

    「你的兵不也是一樣嗎?」蕭銑反詰道。

    「媽的。」沈法興一頓足,「這幫傢伙只拿餉不拚命,枉我養活他們,好吃好喝。」

    蕭銑苦笑一聲,他的兵何嘗不是身在軍營心向耕田。若不是為了混一口飯吃,這些平常老實巴交的農民怎麼會放下鋤頭拿起刀槍呢。平日裡裝裝樣子倒也罷了,碰到武安福這只北方來的狼和他的少帥軍,江南的農民們露出了怯色。如果不是蕭銑和沈法興各有一兩萬戰力凶狠的親兵,只怕這一場仗更加沒有勝算了。

    「今日只怕就這樣了,梁王,明日你我可都得拿出看見的隊伍來,不要用這些人敷衍了事了。你可要知道,若是叫武安福逃過這一劫,你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沈法興道。

    蕭銑道:「我自然清楚,蘇州王,你放心吧,明日我便捧出我蕭家的禁衛軍。」

    「一言為定。」沈法興說完,也回去兒子沈經沈綸調派人馬,將最強的親兵隊一萬多人組織起來,準備翌日攻城。

    這個夜晚,注定不能平靜。南京城裡,意外的喧囂。

    武安福身披鎧甲,雙槍兩頭蛇掛在得勝鉤上,倒也威風凜凜。孫成,趙勇,姜松,史大奈四將率領兩萬人馬整裝待發。羅士信和張稱金兩個衛士則一前一後的緊緊護衛著武安福。

    「啟稟少帥,有動靜了。」默默等候的武安福終於等來的消息。登上城樓,舉目望去,本來平靜的聯軍營地身後,一片火光。

    「開城門!」武安福見時機到了,一聲令下,四日裡蕭沈聯軍晝夜不停攻打卻穩如泰山的南京城門轟然打開,趙勇一馬當先,飛奔而出,少帥軍反攻的時候到了。

    滔天的喊殺聲驚醒了沈法興,他從榻上蹦下來,慌亂的披上戰甲,大聲叫道:「敵軍劫營了,快快禦敵。」

    他奔出大帳,有些糊塗,怎麼敵人來到營後了,南京的少帥軍不是被圍困住了嗎?難道揚州的少帥軍來救援了?又或者是李靖回軍了?一時無數的念頭湧上心頭,卻一個都不能肯定。

    好在蕭銑和沈法興都不是魯莽之人,夜裡的巡邏安捧的一絲不苟,此刻被敵人驟然來襲,雖然一時慌亂,卻很快的穩住了陣腳。

    「到底是什麼人?」沈法興鎮定下來精神,正好遇到匆匆趕來回合的蕭銑,忙問道。

    「好像是杜伏威的江淮軍。」蕭銑一臉的愁容。

    「他來湊什麼熱鬧!」沈法興大怒道。

    「你難道不記得了?當初江都城下他被夜襲,一直以為是你做的。」蕭銑道。

    「這個蠢貨,我早說過那是李子通冒充我栽贓陷害,他偏偏不信。」沈法興道。

    「如今己經無法解釋了,快把他打退才是,否則被城裡衝出來裡應外合,只怕咱們要糟。」蕭銑道。

    似乎是為了驗證蕭銑烏鴉嘴的能力,南京城門恰好在此刻打開,守城的少帥軍變被動為主動,趁著江淮軍攻打聯軍後營之時,從城裡殺出來,氣勢洶洶撲向聯軍的大營。

    蕭銑和沈法興沒有辦法,蕭銑帶兵前往後營迎戰江淮軍,沈法興帶上兩個兒子和親兵,來迎戰少帥軍。趙勇一殺進營中,就遇到了聯軍頑強的抵抗,隨著武安福統領大軍加入戰鬥,一時間聯軍營地火光沖天,廝殺聲震耳欲聾,南京城外,明月之下,成了一個你死我活的戰場。

    而在後營,杜伏威,輔公佑,闡陵,王雄誕,西門君誼等大將指揮著江淮軍不斷的向聯軍營中放著火箭,想要把形勢攪亂。看著亂成一團的聯軍,杜伏威大笑道:「沈法興啊,你也有今天,當日你害我不死,今日我全數奉還。」

    正大笑著,只見一隊人馬殺過來,所到之處,江淮軍支撐不住,紛紛敗退。杜伏威藉著火把的光芒一瞧,不屑的道:「原來是蕭銑。」

    「杜伏威,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幫助武安福?」蕭銑大聲喝道。

    「誰叫你和沈法興混在一處,我既要打他,哪裡顧得了你。」杜伏威也不客氣。

    「好個杜伏威,今日就叫你知道知道我蕭家的厲害。」蕭銑一揮手,部下大將文士宏,董景珍,李襲志,周法明,張繡等各率一千名蕭家最精銳的禁衛軍分成五路向著杜伏威江淮軍殺了過去。

    江淮軍和蕭銑的人馬惡鬥在一起,一時也分不出勝負來。而前營的沈法興則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煞星。

    孫士漢和劉子翼兩將居東,蔣元超和陳果仁居西,段芊和徐令言居中,沈經沈綸護在沈法興的身邊,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當趙勇率領少帥軍的先鋒部隊衝殺過來時,居中的段芊一聲令下,兩側的人馬頓時合圍過來,把趙勇貪功冒進的先鋒部隊圍在了中央。

    武安福在後軍見到趙勇的人馬消失在敵軍的人海之中,知道不好,大聲喝道;「孫成,你指揮人馬攻打敵軍左翼,我從中央突破,去救趙勇。

    「得令。」孫成邊說邊一箭射去,射殺了一員敵將,然後和史大奈合兵在一處,向著沈家的左翼衝去。武安福把雙槍握在手中,前有張稱金的金背魚鱗刀開路,後有羅士信護駕,還有護衛隊和龍騎兵的追隨,一路衝殺,敵軍根本無法抵擋,硬是被衝破了一個口子。

    殺進敵軍之中,武安福一抬眼,就見趙勇正在無數敵兵之中浴血奮戰,身上到處都是創口,依然勇猛無比。

    「趙勇!」武安福大叫道,「堅持住,我來救你。」

    趙勇愴然一笑,振作精神,一矛將對面一將刺翻馬下。武安福雙槍抖起,衝殺過來,猛地一將攔在前面,叫道:「武安福,沈家徐令言在此。」

    武安福瞧也不瞧他一眼,雙槍如若蟠龍出水,直取他的心窩和咽喉。

    第293章掃平江南

    雙槍襲來,徐令言雖然是沈家眾將中的佼佼者,卻也驚駭萬分。眼看雙槍威力霸道,揮刀去擋,武安福早料到他的反應,左手槍一翻,抖了一個槍花,右手槍緩了一緩。徐令言見槍花抖來,慌了手腳,舉刀去掛,偏偏露出了中腹的空當。武安福右手槍實若閃電,瞅準機會,一槍攻進中腹,正中徐令言的胸口。徐令言怪叫一聲,翻落馬下,眼見不活了。

    殺了徐令言,武安福大聲喝道:「擋我者死!」

    張稱金和羅士信一左一右護在武安福的身邊,武安福雙槍亂抖,衝開沈家親兵的包圍圈,來到趙勇身邊。

    趙勇一見武安福,虎目落淚道:「少帥,趙勇無能,吃了敗仗。」

    武安福勸慰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快隨我殺出去,重整旗鼓。」

    趙勇搖搖頭道:「少帥,我不成了,你別管我。」

    武安福剛要罵他,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趙勇的胸前早中了數支箭,血流如注,這般傷勢,有死無活。

    「少帥,替我報仇吧。」趙勇爽朗一笑,揮起丈八蛇矛,大吼一聲:「小子們,爺爺要死也得拉幾個陪葬的。」

    說罷催馬而出,殺進了敵軍之中,轉眼便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武安福忍住悲痛,暴喝一聲:「給我殺,凡是不降者,殺無赦!」

    被前後夾擊的聯軍陣營己經陷入了軍令不行的境地。蕭家的兵和沈家的兵亂作一團,兵找不倒將,將找不到兵,再加上多數是烏合之眾,驚恐之餘,丟下兵器,趁著夜色悄悄遁去者有上萬人。所幸沈家的親兵和蕭家的禁衛軍戰鬥力十分強悍,不弱於武安福的少帥軍,因此還能支撐。

    雙方正殺的難解難分,就聽遠處炮聲隆隆,喊聲震天。蕭銑和沈法興都愣了,這又是哪路的神仙?

    藉著火光,終於有人看到西邊一支人馬飛速趕來,那面旗幟上模糊的字跡是……

    「武!

    李靖回來了!

    雖然只是日夜兼程趕回來雄闊海和裴元慶的五千先鋒隊,對蕭家沈家聯軍的打擊和對少帥軍的鼓舞不言自明。聯軍的士氣在受到一個又一個重大打擊之後,終於跌落到了谷底,而軍心的崩潰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戰局的急轉直下。

    「沈法興的人,一個不饒。」痛失了趙勇的武安福如同一隻發了瘋的狼,見人就殺。沈法興的愛將段芊手舞雙鞭來戰武安福,不到兩個照面,叫武安福一槍刺中咽喉,血光迸濺,落馬而死。段芊是沈法興部下親兵的首腦人物,他一斃命,親兵們頓時失去了主心骨,有些膽子略微小一些的,己經開始後退了。

    「後退者死!」一將飛馬而來,一刀砍下,將一個倉惶退後的兵丁頭顱斬落,「武安福,你家爺爺沈經來了。」

    可是這個沈法興的長子出師不利,武安福那邊正和陳果仁戰在一處,沒功夫搭理他,他的喊叫被孫成聽見,自然是用弓箭來收拾他。孫成離得雖遠,看的卻清楚,一箭射去,正中沈經前胸,當場翻落馬下。

    此刻雄闊海和裴元慶兩大當世猛將也殺將過來,再加上姜松一條出神入化的大槍,連殺了孫士漢和劉子翼兩員大將。沈法興部下眾將紛紛戰死,士兵們惶恐不堪,發一聲喊,倒有大半人丟下兵器,不再抵抗了。

    「爹,我看勢頭不好,咱們快走吧。」沈綸要比昔年在京師祝賀楊廣登基時成熟穩重的多了,此刻見到形勢大變,趕忙對沈法興道。

    沈法興身為沈門的門主,老奸巨滑,也覺出不妙,忙道:「只怕李靖人馬從西趕回來,咱們往東跑吧。」

    沈綸和蔣元超合兵在一處,有三千餘人,奔東邊殺去。這些人中大半人都姓沈,是沈門的中堅力量,忠心耿耿,戰鬥力和凝聚力十分強大。他們知道戰況不妙,情勢凶險,因此個個神勇,拚命突擊。少帥軍畢竟只有兩萬多人,應付起來頗為吃力,叫他們一衝,史大奈有些支撐不住,到底叫他們突破了一道口子,狼狽逃亡東方去了。

    武安福和沈法興部將陳果仁大戰了二十幾合,見他頗有一些本領,知道一時難以取勝,便也不隱蕺本領,不再用暴雨梨花槍和破軍槍法對敵,雙槍一展,定彥平傳下來的絕命雙槍傾瀉而出。這套槍法是薛家槍的精髓所在,又結合了姜松傳授的一些姜家槍的招法,配上兩頭蛇,四個槍頭晃出幾十道槍影。別說抵擋,看也看不清楚,陳果仁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情,便著了一槍,落下馬來,叫一旁掠陣的羅士信跳出來,一棍打成肉泥。

    沈法興一逃,沈家軍所鎮守的前營就等於失去了主心骨,留下的都是沈家花大錢招募來的農民,主帥都逃走了,哪個還傻傻的拚命啊。一看少帥軍勢力強大,殘存的一萬多人也不抵抗了。一時間大營之中少帥軍兩萬多人,俘虜倒有三萬多人,情狀十分滑稽。

    顧不得檢點俘虜,武安福命令孫成和史大奈帶領兩千人馬看押俘虜,率兵直奔後營殺去,那裡杜伏威和蕭銑還在生死相搏之中。路上雄闊海和裴元慶飛馬過來,述說鄱陽湖大勝,李靖大軍就在後邊,日出之後便能陸續趕到。武安福聽說獲得大勝,掃平了勁敵林士宏,心裡大喜,高聲呼道:「各位,林士宏已敗,沈法興逃走,只要滅了蕭銑,長江以南就是咱們少帥軍的地盤。此一戰只許勝不許敗,只要各位拚死作戰,自有厚賞。」

    他聲音雖然不大,架不住無數的士兵幫忙傳話,不多時全軍都聽到了武安福的號令,群情激昂,眼看就能取得天下的半壁江山,兵將們個個奮勇,直接殺進後營裡。蕭銑軍正和杜伏威軍混戰一處,突然被背後突襲,立刻亂成一團。

    張繡本來正和闞陵戰在一處,猛聽背後喊殺聲震天響,知道事情不好,奮力一擊,迫退了闡陵,轉身就走。他哪裡知道闞陵生性火爆,乃是杜伏威幾十個義子之中第一猛將,眼看張繡要逃,哪裡肯捨,飛馬衝了上來,手裡的破軍錐呼一聲刺了過去,張繡聽到風聲,大駭回身去擋,被闞陵纏鬥住,一時哪裡脫身得了。便在這時,少帥軍卷地而來,蕭銑軍被殺的落花流水。裴元慶飛馬本來,見二將相鬥,厲聲喝道:「哪個是蕭銑的人?」

    闞陵一瞪眼睛喝道:「他是爺爺我的獵物,你莫要搶。」

    裴元慶嘿嘿一笑,催馬上去,喝道:「你家三爺爺偏要搶來。」說罷一錘砸向張繡。張繡大驚,揮起槍去擋,哪裡敵得過裴元慶的神力無敵,叫他一錘砸飛了槍,把腦袋砸得粉碎。

    闞陵一旁驚的合不攏嘴,他自詡為無敵猛將,和張繡大戰幾十合不能勝,卻叫裴元慶一擊殺了,驚為天人,心道少帥軍兵強馬壯,將領神勇,實在是厲害。幸好義父和他們聯盟破敵,否則只怕今日自己就要送命在這人的錘下了。

    裴元慶殺了張繡,那邊雄闊海打死了李襲志,姜松挑了周法明,張稱金斬了董景珍。少帥軍這一衝殺,蕭銑的人馬便如一堵破牆,卡啦啦的倒塌了。唯獨一個文士宏有幾分勇力,看到勢頭不妙,揮舞大刀,硬是殺開一條血路,在蕭家子弟兵的護送下,保衛著蕭銑也往東逃去。

    「追!別叫他們逃走了!」武安福一舉雙槍。少帥軍潮水一般的追殺而去。

    蕭銑一跑,大部分蕭家的軍隊也都投降了,少帥軍留下不少人來接收俘虜。那邊江淮軍整頓了下人馬,杜伏威和輔公佑兩大頭領策馬過來,一見到武安福,兩人都是微微詫異。

    「二位怎麼臉色如此奇怪?」武安福看到二人都臉露詫色,奇怪的問道。

    「原來少帥如此的年輕啊。」輔公佑讚歎道。

    武安福笑了笑:「本帥今年二十七歲了,江淮王似乎比我也只大那麼一兩歲吧。」

    「數年前就知道少帥在朝中為官,斗轉星移,五六年過去,本以為少帥是個三四十歲的大漢,沒想到是如此年少的英才。伏威自以為少年得志,沒想到還是不如少帥,慚愧,慚愧。」杜伏威道。他二十多歲時和輔公佑在山東起兵,轉戰江淮,如今也只有二十八歲的年紀,算得上是少年英雄了,平日常因此自傲。如今看到武安福比自己年紀還小,成就更大,滿心的佩服。

    「這一戰多虧了兩位啊,否則我的南京城就危險了。」武安福笑道。

    「少帥實在抬舉我們,我看李靖將軍的人馬也快回來了吧。」杜伏威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武安福是在客氣,「就算沒有我們的幫助,擊敗蕭銑沈法興也不過時間問題。」

    「無論如何都要感謝兩位。至於咱們的約定,從今日起奏效。長江以南歸我,江淮之間歸二位。你我兩軍日後秋毫不犯,永為朋友。」武安福道。

    「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杜伏威大喜道。少帥軍如今勢力龐大,杜伏威本來還怕被吞併,此刻見到武安福如此豪爽的履行諾言,十分欣喜。

    他卻哪裡知道數日前武安福寫上這樣的許諾時和孫思邀孫成的對話。

    「杜伏威是員猛將,要想降伏他,必然要等他心服口服才行。北方群雄並起,我軍統一江南之後,必然會找來北方的覬覦。有杜伏威在江淮坐鎮,等於在我軍和北方群雄之間的一面盾牌。日後無論我少帥軍變得更加強大,還是北方群雄侵擾南方,杜伏威勢力弱小,必然會選擇一方投靠。那時候再施以援手,不愁他不心甘情願的來投靠。」

    江南,就在武安福這樣的謀劃之中,一點點的被擺在少帥軍的手中,繼而虎視天下。

    第294章雄踞江南

    天將黎明,沈法興累的呼呼直喘,胯下的駿馬本是千里挑一的名貴馬匹,此刻也己經累的皮懶毛松,任主人如何的抽打,也不肯邁出一步了。

    「爹,咱們休息一會吧,大家都累的不行了。」沈綸奔過來道。

    沈法興回頭一看,沒有掉隊的一千多沈家死士此刻或坐或倒,個個疲態盡顯,看來實在是無法趕路了。想來狂奔了一百多里,武安福的人馬也沒那麼快的追殺過來,沈法興這才略微的鬆了口氣,點頭答應。

    「去找點水來。」沈綸看扶沈法興下了馬,吩咐身邊的衛兵道。

    衛兵跑去找水,沈綸道:「爹,你看咱們該去哪裡?」

    沈法興歎道:「這一仗打輸了,只怕回天無力了。如今武安福權勢滔天,江南是不能待了,我看我們不如去東海做海盜,等到形勢有變化,再回來江南不遲。」

    沈綸道:「如今看來,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沈法興剛要再說,就聽遠處傳來一聲慘叫,他大吃一驚,猛的跳起來,沈家死士也都慌忙起身,抓緊兵器。

    東邊的一片欺負的丘陵之後,冒出無數的人頭來,越來越近,竟然有數千人之多。為頭的一個年紀不大,手提一桿長槍,虎背熊腰,頗有氣勢。

    「這是哪裡的軍隊?」沈法興大駭。

    「只怕不是軍隊,而是鄉民。」沈綸稍微鎮定一些,他看這些人衣衫襤褸,有些人手裡拿的竟然是鎬頭耙子之類的農具,看起來無論如何也不像武安福的部下。

    「你們是何人?」蔣元超策馬上前,厲聲喝道。

    「你又是何人?」為頭那個漢子斜眼問道。

    「大膽,我乃蘇州王帳下大將蔣元超,蘇州王王駕在此,還不跪拜?」蔣元超道。

    「哈哈。」那漢子大聲笑起來,身後的數千人也都哄笑成一團。

    「你們笑什麼?」蔣元超怒道。

    「你們這狼狽的樣子,還自稱什麼蘇州王。不就是土財主沈法興嗎,哈哈哈哈哈。」漢子狂笑道。

    「大膽!」蔣元超怒極,揮槍上來,就要將他刺死。

    漢子毫不畏懼,眼看槍來,手裡的大槍一擺,將蔣元超的槍掛了出去,身子一側,閃過蔣元超的戰馬,回手一槍刺出去。蔣元超戰了一夜,精疲力竭,此刻哪裡躲得過去,何況這漢子槍法十分的厲害,快如閃電。一槍正中蔣元超的左肋,頓時跌下馬來。

    漢子身後眾人衝上來,你一鎬頭我一耙子,頓時把蔣元超打成了肉泥。

    蔣元超一死,沈家的陣腳也亂了,沈法興高聲呼道:「你們到底是何人,膽敢衝撞王駕?」

    那漢子大聲笑道:「沈法興,你爺爺叫來整,你可聽過我的名字?」

    沈法興一驚,心道難道是來護兒的那個兒子,外號小閻王的來整嗎?仔細看出,微亮的天光下,可不就是他嗎。

    「你不是死在江都之變裡了嗎?」沈法興驚道。

    「你死了爺爺都不會死。如今拿你的頭獻給少帥,也算是晉見之禮。」來整大笑三聲,一舉手中大槍,身後的數千人一擁而上。

    等到一路追趕沈法興敗兵的雄闊海和史大奈的人馬趕到的時候,只見一地的屍體。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坐在路旁,一看到武字大旗,紛紛站起來,恭敬的讓到一邊去。

    「咦這小子怎麼這麼眼熟?」雄闊海就見一個漢子昂首闊步的走過來,有些奇怪道。

    那漢子走到雄闊海的面前,噗通跪下道:「來整見過雄將軍。」

    雄闊海這才想起來,哈哈笑道:「原來是你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整道:「我自從江都之變,父親被殺之後就流落在江淮之間。本想遵從父命投奔少帥,可是昔日為敵之事歷歷在目,實在羞愧。因此在這山野之間聚眾為盜,尋找機會,建立功勳再去投奔。今日恰好叫我遇到沈法興,將他殺死,頭顱在此,獻給少帥。望日後在少帥麾下效命。」

    雄闊海笑道:「你這孩子倒也懂事。既然你立下大功,就跟我回去吧,少帥必定重重有賞。」

    沈法興被來整於路斬殺,沈家的勢力在江南被連根拔除。而蕭銑也在路上為鄉民伏擊,與文士宏一起斃命,幾人的頭顱都被送回南京,祭奠趙勇的在天之靈。轉瞬之間,江南四大門閥土崩瓦解,整個長江以南,都被武安福控制在了手中。

    自此武安福開始囤積兵馬糧草,整頓軍務,對北方虎視眈眈。而江南百姓被免除苛捐雜稅之後,生活逐漸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一時間無論農業還是商業都重新興旺發達起來。江南的魚米之鄉不負盛名,為武安福的大軍提供源源不斷的補給,商業往來所得到的利潤和武安福主持下的官鹽收入更使得少帥軍的軍餉大幅度提高。如此大好局面,吸引了更多的有能之士前來投奔,會稽的聞人遂安,葉效辨,從天水敗亡的薛仁杲處逃亡而來的褚亮,褚遂良父子,江南當地的岑文本,高士廉,最為重要的要數在洛陽逃離宇文化及軍,長途跋涉來而來的老朋友裴矩。

    這些人才各有精通,有人擅招募人才,有人擅內政行政,有人擅管理錢糧,有人擅出謀劃策,有人擅工程建築,一時間群英薈萃。再加上李靖,張紫嫣,蘇凝雲,孫思邀,孫成等人的輔佐。少帥軍生機勃勃,儼然成為天下間最具有爭奪天下實力的一大勢力。

    有興必然有衰,就在少帥軍崛起之時,北方的一代豪強李密和王世充,迎來一場決定他們命運的決戰。

    自從王世充掌權後,洛陽與李密之間重新又開始了連綿不斷的激戰。李密痛恨王世充挾持皇泰主,阻撓自己進入洛陽,不顧和宇文化及惡鬥以及瓦崗內部分裂之後損兵折將,日夜不停的圍攻洛陽。

    王世充知道李密必定不會放過自己,既然橫豎都是一死,自然不肯放棄抵抗。他為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洛陽城裡雖然物質不足,人心惶惶,更有許多人陰謀獻城,卻都被他一一粉碎,保得洛陽不失。

    印便如此,堅持到了九月,王世充必須面對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洛陽沒有糧食了。

    洛陽城裡,平民百姓早就無糧可吃,無柴可燒,家家的門板都卸下來燒火了。城裡物價飛漲,動輒一斛米賣到八九萬。就算是王公貴族也負擔不起。糧草一段,軍心思變,人心惶恐,眼看不住。

    「大司馬,事到如今,若不決戰,只怕不用半月,洛陽不攻自破了。」密室之中,王世充和心腹們商議此事,大將跋野綱道。

    「跋野將軍說的沒錯,如今只有和李密軍決一死戰了。」段達也道。

    王世充沉默良久,終於道:「連戰皆敗,兵員不足,士氣低迷,輕舉妄動一定全軍覆沒。我有一計,須得從長計議,如若成功,決戰之時,當可破敵。」

    洛陽城裡的軍民久歷戰禍,一連被圍困了一年多,人心潰散之餘,都好求神佛,這幾日間,房間悄然流傳起一個故事來。人人都說前兩天周公忽然三次托夢給一個叫張永通的士兵,夢中說到王世充乃是洛陽真主,洛陽之戰必定勝利。

    洛陽乃是周公所建,至今還有周公之廟,這消息一傳開來,倒是有大半人相信。都去打聽這張永通是何人。一來二去,王世充「偶然」聽說了這個消息,當印下令重修周公廟,還特地設立祭壇,邀請軍民前來觀看,請巫師在周公廟中禱告。

    禱告當日,祭壇之下人山人海,有兩萬人之眾,男女老少擁在壇下,都盼著巫師能傳來好消息。只見祭壇之上,巫師口中喃喃自語了一會,眼睛一翻,噗通倒在台上。壇下知道巫師做夢去見周公了,都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他。數萬人的大場面,竟然鴉雀無聲。過了好半天,那巫師一個跟頭翻起身來,手舞足蹈,在一面沙盤上寫了數個字,才又倒下,半晌才甦醒過來。

    巫師醒來,去看沙盤,看了一會,大聲道:「周公有令,後日便是吉時,如果出征,必定能夠擊敗李密,大獲全勝。如果不戰,五日之內,就有瘟疫降臨,到時全城人畜,一個不留。」

    巫師所言聲音洪亮,眾人盡皆聽到,頓時慌亂起來。人群中不知何人率先道:「司馬,請你下令,我們出去跟李密拼了。」

    如今城中的人馬大多是王世充從江淮帶來的子弟兵,平素就迷信鬼神,見巫師如此說,個個驚恐,也都附和道:「請司馬下令出戰!」

    一時間百姓官兵全都請戰。王世充在高台之上竊喜,起身做個手勢叫眾人停下呼喊,然後高聲道:「既然周公有令,世充不敢不從。後日一早,全軍出動,和瓦崗響馬決一死戰。」

    群請激昂,民心沸騰,王世充滿意的微笑起來。

    數年的爭戰,洛陽城裡缺兵少糧,當年的七萬江淮子弟兵,如今只剩三萬不到。王世充精中選精,選拔了精兵二萬。

    看著因為聽到周公的許諾而精神抖擻士氣昂揚的二萬人馬。王世充緊了緊自己的盔甲,大聲喝道:「這次的決戰,非是為了國家民族,只為我等的個人生死。臨陣退縮者也難逃一死,何不奮勇向前,努力殺敵呢?」

    眾兵高呼:「奮勇先前,努力殺敵。」鬥志被王世充點燃的洛陽軍,打開城門,向城外的瓦崗軍殺去。而他們的身後,是高高飄揚的大旗,上面兩個大字:

    「永通。」

    第295章兵敗如山倒

    瓦崗軍自從童山大戰之後,李密便把指揮部設立在洛陽城附近的偃師城中,邴元真和徐世績兩人把守黎陽倉,負責接濟糧草。

    王世充大軍一出洛陽,立刻乾淨利落的將圍在洛陽城外耀武揚威了數月的一營瓦崗軍連根拔除,搶了些糧草,就地勞軍。飽餐一頓之後,直撲偃師而來。

    「什麼?王世充出城來了?」李密聽到消息,大吃一驚。

    童山一戰所中的箭傷十分頑固,依舊時不時的困擾著李密的肩膀活動。而真正精銳的蒲山公營在童山戰中損失殆盡,秦瓊等人的離去又使得不少瓦崗初創時的老兵悄然離去。此時的瓦崗擁兵三十萬,可是真正的戰鬥力只有天知道。李密心裡何嘗不清楚瓦崗軍如今面對巨大的困難,因此一聽王世充困獸猶鬥,出來尋求決戰,不禁有些驚愕。

    「魏王,我看王世充不過是因為缺糧而迴光返照,只要堅守不出,數日之後其缺少糧草,必定不戰自潰。」魏征一邊道。

    李密點點頭,剛要開口,一旁賈雄道:「丞相此言差矣。」

    賈雄自從幫助李密殺了翟讓,趕走秦瓊等人之後,儼然以第一軍師自詡,對魏征不肯離去,霸佔丞相的位置十分不滿,因此處處都和魏徵意見相左。聽魏征勸諫李密堅守不出,賈雄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魏王,我軍戰勝了宇文化及,圍困洛陽多時,和王世充大小數百戰,無不取勝。如今洛陽城裡人困馬乏,缺兵少糧,正可趁此時機一舉擊潰王世充,確立咱們瓦崗的領袖地位。如今李淵在關中稱帝,武安福在江南雄踞,我軍若是堅守不出,叫人傳揚出去,說我們膽小怕事,到時候不是叫天下英雄笑話嗎?」

    他這一番話侃侃而談,說的似乎也有道理。李密道:「軍師說的也有道理,若是畏縮不出,只怕有傷士氣。」

    一旁房彥藻,祖君彥,鄭挺等人都道:「魏王,請出兵迎戰,我等願為前鋒,率軍破敵。」

    李密見眾將紛紛請戰,笑道:「當初王世充率兵十幾萬,也不過是我手下敗將,被困在洛陽城中,好似一個縮頭烏龜。如今不過區區兩萬殘兵敗將,若是怕了他,豈不是笑話我瓦崗無人?我決定了,明日就在北邙山和王世充決一死戰。得勝之後,咱們就挺進洛陽,以償夙願。」

    眾將齊聲道:「魏王英明。」

    唯有魏征,一旁不言語,心裡不知在琢磨什麼。

    軍事會議散去,李密回到房中,呆坐了一會,吩咐衛兵道:「去請蕭妃過來。」

    衛兵領命而去,不多時,曾經的蕭皇后,如今李密的魏王妃蕭氏被領了進來。

    「愛妃啊,今日可好?」李密體貼的上前道。

    「托大王的福,一切還好。」蕭妃道,她國色天香的容貌似乎蒼老了些,輾轉流離,在數個權傾一時的男人間易手,忍受屈辱求得生存,這樣的生活,豈是容易過的。

    「愛妃,我明日就要和王世充決一死戰,得勝之後,就可以進入洛陽。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宮裡去住了,不用在偃師這種小地方受苦了。」李密笑道。

    蕭妃淡淡的道:「只要日子平安,偃師便是天國,若是不平安,皇宮裡也是煎熬。」

    李密琢磨半晌,笑道:「你是不是擔心我啊。」

    「妾身不懂如何打仗,只盼大王小心就是。」蕭妃道。

    「你放心吧,王世充只有兩萬人,我有三十萬大軍,難道還會輸他嗎?」李密哈哈大笑,順手把蕭妃攬進懷中。

    蕭妃眉目間屈辱的神情閃過,默默的接受著李密的撫摸親吻。

    翌日一早,李密率領眾將,點起十萬大軍,分為左右中三軍,左翼由大將張童兒,陳智略率領,右翼由賈雄,鄭挺率領。他親自率王伯當,房彥藻,祖君彥鎮守中軍。三路人馬並駕齊驅,直奔北邙山,準備在這裡列陣等候王世充。

    瓦崗軍緩慢的從偃師出發,哪裡知道與此同時,王世充的兩萬人馬正在飛速行軍,轉眼己經來到了北邙山山腳下。

    「大司馬,瓦崗軍己經出動,有兵十萬人,分為三路,正向北邙山行軍而來。」探馬向王世充報說。

    「看來李密和我想的一樣,這裡的確適合做最後的戰場。」王世充極目望去,北邙山雄踞在一片平原之上,週遭是足足可以擺下幾十萬大軍的龐大戰場。

    「既然他要過來,我們便以逸待勞。下令全軍休息,你再去探查。」王世充命令道。

    探馬領命而去,王世充騎上戰馬,在軍中來回穿梭,邊走邊大聲道:「諸位,這一戰為的不是勝負,爭的是生死。成則共享富貴,敗則死無所葬。因為決不能後退,一旦有人臨陣脫逃,斬立決!」

    眾兵齊聲道:「決不後退。」

    王世充見士氣高漲,抬頭看了看那「永通」旗,心道:周公啊,雖說那張永通所說的話都是我設計的騙局,可是你看在洛陽城的份上,幫我一把吧,日後定不相忘。

    偃師距離北邙山並不遠,右翼的賈雄和鄭挺軍率先來到了北邙山腳下,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的王世充軍已經布好了陣勢。

    「軍師,你看咱們是不是先佈陣?」鄭挺問賈雄道。

    「不過區區兩萬敵軍,何用佈陣。」賈雄不屑的道。

    他話音剛落,只聽對面戰鼓響起,這一回,瓦崗軍想要佈陣也來不及了。洛陽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奔過來。

    「螳臂當車。」賈雄怒道,「傳我軍令,迎戰!」

    窮口莫追,困獸猶鬥,逼到絕路的洛陽軍沒有了退路。除了死戰,就是死亡,既然怎麼都是一死,橫豎也要拚一拚。

    面對不要命的洛陽軍,瓦崗軍初時還能抵擋一下,可是當王世充率領的最精銳的一千騎兵向著賈雄和鄭挺所在的帥旗衝來時,立刻給瓦崗軍切開了一道致命的傷口。精銳盡喪在童山的瓦崗軍,終於為他們的良莠不齊付出了代價。看到奔馳而來的馬蹄,沒有經歷過多少戰爭考驗的新兵們嚇的屁滾尿流,武器一丟,抱著頭跪在地上,任軍官如何大罵也不肯起來。而更多的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農民更是恐慌,遠遠看見敵人手裡的刀槍,便怪叫一聲,轉身逃走。如此一來,不等洛陽軍狂攻,瓦崗軍的右翼就己經潰不成軍了。

    「大司馬,事到如今,若不決戰,只怕不用半月,洛陽不攻自破了。」密室之中,王世充和心腹們商議此事,大將跋野綱道。

    「跋野將軍說的沒錯,如今只有和李密軍決一死戰了。」段達也道。

    王世充沉默良久,終於道:「連戰皆敗,兵員不足,士氣低迷,輕舉妄動一定全軍覆沒。我有一計,須得從長計議,如若成功,決戰之時,當可破敵。」

    洛陽城裡的軍民久歷戰禍,一連被圍困了一年多,人心潰散之餘,都好求神佛,這幾日間,房間悄然流傳起一個故事來。人人都說前兩天周公忽然三次托夢給一個叫張永通的士兵,夢中說到王世充乃是洛陽真主,洛陽之戰必定勝利。

    洛陽乃是周公所建,至今還有周公之廟,這消息一傳開來,倒是有大半人相信。都去打聽這張永通是何人。一來二去,王世充「偶然」聽說了這個消息,當印下令重修周公廟,還特地設立祭壇,邀請軍民前來觀看,請巫師在周公廟中禱告。

    禱告當日,祭壇之下人山人海,有兩萬人之眾,男女老少擁在壇下,都盼著巫師能傳來好消息。只見祭壇之上,巫師口中喃喃自語了一會,眼睛一翻,噗通倒在台上。壇下知道巫師做夢去見周公了,都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他。數萬人的大場面,竟然鴉雀無聲。過了好半天,那巫師一個跟頭翻起身來,手舞足蹈,在一面沙盤上寫了數個字,才又倒下,半晌才甦醒過來。

    巫師醒來,去看沙盤,看了一會,大聲道:「周公有令,後日便是吉時,如果出征,必定能夠擊敗李密,大獲全勝。如果不戰,五日之內,就有瘟疫降臨,到時全城人畜,一個不『刃」

    田。

    巫師所言聲音洪亮,眾人盡皆聽到,頓時慌亂起來。人群中不知何人率先道:「司馬,請你下令,我們出去跟李密拼了。」

    如今城中的人馬大多是王世充從江淮帶來的子弟兵,平素就迷信鬼神,見巫師如此說,個個驚恐,也都附和道:「請司馬下令出戰!」

    一時間百姓官兵全都請戰。王世充在高台之上竊喜,起身做個手勢叫眾人停下呼喊,然後高聲道:「既然周公有令,世充不敢不從。後日一早,全軍出動,和瓦崗響馬決一死戰。,,

    群請激昂,民心沸騰,王世充滿意的微笑起來。

    數年的爭戰,洛陽城裡缺兵少糧,當年的七萬江淮子弟兵,如今只剩三萬不到。王世充精中選精,選拔了精兵二萬。

    看著因為聽到周公的許諾而精神抖擻士氣昂揚的二萬人馬。王世充緊了緊自己的盔甲,大聲喝道:「這次的決戰,非是為了國家民族,只為我等的個人生死。臨陣退縮者也難逃一死,何不奮勇向前,努力殺敵呢?」

    眾兵高呼:「奮勇先前,努力殺敵。」鬥志被王世充點燃的洛陽軍,打開城門,向城外的瓦崗軍殺去。而他們的身後,是高高飄揚的大旗,上面兩個大字:

    「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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