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無敵天寶將
「何人……」令狐行達縱馬而出,大聲喝道。還沒等說完,那少年的白馬己經趕到,手裡的鐵錘一搖,兜頭打來。
聲血肉橫飛。後面的裴虔通嚇傻了。眼看那少年一錘打下,令狐行達用刀去掛,可是那少年的錘實在力大非常,竟然一錘打折了刀,打碎了令狐行達的頭,連他的馬都砸的塌架了。
「你是裴元慶嗎?」裴虔通想起個人來,驚問道。
「正是你家裴三爺。宇文成都在哪裡,叫他出來和我過幾招。」裴元慶一錘打死令狐行達,氣勢高昂。
「你……你好大的膽子啊。「裴虔通畢竟也是武將,哪容他如此的羞辱,揮動手中槍就要上前拚命。
「小舅子啊,這個讓給我了。」大綠腦袋程咬金騎馬從後面呼哧呼哧的跑過來,人和馬都歇的時間太久了,有點不適應戰爭的節奏,累得直喘粗氣。
「姐夫,你行嗎?」裴元慶不放心的道。
「廢話,你姐夫我響噹噹的名號,說出來就嚇死他了。」程咬金道。
「你可小心點,別叫我姐姐守活寡啊。」裴元慶叮囑道。
「你小子敢咒我,回去叫你姐姐收拾你。」程咬金說著策馬來到裴虔通面前。
「你是什麼人?」裴虔通放心不少,心說眼前這個一看那草包肚子就沒有什麼本事。
「你要問我啊,哈哈,你可算問對了。你聽好了啊,想當初爺爺我小孤山劫過皇槓,瓦崗山當過皇帝,如今不做皇上了,西魏國裡做個先鋒官,我姓程名咬金,字表知節,乳名一郎,又叫阿丑兒,外號叫程老虎,鼎鼎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現在怕了吧?」程咬金大嘴一咧就胡說八道起來。
裴虔通聽的稀里糊塗,心說這個人的名字怎麼一套一套的,到最後也沒聽明白他到底是誰,不過管他是誰,先殺了再說。想到這裡,他大槍一擺喝道:「少說廢話,接我一槍。」
程咬金看他要打,口裡喝道:「我能叫你搶先手嗎?」說著大斧子呼的就劈了過來。
裴虔通橫槍一掛,程咬金臉露壞笑,斧子順桿就奔裴虔通的手指頭劃拉去了。裴虔通一撒手,驚出一頭冷汗來。沒等他回過神來,老程的斧子又轉悠回來了。裴虔通哪遇到過這種招式,一個沒留神,左手五個手指頭就被削下去了。疼得他哇呀大叫。程咬金一提馬上前,一斧子剁在裴虔通的面門,把他斬落馬下。
兩員帶兵大將一死,宇文軍就亂套了,倉惶的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天寶將軍,不好了,敵將太厲害了!」
裴元慶和程咬金一聽,一起笑道:「看來宇文成都就在後面,走,看看去。」
兩人率兵追了五六里地,就看見前邊一彪軍馬奔過來,領頭的一員大將威猛無比,一身殺氣,手提一隻鳳翅鎦金鏜,程咬金瞪大眼睛看過去,嘎巴嘎巴嘴道:「小舅子啊,我看這個一定就是宇文成都了。」
來將的確是宇文成都,敗兵逃回去告訴他裴虔通二人被殺,宇文成都大怒,丟下主力大軍,帶上數千人迎上來,叫他在這裡碰見了裴元慶和程咬金。
「就是你們殺了我軍的將領嗎?」宇文成都帶兵臨近,喝停部下,厲聲道。
「嘿嘿,就是我們,怎麼樣?你若是怕了,跪下來叫三聲爺爺,我們可能饒了你。」程咬金嬉皮笑臉的道。
「大膽。」宇文成都大怒,一提鳳翅鎦金鏜,催馬衝了過來,「既然是你們,就納命來吧。」
程咬金待要去戰,裴元慶先閃了出去:「姐夫,你幫我掠陣,我去會會他。」
白衣小將,黑甲將軍,天下無雙的兩雄,激情碰撞。
宇文成都只見一道白影掠來,一員小將,風神俊朗,瀟灑非凡,手提兩隻亮銀錘,挾帶捧山倒海之威,劈面打來。
宇文成都不敢怠慢,他身為天下第一的猛將,勇猛之外,更多的是理智。眼看對方來勢兇猛,並不力敵,手裡鳳翅鎦金鏜直取裴元慶的中路,要盪開雙錘。
裴元慶雙龍出海,宇文成都長蛇出洞,鎦金鏜直奔裴元慶的胸腹要害,任是裴家三公子再豪氣沖天,吃虧在手裡是短兵器,也不得不雙錘一併,要和宇文成都比拚力氣。這一招凶險無比,誰若是力氣上弱上三分,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程咬金一旁觀戰,只見兩人電光火石之間就兩馬對衝到一起,裴元慶雙錘會金鏜,一聲錚鳴,石破天驚,裴元慶應擋住了宇文成都的鎦金鏜,卻胸口一滯,喉頭一甜,眼前金星直冒,幾乎從馬上掉落下來。
裴元慶不好受,宇文成都也不好過,他兩膀巨震,虎口欲裂,半身都被這巨大的衝擊力震的麻痺。
兩人都被對方的大力震懾,兩匹戰馬也經受了力道擴散,嘶鳴不己。二人心知對手的厲害,都不敢魯莽。裴元慶咬緊牙關,喝道:「宇文成都,今日饒你一命,黎陽城下見。」說罷一打馬,招呼上目瞪口呆的程咬金,匆匆回去了。宇文成都害怕有詐,不敢追趕,眼睜睜看他們揚長而去,心有佘悸。
「我說小舅子,你怎麼不打了?」回去黎陽的路上,程咬金回過神來,閻裴元慶。
裴元慶苦笑一聲,一張嘴,噗的吐出半口血來。程咬金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沒事,只不過宇文成都是在太過厲害,力氣強過我不少。若不是我也有些力氣,只怕方才一下,就被他的鎦金鏜打爛了。」裴元慶有些後怕的道。
程咬金心道你這小子自恃武藝高強力大無比整日裡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這回你也吃了虧,應該能長大點了吧。
兩人灰溜溜的回去了黎陽,秦瓊雖然為他們私自去掠戰而生氣,可畢竟用人之際,也只好不再追究,一面請魏征把守住城池和糧倉,一面整頓人馬,出城迎戰宇文成都。
黎陽城下,瓦崗軍秦瓊以下數十戰將五萬精兵背城列陣,宇文成都的大軍五萬浩浩蕩盪開來,在對面列好,兩軍對壘上。
「宇文成都,你率大軍來黎陽意欲何為?」秦瓊揚聲問道。
宇文成都黑著一張臉,心道這不是廢話嗎,我難道是來送禮的不成?他大聲道:「瓦崗軍給我聽著,本將軍奉許國公之名來黎陽倉取糧,識趣的立刻送上糧草二十萬石,不然的話,將你們這些響馬連根拔除,一個不留。」
秦瓊笑道:「好大的口氣,你若是有本領,儘管來取,若是沒本領,只怕倒是給我們送禮了。」
宇文成都大怒,自從江都事變,他就一直窩著火,一面要聽從父親的指揮,一面覺得造反不對,方才被裴元慶路上一騷擾,如今被秦瓊一激,滿腔的怒氣迸發出來,高聲叫道:「好,那便看看你們有什麼本領。」說罷手裡鎦金鏜一舉,「衝鋒!」
雙方人數相當,勢均力敵,一方是響馬出身,一方是疲憊殘兵,一亂戰起來,根本沒有章法。瓦崗軍要保住黎陽倉這一生存命脈,宇文軍也要搶奪回歸關中的給養,哪一方失敗,便會面臨餓死的危險,因此人人拚命。戰場變成了血腥廝殺的修羅地獄,慘烈非常。
「截住宇文成都!」丁天慶正在指揮部下圍殺一小隊宇文軍,猛的見到身前一團黑影掠過,仔細看去,當下一個赫然就是宇文成都,他的身後是一隊風馳電掣的黑甲騎士,宇文成都一條鎦金鏜開路,所到之處,瓦崗軍無論有奪門厚實的陣勢,都如同潮水一般被斬裂開來。人潮洶湧退卻的同時,是無數被踐踏和殘殺的戰士屍骨。而宇文成都所攻擊的方向,正是瓦崗軍的帥旗,秦瓊所在的中軍之地。
第一個面對宇文成都的瓦崗將領是尤俊達,眼看對方的兇猛來勢,尤俊達就傻眼了。若論武藝,他不過平平,若論力氣,他比起裴元慶來可謂道里計,裴元慶尚不是宇文成都的對手,尤俊達如何能抵擋的住?一招之下,尤俊達落花流水,轉身就逃,留下數百瓦崗軍被宇文成都的隊伍攔腰截斷,殺的鬼哭狼嚎。
尤俊達脆敗,王伯當迎了上來。宇文成都看到面前的人略有些臉熟,一時卻想不起來,王伯當偏偏不識趣的喝道:「宇文成都,你可認識王伯當嗎?」
「原來是你!」宇文成都這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殺死自己弟弟宇文成虎的人嗎?國仇家恨一起湧上心頭,披荊斬棘,直奔王伯當而去。
王伯當的武藝不錯,力氣也大,可惜比起宇文成都來,還是差的太遠,才抵擋了五個回合,宇文成都一鏜把王伯當的大刀打飛出去,王伯當只覺得寒風撲面,殺氣襲身,情急之下,摘蹬落馬,堪堪避開了宇文成都的一鏜橫掃。宇文成都一擊不中,再看王伯當一個跟斗躥進亂兵之中,哪裡還找得到他了。
連敗了尤俊達和王伯當,丁天慶盛彥師已經組織了一千餘精兵,攔在了宇文成都的身前。宇文成都豪氣高漲,厲聲狂呼道:「隨我來啊!」
頃刻之間,千人的瓦崗軍隊就被打散,身為天寶將軍的宇文成都,結結實實的教訓了瓦崗軍,衝破了這一道防線,秦瓊的帥旗,就在眼前。
第282章決戰前夜
「休要傷我二哥。」眼看宇文成都一馬當先奔秦瓊而去,一人在旁怒喝一聲。宇文成都扭頭一看,一個大綠腦袋晃晃悠悠的迎了過來,手裡一柄宣花大斧,看起來很有威勢。
宇文成都看著這人,想起他是和裴元慶一起在路上攔截自己的那個大漢,正要問話,他倒先動起手來了。
程咬金其實也不沒辦法,他的三板斧絕招必須要搶先手,明知道宇文成都厲害無比,自己不是對手,為了保護秦瓊的中軍,他也要拚命的擋上一擋。這一斧呼的劈下去,直奔宇文成都的腦袋。
宇文成都把鎦金鏜一橫,去擋程咬金的斧頭,噹啷一聲,程咬金這一下砸在宇文成都的鏜桿上,對方沒怎麼樣,自己的虎口一震,差點就裂開來了。
既然砸上了,程咬金也豁出去了,斧頭一橫,照宇文成都的手指頭就削過去,宇文成都一驚,一個大撒把,讓了過去。程咬金一削不成,故技重施,斧頭一轉,又削這個手。宇文成都有了防備,換手一抓,又避了開來。
程咬金兩下都沒削中,心裡有點慌,忘記下一招是什麼了。宇文成都那邊也出了一身的汗,心想這人的招數也太損了,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叫他把手指頭給削了。宇文成都這一擦汗的功夫,程咬金想起來了,斧頭往上一撅,獻斧纂,朝宇文成都的額頭去了。宇文成都一激靈,一個大低頭,讓了過去。程咬金父子往回一撈,繞了一圈,從下而去,照著宇文成都的馬頭抹過去,口裡還喊道:「我抹你的馬頭。」
宇文成都叫程咬金的掏耳朵嚇了一跳,剛一直起身子,就聽程咬金一聲喊,他也顧不得許多,鏜往下一劃拉,啪啦一聲正擋在程咬金的斧頭上,算是逃過了一劫。
這幾招說起來遲,打起來快的很,兩人的馬擦身而過,程咬金沒閒著,手持著斧頭桿,看也不看,往後就是一杵。砰一聲正中宇文成都的後背,他這一下用力很大,宇文成都措手不及,只覺得疼痛鑽心。哎喲一聲,差點從馬上掉下來。程咬金得逞了,轉身想來佔便宜,可宇文成都是何等人物,忍住疼痛,也勒轉了馬頭,看見程咬金過來,盛怒之中一鏜就掄了過去。程咬金一看字文成都發了狠,叫了聲我的娘啊,轉身就跑。
宇文成都剛要追趕,只聽羽箭破空之聲,一拉馬韁繩,一派羽箭射在身前不遠處。定睛看去,程咬金拖延得這一會功夫裡,秦瓊已經佈置了數百的弓箭手,擋在身前,一百多布的距離,除非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不然宇文成都的黑甲騎兵根本衝不過去。
「將軍,我軍恐怕支撐不住了。」正惱恨間,有偏將過來報說。
宇文成都背上疼痛,又無法攻襲秦瓊的中軍,見此情形,知道事不可成,只得一揮手,帶兵騎兵,一路收拾殘兵,向洛陽退卻回去。
擊敗了進犯黎陽的宇文成都,秦瓊還來不及慶祝,就從俘虜的敗兵口中得到了一直被封鎖的消息。
「翟讓將軍被殺了?」秦瓊目瞪口呆,眾將在一旁也都傻眼了。這麼大的事情,連宇文軍的偏副將領都知道了,黎陽的瓦崗眾將竟然都不知情。
「是啊,聽我們將軍說,翟讓被殺,單雄信將軍出走,徐世績軍師重傷。」被俘的宇文軍將領道。
瓊一掌拍在桌子上,「給我備馬,我要去問問李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二哥不要魯莽。」一旁的尤俊達丁天慶等人連忙上來阻擋。
「二弟,此事還得詳細打聽明白才是。」魏征也道。
秦瓊被眾人攔住,兀自不肯罷休:「若是真有此事,我便親手殺了李密,給翟讓兄弟報仇。」
程咬金撓撓腦袋,哭喪個臉道:「李密這小子難道這麼不地道?若是真的,豈不是我害了翟讓兄弟?」
魏征道:「丁兄弟,盛兄弟,你們速速喬裝改扮,回到洛陽大營去打探情報。無論是否有此事,都不要輕舉妄動,速速回來稟告。」
丁天慶盛彥師接了命令,立刻打扮成小兵的模樣,出了黎陽,向洛陽奔去。他們前腳一走,後腳王伯當也匆匆出了黎陽城,向洛陽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的洛陽城外宇文化及軍中,一片淒惶。宇文成都在黎陽戰敗使得本來就因為缺糧而搖搖欲墜的軍心更加的不穩,每時每刻都有小兵逃亡而去,雖然設立了斬立決的軍法,卻依然不能阻止潰散的人心。
「如今之計該怎麼辦?」宇文士及問道。
「軍糧還能支撐幾天?」宇文化及問宇文智及道。
「大概只能支撐十天了。」宇文智及道。
「既然如此,非得再去攻打黎陽不可了。」宇文化及道,「否則軍糧一旦斷絕,大軍必定潰散,到時你我死無葬身之地。」
「啟稟國公,有洛陽李密大營的使者來拜見。」正討論間,親兵前來稟報。
「哦?不知道李密有什麼事。」宇文化及臉色一變,「快招他進來。」
來的使者正是李密的謀臣鄭挺,一見宇文化及,恭敬的道:「鄭挺參見許國公。」
「請起。」宇文化及請他坐下,「不知道鄭先生所來為何啊?」
「小人奉了魏王之命,來和大人談筆交易。」
「交易?」
「正是。這裡有魏王書信,請大人過目。」鄭挺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來,交給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展開信一看,不禁大喜過望。信中李密說他想要和宇文化及平分天下,自稱魏王,宇文化及為許王,借糧給宇文化及,請他進兵關中,消滅李唐,日後東西兩都平起平坐。宇文化及看了書信,簡直就好像撿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鄭先生,這信裡的可都是實情?」
「自然是實情。我家魏王對洛陽是志在必得,本以為許公此來是謀奪洛陽,這才兵戈相見,如今聽說許公意在關中,那兩軍又何必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叫李淵得利呢。」鄭挺道。
「說的是。我軍要回關中,原本就和你家大王沒有利益衝突,至於心中所說平分天下一事,自然也沒有問題。不過我軍缺糧,卻是要仰仗魏王接濟了。」宇文化及道。
「許公放心,只要許公答應我家大王的條件,三日內軍糧必定送到。」鄭挺道。
「好,那就一言為定!」宇文化及喜出望外的。
李密和宇文化及講和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宇文軍的大營,多日以來萎靡的軍心終於重新振作起來。關中驍果各個大喜,一入晚上,軍營裡到處都是篝火,驍果們尋找三幾好友,圍坐在篝火邊,暢談回到關中的生活。宇文化及看到軍心稍微穩定,心裡高興,便叫宇文智及放開吃喝限制,一時營中處處歡聲笑語。
「大哥,如此放開,只怕軍糧三五日內就要耗盡了。」宇文智及擔心的道。
「怕什麼,三日後李密就要送糧過來,到時候我們接道回關中,只要能擊敗李淵,就能和李密平分天下了。」宇文化及信心十足的道。
「李密這人奸詐無比,若是計策的話,只怕咱們就危險了。」宇文智及還是不放心。
「你不用多慮,李密軍中動亂剛剛評定,又是腹背受敵,幹嘛平白無故惹我們這個大敵。」宇文化及志得意滿,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或許吧……」宇文智及眺望著篝火連營,喃喃自語道。
兩日後,宇文化及正在營中督視部下整理軍械,只等李密的糧草送到便大軍開拔直奔關中,宇文成都帶了幾人匆匆過來,低聲道:「父親,孩兒有要事奏報。」
「什麼事,就這裡說吧。」宇文化及不耐煩的道,宇文成都連續兩次敗戰,讓宇文化及十分的不高興,又知道他一直心懷故國,因此對他分外的疏遠。
宇文成都四處看看,小聲說道:「孩兒方才巡邏營外,抓到一個自稱是瓦崗軍的人,他說要來投奔我軍。」
「我們兩方己經講和,要他作甚?快給李密送回去,免得壞了兩家的和談。」宇文化及不悅的道。
「父親,據他說,李密和咱們和談乃是陰謀,想要耗盡咱們的糧草,再趁機攻打。他還說李密己經和洛陽城裡講和,被封為魏國公,條件就是打敗我軍。」宇文成都知道事情緊急,終於把所知道的全盤托出。
「你說什麼?」宇文化及聞言如遭雷噬,呆若木雞在當場。
「父親……」宇文成都大驚,忙去攙扶。
宇文化及有氣無力的推開他,回首望向洛陽,第一次生出了絕望之感。
第二日,允諾中的糧食果然沒有送到,宇文化及派去的使者被割了耳朵趕回來,暴跳如雷的宇文化及沒有別的選擇…大軍只剩下三天的糧草…立刻點起所有能夠上戰場的大軍,要和李密決一死戰。
一面是隋軍中最精銳的御林軍驍果,一面是天下第一強大的反王勢力瓦崗軍;一面士氣低落,兵無三日糧,一面新近變亂,人心不穩固;兩軍在童山擺開了戰場,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在此一舉。
第283章兩虎相鬥
血雨腥風,堆屍如山。
從清晨到日暮,大大小小激戰了數百場,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這是一場賭局,賭的不光是性命,還有榮譽,權力,江山……
「跟隨我!」宇文成都振臂高呼,發動這一天裡他的第十二次衝鋒。他身後的黑甲騎兵已經所剩無幾,疲憊不堪,卻依(電腦小說網緊緊的追隨天寶將軍的足跡。
鎦金鏜所到之處,依然是骨斷筋折,輕而易舉突破對方的陣地。瓦崗軍中,無人能擋宇文成都的神威。可惜的是,宇文軍裡,只有一個宇文成都,無論他在小規模的遭遇戰中如何的勇猛,都決定不了百萬人的大戰局。
童山方圓五十里的土地上,到處都是激戰,雙方共計一百萬人的兵力,將童山變成籠罩著死亡氣息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在進行的爭奪,一片山坡己經在瓦崗軍和宇文軍手中來回易手了十幾次,死去士兵的屍體堆積的和山坡一樣高。面無表情,渾身僵硬的士兵們還在機械的爭奪著,似乎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一般。可是在戰爭裡,誰也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
一捧箭雨掠過,數個宇文軍倒下,他們的身軀落在堅硬的土地上,臉孔還來不及露出痛苦的表情,便己經死去。
堅固無比的驍果防線頓時有了鬆動。對宇文軍更為不利的是,方才退出戰場去吃飯的一批瓦崗軍重新投入了戰鬥,吃飽了的瓦崗軍如同猛虎一般,把又累又餓的宇文軍踐踏砸腳下,隨意的屠殺著。
「大哥,這樣下去不行啊!」宇文士及慌了手腳。
「可是咱們己經沒有糧草了。」看著對方陣地後隨風散去的炊煙,宇文智及吞了口唾沫,他都一天粒米未進,何況將士。
「一點糧草都沒有了嗎?」宇文化及面帶懇求的看著弟弟。
「沒有了,如果那幾天沒有那麼浪費的話,本來還可以支撐的。」宇文智及道。
宇文化及陰沉了臉,一跺腳道:「無論如何都叫他們給我挺住。」
一排又一捧的驍果冒著瓦崗軍的箭雨衝上一個山頭,他們有精良的裝備,受過良好的訓練,具有強大的戰鬥力,根本不是瓦崗軍能夠抵擋的。可惜的是,他們的鬥志在慢慢的消磨掉。瓦崗軍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後援,而且一波一波的換上吃飽喝足的戰士。比起飢餓疲勞折磨的宇文軍來說,他們也許裝備不如,訓練不如,戰鬥力不在一個檔次,可是卻有足夠的補給,保證他們能發揮出百分之一百的實力。對於一場戰爭來說,一個局部的劣勢就可能導致失敗,何況在這漫長的戰場上,宇文軍處處都受到絕望情緒的感染。
沒有軍糧了……
我們要失敗了……
敵人是殺不光的……
抱著這種想法的戰士,是沒有辦法鼓舞起士氣,抗爭到底的。因此當李密帶領他親自訓練的騎兵向著宇文化及的中軍突進時,竟然沒有人能夠抵擋。宇文成都在戰場的另一端,和邴元真的軍隊在激烈的交鋒,根本無力前來救援。宇文化及看著旋風一般捲過,把己方人馬
衝擊的如同殘枝敗葉的李密騎兵,大聲的道:「弓箭手!」
強悍的驍果軍中,自然少不了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隨著宇文化及的吶喊,數百名弓箭手拱衛在宇文化及的身前,張弓搭箭,寒光閃閃的箭鏃瞄準了飛奔而來的李密騎兵。
「放箭!」宇文化及一聲令下,羽箭穿雲,破空而出,呼嘯著射向騎兵。
「保護魏王!」騎兵將領望見一片寒光襲近,知道不好。眾騎兵一邊繼續飛馳,一邊從背後摘下圓盾,變換著隊形,把身先士卒,親臨戰陣的李密圍在了中心。
「嗖」「嗖」「嗖」羽箭如電,轉瞬即至。如同暴雨一般,釘在圓盾和血肉身軀組成的保護培上。
人和戰馬紛紛中箭,落下馬去的身體,轉眼之間就被紛至沓來的馬蹄踩成肉泥,沒有憐憫,沒有停步,沒有回頭,戰場之上,生死太過平常。
有些時候,一個偶然就可以改變命運,改變歷史,一支羽箭,差一點就擔負這個職責。事實上,它的確完成了任務,穿越了層層的人和盾牌的阻擋,鬼使神差的,它的銳利箭鋒,正中李密。
鋒利的箭鏃深深的嵌入李密的肩頭,旋轉帶來的巨大衝擊力將肌肉撕裂開來,劇烈的疼痛讓李密頓時陷入昏迷之中,若不是一旁的騎兵拚死去扶,只怕會立刻從馬上掉落下來,也成為成千上萬具屍體中的一員。
李密一倒,騎兵立刻停止了前進,缺少了指揮官,再過強悍的戰鬥部隊也會陷入混亂之中。宇文化及雖然是文官,卻也懂得這樣的道理,他當機立斷,一揮帥旗,將蕺在身後最精銳的五千驍果後備軍派了出去。目標只有一個:李密。
「護送魏王回去。」騎兵將領當機立斷,數百騎兵立刻組成一條防線,攔截在從山坡上俯衝而下的驍果身前,雙方的攻守頃刻之間轉換了角色。
「抓住李密,賞金萬兩!」大將陳智略高聲呼道,他揮舞長矛,一馬當先。
「攔住他們,保護魏王!」蔡建德站在騎兵隊最前面,雙手持刀,神色凜然。
驍果的衝擊力強大無比,他們畢竟是隋朝最精銳的部隊,身兼保護皇帝的重任。雖然皇帝己經被他們殺掉,可是論起小部隊的作戰來,瓦崗軍李密的騎兵對然來去如風,為隋軍所忌憚,卻奈何不了眼前這支真正的精英部隊。
「擋住,擋住,殺啊,殺啊!」蔡建德雙刀舞在胸前,衝進驍果軍中,此時雙方已經是性命相搏,根本沒有什麼章法可言。瓦崗騎兵依仗戰馬的優勢,開頭還能衝擊驍果的隊形,可是當驍果們散開來,衝進騎兵群中,戰場的狹小使得瓦崗騎兵的優勢損失殆盡,很快驍果就靠數量上的優勢把騎兵的隊伍衝亂。蔡建德雖然奮勇,卻也抵擋不住驍果的人多勢眾,很快被亂刀砍成了肉泥,追趕被他砍殺的翟讓腳步去了。
斷後的騎兵被擊潰,驍果很快重整了隊伍,追擊李密去了。陳智略和張童兒兩馬當先,高聲呼喊著:「李密中箭了,瓦崗軍敗了!」
一路之上,瓦崗軍本來佔據的優勢,因為李密受傷消息的傳播開來,而大為動搖。餓肚子的宇文軍趁機扳回了一城,成千的瓦崗軍在混亂之中被圍殲。一時間,瓦崗軍在戰場上的形勢急轉直下。
宇文成都在亂軍之中發現了變化,他立刻率領黑甲騎兵向著戰場中央靠攏過去,軍心亂成一團的瓦崗軍不知道李密到底是否還活著,被宇文成都一衝擊,本來鎮守住中央的房彥藻部頓時潰散開來,死傷數千人。宇文成都趁機再向瓦崗中軍飛馳而去。只要砍倒了那迎風招展的帥旗,瓦崗軍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李密悠悠的醒轉過來,眼前是旋轉的天空,昏暗的程度讓他以為自己己經死去,不知不覺,這一場大戰己經打了整整一個白日。肩頭傳來的疼痛讓他難以抑制的呻吟出來。部將欣喜的道:「魏王醒來了,魏王醒未了。」
本來被驍果追擊的落花流水的騎兵隊頓時振奮起來。李密勉強直起身子,一咬牙,伸手握住兀自插在肩上的箭桿,一用力,箭桿折斷,李密也痛的出了一頭的汗,幾乎虛脫過去。
高舉完好的右臂,李密大聲道:「我沒事,大家穩住,只要再堅持片刻,宇文化及必定潰敗!」
被李密鼓舞的瓦崗騎兵迅速的站穩了腳跟,返身和驍果廝殺起來,兩邊正在糾纏,戰場的東邊喊殺聲大作,一支生力軍衝了過來。
來的是駐守黎陽的秦瓊軍,程咬金和裴元慶衝在前邊,一衝進戰場,本來就疲憊不堪的宇文軍便潰敗下來。
宇文成都眼看就要衝到中軍,局勢又變,他的黑甲騎兵被瓦崗軍困在當中,如同狂風中的一直小舟,若不是他武勇驚人,逢人便殺,無人敢當,只怕早己經身首異處。
「別叫走了宇文化及啊!」裴元慶雙錘打開一條血路,直奔帥旗招展的字文化及中軍而去。看到這支生力軍,宇文化及本來高漲的信心徹底從雲端跌落。
「大哥,只怕支撐不住了。」宇文士及驚恐的道。從山坡上看去,宇文軍正在節節敗退,李密沒有死,宇文成都被困重圍,己方連一頓飯都供應不上了,這樣的仗若是還能打勝,那真的是沒有天理了
建立一隻軍隊,也許需要幾年的時間,毀滅一隻軍隊,只需要一天。十萬驍果,二十萬隋軍,童山一戰,土崩瓦解。
宇文成都的天下無敵之名絕非虛構,他若是想衝出重圍,天下間無人可以阻止。眼睜睜看他帶領黑甲騎兵殺奔己方中軍,接應宇文化及等人匆匆退出戰場,奔西方逃去,瓦崗軍的將領們卻沒一個敢追擊的,連驕傲的裴元慶也只能乾瞪眼。
這一戰,宇文化及大敗,大將陳智略,張童兒率兵十萬投降瓦崗軍,十萬宮女僧倡臣下家眷,帶領四萬死忠的驍果,落荒而逃。
李密也不好過,不但精銳的蒲山公營毀於一旦,精英盡喪,還要面對怒火沖天的英雄會兄弟們。
第284章道不同不相為謀
死者己矣,生者猶在,滿地的屍首,換來的是活下來的人們肆無忌憚的狂歡。從九死一生的戰場上獲勝而歸的瓦崗將士,在分享著戰利品。而他們的最高統帥,則在經歷一場考驗。
李密的大帳裡,涇渭分明的站成兩捧,一邊是秦瓊,程咬金,尤俊達,丁天慶,盛彥師等英雄會的兄弟,一邊是鄭挺,賈雄,邴元真,房彥藻,祖君彥這些李密的心腹。
李密的肩頭剛剛被大夫包紮完畢,臉色蒼白。他並沒有休息,王伯當日前高密,己經讓他知道紙包不住火了。既然無法逃避,不如勇敢面對,在這一點上,李密無愧他的聲望地位。
「各位兄弟,我知道你們是為了翟讓的事情才如此惱火,不過他圖謀造反,證據確鑿,我殺他也並無不妥。」李密有氣無力的道。
「證據何在?」秦瓊冷冷的道。
「呈上來。」李密道。賈雄立刻叫人呈上一個托盤,裡面有書信若干。
「這些都是翟讓和他的部下朋友互相往來造反的書信,請元帥看看。」賈雄道。
秦瓊冷哼一聲:「翟讓,翟弘,王儒信他們都在軍中,若是造反,何用書信?」
賈雄一怔,忙道:「將軍這話莫非是說魏王冤枉了他?」
「不敢。」秦瓊道,「只不過希望魏王給個說法,否則只怕寒了兄弟們的心。」
「元帥此言差矣,魏王乃是為了大局著想。我軍當時前有洛陽,後有宇文化及,危在旦夕,翟讓在軍中大肆拉攏人馬,意欲對抗魏王,擾亂軍心,論罪當誅,這有什麼可說的?」邴元真一旁道。
「哼,翟讓乃是瓦崗草創功臣,就算有這些罪過,何不等我們回來一起審問,就這麼殺了?難道不怕天下人笑話嗎?」秦瓊道。程咬金一旁聽了,也幫腔道:「若是沒有翟讓兄弟,哪有你們今天?」
李密聽的臉色鐵青,低聲道:「元帥,我今日受傷,身體不適,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吧。」
秦瓊聽了,欲言又止,一甩袖子,和英雄會眾兄弟轉身離去了。只留下李密和他的心腹們。
「大王,他們如此桀驁,不如……?」邴元真做了個切砍的手勢。
「胡鬧,秦瓊程咬金在軍中威信甚高,你難道不怕軍心動亂嗎?」李密訓斥道。
邴元真灰溜溜的站到一旁,也覺得自己的主意有點餿。
「不知大王打算如何應付呢?」房彥藻道。
李密猶豫了半晌道:「去請王伯當來,我要和他商議。」
片刻後,王伯當匆匆進了大帳,一見李密,便問:「大王,元帥他們……?」
賈雄把才纔兩邊的對話一一說了,王伯當聽了,頓足道:「只怕此事不能善罷甘休。」
李密歎道:「伯當啊,事己至此,悔之晚矣,如今之計,最重要是保存瓦崗軍的實力啊,你看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元帥他們不在追究呢?」
「只怕無法。此事大王做得錯了,以秦二哥他們的脾氣,就算此事不再追究,只怕日後也無法同心協力了。前有單五哥出走,我看二哥他們,只怕也會如此。」王伯當道。
李密低頭不語,鄭挺道:「大王不必擔心,如今有陳智略張童兒的十萬大軍歸降,我軍實力大增,就算元帥他們離去,瓦崗軍依然啊傲視天下。」
王伯當一瞪眼道:「莫要胡說,他們的降兵如何同瓦崗子弟兵相提並論。」
李密一擺手道:「好了,莫說此事了。他們若是要走,便也隨他們吧。」
宇文化及己敗,楊侗的諾言即將兌現,就算秦瓊他們走了,我李密也可以進入洛陽,號令天下,指日可待,你們這些莽夫,不喲啊也罷。李密心中如此想著。
王伯當想要勸阻,卻終於什麼都沒有說下去。
走出大帳,夜涼如水,王伯當信步來到秦瓊的帳外,裡面燈火通亮,衛兵通報之後,王伯當走進去,見秦瓊和程咬金尤俊達在帳中,各個臉色不善。
「幾位哥哥,在聊什麼?」王伯當問道。
三人看了他一眼,程咬金忍不住道:「伯當啊,你是和李密親近還是和咱們親近?」
王伯當苦笑道:「四哥,你這話叫我怎麼回答?魏王當初為了我拋家棄官,流亡江湖,這份恩情,我王伯當上刀山下火海也報答不了。至於咱們兄弟,都是發過誓同生共死的,怎麼分辨誰更親近?」
「要分辨也容易,我們若是離開,你跟不跟著?」程咬金道。
「這個……」王伯當猶豫半晌,「只怕不行。」
「哼哼,你還是和李密親近。」程咬金道。
「四哥,你要非這麼說,我也沒什麼說的,不過非要如此嗎?」王伯當道。
「翟讓對咱們英雄會如何你也知道,若是沒有他當初的收留,咱們如今只怕己經是孤魂野鬼了。我程咬金皇帝可以不當,飯可以不吃,天底下兩件事情一定要辦到,一是孝敬我老娘,二是對得起朋友。翟讓兄弟死的這麼慘,我沒殺了李密為他報仇就不錯了,你還要我伺候他?」程咬金說起話來一點情分都不講,直來直去,王伯當聽得面紅耳赤,只得道:「二哥,你對得起朋友,我王伯當也得對得起朋友。既然非要如此,就只好分道揚鑣了。」
「那也好,你回去跟李密說,我們也不想毀了瓦崗山的基業,到時候只帶親兵和家眷,回老家去種地。他李密可別要阻擋,不然的話,我一斧子劈了他。」程咬金道。
王伯當知道事情無法挽回,只得悻悻的退下,告訴李密去了。
王伯當一走,秦瓊對尤俊達道:「你叫朱能速去一趟江都,找武兄弟,把事情告訴他。以我看,天下間只有咱們武兄弟還是個講義氣的明白人。」
聽了飛毛腿朱能的敘述,武安福總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朱能來去如飛,趕在六道
之前送來了消息,倒是給了武安福一個措手不及。
「二哥他們有什麼打算?」武安福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問朱能道。
「二爺正是叫小的來問武爺。」朱能道。
「不知道都有哪位兄弟要留下?哪些兄弟要走呢?」武安福道。
「除了跟隨單五爺前往山西的八位兄弟以外,其他的兄弟都要走了。我走的時候,裴三爺己經回瓦崗山去接他的家眷了,據說要回龍虎莊老家。二爺,四爺,六爺他們收拾了東西,往山東去了。似乎只有大爺要留下。對了,徐軍師傷的重,如今不能走遠路,也留下了。」朱能道。
武安福點點頭,心道只要你們離開就好,至於魏征和徐世績兩人,看來還要等待。秦瓊等人離開之後,李密一手掌控瓦崗軍,洛陽已是囊中之物,只要解決洛陽,和關中李家就會成為對手。那時,就是自己的機會了。至於如今,先把離開瓦崗的眾英雄籠絡來軍中才是實在的。
「朱能啊,我這就叫黃天虎李成龍跟你一起回去山東,把二爺他們給接到南京來。」武安福道。
「遵命。」朱能道。
「候兄弟,尚兄弟。」武安福又對候君集和尚懷忠道。
「末將在。」
「我寫一封信,你們帶去龍虎莊,給裴仁基老爺子看。請他叫裴元慶出山。裴元慶乃是蓋世的猛將,若能被我們所用,那真可以橫掃天下了。」武安福道。
兩人領了命。武安福回身望著手下能人巧匠造出來的沙盤,江南的風土地貌一盤之中盡數掌握。武安福輕輕的把手指放在長江上游的林士宏地盤上,對李靖道:「時機差不多了,是時候找他的晦氣了。」
秦瓊等英雄會人的離開雖然十分秘密,卻依然在瓦崗軍中造成了巨大的震動。許多當初仰慕英雄會群雄風采的士兵們都漸漸的生了離心,軍營之中,因為打敗宇文化及而產生的向心力就這麼被抵消了。更讓李密氣憤的是,洛陽城裡,也發生了對他不利的變動。
掌管洛陽兵權的王世充在李密擊敗宇文化及,上表給皇泰主楊侗要求入城輔政的第三天發動了軍事政變。他和李密大小百餘戰,無數部下朋友死在李密的手下,兩人之間的仇恨車載斗量,從開始就不贊同楊侗招安李密。如今既然阻止不了,王世充怕李密進城之後和自己算賬,便和段達合謀,埋伏下親兵數百人,將一力主張叫李密進城輔佐朝政的大臣元文都和盧楚斬殺在朝堂之上。
忠心耿耿的大臣被除去,皇泰主楊侗頃刻之間成了傀儡。王世充為自己加九錫,自稱大司馬,掌握了洛陽城裡裡外外的兵權政權。李密進城輔政的事情,自然成了泡影。
大怒的李密當然不肯罷休,剛剛擊敗了宇文化及,還沒有修整完畢的瓦崗軍立刻將洛陽重新包圍起來,繼續日夜攻打。
洛陽重歸戰火,而從這裡敗逃出去的宇文化及,來到了西河,過了此地,他便可以接近關中了。雖然在洛陽慘敗,丟盔棄甲,可是畢竟還有四萬精銳的驍果和勇猛無比的兒子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依然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勢力,因此當他在西河停下了腳步,收羅糧食,整頓隊伍的時候,一隻隊伍悄然來到了附近。
第285章西進關中
敵軍偷襲的時候,宇文成都正在帳中喝著悶酒,本來並不好酒的他自從童山大敗之後,漸漸的喜歡起這杯中之物。
遙想少年時,意氣風發,豪情萬丈,想要保家衛國,守土捍疆,做一番大事業,名垂青史,被後人敬仰。可是如今自己竟然成了反賊。一面是忠,一面是孝,自從江都事變之後,宇文成都就再也搞不清楚他做的是對是錯了。
喧嘩大作,馬踏連營,宇文成都雖然微醉,卻不失名將的清醒,一躍而起,操著鎦金鏜衝出帳來。
火光嶙峋,一面大旗在暗夜裡分外的顯眼。大大的「唐字混合著夜風裡血液的氣息,飄蕩而來。
「李家?」宇文成都大驚,返身躍上親兵牽來的戰馬,一聲高呼,與匆匆穿盔戴甲完畢的黑甲騎兵們向中軍死命殺去。
李神通此刻得意非凡。李淵對宗室寬厚無比,任人唯親。當初太原起兵之際,李神通倉惶逃進了深山之中,若不是史萬寶等人相救,他早就被官府抓去殺了。後來李顏櫻聚集大軍,襲取關中各縣,李神通湊了數百人前去投靠,居然也混了個首義之功。如今受封為淮安王,榮寵無比,鎮守河西。他一聽說宇文化及帶兵來到了河西聊城附近駐紮,便帶輕騎五千,趁夜來襲,要奪取功勞。眼下宇文化及營中混亂不堪,李神通的騎兵趁機直撲中軍帳,勝利就在眼前。
正在李神通興高采烈的等待抓到宇文化及的時候,字文成都來了。
猛將之名,名不虛傳,鎦金鏜在夜色火光裡,閃爍著讓人膽寒的光彩,每一次落下,都有唐軍淒厲的慘叫,每一次衝鋒,都擊碎著唐軍的信心。
「這是什麼人?」李神通驚恐萬狀。
「他就是宇文成都啊。」部將杜榮道。
「如此厲害,竟然如此厲害?」李神通已經呆了。
「王爺快走,我們來擋住他。」眼看唐軍的騎兵在宇文成都的衝擊下潰不成軍,而驍果也從最開始的驚慌中醒悟過來,紛紛操起兵器開始反擊,形勢急轉直下,再不走的話,只怕李神通就要陷在營中,副將馬華急忙道。
李神通聽了,掉轉馬頭,在親兵的護衛下,匆匆離去,回河西郡集結大軍去了。
宇文成都奔李神通的帥旗而來,一路斬殺無數的唐軍兵將。杜榮馬華一刀一槍迎了上來,口中大喝道:「宇文成都,納命來。」
兩人衝到跟前,這才覺得不妙。宇文成都兩眼通紅,如一個死神一般,一身黑甲,散發著死的恐懼氣息。
鎦金鏜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把杜榮連人帶馬砸個粉身碎骨。馬華駭然,轉身沒等跑出去,被宇文成都從身後追上,一鏜打在後背,吐血而死。
李神通襲營大敗,卻並沒有亂了陣腳,河西各郡各州的唐軍匯聚起來,有七八萬之眾,在聊城將宇文化及的驍果圍困起來。缺糧少穿的宇文化及無力掙脫包圍圈,只得依靠聊城裡的存糧度日。如果不是宇文成都驍勇無比,他的末日早就到來了。儘管如此,宇文化及還是
做了兩件叫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
秦王楊浩孤零零的坐在所謂的御榻上,週遭沒有一個人。宇文化及自顧尚且不暇,能把他和蕭皇后從亂軍之中帶出來己屬不易。可惜的是,對於楊浩來說,他寧可被李密掠去,還可作為與楊侗抗衡的棋子。留在宇文化及的手中,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
「皇上……」幾個太監推開門走進來,手裡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一杯酒。
「是時候了嗎?」楊浩自嘲的問道。
太監們都不說話了,宇文化及的驍果如狼似虎的站在外面,對於毒殺楊浩的命令,他們也無能為力。
楊浩沒有再說話,身在帝王家,他明白自己的命運早己經無法主宰。整理好衣冠,神態自若的捧起毒酒,臉上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一飲而盡。
七竅流血倒下的楊浩被人抬出去,草草的埋葬。蕭皇后所持的玉璽也被宇文化及奪去,明知沒有幾天活頭的宇文化及,在聊城登基,建國號為許。
宇文化及的登基不過是小丑跳梁,李神通根本沒放在眼裡,不過另外一件事,就夠李神通喝一壺的了。
江都一路行來,宇文化及缺糧是真的,卻不缺錢。楊廣帶去江都的珍寶數不勝數,如今都歸宇文化及所有。被困聊城,前路渺茫,宇文化及終於不再貪財,他拿出珍寶若干,叫使者帶去各地招攬反王義軍幫忙對抗唐軍。本來身在山東,卻被唐璧趕到中原的王薄與南陽王朱粲拿到金光閃閃的珠寶,按捺不住對財帛的渴望,和當年的敵人宇文化及聯手起來。
夜色降臨了,漆黑的夜濃烈無比,月被掩蓋在厚厚的黑雲之上,伸手不見五指。才剛剛登基沒幾天的大許皇帝宇文化及站在聊城的城牆之上,焦急的注目著虛空裡的漆黑。城的四周,都是李神通的唐軍軍營,唐軍挖掘的壕溝把驍果圍困在城中,宇文成都的騎兵發揮不出衝鋒的優勢,若沒有援助,想要突圍簡直是癡人說夢。遠遠的,宇文化及看到李神通的軍營裡隱隱約約的燈火如同墳地裡的磷光鬼火,閃爍不定,惹人噩夢。
「砰!」一聲炮響打破了黑夜的淒涼和沉默,李神通的軍營之後,無數火光亮起,王薄和朱粲的人馬來了。
「怎麼回事!」李神通狼狽不堪的從床上爬起來,連盔甲都沒有穿上,便倉惶的逃出來,親兵拉過一匹馬來,李神通騎上馬,獨自一個先逃走了。
沒有防備又失去指揮官的唐軍潰散不堪,貝州刺史趙君德率領一隻人馬奮力廝殺,好不容易把散兵聚集起來,依靠營中的工事抵擋住偷襲。而這個時候,聊城裡的宇文成都也率兵殺出,唐軍本就混亂,這一下更是潰不成軍,一瀉千里。
逃出三十里的李神通終於緩過勁來,呆望火光熊熊的唐軍營地,捶胸頓足。
擊潰了自滿的李神通,王薄和朱粲的大軍在聊城東西兩側駐紮下來。宇文化及的珍寶源源不斷的送進兩人營中,本來是死敵的雙方因為金錢這個紐帶,異常的親熱起來。
西進關中,最大的阻力就是己經在長安登基為皇帝的李淵,宇文化及和李淵認識多年,當然知道此人隱忍的背後具有很強的能力,而且驍果經歷童山一敗之後,只有四萬不到的人馬,根本無力和李淵的唐軍抗衡。王薄和朱粲的人馬在這個關頭,就成了宇文化及翻本的救命稻草。
在巨萬的財報引誘下,王薄和朱粲的人馬合兵一處,作為宇文化及的前鋒,浩浩蕩蕩向著潼關開拔而去。
此刻的潼關,守將段倫剛剛迎接慘敗而歸的李神通,看著狼狽不堪的叔父,段倫知道大
事不好了。
數路斥候飛奔出潼關,向關中各地唐軍人馬求援,距離段倫最近的,正是柴紹和李顏櫻夫妻鎮守的河西娘子關。
「紹哥哥,宇文化及這次傾巢而來,又有反王相助,我看二妹夫孤軍難以抵擋,我們可要速速去救援才是。」李顏櫻和二妹李顏霜相交甚好,一聽段倫在潼關有難,忙對柴紹道。
柴紹道:「說的雖然是,可是宇文化及的兒子宇文成都勇武天下無雙,唐軍之中雖然有戰將無數,如今卻都跟隨你二哥前去攻打薛舉,一時哪裡有人能夠抗衡他。」
李顏櫻知道柴紹所說是實,眉頭一皺,計上心頭,笑道:「我知道有個人能對付他。」
「誰?」
「我四弟!」
潼關,進出關中的咽喉要道,扼守東西交通的要地。要想進入關中,非從潼關經過不可,李淵奪取關中之後,營建潼關城牆,修整的厚實高大,也因此先見之明和段倫李神通的拚死抵抗,王薄和朱粲的大軍一直等到宇文化及的驍果來到,也沒有攻進城去。
「大王,潼關高聳,咱們進兵不利,如今宇文化及來了,不如叫他們自去攻打算了。」伍雲召道。當年楊涼兵敗之後,伍雲召和伍天錫落荒而逃,一直跑到南陽外的朱家莊,遇到了朱粲,被他收留,躲蕺起來。朱粲力大無比,為人豪壯,到了王薄首義之時,便和伍雲召伍天錫打起了旗號,扯起一支人馬對抗隋朝。他自稱為南陽王,伍雲召和伍天錫都被封為一字並肩王,三人所部數萬人馬,戰力強大,在反王之中,算是一支強兵。
「我說也是。宇文化及此人也是我兄弟二人的仇人,當年我伯父之死,和宇文化及一家多有干戈。如今幫他打仗,我心裡總是不快。」伍天錫也道。
朱粲和二人關係良好,知道他們的家仇,便道:「既然如此,便和濟寧王商量下,叫宇文化及的驍果去攻城,咱們也好休息幾天。」
伍天錫道:「最好叫城上的流矢把宇文成都射死了,才解了我心頭只恨。」
朱粲笑道:「咱們忌諱的就是天寶大將一個,若是他死了,便可趁火打劫,把宇文化及的財寶都搶了來。」
眾人心懷鬼胎,第二日,宇文成都一馬當先,開始攻打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