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賊 正文 第251-255章
    第251章重症猛藥

    金堤關裡,李密手持探馬剛剛送來的急報,李玄英,房彥藻,祖君彥,王伯當,賈雄,趙仁基,邴元真等人聚在身邊。剛剛和李密新婚的李玄英儼然成為他的第一謀士,而翟讓,則不知不覺的被隔離在這個圈子之外,渾然不知。

    「武安福剛剛擊破了來整蘇夔的人馬,勢頭大盛,己成山東義軍之中最強的一支,可以和王薄的聯軍分庭抗禮了。他的勢力如果發展起來,只怕對密公很不利啊。」邴元真道。

    李密環視眾人一圈道:「此言差矣,無論當年追隨楊玄感起兵,還是投奔瓦崗,我一心只想推翻昏君,另立名主,於我個人之利,從未多想。武安福不但是我的結拜義弟,更是我的恩人,引薦我上瓦崗山,才有今日的局面。他如今如日中天,我正該為他高興才是,如何要去防備他,豈不被天下人恥笑嗎?」

    邴元真被李密的一番義正詞嚴的言論說的羞愧難當,道:「末將知錯了。」

    「密公,我等知道你志向高潔,不貪戀一己之利。只不過如今蒲山公麾下已經聚眾五萬,公之威名享譽中原大地,民心所向,一身擔當百姓之期望,因此望公以天下為重,絕不能徇私啊。」賈雄聽了,一旁道。

    「軍師,你說的我都明白,只不過當今隋朝並未推翻,雖然天下己去十之七八,獨夫民賊楊廣依然偏安江南,擁兵數十萬,不可小視。武安福身為楊廣昔年功臣部屬,一朝背叛,必定為楊廣最嫉,他的存在,對我們瓦崗軍,有百利而無一害啊。」李密道。

    眾人這才知道李密的謀略,賈雄道:「末將不及公之遠慮,慚愧。」

    「伯當,你這就啟程前往山東,和武安福見面,帶去我的書信和禮物。只有咱們互為盟友,日後才能成就大事。」李密道。

    王伯當依言而去,李密又道:「諸位之心李密心裡明白,只不過瓦崗待我不薄,李密無論如何不能做不義之事。如今薛世雄鐵騎兩萬突破了王薄的騷擾,不日趕赴濟南城,我要中途伏擊,此舉和我據守金堤關,阻擋新文理尚師徒左天成三軍的道理是一樣。一是為了顯示我軍威勢,號召天下,二是報武安福對瓦崗的厚恩,三是送他這個人情,使其與我軍結盟。只要取得武安福的幫助,諸位所期望之事,未必不可成。」

    眾人心照不宣,一起道:「願從蒲山公破敵。」

    連續兩天的天降濃霧,瀰漫山野,咫尺之間難以辨別身前之人,剛剛擺脫了王薄義軍騷擾的薛世雄無奈之中,下令紮營。濟南城下董純來整兩軍的潰敗,讓薛世雄小心謹慎起來,他身為此次援助濟南的四路軍馬的總指揮,早已失期,雖說王薄軍從中阻擾作梗,薛世雄還是難辭其咎。此刻他和獨孤武在中軍帳裡議事,滿心憂慮溢於言表。

    「薛將軍,大霧瀰漫,難以行軍,咱們只怕要困在此地幾日。附近響馬眾多,王薄軍退而為潰,還得小心才是啊。」獨孤武一旁道。

    薛世雄點頭道:「獨孤將軍說的是,我已經安捧下巡邏士卒。不過我看此地地勢險要,山霧又如此之濃,一個不小心便會迷失方向,恐怕響馬也不敢來襲。」

    獨孤武道:「還是小心為妙,我去看看。」說著出了營帳。

    此地乃是山谷之間,被隋軍用石塊柵欄隔斷出來一處營地,大霧之中,隋軍都在帳裡歇息,只有睜大眼睛的衛兵在死命的盯著白茫茫的霧氣,唯恐其中突然蹦出個怪獸來。

    獨孤武轉了一圈,其實什麼都沒瞧見,畢竟五步之外的人只能瞧見一個人影,至於身穿什麼衣服,長的什麼面貌根本難以看見。獨孤武自嘲的笑笑,心道自己是在太過敏感,如此的大霧,的確只有瘋子才會出兵偷襲。

    眼看山谷之間也沒有風,頭頂的霧氣籠罩,只有微微的光線透過來,獨孤武也鬆懈下來,打算回帳去休息。正要抬步回去,耳邊猛地響起炸雷一般的吼聲來,營前喊聲動地,濃霧

    之間,只聞吶喊,獨孤武大驚失色,高聲呼道:「有人襲營!全軍戒備,守護中軍大營。」

    話音剛落,濃霧裡一直流箭射過來,正中獨孤武的大腿。獨孤武吃痛,單膝跪地,身旁親兵慌忙將他攙扶起來,退往後軍。前營失去指揮,更兼霧氣是在濃重,莫辯敵我,往往只見人影閃動,便中刀倒下,軍心混亂。隋兵只覺得到處都是人影,看誰都像敵人,心裡惶恐。有膽小者見人就砍,誤傷戰友,引得不少人自相殘殺起來。不用片刻,隋兵勇氣崩潰,士氣離散,終於轟然潰敗,一擁往後營退去。此時薛世雄身披鎧甲,手持長矛,帶上數百人來前營,大聲高呼:「哪裡來的響馬,可敢和我薛世雄一戰。」

    漾漾霧氣裡一夥人殺奔過來,一人喝道:「你就是薛世雄嗎?蒲山公麾下趙仁基在此。」他身後數百人都手持長矛,不等薛世雄答話,一起拋擲過來,長矛破開霧氣,呼嘯而來,薛世雄和身邊親兵未曾料想到對方有此一招,猝不及防之下大半中招,有被長矛刺穿定在地上一時不死的,慘呼起來,淒厲無比,叫人聞而生畏;又有被長矛刺傷者,立時失去戰鬥力,薛世雄被一支長矛擦傷胳膊,手裡兵器落地,還待奮力戰鬥,數人衝過來,手持長槍,見人就戳,薛世雄身中數槍,雖不致命,卻血流如注。他知道抵擋不了,返身狂奔。如此一來,隋兵更無戰力,在這濃霧裡,死的死逃的逃,又有上千人滾落山谷,摔成肉泥,其狀慘不忍睹。

    薛世雄被身邊的親兵護衛著,奪了馬,沒命的逃回河間而去,四路援助濟南城的隋軍,除了新文理三將一路被李密在金堤關阻隔外,董純和來整兩支被武安福擊敗,薛世雄被李密派趙仁基擊敗,三路軍至此全軍覆沒。

    一日後,武安福在接待王伯當的同時,也得到了趙仁基輕騎三千趁濃霧襲擊薛世雄的軍營,以少勝多,擊潰隋軍的消息。李密有今日之成就,不出武安福的意料,他本就希望李密的風頭能夠蓋過自己,吸引隋朝主力的注意,如今李密派人示好,不但敘說兄弟情誼,還在心中分析天下大勢,要和武安福互為攻守同盟,共同推翻隋朝暴政。信寫的文辭華麗,洋洋灑灑,武安福從頭聽孫思邈讀到尾,所聞的卻不過是「野心」二字。

    孫思邈讀完李密的來信,有些慍怒的道:「少帥,李密此人身為瓦崗將領,如今說的這些話,儼然是要自己稱王,如此狼子野心,是在可惡。」

    「呵呵,孫先生,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改醫生本色啊。」武安福笑道,他的身體己經基本康復,這幾日己經可以開始慢慢的練槍了。在這個時候,李密書信暴露出來的意圖對於武安福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少帥難道想和他合作嗎?那豈不是置瓦崗的兄弟們於不顧?」孫思邈奇道。

    「孫先生,你可記得我當初和你說的醫國和醫人的道理嗎?」武安福問道。

    「自然記得,若不是為了少帥的話,我如今只怕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大夫。」孫思邈感慨的道。

    「如今國家破敗到如此地步,正如同一個絕症的病人,明知必死,苟延殘喘。對這樣的病人,若想醫治,該怎麼辦?」武安福道。

    「重症需下猛藥,既然己經病入膏肓,就要冒險一試了。」孫思邈道。

    「說得對,如今的隋朝,既然己經病入膏肓,就得用猛藥。何為猛藥?先生可有成見?」武安福問道。

    「思邈愚鈍,還請少帥明示。」孫思邈道。

    「為了救人,醫生常常會用毒藥來以毒攻毒。為了救國,我也只能不擇手段。瓦崗山上雖然都是你我的家結拜兄弟,以推翻隋朝為己任,而骨子裡卻還是坐寇。如今風起雲湧,不進則退,長此以往,瓦崗山若不思進取,遲早為別人所滅。與其讓他們坐以待斃,不如敷衍李密,以他的野心,遲早和瓦崗兄弟不容,一旦瓦崗離心離德,有我武安福在,你所他們會投往何處?」武安福笑道。

    「少帥難道早有收編瓦崗的意圖?」孫思邈驚道。

    「瓦崗山上有二哥,四哥,五哥他們這樣的英雄豪傑,日後都是成就霸業之得力千將,誰不眼紅?」武安福道。

    「我明白了,還是少帥高瞻遠矚。」孫思邈雖然覺得此事武安福做的有些不夠兄弟情誼,太過心機,可是想到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若是瓦崗群雄碌碌無為,蹉跎了一身的本領,只怕也非良事,便也釋然。

    武安福的書信來到金堤關,李密展開一看,喜上眉梢,對王伯當道:「既然有武兄弟的約定,咱們大事可成。」

    王伯當有些擔憂的問:「瓦崗山上,都是兄弟,若是自成一營,只怕不妥。」

    李密道:「莫要擔心,秦元帥己經率領大軍往金堤關而來,於虹霓關遭遇新文理尚師徒左天成三軍,正在鏖戰。你我這就回師增援,到時一切自然分曉。」

    第252章虹霓關

    虹霓關前,秦瓊眼看單雄信抵擋不住八馬將軍新文理的鐵槍,怕他有失,忙命部下鳴金。單雄信虛晃一槊,落敗下來。瓦崗軍弓箭手列好陣勢,以防隋軍衝陣,一層層依次退卻,回營而去。一連三日,左天成尚師徒新文理連勝瓦崗軍三陣,瓦崗軍被困在虹霓關下,進退不得。秦瓊只得紮下連營,五萬大軍就地圍城,等待押送糧草的裴元慶到來再做打算。

    「二哥,這次咱們前往金堤關是為了李密,何不繞過虹霓關,直去金堤關呢?」單雄信日間輸了一陣,煩悶非常,對秦瓊道。

    「五弟,你也不是不知道,李密自從離山之後威望大漲,如今天下傳揚瓦崗威名,多是只知道李密,不知道魔國,如此下去,置瓦崗於何地。咱們此次出兵,為的是一探李密的虛實。他若是有心自立,咱們看在武兄弟的面子上,也不好多說多做什麼,任他自去。他若是依然心在瓦崗,咱們便引他回山,再做商量。」秦瓊道,「不過李密一路高歌猛進,連連奏凱,咱們若是連個小小的虹霓關都拿不下來,豈不是丟了臉面,如何去見李密?」

    單雄信道:「說起來咱們山寨之中實在沒有比李密更有能酎的人了,咱們數年的基業,不如李密一戰之功。」

    秦瓊道:「話雖如此,咱們魔國的天子畢竟還是阿丑,李密無論如何得給個交代才是。」

    單雄信道:「只好等裴三了,新文理他們幾個個個武藝高超,恐怕只有裴三才能與他們一戰。」

    秦瓊歎了口氣道:「咱們瓦崗英雄濟濟,唯獨缺一個領袖人物。阿丑不過是咱們拉出來充數的皇帝,若想日後成就事業,非得靠李密這樣的人才不可。如若李密有心留在瓦崗,我倒是有意請他當皇帝,五弟你覺得如何?」

    「二哥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山寨之中,只有李密有這個本事。他若是講究義氣,我也願意輔佐他為皇帝,如果他不講究義氣,咱們也不必上趕子去請他。」單雄信道。

    「好,我們就看看李密怎麼做。」秦瓊聽了單雄信的話,更加下定了決心。

    秦瓊率領瓦崗軍在虹霓關下駐紮的第三天,裴元慶並沒有押送糧草來到,反而是李密的大軍出現在三十里外。秦瓊一得到消息,吃驚多過喜悅。李密的意圖他並不清楚,不得不多加小小心。

    當日午後,李密會同王伯當邴元真率領一隊輕騎在大軍之前來到了瓦崗軍營前,有衛兵將李密等人領進營中,前去通稟秦瓊。

    不多時,秦瓊和單雄信尤俊達盛彥師丁天慶等人一起出來迎接,遠遠見到李密,秦瓊笑道:「蒲山公啊,數月不見,還好嗎?」

    李密神色恭敬,見秦瓊過來,一頭向下拜道:「李密拜見大元帥。」他將跪未跪,被秦瓊一把托住。

    「蒲山公,你我同僚,何必多禮。」秦瓊臉色露出欣慰的神色來,拉著李密的手,將他引進中軍帳去。

    「蒲山公,此次金堤關一戰,瓦崗軍天下聞名,公之功勞,首屈一指啊。」領李密坐定,秦瓊坐到對面道。

    「元帥過獎,李密不過是借瓦崗的威名而己,何談功勞。」李密謙虛的道,低姿態讓秦瓊十分的滿意。他身邊的單雄信等人本以為李密會居功自傲,此刻一見,對他也心生好感。

    「蒲山公謙虛了,如今河南各地無不傳頌公之功績,公雖不居功,瓦崗山上哪個不知。」秦瓊此話攻守兼備,把個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的帽子扣在李密的頭上,只看他如何應對。

    「秦元帥,李密慚愧。李密以瓦崗之師,行正義之兵,天下傳播的卻是李密一人之名,李密愧不敢當,因此特來跟元帥請罪,還請元帥上奏皇上,赦李密之罪。」李密一臉惶恐,說著話就要跪下謝罪,秦瓊忙不迭去攙扶他,誠懇的道:「蒲山公多心了,你大名遠揚,於我瓦崗有利無害,何罪之有?」

    「多謝元帥。」李密站起身來,「密深恐大家誤解,特地領兵來此,這裡是我在金堤關所招募的三萬人馬的花名冊和印璽,請元帥接收。」李密說著,揮手叫邴元真獻上名冊和印璽。

    秦瓊笑道:「蒲山公實在多慮,你的人馬自然還是由你率領。如今虹霓關蔑視咱們魔國,阻撓我軍,我正要攻打,你就帶本部人馬從旁協助。至於功過,還是等攻克虹霓關之後,回瓦崗再由眾兄弟定奪。」

    李密忙道:「多謝元帥,李密定當竭盡全力。」

    出了大營,邴元真策馬和李密並肩齊驅,開口道:「密公,今日應對,秦瓊他們似乎很是高興,看來密公所料全數應驗了。」

    李密臉露得色道:「秦瓊他們都是草莽之人,最重的不是名利權勢,而是兄弟義氣,只要和他們情投意合,他們便會死心塌地做你的兄弟朋友,為你出頭賣命。」

    邴元真笑道:「密公幾句話就讓秦瓊放心下來,果然高明。回去瓦崗,想必也會一帆風順吧?」

    李密皺了下眉頭道:「瓦崗山上,程咬金是個粗人,看起來憨直,其實主意很多,倒要提防,不過他也容易對付。只有徐世績和魏征二人,都有謀略,倒也不是尋常人。」

    邴元真道:「不過是落魄士人和賣野藥的道士而己,怎及密公王朝勳貴朝廷重臣。想那關隴故地出了幾代帝王,今又有李氏為王的傳言,這天下捨密公其誰?」他話裡多事奉承,一旁王伯當聽了,頗是不以為然,但他和李密關係密切,早有交情,雖然見他有所圖謀,卻也不好背棄於他。

    「元真,你可不能小看這二人,徐世績善能用兵,魏征擅長內政,都是一時的人才,只可惜瓦崗山大魔國蝸居山中,並無大志,空有人才,不能物盡其用。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成為瓦崗之主,才有他們名震天下的出頭之日。」李密豪言道。

    邴元真喜道:「到時元真也要請密公多多提拔了。」

    李密笑道:「你和伯當是我的左膀右臂,他日若是得志,決不棄君。」

    第二日,李密的五萬人馬也來到虹霓關下紮好了營帳,和瓦崗軍一東一西互為犄角。新文理和尚師徒左天成在城樓上看到李密的大營防備深嚴,部署嚴密,一望過去,不能看出究竟,比起瓦崗大營來高明的多,顯示出帶兵之將熟知兵法,通曉軍事的一面。三將面面相窺,都有膽怯之意。

    「賊軍勢大,我軍勢弱,如何是好?」左天成憂心忡忡的道。

    「我己派人去洛陽請救兵,不日就到,左將軍請放心。」新文理道,眼見瓦崗軍聲勢浩大,他雖然嘴上如此說著,自己心裡先沒了底。

    尚師徒看著城下無數軍馬,惦念虎牢關的母親家人,煩躁的道:「響馬依仗人多勢眾,

    本領卻不見得高明。我們連勝三日,明日可出關列陣,和響馬決一雌雄。」

    「尚將軍,不可魯莽啊,當初長蛇陣如何霸道,不也被瓦崗響馬所破嗎?魏文通將軍刀法高超,也慘死在敵將錘下,咱們可得小心些才好。你我馬革裹屍不打緊,若是丟掉虹霓關,被響馬進兵洛陽,可是做臣子的罪孽呢。」新文理忙勸道。

    尚師徒知道他說的是實,也不作聲了,三將看著瓦崗軍的強兵,想起靠山王楊林如今也在山東造反,心中都暗覺淒涼。

    李密紮穩了營寨,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和秦瓊大營以炮聲為號,各出兩萬人馬,在虹霓關下列開了陣勢,戰鼓轟鳴,邀關中三將出戰。新文理城上看了,怒道:「響馬太過狂妄。「不如我去迎戰,二位將軍幫我掠陣。咱們也挫挫響馬的銳氣,免得他們欺我大隋無人。」左天成道。

    新文理和尚師徒見他請戰,不好攔阻,便一起披掛妥當,帶上兩萬人馬,打開城門,出城迎戰。兩邊戰場擺開,左天成金刀在手,策馬出陣道:「呔,響馬啊,你們鼓打的響,如今我金刀將左天成在此,誰敢來戰?」

    秦瓊見了左天成,便對李密道:「此人前日戰敗了尤俊達兄弟,他的金刀十分厲害。」

    一直在李密身後的王伯當聽了,不屑的道:「待我去會會他的刀。」說罷一催胯下馬,得兒一聲,來到陣前。

    「來者何人?本將軍刀下不斬無名之鬼。」看到一員將軍出來迎戰,左天成喝問道。

    「瓦崗山五虎上將王伯當,左天成啊,你別以為你的金刀厲害,今日我就叫你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王伯當說著,微一踹鐙,馬若閃電,來到左天成的面前,刷的一刀就砍了下來。

    左天成見他的刀砍下來,笑道:「來得好啊。」手裡金刀一擺,向上一頂王伯當的刀頭,兩人硬碰硬,一個砍一個兜,噹啷一聲,誰都沒佔到便宜。兩馬這麼一錯鐙,左天成馬快,一拉韁繩,轉過身來,後手變成了先手,回頭就是一刀。王伯當這邊一轉過馬來,就見眼前寒光一閃,連忙招架。兩人馬走連環,乒乒乓乓戰在一處,打了四十幾個回合,還沒有分出勝負。兩個人都是汗流浹背,招式漸漸亂了起來。

    隋軍這邊新文理見了,心裡嘀咕:若是能抓來對方一員大將作為人質,也能叫瓦崗投鼠忌器。他這麼想著,也不跟尚師徒商量,偷偷張弓搭箭,瞅準了王伯當,嗖一支暗箭射了出去。

    王伯當和左天成正糾纏在一起,暗箭矯若流星,照他的背心射了過去。

    第253章女英雄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乃是名將所必備的本領,王伯當一身武藝,在眼力耳力上自然也不含糊。雖然和左天成惡鬥之中,忽然聽到背後風聲驟響,有羽箭破空之聲,王伯當知道不好,身前是刀,身後是箭,倉促之間,不及深思,摘蹬落馬,那羽箭擦著頭皮而過,而左天成的金刀沒砍著王伯當,卻把他戰馬的馬頭一刀剁下。

    王伯當翻身落馬,瓦崗軍中大驚,秦瓊李密剛要派人去救,只聽隋軍中新文理一聲大喊:「瓦崗敗了,瓦崗敗了。」一邊說著,一邊帶兵衝殺上來,左天成早用刀逼住王伯當,隋兵上前將他五花大綁,押回關去。瓦崗軍上前想救,卻被隋兵擋住,兩軍胡亂廝殺幾個回合,關內鳴金,新文理和尚師徒帶領隋兵且戰且退,瓦崗軍追擊到城下,卻被城上箭雨擋下,丟下數百屍體,狼狽撤回。

    秦瓊見王伯當被擒,跌足恨道:「壞了伯當賢弟,這可如何是好?」

    李密臉若寒冰,王伯當是他的心腹,如今失手被擒,不但於在面子上難看,也折損了親信的實力,他望著虹霓關的高高城牆,心裡窩火,卻無法發作,只能對秦瓊道:「元帥,咱們還是回去商議計策吧,只盼新文理莫要害了伯當的性命,否則李密誓要血洗虹霓關。」

    不說秦瓊和李密回去商議如何營救王伯當。但說新文理三人帶兵回城,派人將王伯當押上來。王伯當一路痛罵,來到廳上瞪著三人,立而不跪,厲聲道:「新文理,你也太無恥了,戰場之上暗箭傷人,虧得你也算是一代名將。」

    一聽這話,尚師徒和左天成都有些臉紅,兩人知道這事做的有些不光彩,都替新文理丟臉。新文理滿不在乎的道:「戰場之上,哪有什麼道理可言,你武藝不濟,被我擒拿,還有什麼好說的。來人啊,讓他給我跪下。」

    有親兵上前,在王伯當肩上使勁向下壓,王伯當雖然被綁著,卻寧死不跪,一邊痛罵新文理無恥,一邊使足力氣抗拒。幾名親兵卻也奈何不了他,其中一人大怒,在王伯當腿彎使勁一腳,王伯當吃痛不住,單腿跪倒,兀自不屈。

    那親兵正要再毆打王伯當,只聽一聲叱責,一人從新文理三人身後的屏風後轉出來,只見這人身高八尺,細腰扎臂,體態妖嬈,一身日落紅雲甲,頭戴丹鳳展翅冠,柳眉杏眼,臉兒俊俏,竟然是個全副戎裝的女將軍。

    女將軍道:「住手,這人是個英雄,就要用英雄的禮節來對待,不然豈不顯得我們大隋沒有容人之量。」

    那幾個親兵對此女似乎十分的畏懼,連忙停手,王伯當一咬牙站了起來,感激的看了那女將軍一眼。

    「月娥,你怎麼來了?」新文理一見這女將軍,尷尬的道。

    此女正是新文理的親妹妹,名叫新月娥,今年己經二十八歲,卻一直未曾出嫁。她從小就比尋常的男子更有氣力,拜師學了不少武藝,不但武藝高超又生的美麗,新文理兄妹父母早亡,他長兄為父,本該為妹妹早日找個好的歸宿。可是新文理是個官迷,總想以妹妹為砝碼,換取自己的出身,因此眼光頗高,總想為妹妹尋個王孫公子,達官顯貴。如此鑽營數年,沒找到合適的人家,反而蹉跎了新月娥的青春,兄妹因此心生罅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幾天虹霓關防務吃緊,新文理便叫妹妹披掛上陣把守南門,如今見她出來為王伯當說話,心裡不喜,卻要倚重她的本領,倒也不敢說重了。

    「我聽說擒拿了瓦崗的將領,過來看看,剛一進來就看見這一幕,是在讓人心寒。我一個女人尚且知道識英雄重英雄,難道哥哥不知道嗎?」新月娥根本沒給新文理任何的面子,張口就暗含諷刺。

    新文理臉脹的通紅,咳嗽一聲道:「給王伯當找張椅子吧。」

    親兵搬來一張椅子,將王伯當按在上面坐下。王伯當坐下道:「新文理,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我王伯當若是皺一下眉頭,便不是好漢。你若是明白事理,當知道如今昏君當道,國家破碎,大隋運不久長。若是你能應天順民,投靠瓦崗,將來便是開國功臣。民賊還是英雄,新將軍自己選擇吧。」他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一副不怕死的勁頭,新文理聽的惱怒,罵道:「王伯當,你如今是我的階下之囚,我便殺了你,日後是民賊也好,英雄也罷,你也是看不見了。」

    王伯當渾然不懼,笑道:「要殺便殺,囉嗦什麼?」

    一旁尚師徒和左天成忙打圓場道:「新將軍,這人是瓦崗響馬首領,身份重要,還是先押起來為好。」

    新文理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冷哼一聲道:「把他押進牢裡,嚴加看守,若有疏漏,唯你們是問。」

    親兵將王伯當推揉著押下去,新文理見新月娥若有所思的看著王伯當的背影,心底冒出不祥的預感來,忙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回南門去把守。」

    新月娥口中應著,出了門,喃喃道:「好個英雄。」

    新月娥走了,新文理對左天成和尚師徒道:「舍妹粗魯,讓二位將軍見笑了。」

    左尚二人對新文理兄妹的矛盾略知一二,有些不齒新文理的為人,此刻敷衍的笑道:「新將軍多慮了,令妹女中豪傑,我等自愧不如。」

    「如今王伯當被擒,我看瓦崗決不會善罷甘休,不知二位將軍可有良策破敵?」新文理岔開話題道。

    「虹霓關人馬不過三萬,瓦崗響馬有眾十萬,實力懸殊,只能憑險固守。若是能有援兵,形勢必定可有轉機。」左天成道。

    「左將軍說的是,我有意突圍回返虎牢關,一面跟洛陽大興兩都求援,一面帶虎牢關的精兵來救虹霓關,新將軍你意下如何?」尚師徒道。他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擔心母親家人在虎牢關的安危,想要回去看看。

    左天成也道:「我在泗水關還有一萬精兵,臨近的黃土關總兵孫德龍孫德虎也有精兵一萬,我也想突圍回泗水關,和孫家兄弟借兵,一起來解虹霓關之圍。」

    新文理一聽,又喜又憂,喜的是若是援兵到來,則可和瓦崗決一死戰。憂的是左尚二人若是走了,虹霓關無人幫忙,只怕堅守不住。他把擔憂說了出來,尚師徒道:「令妹武藝高超,我早有耳聞,聽說她的繡絨刀,十二飛刀和紅棉套索乃是三絕,便是男子武將也不是她的對手。有此強助,新將軍定可等到我們帶兵來援。」

    新文理聽了,也稍稍定下心來,他知道妹妹新月娥的厲害,等閒的英雄還真不是她的對手,這麼一想,他便答應了二人。

    當日夜裡,尚師徒和左天成兩騎馬悄悄出城,看準了東門守備薄弱,突然充營。守營的齊國遠和李如輝出來一看,見是他們二人,哥倆互相一瞅一瞪眼:「這兩個太厲害,咱們哥倆去了也是送死,不如讓他們過去吧。」

    兩人沒敢出來迎戰,見兩人輕鬆破營而去,一回虎牢關,一回泗水關,搬請救兵去了。

    秦瓊和李密聽說左尚二人沖營而出,知道大事不好,連夜商議,想要強攻虹霓關,又怕害了王伯當的性命,一時竟然毫無辦法。

    瓦崗軍中苦思對策,虹霓關裡新文理來到妹妹房中,和她商量守城之事。新月娥惱怒哥哥的所作所為,擺出一張冷冰冰的臉來,讓新文理難堪之極。

    「月娥,做哥哥的知道對不起你,耽誤了你的婚姻大事。哥哥保證,只要這次虹霓關之圍一解,我立刻替你找個好人家。」新文理知道妹妹所想,投其所好道。

    新月娥冷哼一聲:「哥哥,這話我聽你說過沒有五十遍也有三十遍了,我從十八歲聽到二十八歲,足足聽了十年,你還想騙我嗎?」

    「妹子啊,就憑你文武雙全,才貌出眾,無名無姓的凡夫俗子,我能讓你嫁給他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哥哥我一定給你找個宦門之後,門當戶對的。」新文理許諾道。

    新月娥騰的站起來,臉露寒氣道:「若不是你想著要拿我做晉身之階,我的婚姻大事能耽誤嗎?你這做哥哥的自私,我這做妹妹的受苦,你可對得起我?事到如今你還不悔改,真要逼死我嗎?」

    新文理也惱了,火冒三丈道:「長兄如父,你難道不聽我的話嗎?」

    「哥哥,你若想要我幫你守城也可以,這次的事了了,我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作主,我想嫁給官宦人家的子弟也好,想嫁給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也好,你不能過問。你若是不答應,我不但不幫你守城,我今日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新月娥脾氣倔強,多年的委屈一起暴發,非要跟新文理討過說法不可。

    新文理看新月娥激動萬分,一副自己不答應就真的尋死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忐忑,他知道這個妹妹個性好強,說的出來就做的到,就算如今不是用人之際,畢竟有兄妹之情。他左思右想,終於道:「哥哥我知道對不起你,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只要這次守住了虹霓關,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新月娥聽他答應了,喜道:「那好,我一定幫助哥哥守住虹霓關,打敗瓦崗響馬。」

    第254章誰道女子不如男?

    左天成和尚師徒踹營突圍的第二日,瓦崗軍大張旗鼓來到虹霓關下,叫罵求戰。新文理和新月娥守住南北兩門,偏副將領守住東西二門,任憑瓦崗軍如何喊叫,就是不出戰。

    瓦崗軍叫罵了幾日,見沒有效果,便也懈怠了。整日裡數千軍馬在虹霓關下一站,碼上小半個時辰,便摘盔卸甲,帶懶袍松起來,或坐或躺,不時罵上幾句、新文理在城上看了,心裡盤算瓦崗軍如此怠慢,若是自己帶兵突襲,必定能夠成功。他怕是瓦崗軍的計謀,連續觀察了幾日,沒有破綻,這日等到這些人馬依舊是胡亂的散在關前,信口大罵的時候,新文理帶上兩千兵馬,猛地打開了城門,城外的瓦崗軍根本沒想到新文理還敢出來,一時都驚呆了。等他們爬起來胡亂的披上盔甲,拿起兵器,新文理已經率領人馬衝殺過來。瓦崗軍被殺的屁滾尿流,落荒而逃。新文理衝殺一番,見瓦崗軍營中有兵馬殺出來,忙號令撤退。他剛帶領人馬向城中退去,只見斜刺裡忽然冒出一支兵馬來,有數百人,領頭一個白袍小將,手持雙錘,一見新文理,大聲喝道:「新文理,接你裴爺爺一錘。」

    小將正是裴元慶,他飛馬而來,攔在新文理回城的路前,新文理一見是他,想起魏文通慘死之狀,先怕了三分。眼見裴元慶衝近,手裡的八卦梅花亮銀錘當頭砸來,新文理避無可避,心道我好歹是八馬將軍,難道掛不出你的錘嗎?想到這裡,他好勝心起,手裡大槍一橫,非要和裴元慶拼的魚死網破不可。

    就聽金鐵交鳴之聲,裴元慶的錘沒砸塌新文理,硬是被掛了出去。若是按照雙方交戰的道理,裴元慶的錘一被掛,新文理就可以趁機取他的咽喉要害,反守為攻。可新文理卻沒有動作,裴元慶一瞧,就見新文理兩隻膀子朝天,落不下來了。原來裴元慶這一錘力氣太大,新文理擋是擋住了,可是兩膀卻被這一下砸岔了。

    新文理疼的涕淚直流,兩腿夾緊了馬,一踢馬肚子,就往城裡跑。裴元慶緊緊追趕,可新文理的部下死命抵擋,護住新文理,逃回了關中。裴元慶被亂箭擋住,只得退兵。

    新文理逃回了關,兩膀還放不下來呢,部下把他送回府裡,找來大夫細細醫治。大夫把新文理的胳膊關節歸回原位,開了幾副藥,叮囑新文理三個月內不能動刀槍,否則就要落下終生的殘廢。新文理一聽可傻眼了,瑞你戰事吃緊,他這一受傷,軍中更無主帥。想到自己魯莽出戰,新文理就懊悔難當。正這時候,新月娥來看他了。

    「哥哥,你的胳膊如何了?」新月娥見新文理的兩膀都掛在夾板上,知道傷的不輕,忙問道。

    新文理把被瓦崗軍埋伏算計,遇到裴元慶的事一說,新月娥怒道:「這裴元慶便是有三頭六臂,我明日也要為哥哥你報仇。」

    新文理驚道:「月娥,你可莫要小看裴元慶,魏文通將軍何等英雄,也被殺殺死。此人勇力過人,恐怕只有宇文成都將軍才能對付。」

    新月娥自信武藝高強,越發的不屑,道:「哥哥,明日你就等待月娥我的捷報吧。不把瓦崗響馬擒上幾個,他們也不知道虹霓關有我這麼一號人物。」

    新文理阻止不了,也盼著新月娥能扳回一陣,震懾瓦崗軍,便叮囑她一切小心,應允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新月娥帶上自己平日裡收留的一些窮苦女子所組成的娘子軍一百人,又點了三千人馬,放炮亮隊,出城列陣。對面瓦崗軍見虹霓關出人意料的主動請戰,秦瓊和李密忙點起大軍,大隊捧開,兩軍對圓。

    新月娥對娘子軍的百名女子道:「你們給我壓住陣腳,待我去和響馬見陣。」說完她馬

    貫忠心,繡絨刀一擺,對著瓦崗陣裡道:「你們哪個傷了我哥哥,快出來受死。」

    裴元慶本以為今日又有仗可打,一看來的是個女的,頓時沒了興趣,對秦瓊道:「元帥,我可不和女人打,你叫別人去吧。」

    秦瓊也有點犯難,如果迎戰,只怕被人說是瓦崗軍欺負女人,這可如何是好?正琢磨著,只聽身後一人道:「你個女子不回家抱孩子,出來拋頭露面,可知道什麼叫羞恥嗎?」

    喊話的是宋明亮,聽的眾人哈哈大笑,連虹霓關的人馬也覺得被女將領隊有些丟人,喧嘩起來。新月娥怒道:「何人無禮,你有膽子胡說八道,可敢在我刀下走上十合?」

    宋明亮大大咧咧的策馬出陣,對秦瓊道:「二哥啊,我去收拾這個瘋婆娘,我看她長的還挺標緻,一會抓回來給你做填方。」說著揮刀衝過去,高聲道:「我乃瓦崗宋明亮,你這女子,還不下馬投降?」他邊喊邊一刀砍去,只想著對方畢竟是女子,被這一嚇,必定掉下馬去。哪裡知道新月娥武藝精湛,不在其兄之下,見宋明亮刀法稀鬆平常,冷哼一聲,繡絨刀一掛,搖刀斬去,宋明亮刀一繃,兩人馬走盤旋,打在一處,乒乒乓乓,鬥了十來個回合。瓦崗這邊一看新月娥果然有些本事,吃驚不小。虹霓關那邊的娘子軍們則齊聲歡呼,倒吸引了戰場上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新月娥和宋明亮打了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新月娥撥馬轉回,心想對方人多勢眾,我得速戰速決,心裡這麼想著,左手握刀,右手悄悄摸出腰間的飛刀藏在手心。眼見兩馬又要對沖,新月娥一揚手,一道寒光直奔宋明亮面門打去。宋明亮正氣勢洶洶殺過來,眼前一花,勁風撲面。他嚇了一跳,顧不得別的,摘蹬從馬上落了下來。新月娥不等他爬起來,上前繡絨刀刀背在他背上一拍,將宋明亮打翻在地,早有娘子軍的女兵衝過來,立刻把宋明亮綁回陣去。

    宋明亮一被擒,急壞了秦瓊李密,氣壞了齊國遠,他兩隻銅錘一搖,呲牙咧嘴的衝出陣來,要擒拿新月娥,換回宋明亮。新月娥見來人臉如黑炭,奇醜無比,心裡厭惡,迎上前來。齊國遠的能耐是瓦崗山上最稀鬆的,沒了唬人的紙錘,換了一對小銅錘,比西瓜大不了多少,照著新月娥的頭就砸下來了。新月娥哪裡把齊國遠的小錘放在心上,手裡繡絨刀的刀桿一掛,壓在齊國遠的錘上,使勁往下一摁,齊國遠沒有新月娥力氣大,錘就被摁了下去。新月娥手裡刀一翻身,奔齊國遠的肩頭一拍,齊國遠吃不住力,從馬上噗通一下摔了下來,七葷八素,等到清醒過來,早被綁結實了。

    齊國遠一敗,他的鐵哥們李如輝不千了,大槍一掰衝出陣來,奔新月娥就扎。新月娥繡絨刀掛開李如輝的槍,返身就走。李如輝在後面追,叫道:「別走。」新月娥從懷中掏出暗蕺的紅棉套索,回身一拋。李如輝哪曾提防新月娥有這種本領,被套索一下套在身上,頓時繫緊。新月娥一拉,便將李如輝扯下馬來,女兵一哄而上,又擒了一個。

    瓦崗連折三將,秦瓊和李密都坐不住了,秦瓊道:「裴先鋒,這女子很有門道,恐怕只有你去跟她一戰了。」

    裴元慶道:「這女子用的是歪門邪道,我卻不怕,待我擒了她,換回幾位兄弟。」說著策馬出來喝道:「呔,你哥哥新文理是我傷的,你若要報仇,就來找我吧。」

    新月娥聽說是他傷了哥哥,怒從心頭起,催馬過來,一刀剁下,狠狠的道:「待我砍了你兩隻胳膊賠我哥哥。」

    裴元慶見她刀來,雙錘瞄準了繡絨刀,猛力一合,兩錘想撞,發出巨震,裴元慶力大無窮,這一下把繡絨刀夾在中間,頓時打成一塊廢鐵。新月娥只覺得手中巨震,刀己變成廢鐵。她大駭回馬,往陣裡逃去,裴元慶道:「莫走!」

    新月娥咬緊牙關,一手飛刀擲出,另一手套索備好。裴元慶早有防備,一錘把飛刀砸飛,新月娥的套索投去,裴元慶在馬上一側身,避了開來。新月娥見招數無用,不敢戀戰,逃回本陣,下令鳴金。

    瓦崗軍後面掩殺,卻沒救回被擒的三將,這一戰又算是敗了。

    一回城中,新文理和夫人早來探望,新月娥說起擒了三將,新文理欣喜萬分,不過聽到裴元慶勇貫三軍,新月娥無法對付時,新文理歎氣道:「裴元慶雙錘厲害,你惹他不得。還是先把這三人收監,嚴加防守為是。」

    新月娥應了,送新文理回去休息再處理軍務。她回到城上,親兵來報說宋明亮三人己經和王伯當關在一處,新月娥聽了,猛地想起王伯當的樣貌來。王伯當三十歲左右,生的劍眉皓目,相貌堂堂,那日在廳上英雄氣概一時無兩,早在新月娥心裡埋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一提起來,新月娥禁不住心裡砰砰亂跳,思索再三,叫上兩個親兵,一起前往大牢去了。

    第255章私定終身

    新月娥來到大牢裡的時候,正是牢頭給犯人送飯的時間。新月娥一瞧牢頭手裡的鎪飯剩菜,柳眉一挑道:「瓦崗軍雖然是響馬,也都是英雄,哪容你這麼糟蹋?快回去叫廚房做些飯菜,不能慢待了他們。」

    牢頭唯唯諾諾的去了,新月娥和親兵先來到關著齊國遠李如輝宋明亮三人的牢房,只見三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擠在牢房裡,正呼呼大睡呢,把爛茅草跟家裡的棉被一樣蓋在身上,呼嚕打的震天響。新月娥看了一皺眉頭,心道這三個粗漢還真是不怕死,到哪都能睡的香。她不想看這三個黑炭頭的莽漢子呲牙咧嘴的睡大覺,轉過個彎,咳嗽一聲,兩個親兵會意,守在走廊的路口,不見旁人過來。新月娥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王伯當的牢房前。

    王伯當靠著牆閉目養神呢,雖然在牢裡關了好幾天,整天吃不好睡不好,不過比起齊國遠他們幾個黑乎乎大腦袋吱哇亂叫的德行,王伯當簡直就等於是潘安再世,子龍重生了。

    「王將軍,王將軍……」新月娥站在牢房門口,輕輕召喚。王伯當聽到聲音,睜開眼睛一看是新月娥,不知她來做什麼,站起身來道:「是要殺頭還是提審?」

    新月娥笑道:「將軍誤會了,我不過是來看看將軍過的好不好。」

    王伯當笑道:「階下之囚,有什麼好不好的。」

    新月娥聽了,上下仔細的打量王伯當,見他雖然一身的塵土,被幾日的牢獄折騰的不輕,可是依舊有英雄風範,更兼生的漂亮,新月娥越看越喜歡,只覺得心兒砰砰的跳著,好像要衝破胸膛似的。

    王伯當瞧著新月娥的臉兒通紅,扭捏不安,心裡奇怪,問道:「新小姐,你不舒服嗎?」

    新月娥聽了,心裡千回百轉,暗自思量:我哥哥為了自己陞官不管我的大事,這次就算幫他打敗了瓦崗軍,我自己去找,難道能找到比王伯當更好的郎君嗎?她左思右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對王伯當道:「將軍,你可曾婚配嗎?」

    王伯當一愣,心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道:「我流落江湖多年,耽誤了歲月,至今還沒有娶親。」

    新月娥聽了,心裡大喜,道:「將軍,我想跟你講講我的身世,你願意聽嗎?」

    王伯當心說這個女子有什麼毛病,為什麼要跟我說身世?不過想起來被審問的時候新月娥對自己不錯,便道:「小姐請說,伯當洗耳恭聽。」

    新月娥便從她們新家世代鎮守虹霓關開始說起,說到父親I臨終前把自己的終身大事托付給哥哥新文理,可新文理把她的婚姻當作換取加官進爵的籌碼,非王孫公子不許,就把婚事耽誤了。她說到悲傷處,流下眼淚來,哭啼著閻王伯當道:「將軍,你說我哥哥可惡不可惡?」

    王伯當便是再不知男女之事,這時候也多少明白過來新月娥的心事,知道此女對自己動了情。王伯當心裡盤算自己如今身在牢中,瓦崗軍又被虹霓關困阻在這裡,若是能得到新月娥的幫助,簧反虹霓關,可是大功一件。何況新月娥武藝高強,儘管年紀大了點,可是樣子美貌,身材姣好,也不失為一個好伴侶。他權衡利弊,心裡有了主意,便安慰新月娥道:「小姐不必難過,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只要小姐用心尋找,定能找到一個好歸宿。」

    新月娥聽了王伯當的安慰,只覺得他體貼關心,比哥哥新文理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更是

    一往情深,沉迷而不能自拔。

    王伯當趁熱打鐵道:「小姐,你哥哥無恥之極,既然你把事情告訴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

    新月娥道:「將軍啊,我和你推心置腹,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王伯當裝傻充愣道:「小姐,所謂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你想的事情,請恕伯當愚魯,實在猜不透。」

    新月娥羞紅了臉頰,心道為了我的婚姻,只能把臉皮放在一邊了,她一咬牙道:「實不相瞞,如今昏君無道,大隋朝眼看就要完了。我哥哥對我也不好,我總要為自己打算一二。思前想後,我有意以身相許將軍,獻出虹霓關,投降瓦崗山。不知道將軍你意下如何?」

    王伯當心想你既然把話說明白了,這事就好辦多了,他故意沉思了一會才道:叫、姐啊,既然你掏心窩子跟我說把話說明白了,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一是你痛恨昏君,反對隋朝,通情達理;二是你對我尊重,有巾幗英雄的風範;三是你要獻出虹霓關,大義滅親;四是你要和我結為夫婦,有情有義。如此四點,足可看出小姐和我是志同道合的人。有妻若此,王伯當不敢不應允。」

    新月娥大喜,恨不得立刻把牢門打開,放王伯當出來。她道:「王將軍,既然你答應了,我這就回去思量如何獻關之策,你先在牢裡委屈幾天,待我安捧妥當,再來看你。」

    王伯當點點頭,叮囑她一切小心,兩人依依惜別,新月娥自回關上,滿心想著獻關之事。

    新月娥這一日在關上都神不守舍,身邊的親兵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看她滿懷心思,悄悄問她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想那位王將軍?」

    新月娥紅著臉道:「你們亂說什麼?」

    「小姐,你若是想和王將軍成就好事,可得抓緊。老爺在城裡耳目眾多,若是耽擱了,只怕夜長夢多啊。」親兵們道。

    新月娥聽了,也緩過味來,道:「確是如此。事不宜遲,你們這就去安捧心腹人馬,準備晚上獻關。我去找王將軍商議。」

    一日之內新月娥再來看王伯當,跟他要了一封親筆書信,從城上射下關去。關下瓦崗軍揀到連忙送去給秦瓊和李密觀看。兩人一看信上的筆跡正是王伯當的,大喜過望,立刻暗中調派兵馬,準備夜裡奪關。

    新月娥一日之內去了大牢兩次,還都秘密的跟王伯當談話,不叫別人在一旁。牢頭看著懷疑,心裡七上八下,終於忍耐不住將此事稟告上去。快到傍晚的時候新文理才從副將口中得知,他聽說新月娥私自去看王伯當,還是一日兩次,心頓時涼了半截。

    「你快去查看小姐是不是暗中調動兵馬,今日晚間的衛兵一定要安捧自己人。」新文理忙叮囑副將,等副將去關上佈置,他匆匆回到府上,去找夫人商議。

    且說新月娥等到傍晚,在關上發呆,她和瓦崗軍約定二更獻城,此刻天色己經暗了下來,觀關上的守兵都換成了自己人,她想到成功之後可以找到如意郎君就滿心的期待,可是想到哥哥必定暴跳如雷,又有些擔憂。正胡思亂想著,娘子軍的親兵匆匆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新月娥一愣,獻關在際,任何一點紕漏都有可能耽誤大事。

    「老爺的副將王凱帶著數百人在關下,要替換所有的衛兵。只怕他己經發現了咱們要獻關的事情。」親兵道。

    新月娥腦子轟的一聲,頓時慌亂起來,她向關下望去,果然見王凱正在督促換防,新換的衛兵都是新文理的心腹親兵。

    「小姐,這可怎麼辦?」親兵也都是女子,一遇到大事,都沒了主意。

    新月娥一跺腳道:「你帶人看住這裡,別叫他弄出亂子,我去找我哥哥去。」說完她挎上寶劍,騎上戰馬,奔回府中去。

    一路來到府裡,天己經漆黑了,月明星稀,新文理的院子燈火通明。新月娥來到院子裡,反而慢了下來停下腳步,心想我跟哥哥說什麼啊?正琢磨著,就聽屋子裡傳來談話的聲音,正是哥哥新文理和嫂子。

    只聽新月娥的嫂子道:「要是月娥真的和王伯當有私情,咱們可要早做打算啊。」

    新文理道:「不用怕,我雖然兩膀不能動,可是手下的將官都聽我的。我己經派王凱去接管城門,一會我就親自待人去大牢裡把王伯當殺了,然後趁月娥不備,把她拿下。她既然背叛朝廷,我也顧不得什麼手足之情了。」

    新月娥在外面一聽,心說哥哥你好狠毒啊。既然你想害我,我也不用跟你客氣了。她索性走到門口,大聲道:「哥哥嫂子,這麼晚怎麼還沒睡啊。」

    裡面新文理和夫人聽了都是一驚,新文理忙道:「你進來吧。」

    新月娥推門進去,臉色就沒有好顏色。新文理心道壞了,必定是被她聽見什麼了,忙問:「你怎麼來了,為何不在關上鎮守。」

    新月娥冷冷道:「哥哥,嫂子。我今日在關上思索天下大勢,如今隋朝亡在旦夕,而瓦崗軍軍威鼎盛,英雄濟濟,我看咱們還是應天順民,棄暗投明,獻關給瓦崗軍為好。」

    新文理雖然早料到新月娥懷有異心,聽她這麼大膽的說出來還是氣往上衝,怒道:「我們新家受大隋的厚待,正該生為大隋人,死為大隋歸,你怎麼能生二心?」

    新月娥柳眉一豎道:「我意已決,不用多言。」

    新文理雖然兩膀還吊著,可是性子改不了,聞言大怒道:「你敢!」

    新月娥也不爭辯,道:「你許可不許可,我也要這麼做。」說完退出房門,啪一聲把門關上,扣上了一條鐵鎖,把新文理和夫人給鎖在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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