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小心的偷瞄面色鐵青的鳳逸一眼,再一眼,李司晨以手裡的茶杯作掩護,低聲問道:「皇上,你好些了嗎?」
鳳逸回頭,陰鬱的瞪他一眼——你認為呢?
李司晨趕緊閉嘴,低頭喝茶。
不過,只要一回想起方纔的那場兵荒馬亂,他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揚,又想要笑。
沒想到啊,在人前一直淡漠倨傲的皇上,竟然一再被太后娘娘惡整得如此之悲慘!看鳳宮內宮女太監見怪不怪的樣子,他敢確定,這事肯定生過不止一次兩次!為什麼以前他每次進宮都沒有看到諸如此類的好戲呢?好遺憾啊!
兩道凌厲的眼神穿透茶杯,直直的射向他,傳達著『你不想活了嗎』的信息。
移動茶杯,從後面露出兩隻眼睛,不期然對上鳳逸燃燒著騰騰怒火的眸子,李司晨不由的縮縮脖子,強逼自己嚥下逸到嘴邊的笑聲,差點噎死。
「想笑就笑吧,別強忍著,朕不會怪你的。」靜靜的看著他,鳳逸冷冷的道,掛在嘴邊的若有似無的微笑給人一種十分恐怖的視覺效果。
是的,他不怪他,只是從今以後他會一直唾棄他、鄙夷他、打擊他,讓他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隨著他的張嘴,一股淡淡的中藥味四下傳播開來,令聞者無不面露痛苦之色。雖然距離服下藥已有一炷香的功夫,但旁人仍能從那澀澀的味道中推測出藥物的難喝程度。
李司晨偏頭,屏住呼吸,悶聲道:「臣不敢。」
他還年輕,還沒看遍天下美女,還沒吃遍玩遍天下的好料,他爹也還等著他這個不孝子來養老送終,所以,他不能傻傻的自尋死路。
鳳逸冷哼一聲。算他識相。
「不過皇上」,極小聲極小聲的,李司晨把杯子舉高,又悄悄偷覷他一眼,道出自己的猜測,「或許,太后命人除去藥裡的蜂蜜,只是為了加強藥性。畢竟,新婚之際,冷落新娘子太久終究不是件好事。」
鳳逸執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一口,面無表情的瞪視著晶瑩碧綠的茶水,淡淡道:「司晨,朕現在一直很懷疑,你是不是也是那個妖女派到朕身邊的奸細。」
李司晨一陣傻愣。
「怎……怎麼可能!」然後,他大力拍著手邊的桌子,蹦起來,痛心的看著他,大叫道,「你怎麼能這樣懷疑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感情是能因為一個女人說變就變的嗎?」
「十幾年的感情?」鳳逸薄唇輕啟,哼出一聲嗤笑,面色冷凝,幽幽道,「朕的母妃伴隨在父皇身邊十多年,母妃愛慕父皇的英明果斷,父皇也多次稱讚母妃的溫柔嫻淑,二人互相扶持,感情一直好得令旁人艷羨。但她最後的下場呢?還不是淒慘無比!」
白細的五指握緊手裡的茶杯,他的嗓音低沉,悲滄得令人心悸:「自從……自從那個妖女出現之後,母妃便被打入冷宮,數次求見父皇不得。而那最後一次見面,竟是父皇親自前去,賜她毒酒自盡!」
「但……但那是因為元妃數次對皇后不敬,所以才……」李司晨小心辯解道。
「幾次不敬,便罪當至死了嗎?」鳳逸冷笑著回視他,眼裡的寒意足以將人凍成冰柱,「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十幾年的夫妻之情,難道只因幾次小小的不敬便能悉數忘懷的?而且,父皇他考慮過朕當時的感受了嗎?那時候,朕正重病纏身,他就不怕母妃的事對朕打擊太大,朕也承受不住追隨母妃而去了嗎?」
「呃——」李司晨被寒得抖一抖,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捧起茶杯訕訕道,「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收回視線,再喝幾口溫度適宜的茶,舌頭漸漸恢復了些許知覺,淡淡的苦味在口腔瀰散開來。身為多年來的被害者,新仇舊怨齊聚一堂,鳳逸的上牙床和下牙床又開始不由自主的來回磨動。
「那個妖女,她逍遙不了多久了!等朕奪回實權,朕一個不饒她!朕定要把她碎屍萬段!」握緊拳頭,千篇一律的豪言壯語由他嘴裡出。
這是積累了多久的怨念?李司晨捧著茶杯暗想,看來太后娘娘四年來的所作所為還真是把皇上給惹毛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想扳倒她,一時半會還真是天方夜譚。除非一個可能——太后主動讓權。
但,可能嗎?有誰會傻到把到手的權利白白送給別人?而且還是掌管天下的權利,又當那個接掌權力的人還一直恨她入骨、一直恨不能將她挫骨揚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