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就佈置在鳳宮東側暖閣之內,離凰宮不算太遠。
今日的暖閣,從屋頂到地面,到處都是大紅的一片,剛好和那血色融為一體,瞧起來也不是很突兀。如果不是聞到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一般人根本不會意識到有什麼異狀。
喜床邊,紅紗飄搖,幾名太醫圍成一團,小聲討論著,神情似憂似喜。
早早有人通報過了,見南宮春燕走近,殿內之人趕緊下拜,齊聲道:「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宮春燕抬手,朗聲道:「免禮。」
快步來到喜床前,她一眼便看到那個臉色泛著些許蒼白的男子。他直直的躺在床上,雙目微閉,兩邊鼻孔裡各塞著一團棉花,俊秀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血跡尚未擦拭乾淨,看上去有些滑稽。三年過去了,現在的他成熟健壯了許多,已不是當年那個羸弱的少年。
床頭,四個身著大紅喜袍的女子一字排開跪在地上,尚在低聲抽噎著。
見到此情此景,南宮春燕皺了皺眉,便不去看她們,而是轉向其中一名太醫,關切的問道:「王太醫,皇上身體如何?」
被點名的男子對她作一個揖,緩緩答道:「啟稟太后,皇上龍體並無大礙,只是虛了些,休養些時日便無礙了。」
「只是虛了些?」南宮春燕吁一口氣,感覺心底一塊石頭落了地。但隨即,她又挑起秀眉,不太高興的質問道,「你不是說以皇上現在的身體,娶妃行房毫無問題的嗎?又怎會虛弱至還沒入洞房便流血昏倒?」
王太醫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老臣的確如此說過」,他垂訕訕道,不忘加上但書,「不過——」
「不過什麼?」南宮春燕不耐煩的追問道。
「不過,不知是誰,在皇上先前飲下的喜酒中加入了不少鹿血。鹿血本是治病強身之珍品,但怎奈皇上身體孱弱,調養了這些年,終於好些,但始終尚未痊癒,仍舊經不得大補。有道是,過猶不及。皇上的身子,就這樣被……」
這個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指出來罷了。
南宮春燕臉上一陣燒。
「呃……」剛才還盛氣凌人的她馬上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不錯,這事就是在她的指使下干的。她承認,是她的錯。她不該太過激急切,不該想讓這個皇帝在新婚之夜太過神勇、最好一舉得男而吩咐人找來幾杯新鮮的鹿血摻進他行禮之時飲下的酒裡的。這下好了,自嘗苦果。
「那……現在該怎麼辦?」她心虛的問道。
「太后不必慌張。」太醫忙又寬慰道,「臣已說過,皇上身體並無大礙。現下,只要清淨修養、用藥物好好調理幾日便又可生龍活虎了。」
「是嗎?如此甚好。」南宮春燕一手忍不住拍著胸口,小口喘著氣。還好是虛驚一場,嚇死她了!
「那麼」,她抬眸,盡量避過床上那張臉,小心問道,「那個……圓房之事……」
「只怕近幾日是不行了。」王太醫不留情的澆滅她心底那點小小的希望之火。
「呃……那要過多久才可以?」南宮春燕忙問道。她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
「至少半個月。」王太醫想想,給她一個大概的時間。
「啊?」南宮春燕不覺失落不已。又要推遲半個月啊!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見她失望的表情,王太醫以為她是對自己的醫術存疑,忙道:「回太后,皇上今日只是失血過多才會導致昏厥,並無其他原因。請您儘管放心,半個月之內,臣當盡心竭力,定讓皇上身體恢復如初。」
「是嗎?」南宮春燕淡淡道,落寞的心情並未因為他的幾句話而轉好。
不過,算了,轉念想想,三年她都等了,也不差這十天半個月。
歉疚的看了床上昏睡的男子一眼,南宮春燕轉身,板起臉厲聲道:「王太醫,哀家就把皇上交給你了。半個月後,記得還哀家一個生龍活虎的皇上!若有差池,哀家定不饒你!」
王太醫凜容稽,恭敬道:「臣遵旨。」
現在,也只能暫時這樣了。
抬眸,不經意間又瞟到縮在一角的四名新娘,南宮春燕額角又是一陣抽痛。
「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各自的寢宮歇著吧!等皇上身子好些了,哀家再安排你們的侍寢事宜。」她淡淡的看著她們,盡力穩重的道。
後面三名女子恭敬的回道:「是。」
剩下跪在最前邊的那人抬頭看向她,囁嚅一下嘴唇,張口喚道:「太后……」
南宮春燕輕輕瞥她一眼,加重音量冷哼一聲:「嗯——」
簡單一個表情,不怒自威。女子被她冷冷的氣場震到,抖了一抖,趕緊低下頭去。
南宮春燕嘴角輕撇,朝無人處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來。
「來人,將諸位娘娘送回她們的寢宮。」她冷冷道,反身,走出殿外。
小喜子會意,立即高聲道:「擺駕,太后回宮!」
煩人!好心情全被破壞掉了,鬱悶了,只能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