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左雲早就先一步出手。左掌直取劉彥奇的左肩,右手攔住劉彥奇即將出手的「影子劍」。劉彥奇笑說:「師弟出手還是這麼的心慈手軟!為兄的早就告誡你將來是一定會吃虧的。」一腳毫不留情的直踢向左雲的下陰,另一手五指張開,直取躺在地上的謝芳菲的心窩。
左雲顧不得自己,左手變掌為刀砍向劉彥奇的另一隻手,全身同時向上躍起,避開了劉彥奇毒辣的一腳。劉彥奇冷笑說:「我就說師弟心腸太軟了。左手由爪變掌的收了回來。閃電般再次的出手,原來是一根閃著藍光的毒針,顯然已經淬上了劇毒。左雲大驚下,將手裡滿袋子的魚用力拋出去,終於擋住了劉彥奇這必殺的一技。
劉彥奇冷笑一聲,真正的逃無可逃的厲害殺著卻是右手的影子劍,已經悄無聲息的刺了出去。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心狠手辣,下手決不容情。左雲在一邊急的冷汗直流,可是全身的退路都被劉彥奇給封住了,分身乏術,無可奈何。
兩個人單打獨鬥,左雲就算是不濟,也絕不會比劉彥奇差多少。可是要從天下第一刺客的手裡救出一個不懂絲毫武功的弱質女流,只怕放眼整個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辦到。何況劉彥奇只是一心要殺謝芳菲而已,更是難上加難!心想謝芳菲的小命肯定不保的時候,即將刺入謝芳菲心窩的影子劍居然立刻又收了回來,只聽見「叮」的一聲,「影子劍」已回鞘。劉彥奇下一瞬間已經不知去向,只聽見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就恕在下不奉陪了!」果然是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
還未現身就已經將名懾天下的「鬼影」劉彥奇給嚇跑的人,而且又符合此時天時地利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左雲自然也感覺到暗處故意散發出來的殺氣,恭敬的行了個禮說:「宮主!」秋開雨走出來的剎那間,猶如惡魔現世,全身上下不含任何一點人類的感情。他看著劉彥奇遠去的方向說:「劉彥奇為何能知道我們的行蹤?竟然明知道我在附近還敢來招惹我,看來是有恃無恐!而秋某直至此刻還兀自沉迷不醒!」
左雲望了望躺在地上仍舊生死不明的謝芳菲,卻不敢出言打擾。他當然瞭解秋開雨,他絕對不是正好巧合的出現在此處。依他的脾性,可能倆人一下了船,他就遠遠的跟在後面,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謝芳菲實在是太出人意料,居然能夠兩次安全無虞的從秋開雨的身邊逃走,所以秋開雨不會再給她任何一點再逃跑的機會。
可是既然他一直都藏在暗處,那麼自然早就發現劉彥奇了。可是直到劉彥奇突然對謝芳菲下殺**手,他也視而不見,似乎那一刻真的不關心謝芳菲的死活。直到謝芳菲真的沒有一絲生還的機會的時候,他又故意露出身上的殺氣,讓劉彥奇以為這是兩人合謀設下對付他的圈套,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了。這其中的複雜矛盾左雲一時也想不清楚,他到底是要謝芳菲死還是活?要她活不會故意借劉彥奇之手殺她。要她死的話,為什麼又要在最後關頭救她?
秋開雨只是冷冷的說:「好一個劉彥奇,看來是已經找到對付我的辦法了。我倒要看看這個整天見不得光的人有何能耐來找秋某的麻煩!」這也是秋開雨為什麼不合倆人之力一舉擒殺劉彥奇的原因。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後面撐劉彥奇的腰,再斬草除根,一網打盡。
秋開雨終於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謝芳菲,眼睛閃了一下,平靜的說:「左雲,我差點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幸好及時明白過來,懸崖勒馬。」
左雲自然聽的稀里糊塗,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秋開雨情緒終於現出波動,悵然說:「這一個月的水路,差點就讓我忽視了外面有多少人想要秋某的命。而謝芳菲,差點就動搖了我自以為毫,絕不動搖的心志。秋某有多少大事要做!絕不能因為一點兒女私情而有任何的影響。今天劉彥奇的出現就是給我最好的警鐘。如果再心慈手軟,猶豫不定下去的話死無葬身之地的一定就是我秋開雨!」
左雲心神俱震,完全沒有料到秋開雨這麼一個冷血無*****人如麻的人居然會對謝芳菲動情,而且看起來已經是情根深種。不然不會如此苦惱的要借別人的手來殺她,是怕自己下不了手吧?其實仔細回過頭來想一想,早就有端倪可以看出蛛絲馬跡,只是誰也沒有往這方面去想。秋開雨在天下人心中出了名的辣手無情,而他確實也不負「邪君」的稱號。
左雲看了看地上的謝芳菲,心裡也在感歎「這人實在是一個奇跡,也怪不得秋開雨會對他動心。」左雲看著秋開雨說:「宮主既然將這件事情告訴屬下,是不是打算殺了她?」
秋開雨一時沒有說話,半晌說:「不,要殺的話劉彥奇已經將她殺了。太月令還在她手上。等拿到太月令再,再殺了也不遲。這個人看起來庸庸碌碌,毫不起眼。其實厲害的很,不費吹灰之力就破解了我們和蕭遙光精心策劃的計劃。而且全身上下甚為神秘,像是能未卜先知。所以絕對留不得!」正是因為這些,自己才會泥足深陷,差點誤了千秋大事!
左雲明白秋開雨這個人,既然會將這麼私密的事情說出來,一定是下了狠心,趁著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決定慧劍斬情絲。恐怕是不打算再讓謝芳菲活著了。只是還是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她命喪劉彥奇之手,忍不住現了身。感情的事情最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秋開雨的這把慧劍斬的恐怕是不乾不淨。
左雲先查探了一下謝芳菲的傷勢說:「她傷的很重。劉彥奇那一掌雖然沒有盡全力,可是她不懂武功,又是女兒家,這次恐怕難逃一死。」秋開雨眼神複雜的看著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的謝芳菲問左云:「你要我親自出手救她?」只有秋開雨用他獨門發明創造的「天一生水」的內功心法才可以將謝芳菲救活,不然救算救活了,受了劉彥奇陰寒的內力,恐怕也要殘廢。
左雲沒有回答,只是專心查看謝芳菲的傷勢。秋開雨冷聲說:「你先將『冷凝丸』讓她服下。」左雲吃了一驚抬頭看著秋開雨。秋開雨說:「秋某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更改。暫時保住她的性命,到雍州後再看她的氣數如何吧。」
左雲按照他的話喂謝芳菲吃了「冷凝丸」。「冷凝丸」是水雲宮獨門的密藥,可以長久的讓人昏迷不醒,但是同時也可以暫時保住謝芳菲的性命。心裡想或許這樣也好,可以不用擔心她又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辦法逃跑了。
秋開雨果然夠冷血狠心,交代完下一瞬間就失去了人影。左雲歎氣的抱謝芳菲回到船上。秋開雨另乘一艘快船先行一步趕去雍州查明情況。
左雲帶著昏迷不醒的謝芳菲十天後踏上雍州。雍州全城戒嚴,城門的防衛明顯增強了許多,守衛都是全身鎧甲,紀律嚴明。雍州刺史曹虎頒下法令,外人不得隨意進出。可是自然難不倒左雲,他乘著馬車帶著重傷的謝芳菲住在雍州城南的一間小院子裡。周圍全都是清一色的獨門小院,道路曲折深幽,地形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將人給跟丟。因為道路狹窄,馬車根本就進不去。他在一處院門前停了車,抱著謝芳菲進去,然後又從後門出來,仔細查看了周圍是否有人跟蹤,才抱著謝芳菲進了旁邊那邊的一間院子。在那裡正好可以監視這邊小院的情況。果然是狡兔三窟!行事小心謹慎,難怪秋開雨放心的將謝芳菲這麼重要的人質交給他。
等到謝芳菲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容情!覺得自己是不是意識不清楚了,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來,看見的還是容情。容情一向淡然從容瀟灑的臉上現出激動的神色說:「芳菲,你總算是醒過來了」旁邊有一個白髮道袍的老人,慈眉善目,仙風道骨,也在一旁看著謝芳菲微笑。
謝芳菲滿臉困惑的看著兩人,還沒有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容情繼續激動的說:「芳菲,這次多虧了師尊他老人家才將你從鬼門關給救回來了!」謝芳菲才明白過來,原來站在自己面前像是要羽化而登仙的老人竟然就是武林上無人不敬重的方外之人「天乙真人」!連忙要起來施禮。天乙真人笑著說:「不用見外,你重傷初癒,還是應該好好休息才是。你既然醒了,我出去看一下給你煎的藥好了沒。」
謝芳菲等天乙真人走出去了,此刻才想起來,失色的說:「我知道是誰打傷我的,是『鬼影』劉彥奇!他那雙狼一樣凶狠的眼睛我一世都不會忘記!」容情早就知道是劉彥奇下的毒手,點頭說:「不錯,的確是劉彥奇。這種陰狠損人的內功只有『補天門』的人才會有。」又疑惑的問:「可是芳菲身上為什麼還會中『水雲宮』冷凝丸的毒?是左雲挾持你來雍州的?」
謝芳菲搖頭,問:「你們是怎麼將我從他們手裡救出來的?」
容情回答:「我按照當日你的計謀將北魏即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大肆宣揚開去,明帝果然立即暫緩了對付蕭大人,而是派人去邊境調查清楚此事的真偽。正當我們打算拚死將大人救出來的時候,沒有想到竟然收到確切的情報,北魏真的在集結兵力準備南下。大人自然就沒事了。可是你卻突然不見了,派人找遍了整個建康還是沒有消息。就連左雲也跟著不見了,就像是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後來還是蕭大人說『能帶走你的只有左雲』,所以我們才順著這條路上一直查過來,一個多月來毫無進展。後來聽說有人在武昌見過和我我們懸賞的人長的相像的人,大人料定左雲是想將你帶來雍州,所以讓我們立即來雍州守株待兔。布下了許多眼線,總算發現左雲帶著你出現了。可是左雲實在是狡猾,差點就跟丟了。幸好有它!」於是給拿給謝芳菲看,竟然是李掌櫃的黑色的蝴蝶。
謝芳菲笑了,心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種尋人的方法向來都是有用的。伸手逗弄著那只蝴蝶說:「李掌櫃不是已經死了嗎?它怎麼肯聽你的話?」
容情見她笑了,也放心的笑說:「可能是因為上次救你的時候它就已經認識我了吧。我們還去問過陶大師,他說你走的時候他給了你一些丹藥,一定會藏在身上。所以我們就讓『小黑』聞了同樣的丹藥,才能成功的發現你被囚的地點。」
謝芳菲笑著說:「你給它起名字了?怎麼叫『小黑』,又土又俗,不過真的很貼切啊。」又對停在容情手腕上的「小黑」說:「你兩次救了我,應該怎麼感謝你呢?」想了想說:「蝴蝶應該吃什麼好呢?我賄賂賄賂你吧!」
容情笑說:「小黑現在只吃我餵養的食物的。」謝芳菲更感興趣的說:「哦?真的嗎?這麼有骨氣!當心餓死你。」
謝芳菲邊逗弄小黑邊說:「其實真正將我劫走的人不是左雲,而是秋開雨。左雲本來就是水雲宮的水左使,所以他會有什麼冷凝丸的毒藥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不明白的是,秋開雨在我重傷昏迷不醒之後為什麼還要給我吃毒藥。他應該不希望我死才是。」
容情大吃一驚的說:「左雲竟然是水雲宮的水左使!因為連蕭大人動用所有關係之後都查不出他的來歷,才覺的事有蹊蹺。可是還是猜不到他竟然是秋開雨的人。看來秋開雨早就未雨綢繆好了。」謝芳菲歎氣,只怕不只是如此而已。
容情又說:「冷凝丸雖然是毒藥,卻有一點好處,在藥力作用期間可以保住一個人的性命,只不過中了冷凝丸的人一旦醒過來後,身體必然受到極大的傷害。所以,芳菲,你現在有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容情有些擔心的問。
謝芳菲說:「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邪門的毒藥?讓人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我現在感覺還好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看來秋開雨不是想殺我,而是想要保住我的一條命了!」心情不知道為什麼自然而然的有些舒暢起來。
容情恨聲說:「芳菲,你完全錯了。秋開雨此人狼子野心,真是心腸歹毒!他如果真的想要救你,只要拼著消耗內力就可以了。天下誰人不知他『天一生水』的功夫的厲害!連師尊也曾感歎他確實是學武的天縱奇才。可是他居然用這種害人的毒藥對付一個不懂絲毫武功的弱女子!魔門中的人果然全都是忘情絕義之輩,卑鄙無恥之徒!」容情向來溫文爾雅,極少動怒。但是這次居然破口大罵,可見他對秋開雨的行為十分不齒。
謝芳菲其實從剛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看著向門外走去的天乙真人居然會覺得模糊不清,自己視力雖然有些近視,但遠不至此啊,還以為是剛醒過來的緣故。現在聽到容情的一番話,心立馬就涼了,鼻子微微的發酸。如果是在平常發現自己視力模糊,可能只是自嘲笑一笑說:「好的很,現在是從一百度晉陞到五百度了。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可是現在心裡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天被迫喝雪水一樣,渾身冷的打顫。
謝芳菲良久才苦笑的說:「你知道秋開雨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挾持我而又不立即殺掉我?」
容情深思說:「其實蕭大人在建康就曾經奇怪的對我說過,不過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芳菲黯然的歎一口氣說:「那是因為太月令的關係。太月令在我的手上。」
容情更是吃驚,重新審視著謝芳菲。今天令他吃驚的事已經太多了。
謝芳菲娓娓道來:「其實我第一次見到秋開雨不是在建康,而是在雍州。那時候我剛來這裡,心情一直很不好。有一天去城外的臥佛寺散心的時候,碰到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不過當時我當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很重大。」
容情知道一定是和太月令有關的事情,問:「到底是什麼事情?」
謝芳菲歎氣:「我也不想遇到這種事情,可是許多事情都是讓人不由自主。如果當初我沒有碰見,今天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飛來橫禍了。容情,你去請天乙道長過來一起聽完這件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容情聽她這麼一說,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同尋常。不然也不用請自己的師尊出來主持了。
天乙真人果然坐在她身邊,愛憐的看著她說:「孩子,難為你了。說出來吧!哎,背著這麼重的包袱。」
謝芳菲聽見他這番許久不見的長輩式的慈愛的關懷,還未說話,眼淚就已經先湧了出來。
第18章
謝芳菲陷入回憶裡緩緩道來:「那已經將近是兩年多前的事情了。我那時侯很痛苦,因為什麼事情都不會,什麼都做不好。陌生恐慌的感覺時時纏繞著我,我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又是永遠的去國離家,所以每天都沒有好心情。有一段時間幾乎想一死了之,乾淨省事!」
容情聽她這一段開頭就頗為心驚膽戰。謝芳菲看起來是如此開朗堅強,永遠都能苦中作樂,對生命充滿樂觀和希望,沒有想到她也有這樣的過去。所以一個人過的到底是怎麼樣,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只聽謝芳菲繼續說:「那時候我從來都是穿男裝出門。一來比較習慣,二來也方便。我經常去雍州城外的臥佛寺,心裡也不真的是為了遊玩名山大剎,只是沒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其實是因為謝芳菲病急亂投醫之下,希望每天求神拜佛能夠回到自己熟悉的過去。縱然一樣會不滿,一樣會憤懣,可是還是像魚渴望能回到水裡那樣,回到自己所留戀的地方。
「那一天是清明節後的第一天,我記得十分清楚,因為山上的遊人寥寥無幾。」其實讓她真正記得清楚的原因是所有人都攜老帶幼,祭祀祖先。只有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形單影隻。
「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沿著一貫的道路往山上爬去,而是沿著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一路走去。那個時候我是真的什麼都不怕了,反正是抱了想死的決心。所以越是難以攀緣的地方,我越是往上走。就這樣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我那時侯還冒出可笑的想法:如果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碰到陶潛先生筆下武陵人遇見的與世無爭的桃花源,那我就在那裡住下來好了。也強過這個民不聊生,盜賊蜂起,戰亂頻繁的時代。」
「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沒有走到『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桃花林,反而來到一條什麼都沒有的小溪的下面。不過溪水清澈的很,我長那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清的水,真的是清澈見底。剛坐下來歇息了一會兒,就聽到重物『彭』的一聲掉落的聲音,嚇的連想死的心都不翼而飛了。」
「然後就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不過還沒有死。我當時唯一能想到的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從那麼高的側崖上掉在這麼雜亂叢生的凹谷裡為什麼還可以不死。看了他那個樣子,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於是走了過去,其實也就是好奇。不過真的很奇怪,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害怕的事情,當時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恐懼。可能是因為當時反正不活了,破罐子破摔的原因。」
「我很冷靜友好的問他:『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就有夠我受的了,似乎可以殺人。我見他年紀不小了,突遭橫禍,心裡怨憤那也沒有什麼,我自己不是也想尋死嗎?」
「我見他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盯著我,防備很深的樣子。心裡也很生氣,不過古人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走到溪水邊,用手捧了一捧水問他:『你要不要喝?』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我就將水硬灌到他嘴裡。想反正我也盡了最後一點人道了。然後就準備離開。」
「他突然在後面虛弱的叫住我,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心情煩悶,就隨口胡謅說:『我本來就是住在這山裡的妖精。日日在這裡吸取日月之精華,山川之靈氣。於是就修煉成人了,只是不能出這個山谷。』誰知道他這麼一個活了將近一輩子的人居然連這種話也會相信,居然說:『那好。既然你是妖精,應該不會插手人世間的恩怨仇殺。我有一個東西要托付給你,不然死也不會瞑目。」
「我那時侯最怕麻煩,於是說:『妖精是不管人世間的事情的。我不要你那破玩意兒。你以為你和我什麼關係?白帝托孤嗎?我一個妖精才不管你死的瞑目不瞑目。說著當真就要走。」
「他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勉強強撐著一口氣說:『那好。這個東西你既然不要的話,那就幫我帶走扔掉吧。我想對著一個死人也不能做的太絕情了,就走了回來問他:『你傷的很重。要不要我想辦法找人來幫你?這樣的話說不定有益於我這個妖精的修行,可以早登仙界。』他似乎更加相信我真的是妖精了,竟然說:『我不用你找人救我,反正也是救不好的。你如果真的想幫我,就把這個給我扔掉就可以了。還有,如果你真的登仙界了如果還記得我的話就超度我一番吧。我反正是上不了西方極樂世界的,只怕在陰曹地府裡能少受一點苦罷了。」
「我心裡想果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老頭生前可能也做了不少的壞事,現在既然人都要死了,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誰能不做壞事呢,做的大小多少不一樣罷了。於是說:『好,我答應你。我如果真的早登仙界的話,一定幫你從旁減輕刑罰。為了使他死的安心,我故意問他的名字。天乙師傅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嗎?」謝芳菲卻從回憶中回到現實裡問天乙真人和容情他們。
容情雖然知道這個人肯定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可是還是沒有想到到底會是誰。只有天乙真人歎氣說:「聽菲兒說的這些話,讓貧道倒是想起了一個人。」說這淡淡的歎了口氣。
謝芳菲繼續說:「天乙師傅一定猜到是誰了。他很鄭重其事的告訴我說他叫李存冷。我裝作記下了,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要走了。』心想反正他是救不活了,隔著千山萬水的就是喊來了人,他也早死了。讓他一個人靜靜的死也沒有什麼不好。他給我一塊半掌大小的像是盾牌形狀的令牌似的東西讓我扔掉,我答應他了。」
「走了幾步,他又把我叫回去。重新撫摩那塊破銅爛鐵很久,告訴我這個東西叫太月令,是很有名氣的東西,還問我知不知道。不過我既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精不知道這個東西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於是就很老實的說:『我活的太久了。忘記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不知道這個聽你說起來很有名的東西。』他要我將這個太月令扔到漢水裡去。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扔到漢水裡去,隨便扔到一個讓人找不到的地方不就可以了嗎?他說這個東西材質特殊,如果知道它奇特功能的人可以憑借特殊的手法不管在哪裡都可以找到它,只有扔進深水或厚土裡才可以掩蓋它本身散發出來的靈氣。我心裡想,你當我和你一樣白癡呢,連這種無稽之談也會相信。但是還是答應他就走了,也真的就沒有再回去管他的死活。」
「我跌跌撞撞的想往回走。可是真應了古人那句上山容易下山來,走來走去還是走不出去。歇了一會兒,拿起那塊太月令,想到它奇特的靈氣,於是就有些相信起來,你知道,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是很容易想入非非的。可是這時我真的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突然想起這個東西之所以這麼奇怪會不會是因為它大部分是由放射性元素構成的。嚇得我就不敢再拿著它了,趕緊扔在地上。放射性元素構成的物質具有對人體很強的殺傷力,很容易就得癌病。癌病在這個時代說來就是一種絕症,任你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
「我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立刻就用隨身匕首站的遠遠的開始挖洞。那匕首開始是用來防身,後來是用來自殺的。不過後來我不想死了,就算想死,也不會想得癌病而死。因為實在害怕放射性元素的穿透力,所以就拼了命將洞挖的很深很深。再小心翼翼的用土埋好了,才大鬆了一口氣。」
「要趕緊離開的時候,搬了一堆很大的石頭疊在一塊放在埋太月令的地方,當作是紀念。然後抬頭遠遠看見遠處矗立在山頂的臥佛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的朝山頂爬去,打算爬到臥佛寺總認識回去的路吧。」
「死而復生的人的求生力量真是強大,我居然真的爬到了臥佛寺,不過太陽也已經下山了,天也快要黑了。我已經累的坐在佛寺旁邊的桃花前沒有力氣再下山了。心想晚上就在這裡過夜算了。」
「正坐在那裡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依稀看見有一個穿青衫儒袍的年輕人站在遠處的桃花林下,心裡想真是風雅的人,這麼晚了居然還有心情賞花。過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說話。我覺得有一些尷尬,於是就吟了兩句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然後笑著說:『兄台好興致!』我自己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死裡逃生,心情自然不壞。」
「他突然轉過身來,我在心裡吹了一下口哨,長的實在是很好看的一個年輕人,並且儒雅風流,風度翩翩。他用很好聽的聲音說:『這位兄台說的果然是好詩!』自己又將我吟的詩念了一遍,又說了一句讚賞的話,然後問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我總不能說出自己真實的名字吧,一聽就知道是女孩家的名字。於是隨口拈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在下依霏,承蒙兄台的厚愛了。』他默然了一下,口裡說的卻是後面的四句『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我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有什麼哀傷的事情,於是沒有再說話。他向我遠遠的一揮手,說:『今日萍水相逢,實在是緣分。依霏兄,就此別過。』然後就下山走了。」
「我等到回過一些力氣後,又不敢繼續待在這空山野林裡了。人果然想要好好活著的時候,擔心害怕的事情就多起來了。連夜摸黑下了臥佛寺,回去就連著睡了一天一夜。後來我知道北魏大軍即將南下,想了個辦法女扮男裝的混到蕭大人的隨從裡去了。後來找到機會對蕭大人獻計說想要贏得這場戰爭關鍵是施離間計。讓蕭大人利用北魏孝文帝的部下劉昶,王肅之間的不和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然後又讓大人夜率精兵,解救了陷在重圍中的大將徐玄慶徐將軍的人馬。然後再趁火夾擊,在義陽大破敵軍。蕭大人因為賞識我的能力,就是後來知道我主動坦承自己是女兒身的時候也沒有責罰我,還讓我作為他的幕僚一直待在他身邊。後來再一次見到臥佛寺的那個年輕人的時候,我已經是他的階下囚了。那時候我才知道當日碰到的竟然是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魔道的『邪君』。當日他之所以沒有痛下殺**手,據他自己說是因為聽了兩句好詩的緣故。我後來才知道那個叫驚險,差點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說到這裡,謝芳菲笑著對容情和天乙真人說:「幸虧當初想死沒有死成,不然現在可就後悔死了!」又接過剛才的話題繼續說:「我後來跟著大家在江湖上也知道了一些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李存冷和太月令是什麼人和什麼東西了。這樣一來,就更不敢多說任何一個字了,巴不得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件事。太月令於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偏偏對魔道的人有極大的誘惑力。人們都說,懷璧其罪,就是什麼過錯都沒有的人,懷寶就有罪了。我原本是不打算說出這件事的,於我反正也沒有什麼用處。可是為了在秋開雨那魔頭手下活命不得已只好將太月令的事情說了出來。當時我想的是,反正是他們魔道的東西還給他們也沒有什麼不對。哎,自此以後,我所遭受的橫禍全部都是由此而來!我也是後來知道秋開雨就是臥佛寺的那個年輕人之後才猜到這其中的聯繫的。」
容情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其中竟然有這麼多的曲折離奇的事情。天乙真人也頗有感歎道:「沒有想到縱橫江湖數十年而不敗的魔帝就是這樣死了!當年李存冷和貧道也曾經交過手,武功實在是不分軒輊,沒有想到竟然會死於秋開雨的手中!這也可謂是一種報應吧。」
容情皺眉說:「秋開雨的武功真的達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連一向惟我獨尊的『魔帝』李存冷也死在他的手上?」
謝芳菲想了想說:「那也不一定啊。又不是武功厲害就可以稱霸天下。俗語說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我看秋開雨此人極其工於心計,用計將李存冷殺死也是他一向的行事作風。」
天乙真人聽的點了點頭,帶著讚賞的眼神看了看謝芳菲說:「菲兒果然聰明伶俐,思慮周全。比情兒強多了。」
容情非但沒有半點不愉快的表情,還拿眼睛看著謝芳菲但笑不語。
謝芳菲能得到天乙真人的讚賞比賭錢贏了白花花的銀子還高興,但是仍舊裝作謙虛的說:「哪裡,哪裡。容情容兄弟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呢。芳菲這一些小詭計小把戲什麼的全都是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彫蟲小技而已。真正聰明的就應該像容情兄弟這樣才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聽的天乙真人滿臉的笑容。果然是察言觀色,察人於微的市井之徒。
容情笑嘻嘻的說:「『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說的就是芳菲這種情況吧。」
謝芳菲只是笑著不回答,然後又想起來一件事,說:「我還有一件事情忘了說出來。就是蕭大人會突然遭人誣陷被明帝蕭鸞給軟禁起來,甚至不惜動搖朝廷的根基務必要將蕭大人殺死,這其中絕對和秋開雨脫不了關係。上次北魏出兵一事他曾經充滿怒氣的來詰問,因此被我猜出了一些端倪。秋開雨會不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和臭名昭著的始安王蕭遙光合作?」
容情沉思:「雖然水雲宮和始安王蕭遙光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完全不相同的身份和地位的兩個人,可是如果有了一致的目標和利益的話,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謝芳菲一拍桌子大聲說:「他們都要置蕭大人於死地,那麼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倆人聽的都豁然開朗,點頭贊同。
容情注意到謝芳菲說了這麼半天的話,已經流露出疲累的神色,忙說:「芳菲,你還是先好好的在這裡休息吧。這些煩人的事情等傷養好了再想也不遲。」
謝芳菲真的有些累了,笑著說:「好,我一定會養的健健康康的,和以前一樣鬧騰。」見容情和天乙真人都出去了,才頹然的躺回床上,心裡有些酸澀的想秋開雨真的是狠心絕情,自己的身體恐怕都回復不到以前那麼好了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以後真的要好好調養才是。才說這麼一時半刻的話,自己就已經吃不消了,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樣的渾身酸疼。
第19章
謝芳菲療傷養病的地方是離雍州不遠的武當山。武當山古名叫太和山,相傳為上古玄武大帝得道飛昇之地,有「非真武不足當之」之謂,因此就名為武當山。是道家的洞天福地,亦是道教的聖地。而天乙真人就落居於武當山的主峰天柱峰。天柱峰如金鑄玉雕的寶柱雄刺蒼天,素稱「一柱擎天」,景色雄奇,實在是紅塵之外的一片淨土。
謝芳菲在金秋之時站在峰頂俯瞰全景,千山萬壑盡收眼底,清風送爽,玉宇澄清,飄飄欲仙之感,油然而生。笑著對容情說:「天乙師傅真是揀的好地方!讓我常年住在這裡,也可以不問世事了!」
容情說:「雖然是與世隔絕的好地方,可是沒有誰能真正做到不問世事。就是師尊,他老人家住在這裡亦不過是圖個清淨罷了。而且芳菲在這裡是住不長久的。芳菲還是比較適合熱鬧的地方。」
謝芳菲心想,你倒是瞭解我,笑說:「這也讓你看出來了。在深山幽林裡住一段時間沒有問題,可是如果是一生一世的話,我可就受不了了。紅塵裡自有我所留戀的事物,自有喜有悲。有一句話說,所戀在哪裡,心就在哪裡。我想我也應該離開這裡了,蕭大人那裡或許會需要我的幫忙。」
容情雖然知道她終究是要離開的,仍然有些無力的勸說:「芳菲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還是再調養一段時間吧。」
謝芳菲聽了說:「我的身體自己是知道的,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雍州形勢緊張,我還是有些擔心,所以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我既然是蕭大人的手下,理應盡快趕過去協助他才是。何況大人應該就快要到雍州了吧?」
容情知道留不住她,下定決心說:「既然這樣的話,那好,我和你一起去。一來有個照應,二來秋開雨知道你被救了出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謝芳菲聽到秋開雨的名字,除了心驚膽戰之外,還有黯然神傷,痛心失望等多種複雜難明的情緒一時間全部湧進心底。心裡長歎了口氣,真是孽緣。
謝芳菲知道容情說的全是實話,有他陪著自己,心裡也放心的多,點頭同意了。背著容情看著雲海變幻的遠處說:「容情知道不知道水雲宮的事情呢?」
容情說:「芳菲想知道什麼?」
謝芳菲問:「我聽說水雲宮一直都有左右二使。左雲既然是水左使,那麼雲右使又是誰呢?還有劉彥奇和水雲宮又有什麼關係?」
容情苦笑,說:「有關魔教和水雲宮的事情,容情知道的恐怕不會比芳菲多多少。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話,師尊他老人家或許願意告訴你。師尊和李存冷曾經多次交過手,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魔帝』李存冷的事情了。」
天乙真人聽了謝芳菲的一番話,然後才悠悠道來:「道教和魔教原本是出自於同一源頭,只是歷經上千年的發展演變,才成了今天這樣截然不同的局面。道教遵循的是『守一存真,乃得通神』,『知守一養神之要』,也就是內外兼修,不但要『但務方術』,而且還應該善修德行,才能達到長生久視的目的。然而魔教採取的卻使滅絕人生之俱來的七情六慾來達到修煉的目的。所以魔教的人莫不是寡情冷血之人,因為他們本身所修行的正是如此。他們認為天性可滅也,滅之即可到達聖境。可是越是出類拔萃的魔道中人,天性越是難以根滅,李存冷即是一例。凡是人終究逃不開『情』這個字,親情,友情,恩情,感情,人豈可逆天而行?」
謝芳菲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魔道中人個個心狠手辣,原來練的就是絕情絕義的功夫。
天乙真人繼續說:「道教和魔教經過長久的演化,都出現了其他許多的分支。道教中就不用說了,以前的帛家道和五斗米道都是道教的分支,而由陶弘景一手創立的『茅山宗』就是道教中流傳很廣的一支。至於魔教,主要演化成了一宮,兩門,三派。一宮自然就是水雲宮,也最為眾人所熟知;兩門就是『補天門』和極其神秘的『求缺門』。這『求缺門』向來只傳一位弟子,所以就連魔門本身的人也不清楚這『求缺門』的傳人到底是誰。而我懷疑秋開雨正是『求缺門』這一代的傳人。至於三派,就是『絕情派』,『陰月派』和『後庭派』。如今魔道中最為振興的當屬水雲宮,尤其是在秋開雨領導下,大有一統魔道,振興六部的氣勢,實在令人堪憂。」
容情在一旁寬慰說:「師尊您老人家先不用擔心。魔道的人都是絕情寡義之輩,一遇到事情只顧自己眼前的利益。這些人如同一盤散沙,怎麼能團結合作的起來。目前看起來雖然強大,其實那只不過是外強中乾的表象罷了,完全不堪一擊。現在之所以能夠臣服在秋開雨的腳下,全都只不過是懾於秋開雨這小賊的淫威罷了。」
天乙真人仍舊一臉擔憂的神色說:「如果說統一,這麼上千年的時間,魔道中也不是沒有傑出的人想過要一統魔道,卻沒有人成功過。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做到的事,並不代表永遠沒有人做不到。秋開雨此人我曾經見過,印象最深刻的是此子不論計謀武功都是魔門中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材,只怕。」沒有將話說完,但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接著又自嘲說:「貧道年紀越大,反倒是越怕事了。如果仍舊是當年那個脾氣,只怕早就找上秋開雨了。」
謝芳菲看著天乙真人,心想還是直接問正事比較好,哪裡來繞這麼一個大的彎子。於是轉開話題直截了當的問:「天乙師傅可清楚水雲宮現在的水右使是誰?而『鬼影』劉彥奇和魔門又有何關係?」
天乙真人回答說:「李存冷死後,我對水雲宮的事情已經不怎麼關心了,至於如今水雲宮的水右使我已經不清楚了,而水雲宮上一代的水右使是如安。」提到這個叫「如安」的人,天儀真人似乎有些異樣,像是想起許多久遠的差不多已經快要淡忘的往事。停了一下才接著說:「不過劉彥奇此人貧道倒是聽說過,他原本是『補天門』的弟子,後來不知是何原因竟然成了李存冷的徒弟,專門跟李存冷學潛蹤匿跡行刺之術。身兼兩家之長,實為一大禍患。我一直就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李存冷竟然會收一個『補天門』的弟子為徒。」
謝芳菲連忙說:「魔道中的人行事向來難以度測,正常人猜不到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天乙真人笑說:「芳菲畢竟還是不太明白魔道中人的手段脾性。魔道中人修煉武藝最注重隱秘,所以從來都是絕口不提武功進展如何這類事情,更不用說還有人能身兼二家之長了。一直以來,除了劉彥奇,就只有秋開雨曾經另劈蹊徑,不但身懷『求缺門』的密傳,而且竟然窺得我道門的至高心法『太清心法』。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將兩派完全不同的武功心法融合在一起,創造出前無古人的『天一生水』的武功來。所以我才對此子甚為憂慮。還有李存冷肯收『補天門』的弟子為徒,還傳授他自己生平得意絕學,必然是有極其重要的原因。」
謝芳菲胡亂猜測了一番也沒有任何的頭緒,索性不再想這個令人頭疼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向天乙真人辭行。
天乙真人點頭表示知道,對容情說:「你也去吧,一路上保護好菲兒。」看著他們兩個,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容情點頭說:「情兒正有此意。」
謝芳菲想到這麼多天來天乙真人猶如長輩一般對自己的關愛呵護,連命也是驚動他老人家才給撿回來的。老老實實的走到天乙真人的前面,恭恭敬敬的連磕了三個響頭哽咽的說:「天乙師傅對菲兒的厚愛,菲兒一輩子都將銘記在心。」
天乙真人淡淡的笑著說:「一點小事,菲兒不用記在心上。你去吧,走到這一步,真正要注意的仍是自己的性命才是。尤其這一次,一路上恐怕多有凶險。這只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謝芳菲笑著對走在前面的容情說:「我剛開始見到天乙師傅的時候,衣袂翩躚,覺得他下一刻就要羽化而登仙似的。心裡直打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沒有想到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啊,一點都沒有什麼身份架子之類的。」
容情笑說:「那都是江湖上的誤傳而已。師尊只不過是住在武當山,又不是當真要求仙訪道,白日飛昇。說什麼天乙真人是仙人下凡,天人現世,全都是一派胡言。據師尊他自己說,他年輕闖蕩江湖的時候,脾氣大著呢。只不過後來跟著祖師爺學了道家的武功心法,才收斂了許多。」
謝芳菲和容情到達雍州的時候,蕭衍率領大軍已經先一步抵達了。蕭衍見到謝芳菲激動的說:「芳菲,你終於安全無虞的回來了!」謝芳菲想到蕭衍好不容易從蕭鸞的手底下虎口求生,說:「大人總算是活著等到北魏出兵了。」
蕭衍帶著笑意說:「這還得感謝芳菲呢。若不是芳菲想出這麼絕妙的拖延之計,我恐怕早就死在蕭遙光那狗賊的手上了。」說著臉上現出狠冷的神色,說:「蕭遙光這個卑鄙無恥之徒,竟然暗中勾結朝廷的大臣,一意置我於死地,將來我絕不放過此人。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蕭衍是什麼下場!」
謝芳菲心裡感歎要成大事的人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蕭衍殺的人恐怕也不會比秋開雨少。口中說的卻是:「大人,我懷疑蕭遙光不僅聯合朝中重臣謀害大人,而且還和秋開雨合作,有所圖謀。」
蕭衍吃了一驚,思索了一下,問:「芳菲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可有真憑實據?」
謝芳菲歎氣說:「芳菲也是憑一些蛛絲馬跡猜到的。如果有真憑實據,還容他活到今天嗎?」
蕭衍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顯然他打的也是這個算盤,想了想說:「只要蕭遙光和秋開雨那小賊暗中真的有所圖謀的話,一定可以找出證據來。」
謝芳菲得意的笑說:「我想出了一個極妙的辦法。暫且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是不是能找出真憑實據,但是我們可以事先暗中放出消息,就說始安王蕭遙光暗中和魔門的人勾結,意圖不軌。至於究竟是誰,就讓大家去猜測好了。」
蕭謠光聽的精神一振說:「果然好辦法!我正愁如何對付蕭遙光呢。可是這個消息如果是從雍州傳出來的,眾人只怕不容易相信。」
謝芳菲說:「這好辦。我們只要讓人在建康隨便宣傳一番,不怕蕭遙光不頭疼。我們就當作是回他的一個大禮好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讓他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何況他不一定是清的,只怕比黃河的水還渾濁千百倍。」
魔門的人手段狠毒,平常人是「談魔色變」,人人得而誅之。只不過他們行蹤隱秘,報復手段駭人聽聞,眾人輕易都不敢招惹他們。如今堂堂一個始安王竟然和魔門中人勾結,不愁整個建康的人不勃然大怒。這些就讓始安王去享受一番吧,謝芳菲暫且待在雍州的府衙裡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在這大戰即將爆發的前夕居然過的有滋有味。
不過可惜的是,戰爭沒有這麼容易就打起來。蕭衍皺眉看著手下呈上來的軍情對坐在下面的眾人說:「據探子回報,元宏率領的大軍行至河南鄧城附近就按兵不動了。不知諸位有河想法?」
第一個反言的竟然是呂僧珍,看來頗得蕭衍的看重。他站起來仔細冷靜的分析說:「元宏一定是得到我軍準備據守雍州全力迎敵的消息,所以暫且按兵不動,以待時機的來臨。我猜元宏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有三。一,雍州自古便是兵家重地,城高池深,固若金湯,一時半刻絕對難以拿下來。二,況且雍州又有襄樊諸鎮作為後援,糧草物資源源不斷,可謂佔盡天時地利。三,因為雍州是眾多將士的故土,因此人人都抱著守家為國的想法,一心一意,奮死抗敵,亦佔盡人和;相反,北魏的大軍卻是勞師遠征,將士去國離家,並且孤軍深入敵方重地,實為兵家大忌。只要我們從旁偷襲,切斷元宏後軍的糧草命脈,他十萬精兵良將即使不至於全部餓死到最後也只好棄械投降。元宏深諳兵法,自然不會作出如此愚蠢的決定。所以才在鄧城枕兵待戈,再作打算。」
謝芳菲直至今天才真正見識到呂僧珍的厲害,一聽他這麼條理清晰,頭頭是道的一番話,就知道他頗有兩下子。
蕭衍聽了,果然大悅,站起來說:「呂參軍的話說的很有道理,不愧是我蕭衍的部下。元宏打的正是這個如意算盤。今次蕭某要讓他有來無回,命喪雍州!我們只要誘敵深入,一定就可以大破敵軍!殺元宏一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眾人轟然允諾,氣氛熱烈的開始討論如何才能誘敵深入。
謝芳菲聽到蕭衍當眾稱讚呂僧珍,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得意,好歹也是自己引薦的人呢,受到賞識自己的臉上自然也沾光。雖然這和謝芳菲什麼識人的眼光能力沒有半點關係。
等到眾人散去的時候,謝芳菲走過去笑著對呂僧珍說:「呂參軍果然厲害,將敵我形勢分析的透徹明白。」
呂僧珍一見是謝芳菲,連忙撇下眾人,笑說:「原來是芳菲姑娘!芳菲說哪裡的話,僧珍之所以能夠有站在眾人的面前直抒己見的機會,全都虧了芳菲的提拔和大人的賞識,哪裡有什麼厲害的。芳菲不要再笑話我了,真正厲害的應該是芳菲才是。在當日形勢千鈞一髮,刻不容緩的情況下,芳菲一人力挽狂瀾,將大人救了出來,大家都佩服的很呢。」
謝芳菲臉皮這麼厚的一個人被他說的都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什麼力挽狂瀾,只不過是一些不入正道的流言蜚語罷了,哪裡有什麼值得佩服的!」
呂僧珍卻鄭重的說道:「兵不厭詐。打仗只論輸贏,從來都不管用的是什麼方法。像芳菲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就將敵人瓦解於無形之中的戰略才是真正的深諳兵家之道。正所謂上兵伐謀,若打仗只懂得戰場上衝鋒陷陣,奮勇殺敵,尚算不得是真正的大將之材。僧珍真正佩服的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謀臣勇將。這樣才能取得最大的勝利,成就不朽的功業!」
謝芳菲心裡一陣無力,完全不關什麼兵法謀略的事情好不好,只不過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下三爛的手段而已。可是見呂僧珍這種傲視群雄的氣勢語氣,也不由得吃了一驚,他已經不再是當日被地痞流氓團團圍住的屈於人下不平無奈的年輕人了,在蕭衍的麾下,他已經將自己的才能完全的發揮出來,自信沉穩,能力出眾。他是一頭被釋放出來的獵鷹,正在展翅翱翔。將來總有一天會成為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智勇雙全的將帥之材。可是,到時候,他也不再是當初的呂僧珍了。就在剛才,謝芳菲差點就認不出他來,模糊的想這真的就是當日落魄不平的呂僧珍嗎?謝芳菲忍不住長歎一口氣,人總是要改變的。不變的人,一,那就只好被環境淘汰;二,只有被環境改變。謝芳菲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屬於哪一種。
第20章
雍州的冬天就如同這膠著的敵我雙方,又陰又冷。容情還是平時一樣的單衫長袍,謝芳菲卻已經穿上了棉衣,還是冷的一直在旁邊搓手顫聲說:「這鬼天氣為什麼又陰又冷,老天是破了個洞嗎?這倒霉的雨要下到什麼時候,還讓不讓人活了!」謝芳菲忘記了,中國的天本來就是又修又補過的。
容情在一邊擔憂的看著她,大多數平常人現在穿的都只不過是夾衫而已,可是謝芳菲已經穿上棉衣還一個勁兒的叫冷。連忙說:「都說外面又濕又冷了,還不趕緊進來!我讓人在屋子裡生一盆火好不好?」
謝芳菲自然也看到容情眼底的擔憂,可是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自從中了冷凝丸以來,自己的身體果然是大不如前了。以前的時候,這麼樣的天氣裡為了好看就穿兩件,南方的冬天能冷到哪裡去。可是現在才十二月初,就讓人同北方人一樣生起碳火來,自己也禁不住唏噓一番。點了點頭趕緊跑進來,順手將門關的緊緊的。一邊搓手頓腳,一邊說:「你今天怎麼沒有跟著蕭大人啊,怎麼有空來我這裡湊熱鬧?」
容情當然也知道謝芳菲為什麼這麼怕冷吹不得風,一個冬天沒過,已經病了三場。可是只能急在心裡,臉上笑說:「哪裡是湊熱鬧來了。是蕭大人有話讓我帶給你。」
謝芳菲笑嘻嘻的說:「我說哪陣風將你吹來了,原來是順路的人情。快說,快說,說完了好趕你走。上次我生病了,請大夫吃藥的鬧的大家都知道了,也沒有見你來過。現在病好了,你倒來了,怕我傳染給你是不是?」
容情手足無措的解釋:「芳菲,我那時正跟著蕭大人去北方查探軍情去了,我不是」,還沒有說完就被謝芳菲打斷了。謝芳菲笑說:「逗你玩的呢。我還能不知道你跟著蕭大人去了義陽?如果換作我是你啊,理都不理會我這種無理取鬧的小人。」其實回來後容情知道謝芳菲大病一場,懊惱後悔的不得了。後來就不是很樂意跟著蕭衍四處查探軍情了。
容情停頓了一會才說:「大人讓我來告訴你一個消息。自從蕭遙光和魔門勾結的消息在建康傳出來後,蕭遙光開始的時候的確是啞巴是黃連,有苦難言。可是等到明帝蕭鸞親自過問這件事的時候,老奸巨滑的蕭遙光居然自動請纓要來雍州擒拿秋開雨,以示清白,還說要親自上戰場督促三軍,將功補過。」
謝芳菲聽了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你是說秋開雨還待在雍州?」
容情繼續說:「蕭遙光對蕭鸞是這麼說的,應該錯不了。秋開雨是什麼人,就憑蕭遙光也能擒拿的住?這種笑話蕭鸞居然也會相信!看來,蕭鸞是越老越糊塗了!」
謝芳菲到此刻才明白過來,「啊」的一聲叫出來,說:「你是說蕭遙光藉著捉拿秋開雨的名目要來雍州?而且還是奉了蕭鸞的旨意前來督促三軍?天啊,蕭鸞啊蕭鸞,我已經是無語了。一個崔慧景還不夠,再來一個蕭遙光!這仗肯定必敗無疑。眾多的將士在前線冒著風霜雨雪苦苦支撐,常年累月的守衛在邊疆,而朝廷裡卻依然斗的熱火朝天,爾虞我詐,不亦樂乎!唉……!」長長一聲歎息。
容情也無言的看著謝芳菲,事實正是如此。謝芳菲想到蕭衍,問:「那大人現在怎麼辦?」蕭衍肯定煩惱透了,頂頭壓著的一個崔慧景整天挑三揀四,故意找茬也就算了;曹虎事事不肯合作,有意刁難也說的過去;張稷本來就是來從旁監視的;現在居然又來了一個死對頭來對你指手畫腳,暗中說不定背後還捅你一劍。蕭衍現在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
容情回答:「大人知道近日芳菲身子不好,所以特意讓我前來問芳菲可有應對之策?」
謝芳菲頭痛的說:「我哪裡有什麼應對之策!如果事前知曉說不定還來得及阻止。可是定也已經定下來了,我們說話這會兒蕭遙光說不定已經在前來雍州的路上了,還能有什麼應對之策!難道叫我們強行阻止他來,還是乾脆一刀解決了事,省得頭疼!」
容情聽的暗自沉吟了一下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謝芳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你是說一刀解決?這卻是最愚不可及的辦法。蕭遙光只要一出事,懷疑最大的就是蕭大人了。現在蕭大人求神拜佛的求蕭遙光一路平安還來不及呢,你千萬別添亂了,好心辦壞事啊!」
容情笑說:「我一時半會還沒有想到這裡。」謝芳菲心想連你也想到了,那我還用不用混飯吃呀。有點疲累的歪在床沿說:「我腦子裡現在也是亂紛紛的。只盼蕭遙光看在國家大事的份上,不會太過難為蕭大人才好。他但凡還有一點愛國忠君之心,也不該在兩軍對陣沙場的時候拖我們的後腿。畢竟是戰場上的生死攸關的大事啊!」
容情見她累了,說:「我看芳菲還是上床睡一會兒吧。天氣冷了,晚飯就讓他們端進來吃好了。」謝芳菲點一點頭,容情看著她,有些不捨,但是還是隨便說了幾句話,就悄悄的走出去了。
臨近年關的時候蕭遙光果然一路順風順水的到達雍州。雍州這麼多的文臣武將就數蕭遙光始安王的身份最為尊貴,所以全城的大小官員都出城五里去迎接蕭遙光的大駕去了,蕭衍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有謝芳菲一個人無聊的待在府衙裡,反正她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就連容情也跟著護衛蕭衍的安全去了。
天氣卻是出奇的好,晴空萬里,陽光一片一片灑下來,這會子對謝芳菲來說跟金子也沒有什麼分別,充滿了誘惑,讓人心癢難耐,渾身坐不住。
她考慮了許久,覺得遇上危險的機會可能因為蕭遙光大駕雍州而降低至歷史最低,所以也就無所顧忌的大搖大擺的出了雍州府衙的角門,趁人不備,一溜煙似的鑽到雍州的大街上去了。大概是因為年關將近的緣故,兩軍對壘的戰爭氣氛沖淡了不少,街上人來人往,生意興旺的很。不少店舖門口已經掛上大紅的燈籠以顯示節日的喜慶。往日全城戒嚴的森嚴景象早就隨著北魏大軍的按兵不動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看到的到處都是勃勃的生機,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謝芳菲感覺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就輕了起來,走路都可以快活的飄起來。故意紮在人堆裡,擠的不亦樂乎。一路上看見小吃就買,吃不下就拿著,準備帶回去吃。還在賣藝的江湖人那裡津津有味的看了許久,高興的手掌都拍紅了。一個半月前回到雍州後,她就再也沒有踏出過雍州府衙半步。自己實在是太能找麻煩了,而且也不好意思再讓秋開雨給逮著。看的興起,一時高興,就多給了兩個銅板,不想,就讓雍州的小偷給盯上了。
謝芳菲毫無意識的在前邊邊走邊四處觀看,後面的小偷趁人多,先讓同謀故意撞了謝芳菲一下,然後就開始找茬。謝芳菲冷笑的說:「你這明著是找事兒嘛,也不打聽清楚我是什麼人再來找茬!」因為有些緊張,全身緊繃著的,其實她也就是虛張聲勢。所以當小偷手伸進來的時候,謝芳菲已經有所察覺,立馬轉過身來。可是那小偷大概是慣犯,手腳乾淨利落,拿了錢袋就跑。謝芳菲連大喊:「抓小偷啊!」的機會都沒有,已經沒命的追了上去。
所有的地痞小偷流氓沒有不十分清楚當地地理形勢的,專門找七彎八拐的小巷子裡跑。謝芳菲以前還挺能跑的,現在體質下降了,沒跑多遠就已經氣喘吁吁,心跳的厲害。可是又不甘心,自己就那麼一點銀子,今天可是全帶出來了。拼了小命的追到一條無人的巷子時,心想完蛋了,一定讓小偷給跑脫了的時候。沒有想到那小偷居然又跑了回來,身上還受了傷,跌跌撞撞的朝謝芳菲跑來,雙眼還閃著恐懼的光芒,沒有跑到一半就掉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謝芳菲扶著牆壁歇了好一會兒才凶神惡煞的走過去,得意的盯著地上面無人色的小偷說:「小子,姐姐告訴你一句,上的山多終遇虎。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以後金盆洗手了吧。小日子雖然難過一點,小命畢竟還是重要一點。」拍了拍重傷不起的小偷的腦袋,拿過自己的錢袋搖了搖說:「分贓都分不平,才會挨揍的吧。姐姐看你可憐,給你一點錢當醫藥費好了。」還當真留給那小偷一點銀子。謝芳菲其實是怕他將來遇見自己暗中施手段報復,畢竟是人家的地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不如乾脆首先示好,免得將來惹麻煩。她在江湖上混的也快成一跟老油條了,假以時日也是另外一個人精。
謝芳菲邊往回走邊感歎:「蒼天啊,大地啊,今天你總算是開了一回眼了。我謝芳菲回去就燒香拜佛的感謝您老人家。」其實她不知道,她一走出那條小巷子,那小偷立即就死了。就在另外一條巷子裡,地上七零八落的躺著幾具屍體。其實像這種慣偷,大多有同夥接應。就是謝芳菲追到了那小偷,非但失了錢財,而且也還難逃一陣拳打腳踢。
謝芳菲成功搶回自己的寶貝銀子,心情好的不能再好。哼著小調晃悠悠的來到雍州最繁華熱鬧的街區,這一帶經營的全都是酒樓,賭館,青樓之類的行業,是雍州富商貴族聚合之地,晚上更是熱鬧,通宵達旦,醉生夢死。轉過彎來看見一塊碩大的金子招牌,上面寫的是「寶瑞通」典當行。
謝芳菲才頓時想起一件事情,走進去問:「你們掌櫃的在不在?」夥計見來人衣著不差,氣勢洶洶的樣子,連忙說:「在,在。我給您叫去。」
謝芳菲沉聲說:「金掌櫃的,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有一個和我長的很相像的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來你這兒當了一條很罕見的鏈子?」
那掌櫃的也不是個易與相與的人,圓滑的說:「哦,這位小姐,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哪裡還能記的住?」
謝芳菲冷笑說:「你能記不住?那條鏈子恐怕是你這輩子做的最賺錢的生意了吧。那麼稀世罕見的東西你會記不住?」
金掌櫃的見來頭有些不對,連忙說:「不知姑娘這麼辛苦的想找回那條鏈子做什麼用?」
謝芳菲說:「我當日無以為生才迫不得已當了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當時早就說好了,日後一定會贖回來的。那麼一件寶貝,才當三十兩銀子,你會不記得?鬼才會相信你。今天我是來贖回那條鏈子了。」
金掌櫃的當然記得那條鏈子,放陽光下面亮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中間還鑲嵌著一粒西域風情的寶石。尤其是那精細的手工,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細緻精美的鏈子的。當日三十兩銀子當下來,整整興奮到現在。可是那條罕見的鏈子第二天就不在他這裡了。他早就留了一手,也不怕謝芳菲找上門來。
金掌櫃聽了謝芳菲的話,笑說:「您要贖回去,當然可以。不知您的當票帶了沒有?」
謝芳菲愕然的看著他問:「什麼當票?」
金掌櫃耐心的解釋說:「凡是當東西都得憑當票才能將當的東西贖回去,上面註明所當何物,何時所當,價錢多少等。除非是客人自己不要當票,那也就是說所當的東西就永遠存放在『寶瑞通』這裡了。」
謝芳菲聽了氣的全身發抖的說:「你竟然故意不給我當票!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奸商,我咒你將來絕子絕孫。你老婆被人偷,出門被車撞,活著生受罪,死了沒人埋!」
金掌櫃開始還可以不予理會,後來見謝芳菲罵的實在狠毒,招手叫來夥計說:「將她攆出去!」夥計果然上來趕謝芳菲出去。
謝芳菲剛才實在是氣怒攻心,口不擇言了,現在見到竟然要對自己動粗,冷聲的大喝一聲,說:「你們誰敢動我?我是蕭衍蕭大人的家人,你們就不怕得罪蕭大人的下場嗎?」
金掌櫃聽了才有些慌亂起來,沒有想到真的碰到強悍的對手了。連忙揮斥夥計說:「你們還傻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茶來,好好招待這位小姐!」又一邊灣腰點頭的賠笑說:「原來是蕭衍蕭大人的家人,小的有所不知,實在是唐突了,還請小姐見諒。想當年蕭大人率領大軍大破敵軍的時候,咱們整個雍州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謝芳菲不耐煩的打斷說:「你也不用故意揀好聽的說。我只問你,這鏈子你贖是不讓我贖回來?只要你不難為我,我自然也沒有工夫難為你。」
金掌櫃的急的滿頭大汗的說:「我哪裡敢難為小姐您啊,這不明擺著往死路上走嗎?可是實在不瞞您,當日你連當票都不拿就走了,所以我就擅做主張將那條鏈子送給現在的刺史大人了。聽說刺史大人已經送給京裡哪位王爺當壽禮了。」
謝芳菲聽的滿心火起,叱喝說:「是我不要當票還是你故意不給當票?你這個奸商明擺著暗欺生客,還敢振振有辭!現在居然還將我的東西送給曹虎。好,現在你給我到天涯海角去找回來!」
金掌櫃察言觀色,看見謝芳菲喪氣的神色多於憤怒,知道她不是真的要讓自己海底撈針的去找,說的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老實的站在一旁委委縮縮的不敢再說話。
謝芳菲自顧自的惱怒了一通,對於早就不知道轉到哪個達官貴人手裡的鏈子也是絲毫沒有辦法,垂頭喪氣的走出「寶瑞通」典當行的大門。剛無力的抬起頭,就看見秋開雨瀟灑的站在陽光下面對著自己笑。謝芳菲剛開始還覺得是朦朧裡的一陣幻影,似真似幻時,耳邊傳來秋開雨帶笑的聲音調侃說:「秋某沒有想到芳菲罵起奸商來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今天算是見識了。」
謝芳菲才猛然驚醒過來,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半晌才苦笑說:「秋宮主到底派了多少眼線盯在府衙門口?芳菲彷彿只要一踏出蕭大人的勢力範圍,遲早就會落入秋宮主的手裡似的。」
秋開雨聽她稱呼的是「秋宮主」而不是故意拉近乎的涎著臉叫「秋兄」,心裡自然別是一般滋味。其實他沒有接到任何手下的消息,大部分的手下都去城外查探消息去了。只是突然無端的想要上街隨處走一走,還沒有拐過彎就看見謝芳菲鬼鬼祟祟的溜了出來。至於他為什麼隨處走走,也會走到雍州府衙的附近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秋開雨依舊是以前那個樣子,看起來氣質瀟灑,風流高雅;依舊是深藏不露,心狠手辣。他微笑著說:「秋某今日不是來請芳菲跟秋某走一趟的。芳菲既然能夠三番五次的從秋某手裡逃脫,秋某再做同樣的事已經毫無意義了。反正芳菲曾經答應過秋某,一定會將太月令送到秋某的手中,所以秋某也不急在一時,徒惹笑話。想必芳菲還沒有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吧?」
謝芳菲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交了什麼樣的好運,彷彿一輩子的運氣都要在今天用盡似的。秋開雨居然答應放自己走,沒有聽錯吧,那以後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防備他了?暫且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他究竟有何用心,連忙點頭迫不及待的說:「芳菲說過的話一向算數,從不食言。只是希望秋兄也不會食言才是!」心裡說誰敢對秋開雨食言啊,簡直是不要命了嘛。變臉的速度真是達到和金掌櫃一樣的程度,不相上下。
秋開雨笑了,似乎帶一點懶洋洋的口氣說:「秋某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欺騙一個當眾破口大罵的女流之輩的事情,亦不屑為之。」謝芳菲沒有絲毫羞愧的感覺,她不認為罵那個罪該萬死的金掌櫃有什麼不對。她心頭的火到現在還沒有消,實在只能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