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163節: 愛戀生 傷情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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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長安城十日行程的地方,有一座窩在山坳中的小村莊,名曰——落霞村。村莊雖然就近長安,可村子中的人由於不願和村外人打交道的緣故,卻也並不富裕,只是貧窮而淳樸。

    一個男子睡在一間村屋破舊的床,嘴唇乾裂,卻一直囁嚅著反覆作著說著胡話。

    一個缺牙齒的老太太看了床邊那位姑娘一眼,轉身又進了隔壁廚房,獨留下那女子一人,憂心忡忡看著那床的人。

    良久,那老太太從廚房走出來,雙手捧著一碗紅彤彤的湯水,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放在了床頭那個爛木頭床櫃,道:「小容,對不住了,我們這裡窮得很,實在找不到別的東西了,這碗雞血湯還是隔壁順子家幫人家殺雞留的,你若不嫌棄就著給這位相公喝……」

    沈慕容這才轉過頭去,將眼神從那人身離開,道:「多謝你了,雲婆婆!」

    那雲婆婆「哦」了一聲,正欲轉過身去,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沈慕容,笑笑指著床那人道:「小容,不要怪婆婆多嘴……這個人……和小容你是不是……是不是……」

    沈慕容見她笑得很曖昧,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麼,搖了搖頭,道:「雲婆婆,不是您想的那樣。」

    雲婆婆滿眼詫異,道:「哦∼∼那……若然是萍水相逢,小容你……如何要為他……」

    沈慕容又想起了初救他的那晚,為了替他運功療傷逼毒,她不得不與半身半裸的他相對而坐。臉一紅,急忙打斷她,但還是極力讓自己語調聽起來冷漠道:「雲婆婆,小容這輩子都不會對任何男人動情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您去忙著!」

    雲婆婆腳尖一顛一顛的走了。沈慕容看著床的那個男子,又深深歎了口氣,指尖微涼,攤開左手藉著屋外的光線看了看。

    一條鏤刻著金絲細膩花紋的扣鏈,在她的手裡發出陽光般溫暖的光彩。

    沈慕容被那光線迷了眼,心中暗道:就連我自己也不知為何要救他?

    她正在惶神之時,卻被床頭那男子微弱的聲音驚醒。

    「水……水……水……」男子兩眼微閉,乾裂而有些粘在一起的嘴唇輕輕蠕動著。

    沈慕容慢慢走過去,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坐在了床頭,將半身裹著紗布的男子輕輕在了自己的身側,轉頭端起那碗鮮紅的雞血湯,送到了男子嘴邊……

    這個昏迷不醒的受傷男子正是沈慕容前幾日救下的吉溫!

    那日他肩頭受了劍傷,奇勒將他帶出宮後,只說不能曝露自己在宮中的身份,便先行離去。

    吉溫東倒西歪地一陣亂走,若是普通的劍傷,他也能應付得返,試想他曾是二十一世紀始皇組織的間諜殺手,便連子彈也吃過幾顆,區區古代利器,況且又沒有傷到要害,位置只到肩部,這點小傷有什麼抗不過去的呢?只是……他萬萬料不到那把砍中他的利劍還荼了不知什麼毒……

    「哇——」一股血腥的味道剛剛灌入喉嚨,他受不了那濃重的腥氣刺激,硬是將那東西吐了出來,濺了旁邊人的一身。

    「莊公子——」

    他醒了過來,聽見有一個隱隱熟悉的聲音在叫他,他抬起沉重的眼看過去,這才注意到身邊的竟是一個白衣美貌女子,這些倒也罷了,只是這個女子的眼睛,晶瑩流轉,隱藏著一種熟悉的感覺。

    「姑娘,是你救了我?」他摸摸身赤裸的肩背,綁了一條纏得嚴嚴實實的紗布。

    「姑娘?」沈慕容微微皺起了眉頭,忽而想起那日在綠松林內自己一直是蒙著面紗,這個莊玉郎是不得見的。

    「姑娘,怎知我姓莊?」吉溫有些不放心,他在古代的身份有兩個,一個是李丞相身邊的紅人,新豐丞吉溫;一個卻是絕楚山莊的莊玉郎。這姑娘識得莊玉郎的身份,莫非是藍後的人?

    可沈慕容並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去,晶瑩的雙眸又看了他一眼,心中竟然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後悔那日為何要蒙面。她歎了口氣,心道:「看來他已經不認得我了……不認得也好,沈慕容你還有什麼放不下呢?」

    吉溫微微沉吟,又道:「不知為何,我始終覺得我和姑娘見過,可是我……我……」

    沈慕容冷然道:「你受得劍傷有毒,我……已經幫你把毒逼出來了……再過得幾日你便可以康復了。」她說這話的時候,臉又不由得一紅。

    吉溫道:「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我還是想要多謝姑娘,我與姑娘萍水相逢,可姑娘依然肯出手相救,可見姑娘心地純善,姑娘的大恩大德,我莊玉郎他日必定會傾力相報!」

    沈慕容猛地轉頭,臉竟有些怒氣,道:「萍水相逢?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救你!」說著又指了指床櫃那碗道:「桌那碗是雞血,我加了我派獨門『紅雪散』,對你的傷有好處!」

    吉溫笑笑道:「姑娘……如何生這麼大的火?其實,姑娘不管生不生氣的時候,都很美,尤其是那雙眼睛,我……我總覺得見過,只是想不起來。」

    沈慕容聞言,心頭一喜,記得次在綠松林,她蒙著面,他也是這般說過。便語氣稍和,道:「你……是不是對每位你見過的姑娘都這般說?」

    吉溫道:「怎麼會?其他庸脂俗粉豈有姑娘這般美貌,我吉……哦,我是說,我莊玉郎,只對你一個姑娘這般說過。」甜言蜜語,是他的拿手菜,對於女人,不同類型的,在現代,他都已經太瞭解了。

    沈慕容心下更歡,暗道:其實他說的也沒錯,次他那樣說的時候,也是對我說的。她不禁有些嗔怪自己,明明次自己蒙了臉,還要人家認得你,這豈不是強人所難?

    過了這麼久,這人都還能記住她的眼睛……可是自己真的能在一個男人的心中停留多久,她也不知道,她的延和哥,早就已經死了,便如自己的初貞一般,一去不復返了。她帶著殘破的身子,四處尋仇,這人又能讓她在他心裡多久?

    她歎了口氣,轉身欲走。卻聞莊玉郎道:「未知姑娘芳名?」

    沈慕容沉默了一會,道了一聲:「叫我容容!」這是她第二次告訴他名字了。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告訴他。言畢便一撩簾子走了出去。

    吉溫坐在床頭,想了想,嘴裡反覆念著這個名字,忽而靈光一閃,綠松林內那抹清麗的白色身影,那雙幽幽晶瑩的眼眸,他嘴角漸漸揚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原來是她!」

    吉溫唇角含笑,低聲重複著她的名字道:「容容……有意思!」他忽然對這個女子產生了興趣。

    又過了幾日,沈慕容留下話,說有要事在身,將受傷的莊玉郎交給了雲婆婆待為照顧,便走了。吉溫想不明白,如何這仙子一般的沈慕容對他這樣英俊瀟灑,魅力無窮的現代男人忽冷忽熱。

    這日他正躺在村屋外的竹椅,愜意地想著心事,卻被人給打斷了。來人正是這幾日一直照顧他的雲婆婆。

    雲婆婆道:「這位相公,雖然老生不知你跟小容是何關係,可老生還是忍不住要勸你幾句。說得不對,還請相公勿怪!」

    這幾日閒適的農家生活,似乎讓那個殘暴心狠的李威廉從他的身體中消失了一般,吉溫笑笑,道:「婆婆但說無妨,晚生洗耳恭聽。」

    雲婆婆道:「老生不知相公是如何看待小容,不過,其實怎麼說小容都是位好姑娘,那日你傷重昏迷,小容替你運功逼毒之時與你又有了肌膚之親……還望相公你……」

    吉溫聞言猛地從竹椅彈了起來,道:「什麼?肌膚之親?」難道他昏迷的時候對沈慕容做了什麼?可如何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暗自叫苦,在二十一世紀,玩過不少女人,可沒有一個,如這般沒有絲毫記性的!

    雲婆婆拍拍身的塵土,道:「相公那日昏迷不醒,聽容容說好像又中了什麼毒,小容為了替你療傷,不得已,才見了光著膀子的你,可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是女兒家,相公就算是償還救命之恩,也該為小容負責的。」

    「負責?」吉溫冷冷一笑,他總算明白過來,在古代,女人是摸不得碰不得的,若然如此,就要三媒六證地娶了她。沈慕容的確很美,雖然有時候待他冷冰冰的,不過,他看得出,她的心底卻是暖和的。不似那種蛇蠍的女子。

    至少,她還捨命相救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想到這裡,他心頭一暖,臉色微微泛紅。

    這些都未能逃過雲婆婆的眼睛,她嘿嘿一笑,露出了那顆漏風的牙齒,道:「對呀,若相公有意,又不好意思向人家姑娘提,哪天由老生做主,向小容提這件事。」

    吉溫沒有做聲,看著矮小的村屋,簡陋的擺設,門前的小溪嘩嘩流淌,發出清脆的響聲,蒼翠的山腰中,間或飄過來野草的香氣,在那一刻,他心底忽而閃出一幅極美的畫:他正坐在溪邊的小竹椅悠閒地釣魚,身後,傳來一個女子輕盈婉轉的笑聲,他回過頭,看到陽光下,一排長竹竿正晾曬著各種顏色的花布,而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影便映在那布,讓人覺得神秘而嚮往。忽而那女子探出半邊臉,露出一雙明媚動人的雙眸,兩眼彎彎,看得他心噗通通一陣亂跳……

    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吉溫的思緒忽地被打斷了,隱隱約約,從十幾丈遠的地方出現了十餘匹高頭駿馬,飛蹄揚塵而來。每匹馬乘騎一人,都手持鋼刀身披鎧甲,氣勢好不威武。

    雲婆婆心頭一驚,急忙拉住吉溫的衣袖,往屋裡拽,道:「快,快,跟老生進屋避避,小容臨走時交待過,要老生好好照顧相公的。」

    吉溫道:「雲婆婆,如何你這麼聽容……」他微一遲疑,又改了口,道:「聽小容的話?她付了你多少錢?」

    雲婆婆臉一震,顯得很是著急,大叫道:「什麼多少錢?老生可沒收過小容的錢,不過是為了報答小容二十年前的救命之恩而已。相公,快些進去避避!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老生無法向小容交待。」

    吉溫點點頭,剛要進屋,卻聞身後傳來十餘人齊聲高喊的聲音:「吉大人——吉大人——」

    他心頭忽地一喜,拍拍那雲婆婆的手,慰言道:「沒事的,婆婆,這些都是來找我的朋。」他不顧雲婆婆臉詫異的神情,脫開了手,迎著那些人奔了出去,興奮地揮舞雙臂,道:「我在這兒——」

    不久,塵土飛揚,蹄聲響亮,那群身披鎧甲的兵士策馬疾奔而來,迎頭來了一個身穿黑衣繡金絲花紋的男子,勒住馬頭,看了看粗布麻衣的吉溫,忽地在馬哈哈大笑,道:「怎麼?我們大名鼎鼎的吉大人忽地換了口味,倒還有些閒情逸致,到這偏僻的小山莊來避世了?」

    吉溫冷笑一聲,看了看身的衣服,抬起頭來,雙目冷峻,道:「到底所為何事?倒要煩勞羅大人親自出馬來找在下?是不是丞相有事?」

    他說完這一句話,忽地感覺那個冷面殺手李威廉又在心底活了過來。他眼神冰冷,一揚手,便抓住了身邊一個兵士為他牽過來的赤紅馬,反身一躍,跨了馬背。

    來人正是與他在江湖一同齊名,號稱羅鉗吉的羅希奭。

    此人拷問疑犯的手段極其殘忍,比他還要勝出千倍萬倍,最近丞相也得聞了江湖關於傳國玉璽的傳聞,便要他們二人想盡一切辦法徹查此事,一定要找回玉璽。此次丞相派此人親臨前往找他,必定也是為了此事。

    但見羅希奭也恢復了一臉冷然,微微點點頭,兩人在馬對視一眼,大喝一聲,便先後策馬飛奔而去。十餘匹馬匹兵士緊隨其後,揚起厚重的塵土飛沙,嘈雜的蹄聲將落霞村的寧靜暫時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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