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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你……」
李賢鳳聞言又是一驚,但見那金青色的鞭子繫在那黑紗女子的腰際,燁燁生光,那卻是當日進入和氏茶館那個女子手所持的武器,可如何她和恩公相處這麼久都沒有注意過呢?
藍香楹歎了口氣,輕輕摘下臉那塊黑紗,道:「對不起,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卞守密轉頭對藍香楹道:「就算你就是幫助我娘子的人又怎樣?你殺了爹爹,如今又想來彌補,可爹爹已經死了,是被你這個女魔頭給殺死的。首發我誓要你償命!」言畢雙臂運氣,雙掌猛地膨脹向兩邊一張,兩股凜冽真氣頓時遍佈全身,他大喝一聲,提氣便沖了去。
藍香楹見狀,也是一驚,見卞守密氣勢洶洶,勢必取她性命,她只得摸出腰際的鞭子,卻不揮出,只是凝神守住身前要穴,只是左右跳將躲閃,卻不還手。
李賢鳳抱著卞延密,心中憂慮不已:即便恩公就是那和合公主,可她畢竟也是爹爹的親生女兒,再說,她後來救我,又時常接濟我,再看看懷中安睡的嬰孩,若不是她,我早就餓死街頭了,又豈能為卞家留後?將恩抵過,如今相公要殺她,我豈能坐視不理?道了一聲:「恩公——相公,你們不要打了!」跟著也跑了過去。
卞守密灌注真氣於十指之,隔空發出一指,向藍香楹擊去。
藍香楹連連退讓,但見伏戎指指力驚人,威力巨大,她方才側身躲過的地方,被伏戎指擊中,長長的蔓草叢受卞守密強勁指力所震,頓時泥草飛濺,四處橫飛。她不得不凝神對敵,長鞭一抖,橫直揮出,卻只是借助修長的鞭身將伏戎指的來勢擊落,或是改變攻擊的方向,卻不揮鞭打向卞守密。
卞守密連發幾指,均被藍香楹躲過,亦或是被她的蠍鉤神蛟擊落,見狀怒道:「你如何不還手?是瞧不起咱們卞氏一族的伏戎指不成?」
見對手默不做聲,臉色蒼白,身形一轉,便欲運起輕功離去,只當是她真的是對卞氏一族所傳的武功,心存蔑視,他更是惱怒,怒道:「殺人償命!哪裡逃?」言畢傾身一躍,沿著風坡嶺的山脊,施展輕功,踩踏著蔓草而,便即搶到藍香楹的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撲撲撲——」又是三指,對準敵手身的肩井穴、天池穴、百會穴便戳了去。指力又狠又準,不容敵手有半絲猶疑。
藍香楹的長鞭只適合遠距離與敵人交戰,若是敵手突而跑到了跟前,那她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她硬著頭皮,閃身抽回蠍鉤神蛟鞭,卻只來得及擋落擊向她百會穴和天池穴的伏戎指指力,剩下一指,卻是再也躲避不過,出於本能,她伸出左掌,護在自己肩井穴,可無奈伏戎指指力太甚,居然穿透了她的左掌,擊中了她的肩井穴。
「啊——」
藍香楹抵力不過,一聲慘叫,側身倒在地,捂著受傷的左掌,左掌和肩部都溢出了殷殷血跡,神情甚是淒苦。首發
卞守密踏步向前,道:「你怎麼還不還手?昔日在和氏茶館咄咄逼人的和合公主,如今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藍香楹咬了咬牙,仰起頭,看著卞守密,慘然道:「你若要殺,便殺!殺了我便可以替……你……爹爹報仇了。只是……我要你知道……當日,我並不是有心想要殺他的,更何況……我當初並不知他是我……」那「爹爹」兩個字又隱沒在了唇邊,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見卞守密的右手對準藍香楹的面門緩緩舉高,藍香楹臉此時儘是決絕的神情。
爹爹……我用你教我的三招殺了你,那就讓我償命!
李賢鳳抱著卞嚴密匆匆趕來,驚見相公正欲下殺手,急道:「相公——住手!」她撲過去,一手抱住嬰孩,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死死不肯放手。
卞守密滿面怒色,眼前儘是藍香楹殺死爹爹卞延和的情景,頓覺心火湧,怒眉梢,一把掀開李賢鳳的手,道:「胡鬧——娘子你走開,這個人——我非殺不可!」
李賢鳳被卞守密掀了個踉蹌,又搶抓住卞守密的胳膊,道:「相公,聽我一言,不可殺她,不管怎樣,她也是爹爹和藍後所生,是你的親妹妹,爹爹若還在生,也決計不會讓你殺她的!我……我不能眼看著你鑄成大錯!」
卞守密怒道:「快放手!別攔著我!我沒有這樣親刃親爹的妹妹!讓我殺了這個女魔頭,一了百了!」他渾身真氣鼓脹,一聲大喝,將李賢鳳當下震盪開去。
李賢鳳受不了真氣的震盪,腳下一滑,手中一空,但見她懷中的嬰孩突而飛出,直往風坡嶺的坡下摔落而去……
李賢鳳心下一慌,頓時驚叫一聲道:「啊……密兒——」跟著那嬰孩墜落的方向,飛撲而出。
待得卞守密回過神來,已是來不及,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一襲黑紗從身前飄過,順著他娘子和嬰孩跌落的方向直落而下。
卞守密定了定神,藍香楹已經不知去向,可此時他哪裡還顧得殺父仇人,只是憂心著妻兒的安全。可風坡嶺的長坡甚是陡峭,絕壁又甚多,李賢鳳和孩兒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不會半點防身之道,只怪方才自己一時情急,這一跌落,豈能安然?
他心下甚是惶恐,急急奔過去,向那長坡絕壁下一看。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卻是驚愕得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顫道:「這……這……」
但見絕壁掛著三個人,最面一個,是牙關緊咬,左掌殷殷溢出鮮紅血跡,卻死死箍住巖壁的藍香楹,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若是平日見到這等情景,卞守密必定不會錯過這個替爹爹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他說不定還會在她那只方才被自己伏戎指打中的左掌,狠狠踩幾腳。可眼下,他卻不能這麼做,只因,藍香楹之下還有兩個人——正是他的娘子李賢鳳,以及她懷中緊緊抱住的嬰孩卞嚴密!
巖壁下雲霧瀰漫,看不真切,卻可以聽聞得到,李賢鳳喘息著呼救的呻吟,藍香楹左手死死箍住巖壁石縫,右手垂下,緊緊拉扯著她那根落花蠍鉤神蛟鞭,只見鞭身纏繞在李賢鳳的腰際幾圈,那尖利的蠍鉤正好將鞭子做了一個結,將李賢鳳牢牢卡在中間。
李賢鳳耳聞呼呼風響,牢牢抱著嬰孩,但見他依舊熟睡,心下忐忑不已:可憐我這孩兒還只在睡夢之中,若是如此跌落風坡嶺,我這個做娘親的,到了泉下,如何面目見他?想到這裡,她頓時感到一陣寒涼,不自覺抱緊了孩兒,閉緊了雙眼。
卞守密看著藍香楹臉找不到半絲血色,鮮血不斷從左手掌那傷處溢出來,一瞬之間,他心中百思難安:我到底救她不救?救——可她又是殺了爹爹的仇人,不救——娘子和孩兒又在她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聞藍香楹咬咬牙,顫道:「先救你娘子和孩兒……再要我命不遲!」
他心中一震:難道……適才……她是故意撲過去救他們的?
卻聞藍香楹口中涼氣絲絲,道:「快……我支持不了多久了……」
巖壁下,不斷傳來娘子的呼救聲,卞守密呆立當場,忽而腦際精光一閃,想起當日仙鶴峰松鶴子臨別箴言:「前世之事,後世之師,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望卞賢侄謹記!謹記!」他心下一定。
忽聞藍香楹大叫一聲:「啊,不行了……」
藍香楹和李賢鳳兩人同時感到身子向下猛然墜落,料知大勢已去,藍香楹閉了那雙藍色的雙瞳,如此的絕望和憤懣。
要多大的恨,才能在面對殺父仇人之時,連自己的妻兒都不顧……
難道我親手殺了爹爹,嘗盡了手刃至親的痛苦與折磨,這樣都還不夠嗎?
忽覺手腕一緊,她睜開雙眼,深藍的雙瞳,幽幽的……正好對那人的眼——出手抓住她的人正是和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卞守密。
但見卞守密神情有一些不自然道:「我……我……不是救你,我是救我……娘子和孩兒。」雖然他嘴不肯承認,卻還是出手相救了,藍香楹心中不覺一喜。
三人同心協力,良久,卞守密總算將藍香楹和李賢鳳以及孩兒拖了風坡嶺的山脊。
「相公——」
「娘子——」
李賢鳳抱著孩子和迎來的卞守密,緊緊抱在了一起。
「你看,密兒睡得多香!」兩人端視著懷中打了個哈欠又兀自睡去的孩子,滿臉歡喜。
藍香楹默默注視著這一幕,低下頭將落花蠍鉤神蛟鞭收在了腰際,轉身欲走,卻忽聞李賢鳳喊道:「妹子——」她聞言渾身一震,緩緩轉過身子,看著對面的兩個人。
李賢鳳看了卞守密一眼,拉拉他的衣袖,又看著藍香楹笑了笑,道:「你……我家相公和你有話要說。」
藍香楹從心底長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她低了頭默然不語,帶著一顆贖罪的心靈在那無字碑前懺悔。
卻聞卞守密悶聲悶氣道了一句:「日後,你想來這裡便來!他怎麼說……也是你的爹爹……」那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藍香楹猛地抬起頭,看過去,但見一個憨直的莽漢臉,儘是不自在的神情,可卻帶著真誠。
那是一種對她認可的真誠。
兩行清淚瞬即奪眶而出,她激動不已,顫聲道:「真的?」
卞守密扶了李賢鳳轉身欲走,忽而又回轉頭道:「既然包子也是學了賢鳳手藝特地做的,那就做得更好一點,次的……皮……太厚了。」說完這句,他只覺得臉陡然紅到了耳根,轉頭看見李賢鳳正和顏悅色地看著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樣做對與不對,卻是一個新的開始,便如那降生不久的嬰孩,不是?
三人站在風坡嶺,相互看著彼此,心照不宣,卻將那份默契的協定藏在了心底。
忽聞嶺四周響起「簌簌——」之聲,卞守密道一聲:「有人!」誰會在這漆黑的深夜來此墳墓成群的風坡嶺,而且單從聲音辨來,人數還不少!
「莫不是驚動了官府?」卞守密將李賢鳳擋在了身後,藍香楹也持鞭走近,兩人不自覺的向中間攏,將李賢鳳和嬰孩護在了身後。但聽藍香楹道:「放心!就算是放手拚力一搏,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孩子一根汗毛的!」
卞守密聞言倍受感動,無意間看了藍香楹受傷的左手掌一眼,道:「你……你的手……不要緊!」藍香楹轉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是來自親人的問候嗎?
她定了定神,道:「沒事!」
兩人凝神對敵,不知來者何人,只聞風聲過處,草間「簌簌」之聲越來越近。
忽聞一人高叫的聲音:「保護公主,速速捉拿卞氏一族餘孽!」
卞守密心中一緊,看向藍香楹,劍眉倒豎,怒道:「你——」
藍香楹也是驚異不已,道:「不是……我!」
忽見四周穿出十餘名身穿白衣的蒙面人,其中一人身形修長,卻未嘗蒙面,帶著訕笑,走到三人近前,道:「公主——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屬下救駕來遲,還請公主贖罪。」
藍香楹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絕楚山莊母后的寵臣莊玉郎!
但見眾人圍攏過來,將卞守密等三人團團圍住,四周的手下打著火把,頓時火光耀天,將三人臉慘白之色映出一片殷紅。
藍香楹暗道:莫不是母后也來此?那要護住卞守密他們可就難了!便對卞守密悄聲道:「若是一會兒母后來此,你劫持我,便可帶你娘子和孩兒安然離去!」
卞守密聞言一驚:莫不是她還不知她母后已經被我等打下仙鶴峰,如今恐怕早已屍骨無存。他定定看著她,不知她那番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僅僅在做戲。
藍香楹故作鎮定,對莊玉郎道:「你怎麼會來此?母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