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148節:情誼兩難顧 當愛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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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陽初升,和風徐徐,大片大片的蘆葦隨著風在洛水河有韻律的輕輕擺動,河風帶著魚蝦的腥氣穿過蘆葦深處,撥開一條隱秘的水道,拂過聖島邊的一片芭蕉葉林,吹進一座格調清幽的石殿之中。首發

    藍香楹在窗前,看著停在芭蕉樹的兩隻神態親暱的黃嘴雀,愣愣地出神,一隻手摸摸鬢邊的金雀翎,嘴角含笑,不知在想什麼,一雙深藍色澤的眸子,配在微微紅暈的臉,顯得更加夷光美艷。

    相較而言,此處的景致居然跟綠竹苑有異曲同工之妙。

    忽聞「吱呀——」一聲,竹門被人推開了,一個藍衣少女站在門口,滿眼淚光,盯著自己。她定睛一看,此人不是自己那一直不肯相認的妹妹——南宮雲,又會是何人?

    她又驚又喜,張了張嘴,見她神態猶疑,似乎快要哭出來一般,惑道:「小妹,怎麼了?」豈料,南宮雲突地趴倒在她的懷裡,卸下多日來冰冷的偽裝,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大哭道:「姐姐……我現在認你……你還肯不肯?」

    藍香楹心頭一酸,眼淚也便將落下,道:「傻妹妹,不管怎樣,你相信就好,姐姐怎麼會不認你呢?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啊。」

    南宮雲抬起淚眼,道:「真的?」

    藍香楹喜極而泣,兩行熱淚終於落了下來,道:「母后念了你二十年……若是知道我已經找到你……定會很高興的……」

    姐妹倆摟在一起,痛哭流涕,藍香楹為找到了多年失散的親妹妹,而南宮雲忽而肯認自己而歡喜落淚,而南宮雲卻說不清楚此時是對自己自幼孤苦無依,所受的酸楚而悲泣多一點,還是找到親人感動多一點。

    良久,藍香楹想到南宮雲自幼未同母后生活在一起,對吐蕃皇庭的禮儀自是知之甚少,便一一道來。兩姐妹畢竟血脈相連,這番一說,便是一兩個時辰,末了,藍香楹道:「好妹妹,這五毒教,畢竟是外族異教的地方,日後,你若同我回了吐蕃皇庭,正了身份,便是堂堂吐蕃的公主了,見了那些奴才們,自是不可再稱『你』啊、『我』的,要稱自己為本宮,也不可如尋常百姓家一般稱自己娘親,要改稱母后……」還未說完,南宮雲早已不耐地跳出去,似模似樣地站在藍香楹面前,滿臉嬉笑,兩手叉腰,大聲道:「咳咳……我……本宮駕到,你這奴才,還不跪下?」藍香楹知她調皮,寵溺地笑笑,便也不計較,自屈身份,配合著微微半軀身子,揖禮道:「是,公主殿下,奴婢遵旨。請牢記」

    南宮雲自幼受人欺負,在五毒教也從未有正式的身份,這一回突然「麻雀變鳳凰」,擺了擺公主架子,便感到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尊貴之感,甚感過癮,大拍手掌,笑倒在床,直道:「好玩,好好玩,想不到做公主這麼過癮。」藍香楹見妹妹如此開心,心中開懷不已,也放下公主矜持的身份,跟著歡笑不止。

    忽而南宮雲眼珠一轉,道:「姐姐,既然做公主這麼好玩,那姐姐什麼時候可以回去?」藍香楹道:「這幾日的悉心調養,又有聖子親自給我配的藥,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怎麼妹妹這麼急著回去做公主嗎?」

    南宮雲從床跳下來,兩手一前一後的呼來呼去,在聖殿裡漫不經心地踱著步子,似乎在想著什麼,只見她眉目一挑,突而身形一轉,笑道:「是姐姐自己回去,我可沒說過要跟你回去。」

    藍香楹不解問道:「妹妹,這是何故?」

    南宮雲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似乎想到了什麼,兩手捋著肩側的一縷秀髮,道:「姐姐在此這麼多日,難道還看出不來妹妹對我師兄情有獨鍾?」藍香楹聞言心中自苦,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同親妹妹同時心儀辰弒,只是,這些日子來,她一直不願去面對它,若是以往那番做戲,她倒還可以勸自己對辰弒斬斷情絲,如今辰弒對自己已經一片真情,此時此刻,要讓人生生割捨,她實在難以決斷。

    藍香楹微微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道:「妹妹,我……」南宮雲轉身,笑得很甜,似乎一臉無邪,道:「怎麼?姐姐不是說要早日回去為我正明身份嗎?」

    「妹妹,我……我……」藍香楹心中難安:沒料到妹妹如今向我下逐客令,難怪她方才態度大變,突而肯認我?她自幼便已孤苦,這一回,莫是要我讓出駙馬?思及此處,她胸口猛地一震,心痛難忍,酸楚不已,若要她此時割舍下對駙馬的愛,便如利器腕去她的心頭肉一般,可一見南宮雲一臉期盼地望著自己,實在放不下辰弒,卻又好似做了對不起妹妹的事一般,拉住南宮雲的手,低低哀求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必定有一天會這般對我說的……只是母后此次偷襲仙鶴峰,駙馬的爹爹也無故身受重傷,至今仍未清醒,駙馬不計前嫌,更替我治傷,可否許姐姐,在走之前,再見駙馬最後一面,已謝駙馬多日顧念之情?」

    豈知,南宮雲臉色突變,柳眉倒豎,瞪著她,怒道:「不行——絕對不行!」她鼻中輕哼:「你方纔還說今後要疼我愛我,什麼都讓著我。原來你這個狡猾的女人,一直在欺騙我!我早知你不會顧念姐妹情意,怎會輕易把師兄讓給我?我……我再也不信你!」她狠狠甩開藍香楹的手,道:「哼,別以為師兄愛你?他不過是見你肯為他而受傷,背棄母后,心中難安,一時歉意而已,這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就去告訴師兄,你能為他做的,我一樣能為他做,我要師兄親口說,到底愛你還是愛我?」言畢便奪門而出,往首殿跑去。藍香楹心中一驚:駙馬說過這幾日正是為他爹爹打通經脈的關鍵時刻,豈能受兒女私情的侵擾?便急聲喚道:「妹妹——妹妹——」跟著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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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毒教有許多教眾明令被禁足之地,違者必受腕目同時挑斷四肢筋脈的酷刑。這些令人望而生畏之所,其中五毒教教主的首殿密室便是其一,緣由很簡單,那便是,密室石壁刻著五毒教教主申屠夔多年研習的九九歸一重陽功、二十五指彈、五毒血手印等高深武功心法,以及一些高明的用毒方法,包括申屠夔的曠世傑作五毒教的五毒俱霜的配製之法,而這些武功及用毒妙法,都是無教主親傳授命,教眾皆不得有窺視之心,更不用說私自入內了。但這個規定,除了五毒教教主之外,還有一人可不守此禁足令,那就是五毒聖子——辰弒。

    辰弒拭了拭額頭的汗珠,長舒一口氣,臉微微露出欣慰之情,同坐在自己前首閉目不醒的申屠夔道:「爹爹,孩兒方纔已經為爹爹打通了陶道、至陽、天宗等處的經脈,如今,便只剩下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一步……」

    辰弒眉頭緊蹙,又將石壁九九歸一重陽功的武功招式心法掃視了一遍,他自然熟知此心法口訣,可他深知,但凡習練九九歸一重陽功之人,每隔一段時日便要受反噬一次的痛苦,這一點是此功法修習之人的致命弱點,反噬之時,多日聚集的全身功力,如決堤之水,洪荒之猛獸,蜂擁奔至練門膻中穴,若不全心凝力控制,稍不留神,便會功敗垂成,反而會釀成大禍,輕則全身癱瘓,形同廢人,重則走火入魔,性命堪輿。申屠夔自行習練,雖然每反噬一次,功力便大增於前,卻也身受其害,故而一直不許辰弒習練此套功法,擔心他稍微操控不得當,便會駐下大錯。

    他憂心忡忡地看了看申屠夔面無表情的臉,也不知方纔所言爹爹是否能聽見,又兀自說道:「神醫說過,爹爹所有的經脈封閉,真氣逆行亂竄,那五毒血手印又正好傷在爹爹練九九歸一重陽功反噬的膻中穴,孩兒雖然不相信夏右使會對爹爹下如此重手,不過,有一點,孩兒心中一直有此疑問,傷爹爹的人,如何會知道爹爹練九九歸一重陽功的練門會在膻中穴呢?」他又將那石壁九九歸一重陽功療傷篇的心法熟記了一遍,下定決心道:「所以,孩兒如今唯有冒險一試,還望爹爹早日甦醒,告知孩兒真相,乞望天祐我爹爹脫離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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