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134節:雙飛燕子暖玉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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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後半信半疑,她深知李淳風如今已是江湖出了名的神算先生——松鶴子,依然他這般說,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料定他是修道之人,斷然不會平白相欺,可也不願親口承認,只仰起頭,微微一笑道:「臭道士,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我放了你!是不是心疼你那長生不老丹?不若乖乖交出來,我這也便不再找那騷狐狸報仇了,若何?」

    申屠夔陡然眼神發亮,回過神來,緊盯著李淳風,只因他來此的目的,除了沈綠萼之外,還有長生不老丹。

    「這也是你們,整整二十年,都還不肯放過我的緣由嗎?」

    李淳風歎了口氣,道:「既然諸位此行,都對此如此感興趣,那老夫今日也不便繼續隱瞞這個秘密了。只是各人福緣有限,能否得到長生不老,便要看各位自身的造化了。」

    申屠夔兀自有些激動,顫聲道:「莫不是綠兒將那長生不老的秘密……早就告訴了你?」聲音中透著一種悲涼的絕望,只因他整整二十年的傾心相守,卻只換來沈綠萼的謊言而已,而李淳風卻早將長生不老的秘密獨攬於懷,包括他傾慕的佳人——沈綠萼。

    他的手漸漸收攏,捏在一起,握得緊緊的,若不是那李淳風即將道出此長生不老的秘密,恐怕此番又是一場殊死惡戰。忽而,一隻手掌撫過來,放在他的掌,輕輕拍拍。

    申屠夔有些茫茫然,抬眼一看,卻是兒子辰弒,心中湧起一股感動:「對了,我沒了綠兒,可還是有我兒子辰兒的。」

    「爹爹——」辰弒輕輕叫喚,面有憂色,看著爹爹。

    儘管,他遊歷江湖甚久,也見過不少女子。可他娘親帶給他爹爹的這種痛苦,他卻是從來未曾體會過。

    感覺到了辰弒手心溫暖的力量傳了過來,申屠夔倍感欣慰,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卻是苦笑。

    李淳風神情淡然道:「不瞞諸位,這麼多年以來,老夫一直背負著這個秘密,而被此所累。其實和我家娘子相比,我是個早已長生不老的人。可那長生不老的秘方卻是在太宗時期,老夫得幸在宮中任太史令之時無意間而得!」

    藍後渾身一震,神色大變,道:「江湖傳言,李淳風你早該過世,而如今你……」她看向李淳風那依然漆黑的長鬚黑髮,再看一旁滿頭白髮的申屠夔,更加心驚,「難道那個江湖傳言……都是真的?」

    申屠夔也是一愕,雖然李淳風曾經是自己的師父,可關乎那長生不老之說,也不過是江湖傳聞,於是,他便將所有的覬覦放在了師娘沈綠萼身,而沒想到,他愛了自己的師娘沈綠萼,更沒想到,如今親耳從李淳風口中聽聞了這長生不老之身的事實。

    他雙眼忽地晶亮,因為激動,竟然雙頰通紅,顫巍巍道:「這麼說,這……都是真的?綠兒果然沒有騙我!哈哈——」忽而整個人仰天大笑,陡然釋懷,他在心底已經原諒了沈綠萼對自己的逃避和欺騙,畢竟,他們兩個人之間,曾經經歷了太多太多。

    其實事到如今,不管沈綠萼那二十年之約,是否騙他,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昔日的師父——李淳風,將道出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而誰——知道了這個秘密,誰便可以長生不老!

    辰弒看向令狐行,他何嘗又不是一般的驚詫?

    望著眼前激動的眾人,李淳風卻是一臉淡漠,冷然道:「老夫曾將秘方手抄一本,名曰《長生集略》,老夫曾視之如寶!可不想此已被娘子所燒……怪,只怪老夫當年太傾心專注於此,她定是惱恨老夫冷落於她,一日,她潛入密室,盜走了此,更將老夫多年替皇煉製的一顆長生丹偷食……」

    李淳風說到此處,不由得憶起往昔,想不到事隔甚久,卻依然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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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那一巴掌,痛苦全然寫進了沈綠萼的眼裡,她捂著臉,看向平素裡傾心相對的人。

    李淳風勃然大怒,他確是打了她,可當時卻絲毫不覺後悔,道:「你可知道?你服下的那顆長生不老丹,是我多年的心血,你知道,我為了今天等了多少年嗎?」

    沈綠萼嘴角帶血,含著冷笑,決然地昂起頭,帶著諷刺的神情道:「我知道!整整五十年嘛!難道你一個長生不老,就從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會遇你這種自私的人?」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竟然還是忍不住,一滴晶瑩的淚,悄然滑落臉頰。

    李淳風愕然,看到她流淚,整個人不由得軟了下去,道:「既然你知道,那為何你要吃掉我那顆長生不老丹,又為何要燒掉我的《長生集略》?你難道不知,這對我有多麼重要?我就快功成名就,讓當今皇親眼見到我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親眼看到,我這個長生不老不死的人,這樣皇才願意相信,並且服下我煉製的長生丹,那樣,我李唐的天下,便會永永遠遠地興盛下去,永世不滅!」

    沈綠萼聞言冷笑,道:「別人若這般說,我不會奇怪,可如何出自《推背圖》始祖李淳風的口?一切妄圖改變歷史的人,都是愚蠢的!我也是愚蠢的,看來,我不該來這裡!我根本不能改變任何事,包括你!」

    李淳風無言以對,他頹然一下坐在了椅子,臉色忽地煞白,鼻中輕哼一聲,冷冷自嘲:「呵呵——《推背圖》……《推背圖》……纍纍碩果,莫明其數。一果一仁,即新即故。貴妃召禍,乘輿播遷,女寵代興,夏娣繼之,我李唐的天下盛世,難道注定要為女子所害?」

    「你難道忘記了袁天罡臨死前如何跟你說的?李唐的天下,注定是要為宋所取代。為什麼你一定想要改變歷史呢?」沈綠萼有些痛心疾首。

    李淳風忽然憶起袁天罡臨終前說過的一番話,「李兄,現貞觀盛世,然百廢俱興,吾皇甚明,吾等定當盡心竭力,只是冥冥中一切自有主宰,不可強力而為,損毀三界法則,否則,必遭天譴!切記切記!」

    他忽而悵然淚下,看著眼前他娘子,緩緩的走近,將他的頭在了她的懷裡。

    但聽她聲音溫婉動聽,道:「老公,你知不知道,這個稱呼,若是你改變了李唐的歷史,真的萬代永存!那便再也不能聽見我這般稱呼你了!我們就這樣做一對神仙眷侶不好嗎?」

    李淳風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無助地痛苦著,像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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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後疑道:「相信若李道長如此這般了得的人物,再默寫一本,又有何難?」

    李淳風搖搖頭,歎道:「只可惜,這秘方所載的品種皆有五百餘種之多,縱然我再如何天賦異稟,我也記不了如此多的品種,更何況,《長生集略》記載的品種有些或是一些若千年雪雕,萬年冰蟾一般世間罕有之物,不易輕得,有些又或是如蒜泥薑蔥之類的平凡無奇,且下料的次序也不能錯。若是一種料品配錯,或次序顛倒,便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申屠夔道:「那……那你說這般該如何?」

    李淳風道:「只有再次盜取傳國玉璽,再抄寫一次藥方,然……」他眼神狡黠,忽而靈光一閃,復又歎了口氣道:「不過……這其中有兩個麻煩!」

    藍後一揮手道:「這又何難?本宮堂堂吐蕃王后,調兵遣將乃是尋常小事,李道長若有什麼麻煩,不妨細細道來!」

    李淳風乾咳兩聲,神情閃過一絲不自然,但也霎時便過,故作淡淡道:「其實要看到那秘方,必須要有三件寶貝,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藍後同申屠夔幾乎異口同聲,道:「未知是哪三件寶貝呢?」

    兩人對待李淳風方才疾惡如仇的態度,已經陡然大變,言語中,不敢有半點無禮。

    畢竟長生不老對兩人都有著太大的誘惑!

    令狐行道:「師父——他們都不是好人,你不可以說出來,若是他二人長生不老,為禍武林,師父你豈不是……」

    李淳風笑笑,擺擺手,制止了他將說未說的話,歎道:「我守住這個秘密多年,如今也該是一吐為快的時候了,更何況,老夫前幾日推算出,如今唯一知道隨和二寶的卞老弟已經身死……」

    藍後臉色微變:「這臭道士果然厲害,卞延和被楹兒殺死此事,現時知道的人並不多,可這臭道士遠居深山,竟然也算的絲毫不差!」便即歉然垂首,全然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道:「李道長,原來那卞延和是道長你的故人,若是我早日得知,也不會讓我的手下出手失了輕重……也不至於要他送命的……」

    李淳風呵呵一笑,捋捋鬍須,道:「卞老弟一身一世都逃不開那個情字……」忽見藍後臉色瞬即一詫,又笑笑,道:「老夫也是為情所苦,如今也是該釋然放手的時候了,娘子說得不錯,若是天下人都得此長生不老秘方,便是天下蒼生之福,如今秘方雖然失了,可我將尋此秘方的方法告訴一些武藝高強之人,又有何不可?」

    申屠夔跟著附和,滿臉不自在,歉疚道:「若早日如此,你我也無需爭鬥這二十年!也不會師門……不合了!」

    令狐行冷冷一哼,別過頭去,甚是鄙夷申屠夔此等行徑,冷著臉道:「想不到,長生不老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令作惡多端的人,改惡向善了!」

    辰弒聽聞令狐行出言相譏,甚是惱怒,猛地喝道:「你說什麼?臭……」

    「唉——辰兒……」申屠夔急忙按住辰弒躍躍欲試的身子,倒也不怒,反而抱拳笑笑,道:「老朽適才得罪二位,還望這位小道士別見怪!」

    令狐行冷眼一瞥,看向辰弒,道:「你敢說你不是想長生不老?」

    辰弒哼地一聲,推開爹爹的手,前一大步道:「若不是在此中委屈求全,我辰弒,定然與你以拳腳見功夫,試問世間只有一件事物能令我『風流聖子』感興趣!長生不老嘛,我倒是沒有什麼興趣的!」

    令狐行微微一愣,忽而想到辰弒這個「風流聖子」的名號,正是他穿行萬花叢中,深得女子傾慕,江湖中人給的雅號,臉色一紅,又想起了先前小玉被擄之事,惱怒不已,氣得說不出話來,只道一聲:「你……」便即呼掌向前,卻被師父擋住,只得忍了氣,退至身後,寡言不語。

    辰弒暗罵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理會他,心中又擔心起趙小玉,不知適才是不是自己扔得太重,她暈倒在地而自己不自知?看著依然穿行在仙鶴峰的白衣蒙面人,他有些無計可施,若是趙小玉被他們搜到,可就麻煩了!

    李淳風微一沉吟,道:「老夫先前所言那三件寶貝,其中兩件便是隨和二寶——隨侯之珠與那先秦始皇留下的和氏璧。」

    藍後心道:「難道那臭教的,平日說的全是真的?」便道:「那和氏璧是不是就是現今被做成了傳國玉璽的寶貝?」

    李淳風點點頭,繼續道:「那和氏璧當日由藺相如完璧歸趙,可後來又被始皇派人秘密奪回,為掩人耳目,痛罵秦王出爾反爾,嬴政下了一道密旨,將和氏璧中的精玉熔煉提出,做成了如今的傳國玉璽,更是世世代代沿襲皇宮的祖制,傳到了當今皇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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