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125節:雙飛燕子暖玉楓(一)
    令狐行也笑笑,聳聳肩膀道:「雖然不知道我這樣做,師父會怎樣,可我怎能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他搔搔後腦勺,從嘴角扯出一個笑,緩步走近眼前的佳人,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

    趙小玉呼出一口長氣,心口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看來李淳風此時是不能送自己回去找他老婆了,至少現在不能了,因為天那罕見的星象奇觀,九星連珠已經消失了。

    經歷了一場驟變,等同於生死離別,她有些倦怠,順從地著令狐行的胸膛,任由他攬了自己的腰飛下那觀風台去。

    雲霧中,她看向令狐行的臉,忽略掉了方才陡然間想起辰弒的影像,只覺得眼前人的彌足珍貴。

    寶貝,原來離開你,只在轉瞬之間。

    ◆◆◆◆

    辰弒低吼一聲,聲音長嘯震耳,在洞壁四周迴盪。

    李淳風雖不知他手指之間所夾何物,可也深知這五毒教中人用毒詭秘,更何況是這人還是五毒聖子!

    「你手裡拿得什麼?想幹什麼?」李淳風臉色驟變,揮掌便向辰弒手指砍去,本欲斬掉那人手中之物。

    辰弒冷冷一笑,臉露出譏諷的神色,道:「想不到江湖傳言的長生不老道長,也會怕死得麼?」

    辰弒本也想那指間的「瀟湘散」釋放出去,索性閉雙眼,唇角含笑,紋絲不動,任由他手掌劈來。

    他腦際忽而有一抹靚麗的倩影閃過,心下悲慼黯然,兀自默念道:「別了,我的小玉兒!」

    李淳風掌風已至,卻驚見此人絲毫不反抗,心中疑慮,試想五毒教向來用毒詭異莫測,遂不敢去打落他手中的澄綠丸子,心念一轉,忽而變掌為指,伸出兩指去點他胸前的穴道,道:「小子!我可不會你的當!」

    辰弒聞言,睜眼一看,驚見李淳風竟然陡然間變指點他穴道,萬萬不願臨死也受制於人,急忙收了那粒「瀟湘散」,也並起兩指向他點來的兩指硬接而去。

    李淳風笑道:「好小子!敢接我的指力!」卻也絲毫不退讓,伸出手指與他手指相碰,兩人各自互拼內力。

    辰弒輕笑一聲,指尖已經觸到李淳風指力,身子不由一震,他先前被李淳風的昭陽神功強迫迫出體內不少真氣,現下又來比拚內力,已經吃虧不少,可眼下迫在眉睫的當兒,又不可不接。指力初一相抵他便已知了對手的內力遠在他之。

    不多時,辰弒額頭已是冷汗涔涔,可又不能撤去內力,只得不斷調息九九歸一重陽功的內功心法調息運力。

    兩人登時僵持不動,半晌,兩人頭頂都如蒸籠一般,一縷縷的熱氣直往冒,都已鬥到了緊要的關頭,就連李淳風在內也絲毫不敢怠慢。

    沈慕容站在洞口那一頭,轉頭看看清虛子和莫千秋各自閉目調息,也不便打擾,便輕輕踱步到了石壁前,凝神觀看。

    她姐夫李淳風額滲出了細微的汗珠,而那與之相抵的白衣少年便是那日在春明門前遇到過的年輕後生。

    他依然穿著一身白衣長衫,可背心已經被汗水濕透了,頭頂兀自蒸騰起縷縷白色的煙霧,看來能如此同她姐夫這般抵拼功力,顯然已是竭盡所能了。

    看那少年微微蹙眉,神情專注,凝神將體內逼出的真力與李淳風相抗,雖然勉力,卻依然一副不服輸的神情。

    從他那雙淡定而倔強的眸子裡,沈慕容似乎看到了師姐的影子,心中一驚:「難道他就是當年師姐口中的嬰孩?」

    沈慕容忽而更自驚詫,幾乎被自己的這個想法所嚇,憶起師姐曾經說過,當年那個被藍後擄走的嬰孩實乃一個男嬰,可按她所識的藍後的本性,恐怕那個嬰孩早已不在人世,又豈能活到現在?

    細細一想,又頓覺可笑。

    忽然,那水中如被火燒開了一般,向四面蒸騰翻滾,而那翻滾中央生出一個渦旋,卻似一個泉眼一般,向外汩汩不斷冒出水來。

    而那個地方正是方才申屠夔被水淹沒處。

    沈慕容心中一驚,轉頭見姐夫和那白衣少年正兀自鬥法,似乎根本尚未察覺,頓時大叫道:「姐夫——快看!那水……」

    李淳風與辰弒二人鬥得正酣,聞言驚覺回頭,看向那水中,果然異樣非常。

    辰弒驚見那水中異樣,正是申屠夔方才被淹沒之處,心中又驚又喜,心想,莫不是爹爹還活著,在這水中正欲使出那九九歸一重陽功中的破碎無雙?若真是如此,我大可不必與這李淳風拚死一搏,爹爹這破碎無雙威力無常,我可不能再此白白送了性命。想到此處,當下拚鬥之力便自減了不少,亦無心念戰了。

    李淳風本也覺水中有古怪,思及那申屠夔向來詭計多端,說不定在此水中使什麼詐,也亦不願繼續與這五毒聖子爭鬥,卻又不敢獨自撤力,唯恐對方不撤力,而自己撤力,必當吃大虧!

    而眼下辰弒那邊忽而真力小了許多,李淳風心中大喜,道:「怎麼臭小子?你不鬥了?打不過老夫想認輸了嗎?」看這少年郎與自己比拚內力甚是勇猛,況且還比拚了這麼久,即便是自己那叛徒門下申屠夔的兒子,也心下暗自讚歎不已。

    辰弒笑笑:「誰說不比?晚生今日與佳偶尚有佳約,如若這般鬥下去,誤了時辰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小姑娘久等不是?」

    李淳風看一眼那水中沸騰之力更甚,不斷有白色氣翻滾水面,如翻江倒海一番,臉色微沉,轉頭對這少年笑道:「哈哈哈——果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老夫看你是塊好料子,今日便放你一馬!眼下如何撤力?」

    說這話的時候,已有不少翻騰的水花一浪一浪地打在二人的足邊,稍微敏銳點的人,都能感到,那水,竟是熱的!

    那必定是有人在水中引發出強大的內力,瞬間釋放出的真氣將這水也燒熱了。而此時在水中之人,除了申屠夔,還有何人?

    辰弒臉的汗水順著額角流淌了下來,心中也甚是焦慮,可依然鎮定自若,道:「不需你放不放?今日之約,晚生與你改日再來比過便是!你我二人同時數一二三,便同時撤力若何?」

    李淳風朗聲道:「好!」他心情忽而釋然許多,原道是自己算準了那卞延和已經亡死,而眼下沈慕容獨自前來,更自證明了這一點,他以為這世間,再無人有心與自己相互切磋功力了,而不想如今竟然遇到五毒聖子這白衣少年。

    二人紛紛口中念數,幾乎在同一時間撤力。

    李淳風大笑,拍拍辰弒的肩道:「好小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與老夫拚力這般久!」

    話音剛落,忽聞洞中央水翻滾處,一聲長嘯,聲音怪異,震耳欲聾,瞬即一人渾身浸濕從水中呼喝著跳將而出。

    洞壁內忽而陣陣疾風襲來,若狂風呼嘯,洞壁方擺放的石鏡皆猛烈搖晃,繼而傾倒,便連洞壁方由粗青籐條懸吊的碧綠石鏡,竟也跟著左右搖晃不止,洞壁中碎石紛紛而下,已有三五塊石鏡從高處隨著碎石粒簌簌落下,砸在水中濺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爹爹——」辰弒驚叫看向水中呼喝不止的那人。

    而申屠夔此時如充耳不聞,已如瘋癲一般,忽地揮出雙臂,整個身體已如充氣的圓球一般,鼓脹不止。

    李淳風一驚,道:「不好——真氣逆流,他要迫出全身真氣!」

    「爹爹——」辰弒也驚詫不已,他自爹爹那本自創的《九九歸一重陽心經》秘笈得知,九九歸一重陽功中的破碎無雙實乃放手一搏,轉被動為主動的一招,卻從未曾見過,如今得見,也甚是驚奇。

    爹爹現下尚還未能迫出真氣便已將洞壁中的玄陣所破,如若當真迫出真氣,那威力可非同小可,對爹爹自身也必定頗有損益。

    辰弒擔心爹爹,急忙喝止道:「爹爹——李淳風的玄陣已破,不可再用破碎無雙!恐有損益!」

    可申屠夔若充耳不聞,雙目暴突,咬牙切齒,滿面痛苦不堪,似乎尚未從迷陣中清醒,雙手成抓,兀自在胸前亂抓,似乎經脈紊亂,真氣逆轉,一時之間頗難忍受。

    忽而他整個人升騰在半空中,惡道:「李淳風——你這無恥之徒,搶走綠兒,我要你的命!」

    李淳風暗道一聲:「不好!走!」伸手瞬即抓了那身邊的白衣少年,急急向洞口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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