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73節:遙想昔日相思女(十八)
    趙小玉登時臉發紅,心發慌,忽然一個前撲,整個人趴在地,把臉埋在地面,既怕被認出來,卻又忍不住抬眼偷看。

    她自認是個很能控制情慾的人,次那般失控,不過是中了毒,怎麼如今明明沒有中毒,卻如何一想起那廝,便心驚肉跳?那可是差點佔了她便宜的賊人啊!

    他是害蟲!是敗類,是色狼,色中惡鬼……對!趙小玉有些沒來由的恐慌,在心底這般強調,冒出了一連串貶損他的詞。

    她坐在地,忽覺渾身沒了力氣一般,不知自己方才一哭鬧,已是滿面污跡,甚是狼狽,愣愣地看了看那馬的人,卻又在暗想,我這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說不定極其難看著呢?

    抬眼偷瞧那人,又有些氣悶,奇怪,我如何要在這賊子面前在意自己的容貌?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難道他是我趙小玉的悅己者?切!

    她一直在心底認定,她的悅己者,應該是那個像現世未婚夫的男人——令狐行。

    對,令狐行,就是這個名字,她嬌嬌怯怯喊著的令狐哥哥,她的傻哥哥。

    這個名字憑空而出,劃過腦際,又想起碧草青青的長草坡那個狠心拋下她的人。

    令狐哥哥,我的傻哥哥,如何你還不明白玉兒這顆女兒心?

    她滿面愁苦,自想得出神,卻不知赤兔馬那人,正神情肅穆,微微蹙了眉頭,隔著人群掃視一周,最後將目光停在了她身,沉默片刻地打量,忽地啞然失笑。

    沒想到,竟然會是她!

    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下頜,雖早已事隔一年有餘,似乎那舌尖的痛楚和血腥,仍在悄悄漫滅。這女人,居然敢咬他!

    「站住——來者何人?」

    雖然一看這排場也知道來頭不小,可那守兵長在腦子裡琢磨了一圈,也沒有想出這轎子是誰家的,他是今兒早才接的班,並不知道,那轎子的人今早才出去過。他大搖大擺,官丁點兒大,架子卻擺得足,前問道:卻全然忘了那吉大人只交待過嚴加盤查出城的人,對進城的人可免則免。

    眾小兵明明知道這行人的來頭,昨夜也便見過這行人出城的,但也皆不多言,自顧由著他去,都暗自惱恨他方才讓他等去搗騰那得了瘟病的和尚。

    話一出口,「啪——」一聲,眾守門小兵已經有人嗤笑出聲,那守門兵長已經挨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混賬——連平盧節度使大人的轎子都不認識了?」一枚令牌擋在眼前,在陽光下,金光熠熠的發著光。

    「格老子……」

    那守門兵長正要開罵,一見那將令,立即沒了聲音,賠了笑臉給那個方才賞巴掌的人,心中恨得牙癢癢,嘴卻說:「對不住對不住——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大人今日換了頂新轎子!」

    這獻媚,自是對那轎中人說的,至於一旁大小官吏俠客一干人等,便也無需再問了。

    要知道,那轎中人,可是和吉溫吉大人同等大小的官兒,也自然是個紅人,聽聞近段時日,巴結了李丞相,可便也是丞相身邊的紅人。

    這如何惹得起?

    那小吏倚仗家有大人撐腰,甚是得意,便道:「媽的——還不給大人開路!」

    「是!是!」那守門兵長吃了一巴掌,怒火中燒,卻不敢發作,卑躬屈膝地應承著,轉而對身旁三五個守門小兵怒道:「他——都是木頭不是?還不快給大人開門!」

    身旁小兵個個暗自好笑,真是惡人自有惡人收!卻也打開了那道木刺籬的柵欄。

    那行人正要經過,卻聽那前面一頂轎子中一男人深厚圓潤的聲音傳出:「慢著——容我阿縈山看看出了何事?如何這麼多和尚?」

    奇怪的是,他竟不以本官自稱,而是用了自家名諱,圍觀眾人頓時覺得這官兒還沒什麼架子,親近了許多。

    隔著轎簾的紅紗帳始終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可沈慕容一聽那轎中人自稱「阿縈山」,記憶深處那聲音,如此熟悉,她至死也不能忘!她渾身禁不住地顫抖,雙眼愣愣地盯著那轎中人,雙拳握得發白,奈何臉再怎麼抹了黑泥,可那明媚的眸子也似要騰出火來,甚是酌目。

    趙小玉看了沈慕容一眼,不知她如何突然如此激動,若不是在這隊伍裡,可能便要沖去,要那轎中人的性命,便有如深仇大恨一般。

    這在平日裡慣常波瀾不驚的沈慕容身發生,倒也是一件奇事。

    乖乖,也不知是這平盧節度使大人欠了她家多少銀子不還,以至於痛恨成這樣嗎?也不知這平盧使大人是誰?

    她敲敲腦袋,偏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媽的,這歷史沒學精,穿來這古代,還真他媽不方便,忽然又想起那枚同自己一併穿來古代的懷表,兀自歎了一口氣,若是換成一本《大百科全》,那敢情好!

    隨之,卻被後面跟著的第二頂轎子吸引,倒不是那轎子的形狀怪異,而是那面紋的一些花飾,明媚奪目,一朵一朵的紫薇花,盤在轎子的外面,甚是美艷芳香,讓人不由得想看那轎中人是否也如那紫薇花一般香艷?也不知是不是那平盧節度使的夫人?

    哎呀,該不會是東方不敗?趙小玉聞著空氣中那花香,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忽然想起了那練葵花寶典的東方大大,也是這般喜歡花呀,脂粉什麼的,搞得要多外騷,有多外騷!

    那小吏初聞轎中人一言,自是有些發愣,咦?大人今日如何這般稱自己?那「阿縈山」曾是多年以前大人的舊稱,如何今日復又提?雖有疑惑卻還是前打聽,復又畢恭畢敬地立於轎前,還是前把事情稟報了一番。

    那轎子一直便停在沈慕容的身側。

    沈慕容雙眼發紅,緊咬牙關,緊握的雙拳兀自顫抖,心中已經恨了千遍萬遍,怎麼是他?怎麼是他?這等賊子如何能做百姓的官兒?

    紅燭下,暖衾裯,香淚聲聲下,幾多恨?抵不過此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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