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62節:遙想昔日相思女(七)
    果然,那吉大人明光頭盔,那長長的紅櫻絲絡一晃,顯是轉向了傻子那方向,看了又看,半天沒有做聲,忽道:「他是啞巴?」

    小和尚圓光點頭可一點也不含糊,但卻還是被那吉溫看過來的眼神,嚇得有點心中膽怯,竟有些瑟縮。

    卻聽「嗖——」的一聲,那吉溫已將身後掛著的寶劍提在手裡,架在了那「啞僕」的頸項,緩緩道:「說說看,是這把劍利,還是你的脖子硬?」

    圓光看得心驚,自覺乖巧地,替那點了穴的傻子答道:「自然是這位施主的劍利呀!」

    哪知吉溫一怒,一劍斬在一旁的方木桌,木桌應聲而垮,桌那些簡明的杯碟茶壺,匡啷啷掉了一地,再看去,那木桌已經被方纔那輕輕一削,斷了整條桌腿。

    眾人皆驚,四下寂靜無聲,圓光也嚇得變了臉色,說不話來。

    吉溫不無邪惡,又將劍擱在那傻子脖項之,輕言笑道:「不是讓你說,而是讓他說!」

    那傻子固然是傻,但也知道那劍是要人性命的利器,心下便慌張更甚,愈發不聽使喚,連連擺手,痛哭流涕,一陣掙扎,卻還是說不出話來。

    那圓光拿他不住,更被那傻子的憨勁一掀,摔在地,痛得厲害,張大了嘴,慌張得大叫一聲:「哎呀——師祖!他他——」

    金剛智兀自不言,向圓光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吉溫看了看金剛智,又回頭看向傻子,眼中凶相畢露,他料定這人是裝啞,一道血口子便拉了下去,那手臂已經血流如注,饒他即便再怎生裝啞,也忍不住痛?

    那小吏見此自是有些得意,插口道:「可知我家大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對待細作從不心慈手軟,正因為如此才受李丞相重用呢!你若知道些什麼,這便說了,免再受皮肉之苦!」

    話音剛落,卻覺兩道利劍一般的目光射過來,頓覺一時口快失言,什麼「心狠手辣」?這不是罵人嗎?即刻慌張扇扇自己的嘴,賠著不是,道:「瞧我這張臭嘴,今兒個是怎麼了,好話一到這嘴裡便變了味?」

    看那吉溫唇角一揚,輕蔑道:「要不要這把劍順便幫你把舌頭改改?」這小吏頓時嚇得面如土色,急忙跪在了地,叩了幾個響頭道,大人,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這回他倒精了,沒有說什麼「下次」,要不,可能被這性格古怪的大人,一劍刺來,恐怕就沒了下次了!這便不再多言,得了饒恕後,起身站立一側,暗自慶幸,沒有再說錯話。

    吉溫眼神死死地盯住傻子,像看待一隻籠中之物,狠狠道:「若是害怕,想叫便叫,何苦裝得如此辛苦?要不然,那開膛破肚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奈何那傻子被點了啞穴,無論心中如何害怕驚慌,也只是口中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這一慌張,身下便聽「簌簌——」之聲,一股黃湯順著褲腳,淌到了禪房的地,傻子以為闖了禍,便淚流滿面的張大了嘴,哭了。不過卻還是沒有聲音。

    吉溫不覺一愣。

    金剛智緩緩道:「吉施主——是來捉拿要犯的,何必為難一個啞巴?這啞僕自小幫忙打理本寺院外垢污,難道也是施主要得要犯?本來老衲這寺內,只有和尚一干人等,奉皇命在此編譯天竺傳入大唐的經,又何以會有什麼要犯?可知施主這便犯了貪嗔癡慢疑之一的疑?」

    「哦——下官不明,還望國師明示?」

    吉溫見狀,不解,轉頭看向老和尚,有些心煩地揮揮手。

    那圓光便如得了大赦一般,知傻子這一好尿,吉溫自是不再心疑,趁師祖說話當兒,趕緊領了那傻子下去了。

    想不管一人再如何裝聾作啞,也不可能連嚇得尿了褲子,都不出聲?

    趙小玉聽那人聲音如此熟悉,急忙透過那孔又看,見那吉大人已經放過了那傻子,卻已經走到了下首老和尚坐的地方,四下察看,必定是傻子方才往這邊看,惹人懷疑了。

    不過那人卻始終垂首而立,一邊這般問著,一邊往老和尚四週一陣掃視,顯是在查找什麼破綻。

    可趙小玉還是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看到一大圈鬍子圍在臉側。

    金剛智道:「施主可曾聽聞我佛講求的外道中有五神通?」見那吉溫不語,又道:「五神通即是天眼,天耳,他心,神足,宿命。通此神通任一者,可見常人所不見,聽常人所不聽,觀他人之心,能能下,看透過去與現世!」

    吉溫聽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四下一陣巡視,道:「哦?如此厲害,那國師如何不通這五神通?」對於這和尚的神通,雖有所耳聞,但在他曾經那個世界裡,沒有這種概念,饒是這老禿子說破了嘴,他也決計不會將這和尚與飛天遁地的超人畫等號!

    金剛智歎了一口氣,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接口道:「施主如此一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須知,入世輪迴之人有貪嗔癡慢疑五相,任一一相在身,即便是通了此五神通,只因心有所求所貪所欲,便也不能了生死的!施主若有此信,不妨聽老衲一言?」

    吉溫不以為意,道:「國師的意思是說,只要沒了這五相,便可了生死,難道還長生不老不成?哈哈——」他自是不信,一想到長生不老,又兩眼放光,哈哈大笑。

    金剛智道:「施主如今便是被此貪相與疑相所惑,世人都想長生,這色身肉體的輪迴,可知才是真正的束縛?唯有出得輪迴,才能真正了生死?」

    吉溫被說中心事,卻不想被那和尚看透,說不定只是一時巧合呢?

    他又怎知人心中所思?

    趙小玉躲在暗格內,聽那老和尚的話,不覺有些害怕起來,的確,這世人人人都想長生不老的,要不怎麼古代那麼多煉丹術士?搖著張幌子,在江湖四處招搖撞騙,自稱煉出各類仙丹給世人服用,安知,吃了的,比不吃的死得更快?她忽然想到了令狐行的師父,聽聞那人便也是個得道之人的,傳言還長生不老,原本在觀裡的時日,清虛老頭說的話從來半真半假,自是不能全信的,會不會也是這般招搖撞騙的?不過令狐行那廝那麼老實厚道,那傳道授業的師者,應該不會同一般的江湖術士?

    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張熟悉的臉,揮之不去!

    唉!我如何在此生死關頭,還有心思想那沒良心的?

    人說,在危急關頭想到的人,便是自己的最愛!是真的嗎?我愛令狐行嗎?

    趙小玉甩甩頭,又想起他把她棄之若履,恨恨地咬了咬牙,又看向外面。

    看來這吉溫也想長生不老呀!

    躲在暗格內,依舊看不見那吉溫的容貌,卻聽那人又道:「金剛智國師可是南天竺國人,千里迢迢到我大唐,難道真就是只為傳揚佛法?聽說大師還曾是南天竺國王的三王子,何以如此甘願放棄王位繼承到此?」

    金剛智不慌不忙道:「老衲受南天竺國王所托,到此大唐弘揚密宗佛法,以求普度世人,至於前塵身份,不管如何尊顯,也不過是口中虛名,在老衲眼裡也只如過眼雲煙——」

    吉溫道:「大師何必如此過謙?既然皇都封大師為我大唐國師,供若神佛,自然便有大師的得道之處,聽聞前不久,皇的太真妃還來過此地向大師求祈福,那可是個姿容艷麗的角兒,聽聞自古以來,便有傾國傾城之貌,下官倒是想一見,只可惜一直未曾有機會。」

    他說得倒是實話,想那楊太真是何等女子,豈是他這般小人,想見就見的?只是不知和那女人比起來,哪個更美?

    看來,那楊太真,他日,必是要見一見的!

    他正自思忖著這一直留在心底的遺憾,豈料,那老和尚接下來的話,讓他更是吃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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