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60節:遙想昔日相思女(五)
    正思忖著,禪房門忽地被推開了,突然,一股急風「呼呼」的灌將進來,有三個人跟著闖進,跟著其中一白衣身影,一併跌倒在地,留下斑斑血跡。

    不空大驚,看向那地三人,細細一看,更為擾心,早將師父方才一番教誨拋在了腦後,準確的說,應該是四個人,因為地還有一個是面如死灰的死人,看情形已經死了多時了。

    此時此刻,他如何還能做到「萬法皆空」?急忙奔下床來,對那白色麗影,低低喚了一聲:「慕容?」眼中寫滿焦慮和擔憂。

    一看另外兩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才覺與禮不合,方知不對,急忙雙手合十,改稱:「沈施主,你……你……何至如此?」但神情焦慮,已斷是不能遮掩。

    床的傻子也已經醒了,一見地的白衣女子滿身鮮血,癡癡傻傻地奔到近前,圍著三人轉了一圈,哆嗦不已,許是嚇了,聲音發顫地急道:「姑姑……姑姑……血血!」

    趙小玉被剛才一摔,喊著痛從地爬起來,裂了嘴,一見這和尚,眉眼濃重,深藍的眸子,閃著光,倒也有些吃驚,急道:「你……你就是不空?」

    方才在來得路,便已經聽沈慕容提過這大慈恩寺的不空和尚,是那卞延和的娘舅,又與她尚有交情,若趕來相求,興許可脫險。可她沒說,這和尚不是中土人士,倒像是外國人,難道,卞延和他老婆是洋妞?

    她盯著和守密看了又看,卻不能從他臉,找到一絲異族血統的痕跡,很想問他是不是卞延和這老頭兒撿來的,又聽外面喊殺震天,覺得有些不合時宜,便忍嘴不說。

    沈慕容面色慘白,已經沒有力氣多說話了,如今汗珠涔涔而下,後肩那一枚深沒的箭瘡,正滋滋往外冒著血,那疼痛,顯是讓她吃罪不小。

    她盯了那前有些失態的不空和尚一眼,立即移開了目光,可又不得不再欠他的情,無可奈何道:「被官兵發現了……」

    寺外的喊殺聲越來越大,高高的寺門外,已經傳來了「碰碰——」的拍門聲,有不少聲音在呵斥著:「快開門——快開門——吉大人有令,入寺搜查要犯——」

    不空擔憂看了沈慕容一眼,焦急地看向師父,見師父居然還在打禪,雙目緊閉,不聞不問,便又急道:「師父——她……受了箭傷……若不相救,性命堪輿!」

    金剛智閉目不言,不待不空說完,便伸出手輕輕搖了搖,打斷了他,好似在思考,可不知為何滿面通紅?他一隻手數著手中的一串佛珠,口中喃喃有詞,不知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禪房外跑來一小和尚,急急忙忙地稟報:「師祖——外面……外面來了好多……官兵,說要……說要入寺搜查要犯……好像是個負傷的女施主……」

    還未說完,眼光已經掃到了地喘息地沈慕容,背後背負的一枚滲血的箭,沒不見鐵,趕緊住了嘴,驚慌失措的垂首立著。

    沈慕容見那和尚絲毫未動,似乎沒有相救的意思,但卻連不空也站在一旁未動!

    她心底倒抽一口涼氣,也難怪人家這樣?沈慕容啊沈慕容,二十年來,你欠人家的,這次人家豈不一次討回來?

    她一心要強,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卻如蚊子哼哼:「看來大師不便相救,倒也不怪,慕容叨擾了二位清淨,這便賠個不是——」說著又掙扎著想起來,對另外兩人道:「扶我起來,我們走——」

    她這一般要強,那箭瘡宛如又撕開了一般,疼得她貝齒牙咬了唇,吱吱往裡抽氣。

    和守密也覺得此時即便是想走,也不能這般離開了,沈慕容已經受了重傷,更何況他還帶了爹爹的屍身?

    趙小玉幾時見過這「亡命天涯」的情形?一時沒了主意,也站著未動,看看沈慕容,又看看那兩個有著異族血統的和尚,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小的禪房內,唯有傻子一人,吃吃地傻笑,看著其餘的人都對視著,卻一動不動,便樂道:「嘿嘿——好玩,全是木頭人,我叫你動,你就動,我讓你不動,你便不動——」

    「慕容——」

    不空見沈慕容要走,歎了口氣,再不顧禮數,一把拉住她,道:「二十年了,你還是這般固執?為什麼總是不願相信別人呢?師父這般,肯定自有妙法,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沈慕容把臉側向一邊,不願再多說話,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對不空的話不置可否,是的,的確,恐怕在這個世界,如果說連這和尚說的話都不能信,那便沒什麼好信了!

    直到見到了此時此刻的沈慕容,趙小玉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作真正的大姐大!日後若能有機會回去,一定要給人導演強烈介紹下,重拍一部《我的姑姑是大佬》,保證震撼!

    瞧,這沈慕容多牛逼,求人家救命的當兒,也敢拿鼻子哼那和尚,就像這和尚欠了她多少銀子一般。

    趙小玉生怕沈大姐這態度,惹怒了兩和尚,逕直捆了他們交出去,小命可便沒了,立即賠了笑臉,沖那和尚直擺手道:「別傷了和氣!」又轉過臉對沈慕容勸慰道:「姑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別動氣!」

    那和尚倒也不計較,倒是沈慕容又沒好氣地道:「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乖乖,我說沈大小姐,你是哪根筋不對啊?我們這個時候是在求人救命啊!

    趙小玉看得直瞪眼,也不敢冒犯沈慕容,只能在心裡犯嘀咕,縱然她有傷在身,也可一銅錢「嗖嗖——」便就要了她小命呢。她趙小玉再怎麼愛錢,也斷然不想把命送在錢!

    她嚥了口唾沫,直直地看向屋內正中央那禪床的老和尚,卻見那和尚慈眉善目,雙目深陷,顴骨高凸,鼻樑挺拔,耳垂大而長,鬍鬚淡黃微卷,一看便知,是同這不空是來自同一個地兒的,可他是不是也和不空一般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呢?或是嘰裡咕嚕的冒洋屁?如果不是太複雜,她那點英文底子,應該還是可以應付的!

    好歹是要救命,這「el」總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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