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41節:青花瓷枕中的秘密(五)
    群玉峰連綿著大大小小數十座山峰,其中又尤以松山、琅邪山、莫牙山三座大山為尊。

    松山山頭有那范陽郡街頭巷尾人人皆知的修仙觀,傳言那裡有一位玉機仙道,總能輕易看透人心,因此近一年來也算香火鼎盛,山求神問道的人絡繹不絕。

    而琅邪山和莫牙山卻看不到這派景象,也不知是何緣故,兩山異常寒冷,終年被冰雪覆蓋,山間常有珍禽猛獸,兩山澗下大片大片的陰森古墓群連綿不絕,一座又一座的古墓碑,期期艾艾得立在谷中潮濕的霧氣之中,伴著吹入谷中的風聲,彷彿有誰躲在那冰冷的陰晦石碑後,唱著一首首令人淒厲膽寒的輓歌。

    那「雪中妖魅」的傳說便由此而生。

    相傳,這「雪中妖魅」是為「雪魅果」而生的,甚是鬼魅。世人甚至不知其是人?或是獸?亦或是妖?

    但那「雪魅果」能解世間百毒,就連北君輿、南五毒,這世間用毒最為霸道兩教派,在「雪魅果」出現後也相形見絀。

    至於那「雪中妖魅」,見過的人更不多見,可但凡見過的,從未見過他們活著走出過那兩山之間的莫邪谷。

    入谷者死!

    這句不成文的規矩便在那二十年前一場腥風血雨之後便真真切切的訂下了。

    但卻有一個人是例外,走出了莫邪谷,安然無恙。此人卻是個范陽郡街頭人人皆知的傻子。

    二十年前的莫邪谷,谷中四處瀰漫著鬼魅的氣息,空氣中飛散著血紅的星子,紛紛揚揚落在谷中暉陌的老樹樹身,在喧囂之後的寂靜中,宛若盛開在黑夜中的紅色花朵。

    傳聞二十年前,武林盟主南宮絕身中劇毒,一群武林正道為求取那能解百毒的「雪魅果」,踏入谷中,最後卻全部葬身谷中。

    唯獨傻子一人獨活,沒人知道他是如何跟進莫邪谷的。

    事後,他常常口中喃喃:「仙姑饒命,仙姑饒命……婆婆別打我,老鼠別咬我……妖怪!鬼啊,救命……」

    那徘徊在范陽郡街頭的癡傻身影與呢喃,一直是江湖,武林正道二十載那根敏感神經的痙攣。近兩三年,范陽郡街頭竟然突然不見了他的蹤影。一個傻子的生死,本就無人願意過問,但大都猜測,傻子是被某些人給毀屍滅跡了。

    這年頭,就連個傻子也會礙人眼。

    人們紛紛願意相信命理神怪之說,那佇立在莫邪谷的松山修仙觀一定帶有某種震懾妖魔的力量。於是,那有玉機仙道的修仙觀也就在這短短一年內香火鼎盛起來。

    但今日的松山修仙觀朱漆大門緊閉,唯有朱色的外牆,居然寫著這麼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觀中賊禍,謝絕訪客,擇日開觀。」

    通往修仙觀的松山小徑,時而有三五個人,絡繹不絕的走下山來,小聲地嘀咕著什麼。

    「聽說那玉機仙道已經位列仙班,榮登天庭,都三天了,說不定一去不復返了!」

    「真的?」

    「一定是,我偷眼看過裡面,連鎮壓在觀內四方的朱雀、玄武都倒了,還不是觀裡的神仙都走了才會這樣?」

    「那這修仙觀少了這玉機神人的庇佑,也和其他的道觀沒什麼兩樣了,那還有什麼好問的?」

    「可不是嗎?」

    「唉,那修仙觀的仙道怎麼走得這麼急?我還想問問俺媳婦兒今年懷得是個啥呢?」

    接著便是一陣哄笑,有人接道:「還能是啥?肯定是個人……」

    又一陣哄笑,眾人忽見一年輕道士鐵青著臉向這邊走來,紛紛噤聲閉口。他們都認得此人正是那修仙觀平日裡發「息媯湯」和「君子肉」的小道兒,但如今卻一臉苦愁,焦急萬分的模樣,手竟然滋滋地往外冒著血,在山間的涼意中騰起一絲熱氣。

    令狐行急急趕路,那群山問道人的話隱約傳入他的耳朵裡,看著這群人都返下山來,臉帶著惋惜的神色,看來這修仙觀果真出事了。

    他心下更急,三步並作兩步,奔行了幾步,最後乾脆運起「騰雲訣」,頓時疾步如風,向山趕去。卻又突然想到,這授於趙小玉的「騰雲訣」最後一道真氣還沒有打入她體內,一旦遇到強敵,小玉若運用這「騰雲訣」跑路,想要收放自如,那是萬萬不能的了。

    片刻,他便到了觀外,見觀門緊閉,牆那歪歪斜斜的大字,一看便出自師叔「清虛子」之手,還不知是用什麼刻去的。

    三五個人看了牆那幾個大字,仍然不甘心離去,好奇地往觀內張望。見令狐行一臉怒氣奔來,都不願淌這渾水,反正修仙觀一夜之間少了神靈庇護之事,這三日裡,早已傳到范陽郡的街頭巷尾,他們看不出個因由,便紛紛散去。

    令狐行來不及叫門,直接騰躍翻進牆內。凝眸睇四望,大吃一驚。

    鎮在觀內四方的朱雀、玄武果然倒了,那玄武像竟然連拍出了幾掌,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戰,便如這掌印昭然若揭。

    他識得那是從西域流傳過來的「銷魂霹靂手」,此類掌法速度極快,如閃電霹靂,現下多為西方吐蕃和東北方的靺鞨高手所用。

    一老道正旁若無人地凝視地面的腳印,跳著古怪的步伐,似乎在重演適才一場激戰。

    「師叔——這是怎麼回事?」令狐行奔到清虛子面前急問道。

    清虛子這才抬起頭,眨巴眨巴眼,懵懵懂懂道:「不知道啊,老頭兒我回來便已經是這樣。你說是什麼龜兒子吃了雄心豹子膽,連我老頭兒這修仙觀也敢碰!」

    「小玉——小玉呢?」令狐行抓住了師叔的兩袖道袍狠狠地搖晃著問。

    清虛子反開師侄的手,似乎對於他的話沒有聽進去,一心專研那武學招式,仍嘻嘻地笑道:「師侄,你師叔正研究這武功路數,不如來跟師叔我切磋切磋,如何?」

    言畢便一掌向令狐行胸口抓來。

    令狐行心急火燎,心知從這瘋老頭也問不出什麼來,便大歎一聲,向一旁躍開數尺,避開了師叔的糾纏,往神靈館奔去。

    「小玉——」

    推門一看,空無一人,木桌案頭的籍紛紛亂亂的落了一地,隨著推開門一瞬的清風兀自翻著。太師椅斜斜地倒在一邊,硯台中的水墨隔著一層厚厚的絹紙,撒了一桌。擋在面前深色的帷幔被人生生地扯去了一大片,扔在地,踩著幾個雜亂的腳印。剩下的幔幃一角,絲絲縷縷在頭頂輕輕蕩漾,環顧房內四處,說不出的黑暗鬼魅。

    令狐行從那些腳印已可斷定,來人不下三人。

    他們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他不覺又想起方才在群玉峰山頭遇到的那形跡可疑的三個人,不覺心中一緊。

    師叔這三日正好又下了山,單是那三人中任何一人,小玉都不是他的對手。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