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40節:青花瓷枕中的秘密(四)
    青衣大漢眼瞄向左側,驚見另一個黑衣人已經飛到身前,看他平直推出的掌力平凡無奇,但眼下雙筆相抗,他只好勉強抽出一手拍掌硬接。還不知道那掌力有多大力道,這邊單刀架著雙筆因為撤了一部分力道,身體已經明顯不支,沿著方才滑出的一小寸紅土痕跡,開始向後飛速移去,他無法駕馭,腳步不由自主的細碎,跟著飛速的交替向後倒退起來。

    再看身側飛出的那一平掌,那使掌人眼見青衣大漢手掌推出,眼角居然微微彎曲,好似眼中帶笑。

    那青衣大漢凝睇一看,不敢怠慢,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有詐。

    果見那黑衣人竟然突兀變招,平掌身後竟伸出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來,原來這人的武器一直藏於腰間。難怪方才不見?

    看那軟劍明晃晃的,抖著青光,蜿蜒的劍身如同一條水蛇,如此鋒利的武器,肉掌如何敢接?

    這要換了別人恐怕一隻肉掌早被利劍削下,但青衣大漢好歹經歷過不少武鬥,臨敵經驗向來不差,如今見黑衣人變招使詐,恁地一聲大叫,似乎惱羞成怒一般道:「好你個奸詐小兒,看我『飛狐刀虯髯客』不取你狗命!」

    兩黑衣人聽得他一聲猛喝,似乎被震懾了一般,相互對視一眼,招式更加追得緊了。那架勢便如非要取他小命不可。

    這青衣大漢正是那「飛狐刀虯髯客」——魯空滅。

    他見敵人招式越來越緊,深知如不奮力反擊,便要葬身於這群玉峰。想起主子的交待,他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三日前,難忍的肚痛似乎如萬蟻鑽心,萬蟲噬咬,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讓他忽然有了力量,亡命一搏。

    他揮刀大喝,猛地架開那使雙筆的黑衣人,躬身躲過了那側面刺出的軟劍,順勢一橫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向那使雙筆的雙腳,刀鋒貼著地面的泥濘和水漬,劃出一道氣浪,因膂力過人,刀面不曾挨到地面,居然也削得那地面的泥面起了千層卷,宛如刀削面一般。

    這一招正是飛狐刀虯髯客的江湖成名絕技——「浪中淘沙」。

    那使雙筆的沒料到這飛狐刀虯髯客在如此緊逼之下,還能不顧身前門戶,如此拚力一搏的,那一招「浪中淘沙」卻是十分亡命的打法,不過這「圍魏救趙」的法子,倒不失為一個最佳的對敵法門。

    雙筆黑衣人無暇顧及身前那刀筆互拼,自那虯髯客亡命撤刀之後,他顧不得多想,趕緊騰躍數米,方才勉強躲過那揮出的刀鋒殺氣,心中暗道一聲:「好險!」

    虯髯客不待「浪中淘沙」招式使老,順著刀鋒劃出的圓弧,便迅速迴旋轉身,以同樣一招砍向那空中抽劍的偷襲者的落地處。

    時間計算得剛剛好,不多也不少,如果那空中偷襲者落地,頓可削去他雙足。

    那懸空的黑衣人無法在空中運力改變方向,急得大叫道:「媽的,你敢砍老子的腳,老子便削你的頭。」頓時一手抓那虯髯客的左肩,正好接力一個翻身「燕子縱」,挺軟劍向那虯髯客的頸處刺去,若是這一刺中,那這場打鬥便可分出勝負了。

    哪知那虯髯客再度腳底變刀,豎直刀背,一劃,一拉,最後用刀柄一拖……三招一氣呵成,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重重擊在那使軟劍的胸口,這一擊用了十成的功力,頓時打得那人雙眼暴突,一聲慘叫。

    那軟劍碰在那厚重的刀鋒,一個反震,那使軟劍的手腕一陣痛一陣麻,軟劍竟然不慎失手,震得飛出開去,在空中劃了幾個迴旋翻轉的劍花,最後斜斜得紮在雨後鬆軟的泥土中,一蕩一蕩的。

    而此時那蒙著的黑面罩,竟然在方纔那一劃時,無聲無息得被一剖為二,順著那黑衣人的幾縷髮梢悄然滑落。

    虯髯客這一系列招式,都使得極快,本欲再順勢使刀直,便可以一招「凌波過江」將此人劈成兩半。可一見那人容貌,竟然呆了,手中的刀頓時停住,道:「怎麼會是你?難道公主也想打這『隨侯之珠』的主意?」

    他一走神,背後虛空,忽感後背生風,暗叫不好,回身一轉,刀背貼著身子護在大穴處,一個旋身,只聽「當當——」兩聲,身前隔著刀背還是挨了兩下重擊,那使判官雙筆的定要直接取他性命,竟然在筆注入了全力,頓時一股濃烈的腥味順著鳩尾大穴,直衝氣捨穴——

    「噗——」一聲,他口噴鮮血,雖然方纔已經打得那使軟劍受了重傷,但因一時大意,這使判官雙筆的竟然佔了先機,如今此人目露凶光,定然也是他曾經熟識之人,現下便是要殺人滅口了。

    虯髯客揮刀抵住雙筆的夾攻,再看不遠處那伏地歇息的另一人,若他再挺力相攻,那今日便要命喪於此。

    正無奈處,忽聞頭頂山崖隆隆作響,四目抬頭,竟見山石滑下,轟轟隆隆正對著兩人纏鬥的方位。想來定是連日的大雨,造成這山體滑落。

    兩人又鬥了幾招,兵器互擊處,時時迸發出電光石火,卻見巨石越來越近,巨大的石體可在瞬間將二人碾成肉泥。

    虯髯客拚力抵著那使判官雙筆的,怒道:「想要我命無妨,等石過再比——」

    那使判官筆的一直蒙著面,一雙漆黑的雙眸冷酷無情,狠狠地看了虯髯客一眼,眼見石頭碾到,揮筆隔開二人,跳出數丈。

    巨石剛好將兩人隔開,轟轟隆隆一陣巨響,巨石滾動了片刻,已經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那使判官雙筆的黑衣人,手中緊緊握住雙筆,靜待那巨石滾過,再定眸細看,哪裡還有那虯髯客的影子?

    山間空無一人,唯有隱隱的霧氣在輕輕繚繞,他奮力的頓了頓腳,將雙筆握緊,懊惱得往地一揮,擊在一塊小石頭,竟然噴出萬千飛削,四濺開去。

    他走過去,卻始終沒有除下面罩,伸手拉起地的那鬥敗的同伴,不覺抬頭望去。

    山崖高端,雲霧繚繞,空寂不見人影,只是奇怪那山體滑落的巨石,偏偏要在那個時候滾下來。

    山崖頂,令狐行隔著雲霧深處,看著山下一瘸一拐緩緩離去的兩人。

    他本不願插手江湖他人的恩怨,但適才看兩蒙面人夾攻那青袍虯髯客,以多欺少,似處處置人於死地,又覺有些不合江湖正道規矩。見雨後泥濘路滑山陡,一旁巨石在崖頂似乎搖搖欲墜,正好可以一用,也不消他親自出馬與人結怨。

    令狐行看向另一座山峰雲霧瀰漫的修仙觀,怎不似平日裡煙繚霧繞,忽然心頭一陣發緊,他內力充沛,方才打鬥,雖然隔了數丈山頭,但仍然隱約聽見這三人好像是來找什麼「隨侯之珠」的。

    隨侯之珠?是什麼東西?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不過,要說寶貝,觀中一直藏有一件,這也是何以師父一直不准他私自下山的原因,主要是要他看好那件可以令師父魂牽夢縈的寶貝。

    不過,那是師父的寶貝,因為師父當是寶貝,他才當是寶貝。此時此刻,在他心中還有一件比師父至寶還要重要的東西。

    小玉?小玉你怎麼樣?

    雖然拒絕,但仍然不由自主,那麼你是否會靜靜地等我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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