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32節:雙生花(十)
    吳菲菲知道,貼心好突然對自己自稱「本娘娘」,如此拘禮,是因為眼前這個男子,他們之間曾經有一段故事。

    她有些後悔,何以一同穿越,可好就比自己早了那麼長時間,遇這壽王,還做了壽王妃。

    等她來的時候,壽王妃已經變成太真妃,又成了皇帝的老婆了。

    興許這便是命運。

    命啊命,愁盡心肝斷透衷腸。

    楊玉環輕言巧笑,轉身與韋菲菲娉婷而去,衣袂翻飛,環珮叮咚,大隊人馬舉著紗帳跟在後面。

    高力士站在一旁微笑著目送其遠去,再看壽王牽腸掛肚的神情,他啞然失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長伴帝君側,深悉君王意。

    若不是皇看中了這壽王妃,壽王如此癡愛,如何肯捨棄?

    唉,舉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

    誰說做太監不好,至少不用為愛發愁。

    李瑁兀自憂傷,難道千里迢迢,匆匆來此,便是為了看她一眼?

    其實那晚不是沒有想過帶著她逃走,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能逃去何處?

    他沒有賭,也不敢賭。

    他不願帶著嬌弱的她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她要的,他想給,卻給不了。

    渴望寧靜的金絲雀,如何能展翅飛向浩渺長空?

    它只適合呆在衣食無憂的金絲鳥籠裡,被金屋深藏。

    皇宮,富麗錦繡。

    興許,父皇那裡,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他至今不知道如此選擇對於不對?

    可如果那晚出逃成功,那今日她是不是依然還是他的環兒?隔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是那千山萬水的情,更有不能忽視的至高無的君權。

    愛情中的兩個人,如果遇賭博的遊戲,是不是也會現實被擊得粉身碎骨?

    眼見著吳菲菲就要離去而不能相認,趙小玉暗自心急。

    總算那丫頭有點良心,走的時候,居然也一步三回頭,兩兩相望。

    趙小玉嘴角扯動,伸出手,剛想叫住吳菲菲。

    才發現,現實本來是這麼無情無義。

    原來那丫頭相望的不是自己,而是站在身旁一直望著楊玉環背影癡癡的壽王——李瑁。

    真惡俗,超級惡俗,又是一個「愛情金三角」。

    鏗鏘三人行,你追我跑,她回眸,卻由始至終得不到。

    他媽的,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趙小玉忽然衝動著,想追去,狠狠修理花癡菲這個見色忘義的傢伙,不料衣袖竟給兩人揪住。

    她回身一看,一人便是令狐行,還有一人卻是那一直和顏善面,默不作聲的高力士。

    高力士喜顏悅色道:「玉機道長莫走,莫走,替咱家也算算,算算……」

    呵呵,李白,楊玉環,壽王?

    就連高力士也要找她算命?這是哪跟哪啊?

    趙小玉白了這位胖公公高力士一眼,只想追好吳菲菲,便道:「我為什麼要給你算?」

    她望著那遠去的隊伍,以及那熟悉的背影,欲哭無淚。

    高力士很清楚,就算自己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也不能強逼仙道為自己算命。

    想必這玉機子也是想討好處的,看著仙道一直盯著人家韋姑娘的背影,他頓時樂道:「仙道的心思,咱家閱人無數,又怎會不明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道長對菲菲姑娘有意,不若改日由我引薦引薦如何?」

    什麼?我對那花癡菲有意?有什麼意?

    恨意!

    趙小玉有點牙癢癢,忽然想起了鄧美眉用那溫潤柔和的嗓音,繾綣的唱著那首《你怎麼說》:「我沒忘記你,你忘記我,連名字你都說錯……」

    如果不是那花癡菲一心繫在那美如冠玉的壽王身,那她趙小玉與花癡菲相依相伴這麼久,她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還一個勁兒「淫道淫道」的叫著。

    這花癡菲跟楊妃去了哪裡?

    不過,既然高力士說可以引薦,何不來個順水推舟?

    趙小玉捋捋長鬍鬚,一聲輕咳,訕笑道:「高公公說得不錯,窈窕淑女嘛,畢竟這個……」

    高力士哈哈大笑道:「玉機道長,果然妙語生輝啊,的確的確,窈窕淑女嘛,不僅普通君子好逑,就連道長也好逑呢?要是逑不到,豈不要悠哉悠哉,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趙小玉一臉假笑,「嘿嘿……不知這花……菲去了何處?」

    她笑得勉強,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還真像那玉真子了呢?

    她本想說,花癡菲,可那是她私底下叫吳菲菲的綽號,想必高力士也不會知道,慌忙改口。

    對於「淫道」二字,她似乎有了一些小體會,淫道都是這麼既奸又邪的,談論美女的時候,不禁要笑得奸邪,還更要笑得渾身發顫發抖,才像得極致。

    畢竟人家激動了嘛。

    忽然瞄到令狐行一旁看得她不自在的眼神,她使勁掐了他一把,低語怒道:「看什麼看,淫道不就這麼笑的嗎?」

    令狐行這才反應過來,跟著一道訕笑,的確,眼前人不是趙小玉,而是玉機子。

    高力士一見大笑,說得含蓄:「玉機道長和這位小道長果然是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啊,皇宮新建了一個梨園,專門收藏各種名花異草的,想必道長要找的那朵,便在此處。下次道長若要前往,報咱家的名諱便是。」

    梨園啊,梨園。

    記得《藝伎回憶錄》裡也有一個袛園,那嬌艷欲滴的小百合把粉白的妝一直塗至脖子根,穿著精緻的和服,羞澀地撅著紅櫻櫻的小嘴,輪著扇花,跳著那驚艷四座的扇子舞。

    如今這梨園,想必也是個培養藝人的地方,但卻不是妓女,只獨獨為博得一人歡愉而存在著。

    這個人除了愛好聲樂的玄宗,不會再有第二個。

    史那個為擊鼓奏樂打折了三箱鼓槌的多情李三郎——唐玄宗,必定也是如愛聲樂般愛著這梨園的奇花異草。

    尤其是那朵艷如牡丹,柔弱如堤邊垂柳枝的名花——楊玉環。

    菲菲也算是一朵花,定是在那梨園了。

    看著菲菲遠去的身影,漸漸一點一點地變小,逐漸幻化成遠處的空影。趙小玉惆悵萬千:「菲菲啊,你等著我,趙小玉來也。」

    執手相看淚眼,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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