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24節:雙生花(二)
    想那溫青青招惹何鐵手,是那丫頭沒事找事,自找的。

    可她趙小玉招誰惹誰了,不過是求神問卜,偶爾施施催眠術,幫助那些迷惘的人找到出路罷了。本想就這樣著男裝扮道士算了,可為了避免她那如冠玉容顏惹事,故意貼了鬍鬚,沒想到還是惹了一身「騷」。

    罪過,罪過。

    趙小玉直起身來,那白衣道袍墜了點點銀片,亮閃閃的,墜感很強,唉,說不定就是這衣服惹得禍,還不他媽的一個空皮囊?

    她真的搞不懂,難道古代女人都花癡嗎?那些烈女,貞女都哪裡去了?一見個漂亮的「男人」,就個個眼神發直,還不是古代封建禮教性壓抑惹得禍啊?改天真要換身叫化子衣服出來,一身髒,一身臭,看你們這群古代女人還會不會喜歡?

    趙小玉心道:「李姑娘如此貌美,又是一表人才,怎能愛我這個假道士?」只不過又不能言明身份,有心打消她的念頭,歎了一口氣,道:「李姑娘若是問情,那玉機子只能贈你幾句詩了……」

    「花開不同賞,

    花落不同悲。

    欲問相思處,

    花開花落時。

    攬草結同心,

    將以遺知音。

    春愁正斷絕,

    春鳥復哀吟。

    風花日將老,

    佳期猶渺渺。

    不結同心人,

    空結同心草……」

    看這李娃一副知達理的模樣,雖不知是何原因淪落風塵,但這薛濤也算是她們「同道中人」,雖然晚了一百多年,但這《春望詞》也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趙小玉就是想讓李娃斷了單相思的念頭。

    想來這一拒絕,雖來得雅俗,但她定是要如方纔那女子一般嚎啕大哭。哭就哭,女人哭本來就不是罪。

    誰知這李娃聞言,反而輕聲一笑,許是慣了那迎來送往,娉婷一笑,露出一個殘容,淡淡道:「饒是我李亞仙殘花之身,能與鄭公子有段夫妻雲雨之歡,此生便應足矣,憑的來生什麼相思?」

    說著說著,臉雖有笑,但卻有一行清淚,兀自黯然滴落。她直起身,似乎心灰意冷,轉身便欲離去。

    趙小玉聽她說什麼李亞仙,又說什麼鄭公子,難道她不是單戀自己啊?差點表錯情,看李娃傷心欲絕的模樣,又是青樓女子,想必與那鄭公子又是一對苦命鴛鴦!

    想到這裡,她舒了一口長氣,腦海中突然閃過很多青樓名妓的畫面,想到那「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的魚玄機,那2歲便丟下愛郎冒辟疆仙逝的董小宛,還有那香消玉殞,餘恨不禁的柳如是總之一句話,紅顏舛命。

    趙小玉見那泣戾決絕轉身的身影,心中突生一股怨憤,誰說自古紅顏多薄命?

    她那女權主義思想又陡然萌發,「這李娃今日撞見我趙小玉算是走運了,不管你愛得是哪家公子爺,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定要幫你如願!」

    趙小玉忽叫住門邊人道:「李姑娘,且住,玉機子尚有話講?」

    李娃此時已心灰意冷,道:「仙人還有何言?自古多情空餘恨,小女子生來命苦,天注定,怨不得別人!」

    趙小玉道:「命是自己掌握的,不是天可以注定的,李姑娘如若想與情郎終成眷屬,傳為佳話,也不是不可,就要看姑娘肯不肯嘗盡這相思苦?」

    李娃聞言,眼中一亮,這「玉機子」方纔還極力讓她斬斷情絲,說什麼「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何以卻突然轉變了態度?

    但道長的話還是點亮了她心中的希望,急道:「若是能再與鄭公子相見,就算是千金散盡,只消片刻聚首,亞仙也心甘情願。」這些年來,她已是攢了一些銀兩,只是不知能支撐多久?

    趙小玉輕輕咳了一聲,看來這李娃對那什麼鄭公子還不是一般的癡迷,若能促成一段良緣倒也不錯,但方纔只是猜中了個半分,在未瞭解整個來龍去脈之前,還是不敢妄下定論,如若那鄭公子又是一個花花公子,就如那阿珂的鄭克爽,那就算是讓那什麼鄭公子娶了這李娃,也是癡心情人徒增相思而已。

    趙小玉口中唸唸有詞,裝模作樣的拿出一塊她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來——懷表。

    她穿越過來時,這塊表當時正好揣在那件護士裙兜裡,沒想到跟著一併穿了來,剛發現它的時候,搞得趙小玉一陣呼天搶地的失悔,怎麼不在身背一把K16?順便一打打子彈,那她就可以在唐朝的江湖隨心所欲的發「彈指神功」了,比那黃老邪都還早了好幾百年。

    「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莫降臨,武德神君下凡來,借我法寶來……」念畢,趙小玉的手裡便多了一塊金閃閃的懷表,在李娃眼前來回晃動。當然,李娃不知道這只是塊懷表,還真當成了「法寶」。

    趙小玉不明白,怎麼道士驅邪招魂都講這「天靈靈」的詞,不過也沒辦法,這古代人好像還真的信這個。

    李娃瞪大了眼睛,一雙美目落在趙小玉那塊「法寶」,道:「仙人——這是什麼法寶?」

    趙小玉微微一笑,想來她定是沒有見過這個古怪的東西,開元年間,哪裡來得懷表?便信口胡謅道:「李姑娘,這塊表……寶貝,能夠讓你更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內心。」

    李娃深信不疑,嘴巴張成了0形:「果真是塊無價之寶,不過……它真能看清小女子內心嗎?」

    趙小玉輕輕頜首,感覺自己有點像在扮觀音大師:「你看著這法寶,想著你那鄭公子……輕輕的……慢慢的放鬆……」

    李娃果然將身子輕輕地在了太師椅的椅背,身子軟軟的,四肢垂了下來。

    這古代的女人迷信起來還真聽話。

    趙小玉不覺淺笑,繼續道:「想想你們在一起的日子……在心底說,我們會見面……輕輕的,慢慢的,閉眼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這個米爾頓式反向催眠術,自從趙小玉來了古代後,經過了一年的實踐,她這種催眠術治療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基本百發百中,但還是要排除個別一些意志特別堅定的異類,這種催眠對那種人基本無效。

    李娃被趙小玉催眠了,從李娃斷斷續續的描述中,趙小玉彷彿看到了一個純美的愛情煙花故事。

    李娃原名李亞仙,本是高門閨秀,因父親仕途失挫,家道中落,被迫淪落風塵。

    一年前一個黃昏的夜晚,是她第一次接客的日子。

    她年紀尚輕,看著同樣的鶯鶯燕燕帶著媚笑站在門口,毫不避忌的伸手拉著過往男子的衣袖攬客,羞紅了臉,聽見嬤嬤惡狠狠地說:「今兒個,你說什麼也得給老娘接客,否則可有好事伺候你!」

    李亞仙輕咬著唇,靜靜倚在二樓的窗前,看著這條密密麻麻排滿青樓的小街,在落日下一片櫻紅,那落在地斜斜長長的身影,攢動著,裹著一層喧囂,傳進耳膜,一滴淚,輕輕滴在了紅木綠框的窗欞,浸入了那隱隱發白的木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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