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風雨無妨阻擋徐雅娘的果斷與幹練。翌日天色微明之時,徐傻妞就已經穿戴整齊,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幫劉子承訂好了進京的馬車以及乾糧與水。更是準備了幾身自己老父留下的新衣服,包裹整齊簡便,還有那百十兩的銀子赫然在列。
當劉子承洗漱完畢出現在大堂時,侯四與徐栓已經淚眼汪汪的在等他了。剛和劉大哥混出點名堂,實在捨不得離開。
徐雅娘早已表明了心機,劉子承心中雖然惋惜,但也明白大丈夫當斷則斷的道理,何況小別勝新婚,再加上自己的手段,相信永不了多久就會在京城打下一片天空,到時再相聚,又會是怎麼樣的場景。
人,總是活在希望中,心中充滿著未知事物的幻想,和對明天期待。
帶著這樣的心思,劉子承踏上了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的馬上,臨走前,好生囑咐了兩個孩子一頓,讓他們一切聽掌櫃的安排,要照顧好徐記,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來接他們進京,並承諾在京城最有名的窯子招待兩人,這才稍減了離別的悲情。至於其他的事情,也沒什麼可擔心的,福旺酒樓被自己一道『菱角抄豬肉』擺了一道,相信精明的知縣老爺也回過味來了,肯定會切斷兩家合作關係,失去了仗勢的福旺,還有什麼可怕的。
中年大鬍子車伕揚起了馬鞭,老馬嘶鳴一聲,四蹄蹬動,車轍骨碌碌的滾動起來,侯四徐栓又一次熱淚盈眶,不停地揮著手,劉子承趴在車窗上,微笑以為。
不多時兩個小崽子就變成了兩個小黑點,恍惚間,一個婀娜的身形匆匆擠到兩人身前,高攀的髮髻整齊幹練,如玉的臉頰淚珠滾滾,高舉的手臂似在呼喚,又像在告別。
劉子承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這一刻心又揪了起來,抑制不住的淚水湧上了眼窩。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嬉笑打鬧,廚房內的香艷一幕,病榻前的溫柔相對,洞房花燭時的熱情,一切一切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浮現,只能*淚水將它模糊……
當劉子承平復了心情,車子已經遠遠駛出了榆關城,四平八穩的行在官道上,兩邊荒蕪的田地,光禿禿的山巒,枯枝雜草,又給他的心情蒙上了一層灰暗。
車伕很健談,想必是跑長途駕駛員的通病吧。天南海北,滿嘴跑舌頭。劉子承心情不佳,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倒是摸清了由榆關城到京城的路程。
計算下來,大概有三百多公里,坐火車頂多四個小時,可是馬車……而且還是老馬,破車,保守估計也要三天左右。
第一次公費旅遊,劉子承並沒有大吃大喝,反而秉承了我黨我軍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無論吃住一切從簡,一路到是順風順水,在第三天早晨成功了抵達京城城外。
高高的城牆巍峨聳立,放眼望去,隱約可見城內紅磚碧瓦的宮殿,氣勢輝煌,周邊各式建築林立,彰顯著京城的繁榮。
成為寬敞的護城河已經解凍,寒風吹起條條小浪,淙淙流淌。大道筆直,並不像榆關城那般城鄉結合,寧靜祥和。
只不過,並沒有遇到劉子承想像中那樣遍地的翩翩公子,大家閨秀,權貴商賈。只不過城外的人確實不少。成群結隊的窩在城牆根。
年老的身材佝僂,衣衫襤褸,渾濁的眼中竟是滄桑與無奈。年輕的面黃肌瘦,雙目含淚,委屈寫滿了整張臉。年幼的孩童們身形枯瘦,眨巴著天真的眼睛,不知苦楚,只是一味的找身邊打人要著吃的。有的甚至只著單衣,小小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是怎麼回事?」劉子承被車伕喚下車,原因是他這兩報廢車沒有進京證,已走到了盡頭。望著眼前一翻特殊的景象,劉子承拉住車伕問道。
「公子剛來京城有所不知,這些都是可憐人吶。」車伕不忍看那些挨餓受凍的人們,別過頭無聲一歎,道:「這些人原本都是城外的農戶,雖不是什麼上等人,但也是衣食無憂。怎奈今年秋收之時恰逢天災,蝗蟲,凍雨氾濫,農田顆粒無收。原本想憑著往年囤積的糧食過冬,誰知時運不濟,前些日子又遭到了一夥強盜的洗劫,救命糧也被搶劫一空。由於遭受天災,朝廷收成銳減,又有人禍,需增強兵勇戰力,對他們只能是無可奈何。」
天災人禍!我們偌大的國家,那一年沒有這樣那樣的災禍,但我們依舊屹立數千年而不倒,就如領袖說的那般,再大的困難都壓不誇英雄的中國人民。
不過在這封建社會,統治階級只會顧全自己的安慰,哪去理會這些為他們產糧種菜的草根階層呢。
望著那些孩子稚嫩卻被凍得通紅的臉龐,劉子承忍不住鼻中泛酸,眼窩中熱熱的,老人們蜷縮在牆根,身體不住的打顫,有些年輕人拾來了一些乾柴,駕著一口破爛的鐵鍋,在護城河內取來清水,只能燒水來充飢,可憐可悲可歎。
劉子承辭別的車伕,心中百感交集,卻又力不從心。緩緩行到一個老者身邊,挨*著坐下,依偎在牆根,雖然城牆遮擋住了寒風,且擋不住嚴寒,干冷干冷的,讓人不自禁的戰慄。
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眼將他打量一番,見他乾淨整潔,苦澀一笑,又垂下了頭。
如此同時,劉子承也在打量著老人,乾瘦的身材就像一乾枯枝,彷彿隨時會折斷。臉上雙腮深陷,只剩一層乾癟的皮膚幹過著面頰骨,頭髮散亂,髒亂的一縷一縷,乾裂的手掌骨骼凸顯,卻依然顯得厚實有力,曾經種植收割過無雙的糧食,今日卻要忍受饑荒,怎能不讓人感歎,世事無常。
「老人家,既然朝廷顧不上你們,為什麼不去其他的縣城逃荒呢?最起碼也是一條活路,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等死』兩個字劉子承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只能重重歎了口氣。
老人淒慘一笑,搖頭不答,到時身邊剛生了火,滿臉灰塵的年輕人搭話道:「這位兄弟,你有所不知。去逃荒,我們何曾不想,就算我們不想活了,可也要為孩子們尋條活路啊。只可惜……」
五尺高的漢子,無奈的抹起了淚痕,斷斷續續道:「天災人禍,朝廷不聞不問,我們全村人手裡只有一些陳米,爛谷,如何能撐到外省啊。就連乞討都沒有機會,天要亡我們啊!」
劉子承也是無奈感歎,四下一望,果然,四周零星的散落著一些碎谷,陳米,綠豆,等等一些雜亂的穀物,忽然,一個想法映入了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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