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柯亞回到了家,在和家人一起吃晚餐的時候,他不得不要撒謊騙人,好讓自己晚上出門,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了。
只是柯亞撒的謊蹩腳無比,說得又吞吞吐吐。大意是學校的老師為了提高學生們的劍術水平,特意開設了一個夜間輔導班。柯亞說自己也報了名,從今天晚上開始,就要每晚回學校進行修習。
本來這個謊言漏洞百出,極易拆穿。可是柯亞的母親和姐姐從來沒想過柯亞會故意騙她們,所以她們想也不想,便同意了。母親蘇珊婭甚至還囑咐兒子要努力用功,早日實現成為強者的夢想。
只有阿斯蘿婭微笑著不語,她並不發表意見,也不拆穿柯亞的謊言。她只是促狹地看著柯亞,把柯亞看得頭都差點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晚飯過後,柯亞向家人告別。阿斯蘿婭向他招了招手,把柯亞叫到了自己的房間。柯亞知道瞞不住老師,愧疚之下,進入房間後便訕訕地道:「老師,其實我不是故意要騙人的,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沒辦法說實話。不過請老師放心,我不會去幹壞事,也不會耽誤了練劍的。」
阿斯蘿婭卻笑著用手撫上了柯亞的頭頂,輕輕地道:「柯亞,你長大了,有些事自己拿主意就好,不必再問過老師。現在你已進入了高階劍士級別,老師也沒什麼東西教你了。本來過幾天我就想和你告別的,可是既然你今天說了這個事,那我就提早和你說一聲罷!」
柯亞一呆,不敢相信地道:「什麼?老……老師,你……你要離開我了麼?」
阿斯蘿婭點了點頭,道:「柯亞,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老師的傷好了,你也學到了老師所有的本領,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明天早晨,老師就會動身。也許過不了多久,老師還會回來看你也說不定的哦?」
不知為什麼,剎那間柯亞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只感到心中有一陣撕裂般的痛楚,控制不住下,他立刻上前抱住了阿斯蘿婭,叫道:「不!老師你別走!老師在柯亞心裡,已經是親人了呀!難道老師能忍心再也不管我了麼?」
阿斯蘿婭頓時眼圈兒也紅了,她也抱住了柯亞,強忍著淚水,拍著柯亞的後背道:「別這樣,柯亞,別難過啊?老師以前不就對你說過,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嘛。現在你學劍有成,老師正好可以放心走了。可是你再這樣,會讓老師走得不安心的。別哭,聽話,別哭啊?」
那種巨大的不捨,讓柯亞緊緊抱著阿斯蘿婭就是不放手。師徒倆人真情流露,一時之間,竟是難捨難分。阿斯蘿婭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勸了很久,柯亞才漸漸止住了哭泣。雖然柯亞早就明白遲早會有和阿斯蘿婭分別的一天,可這一天真的來臨了,竟仍是讓他無比的感傷。
阿斯蘿婭輕輕地推開柯亞,微笑著道:「你有事情就去罷,不過早點回來。今天晚上,讓老師陪你練最後一次劍,好嗎?」
柯亞眼見分離已不可避免,只好悲痛地點頭,道:「好的,我一定早點回來!」
柯亞出門後,來到了那間空民房。本來興致勃勃地要去練劍,但阿斯蘿婭要離開他的消息,讓他什麼興致也沒有了。
他一個人呆在空房裡愣了很久,想起了這幾個月和阿斯蘿婭在一起的歡樂時光。心中,竟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很久很久之後,他才長歎一聲,拉開胸襟,依次點了三下胸口的心形印記。頓時,三個印記同時發光亮起。過不了多時,刺痛感和身體四周空氣的撕裂聲再次傳來。柯亞眼前一黑,又進入了黑洞之中。等他恢復視覺時,他已站在了聖教總壇的聖言大殿裡了。
那個名叫艾琳的銀髮聖女就站在他的身邊,見柯亞出現,微微一笑,道:「柯亞#183;弗朗索瓦茲,請跟我來!」說著她轉了個身,當先向大殿深處走去。
柯亞收拾好低落的心情,跟著銀髮少女而去。經過淨身室時,他道:「聖女姐姐,今天不用沐浴更衣了麼?」
銀髮聖女笑道:「不用了,你不見大聖女,不進通神室,便不用沐浴更衣。」
柯亞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不多久,銀髮少女帶柯亞來到了一間空曠的房間。回頭對柯亞道:「以後,這裡就是你專用的練劍室,你自己一個人進去就好。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就在外面候著,對我說一聲就行。如果練完後要走了,也和我說一聲,我去通知大聖女,明白了嗎?」
柯亞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走進了這間練劍室。這裡空曠寬敞,燈火通明。四周還放著幾個劍架,劍架上插著無數柄長劍。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一個高台之上的古式木劍架。上面橫托著一柄散發著淡淡神威的三尺長劍。
那柄劍,正是女神之劍!柯亞不由自主的就心生起親切之感,而那柄聖劍彷彿在回應似的,忽然輕輕地鳴叫起來。
柯亞懷著恭敬的心情,就在高台下跪下,莊嚴地道:「聖潔女神在上,我聖劍守護者柯亞#183;弗朗索瓦茲必定不負女神之望,竭盡全力,保衛聖教!請女神,賜於我戰勝一切的力量罷!」
說著他磕了一下頭,便站起來一躍上台,伸手,便取下了女神之劍。頓時,那種心念相通,人劍合一的感覺又來了。柯亞只覺體內的原力不斷地壯大再壯大,如江河似的奔騰不息。同時心境明亮,那些劍術上的奧妙,再次全部豁然開朗。這種感覺,真的十分奇妙。柯亞微一發動鬥氣,果然,金色的光華再次升起。而且,此次顏色更深了,竟然已是深金之色!
柯亞一時間歡喜無限,陡然間飛離高台,繞著寬敞的石室快速飛行了幾圈。手腕一抖,只在一眨眼間,手中的聖劍竟已刺出了五十下。
這種駭人的快速,喜得柯亞咧開了嘴,不住開心的笑。劍術的最高境界,真是奇妙無比。柯亞現在就像一個孩子似的,不斷地施展出他以前做夢也想不到的神奇本領,一時間全忘了他來這裡的本意!
玩了好久,他才想起來自己該學劍了。大聖女說過,只要他人劍合一後,聖劍會自行告訴他劍術的奧妙。可是,他一拿起劍就什麼都懂了。放下劍後,他立馬又忘了。到底要怎樣,才能把聖劍中的力量,化為自己所擁有呢?
這一個晚上,柯亞一直都在苦思這個問題。他不斷地抓起放下女神聖劍,苦苦思索如何才能留住那些劍術的奧秘。過了很久,他忽然靈機一動,跑出去向銀髮少女要了一支鵝毛筆和一張白紙。然後手抓聖劍,選了一個合適高階劍士修練的運劍之法,將其中的要點和竅門刷刷寫了下來。放下聖劍後,他又對這些練劍之法陌生了起來。只好去取下一柄普通的長劍,開始依照紙上所寫,苦練起來。
柯亞是個天生的劍癡,這一練,便全然忘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那個銀髮聖女打著哈欠走進,道:「柯亞#183;弗朗索瓦茲,大聖女吩咐了,用不著整晚都練劍。人還是要休息的嘛,所學之法,你回去後白天也可以練習。為了不讓你家人擔心,你還是早點回去睡覺罷!」
柯亞一呆,停下了練劍,道:「聖女姐姐,現在什麼時候了?」
銀髮聖女又打了個哈欠,沒好氣地道:「天都快亮了,你說是什麼時候?」
柯亞臉色一變,馬上想起阿斯蘿婭老師叫他要早點回去的,她還要與他做最後一次練劍呢!當下柯亞忙道:「都這麼晚了?那快和大聖女通報一聲,我要回去了!」
銀髮聖女笑著搖了搖頭,一邊轉身出去,一邊小聲嘀咕道:「什麼這麼晚了?應該說,都這麼早了才對!」
柯亞急忙放回了女神聖劍,將那張白紙放在懷裡。過不多時,胸口的印記亮起,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城中的那間空民房。
他匆匆忙忙趕到家裡,直接來到阿斯蘿婭的房間,叫道:「老師,對不起!」
阿斯蘿婭此刻身上裝束齊整,包裹已收拾完畢。雙目閉著,端坐在床上。聽到柯亞進來,她睜開了眼睛,笑道:「柯亞,你回來啦?」
柯亞不由自主地就過去抱住了老師,難過地道:「老師,你這就要走了麼?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阿斯蘿婭慈愛的撫摸著柯亞一頭濃密的金髮,微微笑著道:「沒關係,你回來的剛剛好。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咱們師徒,還可以練一會兒劍。天亮以後,老師就要走啦!」
柯亞心中一痛,哽咽著道:「老師,不走可以嗎?咱們師徒,為什麼不能永遠在一起呢?」
阿斯蘿婭輕歎一聲,將頭低下,把臉輕輕貼在柯亞的臉上,低聲道:「老師……其實也捨不得離開你,可是老師真的有事不得不走。別這樣柯亞,你會讓老師傷心的,啊?最多,最多老師答應你只要有機會,就一定來看你,好嗎?」
柯亞終於沒了辦法,只好將頭深埋在阿斯蘿婭的懷裡,難過無比地嗯了一聲。阿斯蘿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咱們到後院去練劍,這一次,老師可要使出全部本事了哦!」
天,濛濛亮了,柯亞依依不捨,送阿斯蘿婭出城,走了一里又一里。最後阿斯蘿婭終於停下腳步,道:「柯亞,回去罷!再不回去,上學可要遲到了呢!」
柯亞心裡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她,眸中儘是依依之情。阿斯蘿婭拍了他一下肩膀,道:「千里相送,終須一別!柯亞,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許這樣孩子氣!老師知道你是個堅強而勇敢的男人,沒有了老師,你照樣可以成為一代強者。咱們……師徒一場,頗不容易。以後就算相隔千山萬水,也不會阻斷了那份濃濃的思念之情!」
說著她一笑,轉身上馬,揮手就要作別。柯亞忍不住大叫一聲:「老師!記得,千萬要記得回來看我啊!要不然,柯亞就算踏遍千山萬水,也要去找老師的!」
突然間,阿斯蘿婭馬上手捂著嘴別過頭去,似乎再也忍不住眼淚的噴湧。過了一會兒,她伸手在臉上一擦,忽然跳下馬來,只叫了一聲:「柯亞!」便緊緊擁住了心愛的弟子。
柯亞心中一喜,道:「老師,你……不走了嗎?」
阿斯蘿婭淚水模糊著雙眼,搖了搖頭,突然雙手捧住了柯亞的臉頰,滾燙的嘴唇,就吻在了柯亞的唇上。
這一吻,很簡單,柯亞的心又沉了下去。她知道,這是老師的告別之吻,他再也沒有辦法,留得住她了!
阿斯蘿婭深印過後,立刻放開了柯亞。這次她轉身上馬,再也沒有下來。灰馬在原地轉了個圈子,阿斯蘿婭手拿韁繩,重新恢復了她女劍士豪爽的一面,笑道:「柯亞,來日有緣,咱們終會相見!你回去罷,今日就此別過,望你珍重!」說著她雙腿一夾馬肚,那灰馬長嘶一聲,奮啼奔向了遠方。
其時天邊已朝霞一片,火紅的太陽已在地平線極處露出了半個頭。阿斯蘿婭一人一騎,迎著朝陽,轉眼已成為一個小黑點。
柯亞不斷地揮著手,久久不肯離去。只是等阿斯蘿婭消失在視線中時,他終於忍耐不住,眼睛一濕,淚水已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