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南面濱海處的一座山坳,高牆深院內座落著幾棟別墅,面向渤海,潮起潮落,幽靜之極,這裡是國家某機關的一處療養所。
夜深了,最靠海的那棟白色的別墅裡還亮著燈,門外站著兩個身著便服的警衛。
客廳裡,黃建國面壁負手而立,站在一幅唐山地區行政地圖面前沉思著。
「他們是要到開平去,據說是要回到『客家聖母』王婆婆的原籍看一看,陽公,你對你師父的老家瞭解多少?」黃建國扭過頭來,對端在沙發的陽公問道。
陽公明顯的消瘦了許多,面色蒼白,似乎顯得疲憊不堪。
「建國,真是沒想到我師父竟然會追來關東,她是想來要我的命的。」陽公手捂著胸口,喘息著說道,他的肋條骨斷了數根,那是在黃龍府遼塔地宮中,劉今墨最後奮力的一撞所造成的。
陽公自從地宮水潭裡落荒而逃,便一路奔京城而來,見到了首長,首長對其近段時間的工作甚是不滿意,遂派他到黃建國手下當差。
「你還是這麼懼怕王婆婆麼?」黃建國鄙夷道。
「這……她的功力實在是太強了,而且心狠手辣。」陽公心有餘悸的說道。
「哼,她已經失去了全部功力,活不了幾日了。」黃建國嘿嘿冷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陽公驚愕道。
黃建國會意的一笑,然後緩緩說道:「總之,你不必再怕他了。」
陽公想再問清楚,這時,門外一個妖艷的女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他就是村武夫。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陽公,關東黑巫門的舵把子,這是筱艷芳和村武夫,今後一段時間裡,你們要共同在一起工作。」黃建國介紹道。
「日本人?」陽公疑惑道。
「不錯,村武夫是日本宮本武藏二刀流當世第一高手,中文說的也不錯。」黃建國解釋道。
村武夫矜持的對陽公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筱艷芳則對陽公嫵媚的一笑,說道:「陽大哥,小妹這廂有禮了。」
陽公緊忙回了個笑臉,心道,這女人身的陰氣真他媽的『隔路』關東土話,意為異樣,採陰補陽倒是不錯。
黃建國介紹完了,接著說道:「朱寒生一行共有七人,王婆婆師徒兩人,青田劉今墨已成廢人,一個小侏儒翠花,一個遼塔裡的乾癟木乃伊,名字叫耶老,另外還有個叫馮生的人同行,此人是京城公安部的一名幹部,專為黃龍府的一樁兒童謀殺案而前去調查的,返京途中與他們搭夥同行。目前,這些人住宿在了山海關城內的利民旅館,明早啟程前往開平。」
黃建國看了看眾人,接著繼續說道:「我們的目標是朱寒生,你們的任務是一路嚴密的監視,不要暴露,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秘捕朱寒生,明白了麼?」
「怎麼樣才算是合適的機會?」筱艷芳問道。
「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黃建國陰笑著說道。
落日餘暉,斜斜的投撒在了白雲觀後花園雲集山房之,鐵皮煙囪裡升起白色的煙靄,屋內爐火正旺。
金道長盤腿坐在蒲團,低頭不語,臉的皺紋又加深了許多。
地站著獨臂人柳教授,面色陰沉。
「筱艷芳突然失蹤了,自從次在雍和宮,他突然間出手割殺了那個泰國人坤威差,我當時就不解,以筱艷芳的武功制服那人易如反掌,何必要不留活口呢?這兩天,哪兒都找不見他,也無人知道他的行蹤,我看是出事了。」柳教授皺著眉頭說道。
金道長依舊沉默不語。
「道長,你倒是說句話嘛,筱艷芳他能去哪兒呢?」柳教授不耐煩的說道。
金道長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沉沉的說道:「他一定是出關了。」
「出關?你是說……」柳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他是追蹤江西來的那個小伙子朱寒生去了。」金道長說道。
「道長,你懷疑他是內奸?」柳教授驚訝道。
金道長緩緩的點點頭,道:「丹巴喇嘛為坤威差所害,筱艷芳這麼急著殺人滅口,掐斷了我們追尋降頭師幕後黑手的唯一線索,這是其一。白素貞推斷出了朱寒生可能就是丹巴臨終前的受托之人,筱艷芳也聽到了,隨即便失去了蹤影,這是其二。所以貧道估計他是一路追去了黃龍府,這樣,朱寒生與青田劉今墨就十分危險了。」
「你認為筱艷芳能夠對付得了那個青田劉今墨麼?」柳教授疑惑道。
金道長苦笑道:「這個貧道不知道,但卻猜得出與筱艷芳相勾結的那個幕後黑手定會考慮到這一點,可能另有高手接應。」
「唉,丹巴也真是的,有什麼放不下的秘密不能同我們說,反而交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呢?」柳教授埋怨道。
「這正是丹巴的聰明之處,你想,連筱艷芳都變成了覬覦丹巴秘密的人,他還能相信誰呢?當然,也許他還並未懷疑筱艷芳,但朱寒生的出現,促使丹巴臨時改變了主意,後來若是沒有白素貞的出現,也許丹巴老喇嘛的秘密就得到了最好和永久的保護。」金道長分析道。
柳教授點點頭,贊成金道長的推斷,想了想,他又問道:「道長,事已至此,我們怎麼辦?」
金道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丹巴以死相護的秘密必定是極為重要的,我想是與何人入主中原的預言有關,此事關天下蒼生的安危,端的是性命攸關,不然丹巴也不會如此的慎之又重。教授,看來,我倆也必須關外走一趟了。」
「何時?」柳教授問。
「現在。」金道長說道。
京城火車站。
夜幕降臨了,華燈初,柳教授攙扶著金道長來到了站前廣場。廣場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操著南腔北調,行色匆匆。
「有一個穿著硬牛皮底鞋的人,身體較重,自白雲觀出來後,一直在跟著我們。」金道長壓低聲音說道。
柳教授聞言吃了一驚,輕聲道:「道長,你如何得知?」
「此人一隻鞋子的後跟有鐵掌,另一隻脫落了,所以聲音不同。」金道長回答道。
「等著,我去瞧瞧究竟是什麼人?」柳教授放開金道長,準備回身尋找那個跟蹤者。
「不必了,我們去條僻靜的胡同裡,讓他自己送門來。」金道長說道。
柳教授攙扶著金道長拐進了一條陰暗的小胡同,這樣的巷子在京城裡很多,有的甚至連路燈都沒有。
後面的腳步聲彷彿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尾隨著跟進了小巷子。
這是一個魁梧的年輕人,身著藍色衣,勞動布工作褲,腳穿著一雙黃色的軍用翻毛牛皮鞋,在胡同裡的石頭地,間歇的發出「叮叮」的碰撞聲。
前面的那個瞎子和獨臂殘疾人不緊不慢的走著,轉過牆角,不見了蹤影,這是一條彎巷。
這人一面注意傾聽著前面的腳步聲,一面謹慎的拐過牆角,咦,目標怎麼變成了一個?惟見獨臂人兀自在前行著……
不好,當了,年輕人剛剛反應過來,可是已經遲了,一隻有力的大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頓時腰部以下的半邊身子完全酥麻了。
「你是誰?」耳邊傳來了低沉的問話聲。
青年人扭頭一望,咫尺處的那雙灰白色的眼球正在直勾勾的盯著他,此刻,獨臂人也已轉身回來了。
「我是過路人,你幹嘛抓著我?」青年人冷靜的回答道。
「嘿嘿,」金道長手加了把力,說道,「不說算了,就讓你也當回殘疾人。」
那人肩胛骨頓時痛徹心扉,眼瞅著就要被捏碎了,冷汗自額頭冒出。
「我是被雇來監視你們的。」他疼得直哆嗦,戰戰兢兢的說道。
「僱主是誰?」金道長追問道。
「是,是,名字是叫筱艷芳……」那人吞吞吐吐的說道。
「他要你怎麼做?」金道長繼續問道。
「監視並跟蹤你們,看你們是不是會北出關,」那人一面倒抽著涼氣,一面招供道,「若是發現你們出關,便一直跟著,並迅速用電話與他取得聯繫。」
「筱艷芳不在京城,如何打電話?分明是狡辯。」金道長嘿嘿冷笑道。
「他給了我一個山海關的電話號碼。」那人叫了起來。
「號碼是多少?」金道長說道。
那人報出了號碼,柳教授心中記下,目光望向了金道長。
金道長眼皮往下一垂,剎那間,柳教授便是一掌拍在了那人腦瓜頂百會穴,於是便一聲未吭的倚著牆壁慢慢倒下了。
「我們走。」金道長說罷,在柳教授的攙扶下,蹣跚著沿著胡同折返,向著燈光明亮的火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