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小翠花趕著馬車終於來到了山海關。
山海關是一座小城,街道兩旁座落著一些明清小式民居,卷棚飛簷,斗拱翹壁,典雅而古樸,漆門酒幌,飄出陣陣飯香,使人彷彿回到了過去的時代。
大車在一家旅館門前停了下來,寒生前往服務台辦理住宿手續。
「介紹信。」服務員冷冰冰的說道。
寒生傻眼了,費盡口舌解釋了半天仍是不通。
「公安部的。」馮生走前來掏出工作證甩了過去。
「哦,同志,對不起,請填一下登記表。」服務員檢查了證件後立刻換了一副笑臉。
旅館是一個大四合院,裡面青磚迴廊,甚是幽靜。
寒生抱著劉今墨走進了院子,服務員拎著一串鑰匙走在前面,詫異的回頭多看了兩眼。馮生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那服務員緊忙打開了房門,干旅館業的見多識廣,遇事還是少管閒事的好。
西廂三人房裡住王婆婆、明月和小翠花,東廂是個五人間,男的都住在了一起,寒生、劉今墨、耶老和馮生。
「進關了,終於回到家啦。」馮生長舒了一口氣,自報奮勇的要領著大家去吃飯。
「這兩天大家都累了,我們去吃點好的。」寒生說道。
大家都說好,惟有小翠花搖了搖頭表示不去,她要守在劉今墨的身邊。
「那就給你帶回來。」寒生歎了口氣,說道。
餘下幾人一同來到了街,走進了本地最大的那家國營飯店,裡面吃飯的人倒是不少,熱氣騰騰,酒香四溢。
菜的也挺快,全是本地特色,有醬驢肉、孟和尚粉腸、長城餑欏餅、秦皇島烤大蝦、四條包子、煎餅合子和麻醬燒餅等。
望著八仙桌香氣撲鼻的菜餚,惟有耶老悶悶不樂,他是一具皮屍,內臟乾癟,早已失去了消化功能,於是坐在一旁生悶氣,老翠花在他體內反覆勸說都沒有用。
正在吃飯之間,一個服務員笑盈盈的走前來,對著大伙說道:「那邊包廂有桌外賓,想請這位女同志喝杯酒,不知肯賞臉麼?」
「外賓?」寒生疑問道。
「是京城裡來的日本客人。」服務員介紹說道。
王婆婆揮了揮手,厭惡道:「不去。」
那服務員怏怏的走開了。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黑色西服套裝的青年男子端著一隻酒杯走近前來,紅光滿面並且笑容可掬,以流利的中國話直接對明月說道:「這位漂亮的小姐,請容許本人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日本人,記者村武夫,我們日本國的著名導演龜田先生正與貴國聯合拍攝一部古裝片,剛才看見了你,覺得你的身具有一種罕見的古典美,十分的適合劇中的女主角,不知小姐是否有意一試?」
明月臉一紅,連忙擺手,說道:「不,不要。」
「不要?」村武夫驚訝的說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無數中國女孩子夢寐以求而不得,只要是龜田先生看中的人,沒有不紅的發紫,請小姐三思。」
此刻,王婆婆突然說道:「劇本是什麼內容?」
「是一部德川幕府時代的第一劍客宮本武藏與中國明朝民女秦三娘之間愛恨情仇的武俠故事片。」村武夫解釋道。
王婆婆沉默不語,唉,明月這個丫頭年紀輕輕的,總不能一輩子老死於鄱陽湖谷之中,更不能與那個黃建國藕斷絲連而貽害終生,自己不久於人世,明月是時候跳出江湖外,開闢一種新的生活了。回想年輕時在香港,熟知影視圈容易一炮而紅,以明月的身材相貌與武功,定會成為一代明星偶像的。況且影視圈裡不泛英俊瀟灑的男人,時間一長,明月便會慢慢淡忘了那個姓黃的小子,這樣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你回去問那個龜田導演,能否讓明月做女主角?」王婆婆乾脆的說道。
「哦,原來小姐的名字是明月,這名字真是太美了,正如其人一樣啊,好,我立刻就去問龜田先生,請靜候佳音。」村說完鞠了一躬,匆匆離去了。
「師父……」明月疑惑不解的望著王婆婆。
寒生也是莫名其妙,婆婆今日怎麼了,竟肯隨便答應一個陌生人的邀請。
「日本人可能是貪圖明月的美色,俱公安部門調查的證據顯示,日本是個島國,海產品十分豐富,所以日本人體內的雄性激素特別旺盛,來到中國每晚都要找花姑娘,令人驚歎不已。再看看我國廣大的人民群眾,個個都是『苞米面肚子』,性能力遠遠不如小鬼子,唉,炎黃子孫的恥辱啊。」馮生歎息道,面露痛苦之色。
「豈有此理!」耶老憤怒的說道。
「那我們中國的女人為什麼要迎合日本人呢?如果都不幹的話,小鬼子不也是兩手空空乾著急麼?」寒生問馮生道。
「可是還是有的啊。」馮生搖搖頭道。
「全都不脫褲子……」耶老咬牙切齒的說著。
「幹嘛?」馮生不解道。
「抗日。」耶老回答道。
寒生望著耶老忍俊不已,身旁馮生已經哈哈笑將起來。
明月的臉更紅了,王婆婆咳嗽了一下,緩緩說道:「婆婆自有主意。」
這時,村武夫興沖沖的快步走過來,高興地說道:「沒問題了,龜田先生同意明月小姐扮演本片的女主角秦三娘,現在想單獨與明月小姐說幾句話,可以麼?」
明月望著師父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願意。
「明月,你去,師父在這兒等著你。」王婆婆斷然道,沒有半點商量的口氣。
明月不敢違背師父的意願,只得猶猶豫豫的站起身來,眼睛委屈的望著師父,跟著村武夫向飯店裡面的包間而去。
這是一個專門用於接待貴賓的套間,外間的餐桌圍坐著幾個衣著光鮮的男人,驚歎的目光緊緊地盯在了明月的身。
明月望了一眼,不知道那一個是那個什麼龜田,這名字真難聽。
村指了指裡間屋,說道:「明月小姐,龜田先生正在裡面等你。」
明月輕輕的推開了房門,裡面負手而立著一個年輕的男人,正背對她凝神望著窗戶外,聽到門聲,緩緩轉過身來……
「建國!」明月驚呼了起來。
大家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吃菜,默默地等候著明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但是明月還沒有回來。
「明月不會出事?」馮生皺了皺眉頭說道。
「不會。」王婆婆淡淡的說道。
「那些日本人可都是色迷迷的,都這麼久了,還是去看看?」馮生依舊是不放心,作為一名公安戰士,職業的屬性決定了他在外國人面前,要保護好本國的女人。
「是啊,還是去瞧一眼。」寒生也如是說。
馮生站起身來,正了正衣襟,然後昂首向日本人的包間裡走去。
「站住,你不能進去。」坐在外間喝酒的村武夫站起身來說道。
「我要找明月,大家都在等著他吃飯呢。」馮生客客氣氣的說道。
「明月小姐正在同龜田先生談話,不方便打擾。」村武夫橫著身子擋住了馮生的去路。
「那請你讓明月出來打個招呼,這樣我們就不等她,先行吃飯了。」馮生壓住心中的火氣說道,周總理經常告誡說「外事無小事」,所以他也不想惹出涉外的麻煩。
「對不起,請您先回去,我自會去向龜田先生請示的。」村武夫禮貌的拒絕道。
馮生望著村武夫,心道,此人是一名記者,而龜田是電影導演,兩人並無隸屬關係,何來『請示』?看來其中必是有詐,一定要進去看看。
「讓開,我一定要進去!」馮生伸手用力推開村武夫。
不料那村武夫的兩隻腳像是釘在了地,身子竟然紋絲不動……
馮生乃是灤縣人士,自幼曾習天津八極門的六合大槍,別看其瘦骨嶙峋,膂力卻是不小,但竟推這個日本人不動,心中暗自吃驚。
村武夫鄙夷的眼光乜著他,馮生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恥辱感,頓時大怒,手腕中平,二指併攏為槍狀,一招『一線穿珠』徑直戳向日本人的前胸。
「咚」的聲響,那傢伙的胸脯竟如同鐵板一塊,馮生的手指頓時像是折斷般的劇烈疼痛,而村武夫身仍舊是未動,馮生明白,自己的武功與之相差的太多了。
馮生揉著手指,然後自口袋內掏出公安部的工作證晃了晃,大聲呵斥道:「我是中國公安部人員,現在要進去這間屋子,請你讓開!」
村武夫愣了愣,但是依舊沒有閃開,桌子旁的幾個人都慢慢的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門開了,明月低著頭,臉色緋紅的從裡面走了出來,身後房門隨即又關了。就在那一瞬間,馮生眼角瞥見了房間裡,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影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