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宋 卷一 第六章 重獲自由
    詞云: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高宗自靖康二年即帝位以來,臨安已成百萬人大城,其中繁華風流已非言語所能述足,尤其工商業的迅猛發展不僅吸收了大量世代農耕的百姓,也為解決日益嚴重的土地兼併矛盾找到了一條出路,如僅信州鉛山的一個銅鉛礦就常僱有十餘萬礦工,日夜開採,更重要的是促進了社會經濟和生產力的飛速提高,宋朝發達的經濟、雄厚的經濟實力和因發達的經濟而產生的新階層和新思想,都在預示著社會的質變將要到來。

    「臨安比咱們臨洮可繁華不止百倍,將來贊足錢我一定要來臨安過下半輩子,李大哥!你看那雜耍的,還有那邊,李大哥快看那個賣瓷器和賣海貨的,這要是拿到臨洮去可能賣個大價錢。」

    「憑你那個身手,恐怕不到半道就被人搶光了。」

    「說的也是!這恐怕只有主人這樣的財力才能保得一路平安,做小買賣是不成的。」

    說話的正是初到臨安的李思業和金小乙,五天前他們隨商隊來到臨安,蕭西炎便在一家高檔的客棧裡包下兩個獨院,今天一早蕭西炎單獨出門了,李思業便和金小乙閒來無事,便相約出來逛街。

    「李大哥,你身上有錢嗎?」

    「昨天才發了例錢,你是明知故問,說吧!想幹什麼?」

    「我想給老娘買點東西帶回去,可身上的錢不夠,借我一貫就夠了,回去馬上還你。」

    李思業心中微微一痛,他從懷裡摸出二十貫的會子,塞給了金小乙。

    「買點好東西孝敬娘,別太小氣了。」

    金小乙有點感動的接過錢。

    「二十貫全部都給我了,李大哥那你怎麼辦?」

    「我還有幾貫,你就拿著好了,什麼時候有再還我。」

    「我娘眼睛不好,一到春天眼就疼,我想給他買點好藥帶回去。」

    「那邊『回春堂』不就是藥店嗎?我正好這兩天足癬又犯,一起去看看。」

    二人直到天快黑才回到客棧,一進門王黑魚迎面便劈頭罵道:「你們二人死到哪裡去了,怎麼才回來!主人出事了。」

    李思業一驚,幾步便跑到主人門外,只見另一個貼身隨從秦歡正陪著郎中出來,那郎中臉色煞白,連連搖頭不止。

    「秦大哥,怎麼啦?」

    秦歡看了他一眼,讓王黑魚把郎中領了出去,這才低聲說道:「主人被砍了一刀,雖然不在要害,但刀上卻有毒,不過郎中看過後說並無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去看看!」

    秦歡一把拉住他,「主人剛剛睡下,你不要去打擾!」

    「梆!梆-梆!」

    夜已過了三更,李思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著白天明明那郎中唉聲歎氣可秦歡怎麼說無大礙,還有主人怎麼會突然受傷,這中間到底是什麼回事?後半夜是輪到他給主人守夜,李思業便坐起來穿上了衣服。突然他瞥見窗外一道黑影閃過,心中不由一驚,幾步趕到窗前捅開一個小洞向外看去,只見那黑影閃身進了王黑魚的房間。

    是秦歡!李思業一眼便認出那黑衣人的背影。

    「他不是在伺候主人嗎?怎麼跑到王黑魚的房間裡去了,難道他們倆暗中有什麼勾結不成!」想到勾結,李思業猛然記起了前幾日金小乙說的話,心中若有所悟,也悄悄地潛到王黑魚的窗前。

    「不知老爺把東西藏到哪裡去了,我怎麼也找不到。」

    「廢物!最遲明天一定要找到那東西,否則他若知道自己活不長把東西給了別人,我們就完了!」

    這是王黑魚的聲音。

    「是!王大哥,現在已經三更了,馬上李思業要來接班,他不見我恐會生疑,我馬上要回去。」

    「去吧!別讓那小子看出破綻。」

    李思業趕緊跑回屋裡,等秦歡過來他才打開了房門。

    「秦大哥辛苦了,下面由我來吧!」

    「我不累,不如你去睡吧!明天再你來值全夜。」

    「我恐怕熬不了全夜,會誤事的,秦大哥去睡吧!有急事我叫你。」

    「那好吧!記住千萬不要打擾主人。」

    「我明白!」

    李思業進了蕭西炎的房間,把門輕輕的關上,他來到蕭西炎的床前,一股惡臭撲面而來、聞之欲嘔,李思業心下一驚,急忙輕輕掀開被子細看,一看之下,他不禁大吃一驚,只見蕭西炎滿臉漆黑,脖子處被紗布包裹著,不斷有膿水湧出來,惡臭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李思業急忙用清水給蕭西炎洗去膿液,突然他發現紗布之下竟無一點藥膏,直接用紗布裹著一條長長的傷口,傷口已經發黑潰爛、腥臭無比。

    李思業想起白天在藥店也買了一些傷藥,便急忙回屋取了一些給蕭西炎敷上。約一個時辰後,蕭西炎的身體動了動,有甦醒的跡象,李思業大喜,連忙用清水給他洗臉,慢慢地蕭西炎睜開了眼睛。他看了李思業一眼,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是你替我敷的藥吧!他們以為我昏過去了,其實我都聽得見,他們根本就不讓郎中給我上藥,巴望我早點死。」

    李思業心下一橫,便將剛才聽到的話告訴了蕭西炎,蕭西炎聽完微微冷笑道:「這自然是王白魚所夢寐的。」

    「主人,我去找郎中!」

    「等一下!」蕭西炎叫住了李思業。

    「我中的這種毒我早就領教過,誰也救不了,我最多只有三天的命了,你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其實早就知道秦歡已經被王白魚控制了,所以我一直想找一個忠心的貼身侍從,自從你以一個奴隸的身份把撿到的巨款還我後,我便開始注意到你,為不讓別人生疑,我先將你打發去做雜事,然後一步一步把你提升到我身邊來,那兩個空錢箱其實是我對你最後的一次考驗,你沒有讓我失望。」

    說到這裡,蕭西炎呼吸急促起來,李思業急忙用濕毛巾給他敷上額頭,蕭西炎這才平靜了下來。

    「我想求你幫我做件事!」

    「主人!」

    「我的時間不多了,可能這件事會讓你送命,你能答應嗎?」

    李思業看著蕭西炎期盼的眼睛,咬牙點了點頭。

    蕭西炎微微一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會答應的,你過來!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和我求你的事有關。」

    蕭西炎停了一下才如夢如幻般地說道:

    「我其實不是真的蕭西炎,真正的蕭西炎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我原本也是一個漢人奴隸,因長得酷似蕭西炎而被他用作替身應付逼他讀書的父親,幾年來,他的音容笑貌被我模仿得惟妙惟肖,三十年前,也就是他成親的前一天,他酒醉欲強姦一個丫鬟,這個丫鬟也就是我唯一的愛人,在博鬥中我誤殺了他,從此便冒充他做了蕭府的主人,也替他娶了未婚妻,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已經和那女人上過床,你知道,在床上是很難瞞住對方的,所以那女人便抓住了這個把柄,威脅了我三十年,二十年前她下毒殺死了我的愛人,我怕她再毒死我唯一的兒子,等兒子成人後便把他送到京兆,一住就是十年。這次我來臨安是想找我的親弟弟,不料那女人早有預謀,把我的弟弟殺死換成了一個殺手,一見面便將我砍傷,她知道,只要我來尋找親人就是魚死網破之日。王黑魚要秦歡找的是一面蕭家祖上留下來的金牌,蕭家在臨洮以外的產業除我本人以外就只認這面金牌,而且無法仿造。你先到鄧州去,找到我曾住過的那個客棧,在床下的一塊青磚下面就可以找到這面金牌,你拿金牌去京兆府送給我的兒子,再把我告訴你的故事轉述給他,告訴他,他姓陳,是當年力主抗金的大學士陳亮的後人,這件事就拜求你了,你還有什麼需要問我的嗎?」

    李思業突然想到一事急忙問道:「可是少爺憑什麼相信我呢?」

    「和金牌在一起的還有半塊羅帕,少爺那邊還有半塊,憑此為信!金牌旁邊還有一個羊皮卷,是蕭家的一種釀酒秘方,但從沒有人嘗試過,你若想要就送給你吧!你現在馬上就走,在我床頭的箱子裡有一個錦囊,就是你撿到的那個,那是我中毒後替你準備的,裡面有我問劉二要來的本應屬於你的東西,你拿走吧!」

    李思業把錦囊揣進懷裡,最後看了一眼蕭西炎,一咬牙開門而去,就在他出門的瞬間,背後傳來蕭西炎低微的笑聲:「那個錦囊其實也不是我的!」

    李思業在天亮前離開了臨安,來到一個無人的野外,他打開錦囊,只見裡面有十幾片金葉子,還有一張薄薄的紙片,他打開紙片,這竟是自己的奴隸證明,在最下方釋放自由的一欄裡寫有『臨洮劉二』四個字,並印有手印,落款時間竟然就是他被劉二買來的第二天,李思業只覺鼻子猛然一酸,洶湧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緩緩的朝西跪下,悲痛的大呼一聲:「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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