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江湖 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一百八十七章 你傷是不傷
    做好心理準備,司南點開帖子。

    發帖人是慕少艾,敘說他如何辛苦追蹤冰蠶,如何將冰蠶困住,而司南卻忽然跳出來對他進行偷襲,將冰蠶搶走。

    帖子下附了一段錄像,拍的是司南從地上跳起來後奪冰蠶殺人的全過程,慕少艾視角。

    慕少艾在被凍僵之後,並不妨礙他進行一些遊戲操作,所以他在第一時間權衡情勢,拍下這段錄像,成為司南「殺人奪寶」的證據。

    慕少艾只放上了司南奪蠶殺人的錄像片段,從這個不完整的片段來看,司南確實是從拍攝者方位強搶走了一隻冰蠶,並接著將寶劍刺向拍攝者的方位。

    司南和蝴蝶藍都沒有拍下之前的狀況,自然不能對此提出有力反證。而且星宿離崑崙山很近,基本上算是人家主場,他司南算是哪裡冒出來的啊?

    之後的回帖,不看也罷。雖然也有少數人對慕少艾的帖子提出質疑,但是大部分都在努力煽風點火,並將莫須有的罪名安放在司南身上,看完一整張帖子,連司南本人也差點被洗腦,險些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搶過裝備,殺過新人,調戲過美女,甚至,調戲過帥哥。

    司南抿緊嘴唇,用力摔開鼠標,深呼吸幾下後,重新進入遊戲。

    上線,吳鉤還在原地等他:「明白了?」

    司南咬了下牙,道:「一條蟲而已。至於嗎?」也就是比普通的蟲大了點,白了點,至於為了這翻臉嗎?

    吳鉤笑道:「那可是冰蠶啊,星宿派每人找到地東西,卻被你給找到了。不過慕少艾這一手太狠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你小心防著些。」

    司南感激的點點頭:「多謝。」吳鉤沒有問事情前後便選擇直接相信他,這讓他心頭多了一點暖意。

    司南沒忘記自己來長安的目的,他是來向開心或者憂傷說明情況的,問明憂傷之子在議事廳後。司南抬腳準備進去見他,吳鉤卻忽然將他叫住:「你……」他欲言又止,皺了下眉頭,好像不知該說些什麼。

    司南微微一笑:「不必擔心。」他看了一下天空,天色有些暗,黑夜又快要降臨了,天邊已經隱約能看見朦朧地月影。

    吳鉤歎了口氣,道:「論壇上罵你罵得很凶。」

    司南回他一笑,接著快步向前走,口中說道:「那又如何?我無愧於心。」

    看著司南很快走進大堂。由側門轉入議事廳,吳鉤輕聲道:「無愧於心……嗎?」

    議事廳內。憂傷正坐在裡面,想必剛才已經有人通知他司南要來,特地在此等待。

    司南將議事廳的門關上,順手落栓,憂傷之子拉一下身邊的座椅,淡淡微笑:「請坐。」

    司南也沒客氣,坐了下來,沉默片刻後,才道:「論壇上的帖子。說的不是真的。」

    憂傷忽然盯著司南,眼神銳利:「你說你沒殺人?」

    司南一愣,過了幾秒才想到回答:「殺了,但是情形和慕少艾說地並不一樣,是他想搶我和朋友的冰蠶,我只不過是後來反搶回去。」他簡略的將當時的情形描述一遍。

    聽著他的敘述,憂傷之子忽然對蝴蝶藍產生了興趣:「那個蝴蝶藍,他現在在哪裡?」

    司南很抱歉地道:「對不起。一路看文學網我不能說,他不希望被太多人打擾。」相處這麼多天來。司南大概瞭解蝴蝶藍的性格,儘管蝴蝶藍能夠耐下性子在一個地方苦練技能,但是並不意味著他適合幫派。幫派要顧慮的事太多,蝴蝶藍之所以能忍受這麼久的枯燥技能練習,就是為了想救誰就救誰,看不順眼說什麼也不救,假如加入幫派,他很可能根本無法在這方面自由選擇。

    憂傷面色微微一僵,隨即笑道:「那就說正事好了,已經有人對你說了吧?慕少艾剛才來了天涯海角。」

    司南點點頭,緊接著補充道:「我就是因為這件事,特地回來解釋的。」

    憂傷露出笑容,道:「我相信你。」司南鬆了口氣,還沒等他將這口氣松完整,卻聽見憂傷繼續道:「但是對外,你要嚮慕少艾公開道歉。」

    司南猛地站起來:「憑什麼?!」做賊的喊抓賊,被偷地苦主反而要向賊道歉?這是什麼道理?

    憂傷之子很安詳的坐在椅子上,找了個舒適地姿態向後*:「因為這件事已經鬧開了,必須做個解決,我想來想去,只有請你稍微委屈一下,對了,那只冰蠶也要還給慕少艾。」

    司南冷笑一聲:「三個字,辦不到!」

    憂傷沒說話,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其實慕少艾死的這一次,損失很大,他剛學會的北冥神功第一層沒了。」

    星宿派的看家本領是化功大法,已經是少有弟子能學到,但是慕少艾費盡心機,花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連前陣子的比武大會都沒趕上參加,好不容易在前幾天才學會的北冥神功第一層,因為被司南殺了一次,熟練度歸零,自動刪除了。

    遊戲中北冥神功、化功大法,吸星大法,這類吸人內力的武功,是作為輔助武功而不是內功存在的,只能依*吸取或化去他人內力提升熟練度,其中北冥神功和吸星大法對於內功地快速修煉有一定幫助,只是後者比較容易走火入魔。

    司南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那又怎麼樣?他的命是命,難道我的就不是?假如當初是我被他殺了。我找誰哭去?」

    憂傷苦笑:「關鍵是慕少艾現在把事情鬧大了,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樣如何?我跟鶴沖天商量一下,冰蠶就算了,你道個歉。把這件事平息下來。」

    司南依舊沒有表情:「憂傷,這不是冰蠶地問題,是原則問題,我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其實假如慕少艾真的很想要那只冰蠶,他可以直接和蝴蝶藍談條件。只要他拿得出相應的交換物,蝴蝶藍也許會願意拿冰蠶換取更有用的藥材,但是慕少艾一開始選擇了最糟糕地辦法,而司南也採用了最激烈地回應手段。

    司南坦然看著憂傷之子,聲音沒有起伏:「沒有事地話,我先走了。」

    他轉過身,身後傳來憂傷之子的聲音:「司南!」

    司南停下來,但是沒有回頭:「沒有再商討的必要了,這件事,我一步也不會退讓。」說罷。他打開會議室的門,走了出去。離開前沒忘記將門順手掩上。

    憂傷之子忽然笑了一笑,站起來,走到門邊,落下門閂,接著扭頭看向會議室角落的小門,道:「你可以出來了。」

    門開,走出來地人是開心。

    開心沉著臉,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憂傷漫不經心道:「你也聽見了,我本來要給他留條後路的。可惜他不上道。」

    開心的神色顯然有些不情願:「你的意思是要犧牲司南?」

    憂傷淡淡道:「犧牲?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棄卒保帥而已。」他的神色有些不屑,「用一句話來形同現在的司南,那就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

    開心臉色變了變,道:「你具體要怎麼做?」

    憂傷輕描淡寫道:「第一,將他踢出幫派。第二,踢他出幫派後,我會讓鶴沖天懸賞三萬兩銀子,殺他三次。一次一萬,懸賞由鶴沖天發佈。但是錢我們來出。」

    開心馬上提出異議:「我不同意!這件事……」他話音未落,便被憂傷打斷:「這件事我說了算!」

    「我才是天涯海角的幫主!」

    「幫主?」憂傷之子冷笑,「你這個幫主,還不是我一手捧出來的?在建立幫派之前,我便給你定好計劃,讓你保持神秘,而我叫人在論壇上和遊戲中為你造勢;建幫後,幫派裡的大小事幾乎都是我在處理,見不得光地事都是我在做,你只需要風光的做你地幫主就好……不錯,你是天涯海角的幫主,可是你別忘了,天涯海角壯大的每一步都有我的腳印,只要我願意,天涯海角隨時能一文不值!」

    開心腦子一熱,衝動的拔出劍,架在憂傷頸上。

    憂傷的神色冷靜無比,只定定的看著開心。開心在做出這個動作後,也一下子冷靜下來,看著憂傷的眼神有點後悔和內疚。

    他緩緩的想要拿開劍,卻被憂傷一把按回來,劍鋒嵌入憂傷頸上地皮膚,開心有些慌張:「你幹什麼?」他想收回劍,卻又不敢用力,生怕又傷到憂傷之子。

    憂傷很平靜地道:「假如你覺得心裡不舒服,可以殺我幾次洩憤,反正我的武功和等級不算什麼。但是司南這件事,我不會讓步。」

    開心默默不語。

    憂傷繼續道:「我知道慕少艾干的這事不像話,我也知道司南這個人不會殺人搶東西,但是在利害面前,是非不重要,最近鶴沖天那邊的情況有點不穩定,我必須將一切分裂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裡,現在慕少艾,更準確的說,是鶴沖天對我們有用,司南對我們沒用,捨司南保鶴沖天,這事很自然的選擇。」

    開心垂下眼簾:「但是司南有小菜……還有天然居……」

    憂傷之子微笑道:「你考慮的這些,難道慕少艾會沒有想過嗎?小菜已經一個月沒在江湖上出現了,他八成和司南一樣,已經廢掉了。而天然居,天然居跟司南沒有直接關係,他們之間地聯繫是小菜,可能還有點別的交情,但這點交情並不足以讓區區十來個人為了一個司南向整個天涯海角宣戰。」

    「司南完了。」憂傷之子很肯定地總結:「所以慕少艾才敢這麼大張旗鼓的將事情鬧開,他其實就只想借我們的手出口氣,我們讓他出完這口氣就沒事了。」

    本來他想用比較溫和的措施,讓司南公開道歉了事,不過司南太固執,他只好用自己的另一套手段。

    開心抿了一下嘴唇,有些困難的開口:「我覺得這樣有點對不起司南。」

    憂傷之子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是怎麼對我說的?你說你要當天下第一幫派的幫主。」

    「然後你就說,你來做天下第一幫派的副幫主,負責管理。」想起從前兩人說的話,開心眼中露出些微笑意。

    「而你,負責練級,一直站在玩家的最前列。」憂傷嘴角浮現淺淺的笑容。

    「對,我是招牌,而你是內涵,所以我們要不離不棄,互相扶持。」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憂傷說完這句話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司南走出天涯海角駐地大門,看看四周,吳鉤已經不在了,頓時有點失落。

    天涯海角不時有人進出,但是每個人似乎都小心的避開司南周圍半徑一米的範圍,司南歎了口氣,微微苦笑。

    他好像變成了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疫了呢。

    身後有腳步聲直直向他走來,司南轉身看去,有些驚訝:「……簡單?」他遲疑兩秒才報出對方的名字。

    膚色有些黝黑的青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毫無緊張感地道:「被你發現了,我本來想嚇你一跳的。」

    司南笑道:「找我有事?」

    簡單忽然端正神色,認真的看著司南:「論壇上的帖子,我也看了。」

    司南揚揚眉毛,道:「然後呢?」

    簡單抬起緊握的拳頭晃了晃,很有決心地說:「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做的!所以請不要沮喪!」

    司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你看我現在像是很沮喪的樣子嗎?」這小子是特地來鼓勵他的嗎?

    簡單傻笑兩聲:「好像是我多事了。」

    司南長長的舒了口氣,不可否認,剛才被憂傷之子引發的少許鬱悶,因為簡單的幾句話,輕易的煙消雲散了。

    議事廳內,開心的劍依舊架在憂傷頸上。

    兩人沉默許久,忽然同時道:「對不起。」

    憂傷歎了口氣,眼睛裡有明顯的笑意:「我要和你道歉,這陣子我確實是有一點自大了,一些事做得有些獨斷專行,前陣子在南方那件事上我判斷錯誤,今後我會盡量和你商量的。」

    開心急忙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幾乎把幫派的事都交給你,自己什麼都不做,我這個幫主做得很不稱職。」

    兩人相視一笑,憂傷鬆開手,開心收回劍。

    開心想了想,道:「司南這件事……」

    憂傷歎了口氣,道:「假如我們選擇司南,就必定會在天涯海角和鶴沖天之間留下一道裂痕,今後更可能導致對立,天涯海角的實力雖說超過鶴沖天,但是並沒有超出多少……」憂傷聳聳肩,往脖子上的傷口拍金創藥,「這件事的決定權交給你了。」

    「交給我?」開心有些驚訝。

    「畢竟你才是天涯海角的幫主。」憂傷笑道:「反正我還是堅持我自己的看法,現在不安撫慕少艾,一定會為今後埋下天涯海角和鶴沖天兩敗俱傷的導火索。」

    他看著開心,目光中有一種強大的力量,以沉默發問:

    兩敗俱傷,你傷是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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