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粗略看去大約有三四百具,用屍橫遍野來形容也不為過,餘下的不知道逃往了何處。
現在是下午三點。
阿遠給肩膀上拍上金創藥,在陣法中他受了一點傷,好在都是皮肉傷,不損及根本。他瞥一眼司南道:「我們上去吧。希望趕得及。」
山賊自是逃竄無蹤,眾人來到大堂,瞧見一個坐在木製輪椅上的中年男子,面貌雖好卻失之陰沉,一襲儒衫,手中握著一方翡翠鎮紙,不住把玩,但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頭。
司南笑道:「看來不是山賊故意裝文化人,而是原本就是個識字的。」想必這位就是山寨二當家,司軍師一職。
那二當家見眾人來了,也不驚慌,只用痛恨的目光看他們一輪,接著將鎮紙拍在輪椅扶手上,拍得阿遠眉毛一跳,生怕他一個用力把任務完成憑證給拍碎了。
司南原本提著小心,但心那NPC跳起來與他們拚命,卻見他一拍之後,輪椅快速後退,身後的牆上陡然裂出一道門,待他容身入內後又密密實實的關上,怎麼也推不開。
臨到最後關頭,居然功虧一簣,阿遠失望又不甘的揮掌在牆上拍了一下,堅固的牆壁將他反震後退兩步。
白月光走過來,試圖破解機關,半分鐘後歎了口氣,抱歉的對阿遠道:「這裡機關術級別在我的之上,我現在才到達專家級的水準,要破解這個機關,至少要宗師級的人來才行。」
阿遠愣了一會笑起來:「不是你的錯,誰能料到小小一個山賊巢穴居然臥虎藏龍,先不理他,我們去搜搜看有沒有別的戰利品。」話雖這麼說,可他心裡依然有些黯然,畢竟他已經為這個任務奔波了一個多月,如今放跑著山賊二當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
高蹈已經至後堂掃蕩完畢,將所得往地上嘩啦啦一倒,笑道:「分贓了分贓了,找到不少好東西。」特殊任務地點中,所殺死的NPC和怪物皆無經驗,所以眾人唯一能收穫的就是這些從NPC住所搜刮來的物品。
見此情形,破軍道:「我去拿鏢貨,然後繼續護送,待會就不會來了。」說罷帶著曉峰和解救出來的NPC鏢師離去。
兩人畢竟與大家生疏,因此無人阻攔。
蘇幕遮愉快的拿了一本《陣法精要(殘)》,這本技能書所有人裡就他能用上,因此也沒人和他搶。
小菜微微一笑,拿起一把彎刀彈了一下:「大家都別客氣,拿自己需要的,剩下的賣掉換兩個錢。」
高蹈將手伸向一粒碩大的珍珠,口中應道:「賣吧賣吧,記得賣個好價錢,回來我們平分。」他才要拿起夜明珠,忽然一隻白玉般的纖手趕在他之前將珠子掠走。
高蹈抬起頭,叫道:「碧落你幹什麼?」
碧落橫了他一眼,捧起珍珠親了一下,道:「當然是收藏,女人天生對珠寶沒有抵抗力,倒是我要問,你一個大男人拿珍珠做什麼?」
高蹈理直氣壯道:「當然也是收藏……」雖然他很想要,但畢竟沒有無恥到搶女人尤其是女同伴看中的物品的程度,見碧落態度堅決,也只有放棄,另尋看得上眼的物品。
收繳來的戰利品中除了武功秘籍外無非是寶刀利劍,軟甲輕裘,外加珠寶玉石,秘籍一類沒有劍術,只三本刀法,一本槍術,一本錘法。司南拿起一本書,發現這不是秘籍也不是技能書,翻開後,發現是NPC的日記。
高蹈尷尬道:「我見這東西擺在書桌上,也沒細瞧就一起捲來了。」
小菜挑揀了一下掃興道:「沒有內功心法。」他倒不是給自己挑,而是一直惦記著司南內力不足的問題,想給他換一個好些的內功練。
隨意拿了一把劍,夜神挑了件軟甲,阿遠要了一雙鞋,七月流火看了很久,才拿了一把刀一本刀法,自語道:「我也該學點近身武功了。」
至於剩下不合用的東西,阿遠全塞給了小菜,讓他斟酌著找人賣掉,銀子來日平分。
司南低頭看著日記,這上面記載了剛才那個二當家的自述,原來他叫白青言,乃是機關白家的繼承人之一,但是在當家爭奪戰中被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白青菜打敗,不甘之下勾結外敵,事敗後遭白家長老廢去武功,打斷雙腿,又逐出家門,輾轉流落至此,不得不與山賊為伍。
眾人在山寨大堂圍坐一圈,眼下分贓完畢,阿遠站起來,笑道:「不管怎麼說,這次多虧各位了,我們走吧。」
司南忽然道:「等等,我有一個主意能引出那位二當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一試。」
聽司南詳述完畢,阿遠沉吟片刻,道:「也未嘗不可。」於是與大家一併退出大堂,提氣發聲,聲音悠遠迴盪。所說之事,無非是揭人短處,罵那二當家是縮頭烏龜,腳斷了也就罷了,居然連膽子也沒了。
當阿遠喊到「白家首席弟子白月光就在此處,你可敢」時,大堂內牆壁陡然裂開,白青言連人帶椅的撲了出來,夜神眼明手快,一箭射出,正中他眉心。
白青言雙眼圓睜,身子抖動了一下癱在輪椅上,沒了聲息。
夜神不放心,又射了一箭,確信他死透了後,才放心讓眾人圍過去。
白月光檢查了一遍白青言的輪椅,有些後怕的拍拍胸口:「好在夜神先出了手,要不然他椅子上的機關夠殺我們七八個人的。」這畢竟是機關宗師坐的輪椅啊。
以白月光的水準目前無法拆卸此輪椅,便想將其收入儲物手鐲中,就算將來用不上也全當留個紀念,誰料就在這時,阿遠拿起了他此行的目標:翡翠鎮紙。
一瞬間,眾人只覺得週遭大風驟起,風停之後,他們已不在山寨中,而是回到了被搶劫地點的附近。
「我的輪椅!」白月光慘叫一聲,阿遠抱歉的看著他:「我不是故意的……」他事前也沒想到,拿起鎮紙後,這任務就算完成,而陰風寨也消失無蹤。
高蹈惋惜道:「啊,原來這樣就算結了啊,我還特地準備了幾桶石油用來放火呢……」==
司南掏出白青言的日記遞給白月光:「這個,你拿著,可能有用。」看看現在時間不早,已經臨近四點,又道:「我跟人約好了時間決鬥,就不陪大家去交任務了,不好意思。」說罷匆匆告辭。
司南一路飛奔回最近的小鎮,心道還來得及,問明傳送陣方向後立即朝那裡跑去。
不過話說這世間有一種人身具麻煩體質,不管他怎樣韜光養晦深藏不露,天災和人禍還是會不依不撓的找上他,這種人有一個統稱,那就是——
主角。
我們的司南,這一次遇到的就是人禍。
司南一門心思放在更快的抵達傳送陣上,跑過一條小巷時,忽然被小巷中橫裡伸出的手臂給拉了進去。
對方的手僅僅在他手臂上輕輕一抹,他便覺得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將自己拉進了無人的巷子裡。
司南大驚,條件反射的拔劍,出手,卻不料那人只輕輕一揮手,便將長劍給盪開。
定睛一眼,拉住自己的人居然是那個在桃花林中吹簫的、被小菜和阿遠懷疑是晏莊少主的紅衣青年!
紅衣青年神色歉然道:「抱歉,讓你受驚了。在下有一事相求。」
司南愣了片刻,隨即心道難道我人品好到了這個地步,連NPC都主動上門來給我發任務了?
他很快鎮定下來,對紅衣青年一抱拳,道:「閣下是否晏莊少主?」
紅衣青年猶豫良久,還是點了點頭,承認身份後他又道:「請勿要聲張,在下並不欲與昔日故人相逢。」
司南本想給千江發信,一聽他這麼說,怕自己發信他就馬上跑了,於是按下衝動,道:「不知閣下有何事要在下代勞?」
紅衣青年道:「請告知我雲離行蹤。」
司南奇道:「誰是雲離?」莫非……
司南心中隱約有了答案,面上卻不露聲色。
紅衣青年道:「你學的是雲離的武功,肩上停著他的愛鷹白玉雪爪,卻問我誰是雲離,豈不可笑?」
司南笑道:「原來他叫雲離,我確實不知。亦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這倒不是謊話,畢竟那少年只告訴他他叫阿離,並未說姓氏。
紅衣青年淡淡道:「他現在何處並不難找,他既然將白玉雪爪托付與你,便是欲再與你見面,只要你放出這只海東青,給他捎信,他自會赴信上之約。」
唉,原來不是他人品好,而是肩頭這只海東青遇到了認識的人。
司南道:「你找他做什麼?」這兩個NPC是朋友還是敵人?
紅衣青年眼中寒光一閃,道:「報仇。」
恩怨,永遠是江湖不變的主題。
聽紅衣青年說要找阿離報仇,司南忽然笑起來:「抱歉,恕難從命。」
紅衣青年慢慢道:「我可以殺你。」
司南笑道:「你忘了我是玩家麼?拿這個來威脅我,豈不可笑?」
紅衣青年微笑道:「這也不難,我不殺你,廢了你武功便是。」他緩緩伸出手來,司南大驚,不顧一切的揮劍,卻被對方拈住劍身,輕輕巧巧的一折,質地極佳的情劍便就此斷成數截。
接著紅衣青年又一伸手,手指在司南胸口點了幾下,頓時讓他不能動彈,司南張嘴想要大叫,才開啟嘴唇,又給人在頸上點了一下,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紅衣青年歉然道:「得罪了。」說罷將司南整個人夾在胳膊下,疾走如飛,帶著司南來到一空蕩蕩的院子裡,再將司南放下,解開他的啞穴,輕聲道:「在下亦不願以武力相逼,若司南兄願意相助,在下將奉送上品高階內功一份,上品中階劍術一套,上品低階輕功一套,如此可好?」
司南笑道:「這戲碼可真老套,威逼完了就換利誘,利誘若不成,待會兒會不會又是威逼?」由於身懷兩項上品高階武功,讓司南對任何品級都已經麻木,對於紅衣青年開出的條件,他只是對第一項稍微動了那麼一會心,就狠心的抗拒住了誘惑。
遭他諷刺,紅衣青年並無不悅之色,只平靜道:「在下手段有限,只有如此。」他伸出手,按在司南胸口,掌心蘊著渾厚內勁,「在下若是掌力一發,閣下的一身內力便就此告罄了……」
在《江湖》中,除了師門或者傳授武功的NPC之外,還有一種NPC可以廢掉玩家的武功,那便是擁有絕對壓倒性實力的NPC,比如司南面前的這位紅衣青年。
司南知他所言非虛,慌了一下,接著平靜道:「悉隨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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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註解:遊戲裡個人的遊戲日誌中記錄事件的同時亦同時記錄事件發生的時間,比如XX時殺了XX怪,XX時獲得什麼物品,XX時完成什麼任務之類,司南就是通過這個來看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