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半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也凝重起來。「那麼,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煙飛隨手放開楚影的手,她的動作這麼輕柔,輕柔得又那麼自然。好像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很多遍了一樣。
其實,像這樣的握手,他們也是第一次吧。
而對於煙飛,這樣主動的握住男子的手,一生之中,更是第一次。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問我,還有沒有漏洞嗎?」
「嗯。」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個。」
「哦?」楚影好奇的看著她。
「就是——緊急情況下的退路。」
楚影沉默半晌。
剛才,他對於沒有為自己多留一條後路而懊惱不已。
那麼,就在當晚,煙飛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小看了這個女子。
「所以,你為我們準備了一條後路嗎?」楚影略帶嘲弄的道。
這輛加長的勞斯來斯,剛好裝得下他們所有的人。
不能否認,煙飛的考慮的確周到。
「你生氣了嗎?」煙飛小心翼翼的從眼簾下窺視了楚影一眼,彷彿做錯事的孩子。
「對。」
煙飛眼眸一黯。
「因為——你這麼做很危險。」楚影歎了口氣,嚴厲的神色不由放鬆下來。
煙飛眼睛一亮。
楚影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全而生氣?
「下次,如果想到什麼,提前給我說,我會提前準備的。」楚影不覺柔聲道。
他本不該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尤其在煙飛首次表明了她的感情之後,這種擔心關切的話,只會害她心存無謂的希望。
話一出口,楚影就已後悔了。
然而,煙飛的臉色在一霎那,如黑暗中的鮮花,被突然而來的光線照亮了般,頓時充滿了生命力和朝氣。
自己只是這麼一句簡單不過,容易不過的話,居然會造成她如此大的愉悅。
楚影忽然不再後悔。
「但是,這種突然的事,誰會事先知道呢?」煙飛撅起嘴。
楚影也不禁微微皺起眉。
剛才那群人,為什麼要阻止他們綁架友理子?
他們是友理子另外的保鏢嗎?
這種可能性不大。
那麼,他們會是誰派來的呢?
誰會阻止他們完成任務?又是為著什麼利益?
這諸多的疑問,現在,無人可以解答。
看來,以後,更是要萬分小心。
楚影和煙飛對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有著類似的警惕。
只一個眼神,他們便已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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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劍坊門外,他們正談論到的那些人,跑向停在不遠處的車,正要去追勞斯來斯。
「別追了。」隨著一聲果斷沉著的語聲,一個人從對面的中國商店裡,慢慢走了出來。
一身棕褐色的阿瑪尼西服,一雙如鷹兀般銳利深沉的眼眸,削尖的下巴,跟煙飛的略有些相似。
赫然正是煙滅。
「可是,我們很快就能追上……」其中一人不甘心的道,他似乎沉湎在未能完成任務的自責中。
「勞斯來斯上那個女人,我決不能讓她受傷,明白了嗎?」煙滅沉著臉。
「是。」
看著勞斯來斯消失的地方,煙滅臉上的陰霾,似乎有九層樓那麼厚。
「唐楚影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你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眸光一黯,煙滅整個人似乎也被埋在了這片幽暗裡。
任務10
按照事前的約定,友理子很快被交接出去。
彼時,楚影沒有出面,而是交給了阪本。
楚影看見惠子也正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
楚影走過去。
「hi。」
「hi。」
惠子和楚影,一同看著昏睡的友理子被送進了對方的車裡。
「她太天真了。」惠子忽然慢慢的道。
她原本純真清澈的雙眸中,漾起了一絲痛苦,但隨即轉變成了麻木不仁。
一夜之間,這個少女似乎長大了很多。
「她會沒事的。只要她父親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她立刻就可以回家。」楚影安慰道,心下竟有些愧疚。
或許,一開始,他就忽略了惠子的承受力。
欺騙別人的人,內心的痛苦,豈非比被欺騙的人還更甚?
惠子眼眶一紅,眼淚便跟著流了下來,她急急擦掉,道:「對不起。」
楚影同情的看著她。
經歷過這次任務,每個人的心態都會跟以前不同了吧。
就連楚影自己,又何嘗沒有變化?
「你做得很好,是我們之中最好的。」楚影忍不住道。
「但是,我也傷害她最重。」惠子輕聲道。
楚影正視惠子,道:「有時候,人們不得不做些不想做的事。你沒有錯,只是,社會就這樣殘酷,生活並不總是充滿陽光……」
楚影歎了口氣。
惠子迎視著他,臉頰竟有些發紅,她移開目光,囁嚅道:「不得不做不想做的事,難道唐先生也是如此嗎?」
楚影也移開目光,看向天邊。
夕陽像血一般,染紅了天邊,一群鴿子,在彩霞滿天的空中,自由而快樂的飛行、嬉戲。
楚影的目光追隨著那群鴿子,直到它們消失在天邊,他才緩緩,一字一句的道:「是的,我也是。」
只不過,強迫他做出這些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內心的慾望。
這愈發讓他感到痛苦。
夕陽下,楚影英俊沉著的面容,仿若被鍍上了金色的粉末,閃耀著奪人的光輝。
他痛苦的眼神,也讓她心痛。
如果能夠減輕他哪怕一丁點的痛苦,即使付出生命,她也願意。
惠子怔怔的望著他,忘了言語。
佐籐還沒出院,就帶著妻子,和5歲的兒子,過來道謝。
看著活潑懂禮的孩子,和賢惠的母親,楚影很慶幸自己當時的行動。
如果他不救佐籐,在這個世上,就會新添一對孤苦的母子。現在,佐籐已經拿到了很多錢,足夠他老實本分的做點小生意,養活家小,過著安逸豐足的生活。
看著佐籐一家千恩萬謝後,興高采烈離去的身影,楚影的罪惡感,減低了幾分。
「那群人究竟是誰呢?」煙飛手托腮,喃喃道。
彼時,天色已晚,他們正在大排檔吃拉麵。
這家店沒有店面,只是在街邊臨時搭起一個蓬子,賣著拉麵,烤魚,啤酒等各種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