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身上原本那白色的輕紗長裙早已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淡粉色的荷花抹xiong,和百花曳地裙,這一身衣裙是李德順送過來的,這地宮裡並沒有安排任何宮女太監,李德順亦是只來送東西的,雖說她現在是婢女的身份,順公公對她仍是恭恭敬敬的。
林鳶纏著李德順問了好久,才瞭解了這裡的一切。原來,這裡才是他真正的寢宮,中和殿的地宮,寢宮下面真正的寢宮。
這裡,永遠都是黑暗,永遠都見不到陽光。
他,不允許她出去。
這寢宮有內屋和外廳之分,中間是一面巨大的白色屏風,上面一片空白,並沒有任何圖案。外廳的佈置很是細緻,而內屋卻是十分簡單,就只有一張掛滿了明黃紗帳的大床,和一個溫泉池子,池邊竹塌上擺著一個棋盤,上面那未下完的棋局已經擱置好幾天了。
這幾日來,除了每日來送飯的順公公,她就再也沒見過其他人了。
而他呢?
總是很晚很晚才回來。
那俊朗的眉宇間總是透著些許疲倦,讓她伺候更衣後他便逕自g上睡著了,從未問過她一句話。
只是,當她靠近的時候,他總會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很習慣地將頭埋入她那bai皙的頸脖間,緊緊地擁著她入睡。
是她很習慣?
還是,他很習慣呢?
佛家說世間萬事萬物都是一個輪迴往復的過程,人,是不是會不經意地現有些感覺是那麼那麼的熟悉的呢?不管是來生還是前世,不過是時光倒轉還是向前,只要生過,不過時空如何,都是會有印記的吧。
這幾日了,他總是很晚很晚才來,很早很早就走,就像她同他冷戰之時那般,只是,這一次她聽不到他的歎息聲了。
他還是睡得那麼熟,她卻總是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著,傻傻地看著他那俊朗的容顏,偷偷地吻他,小心翼翼地,很怕將他擾醒。
而他一走,這偌大的寢宮中,便只剩下她一人,冷冷清清。
初九那夜,她等了他一夜,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順公公說那一戰,穆柏根本連宮門都沒進就敗了。
穆柏被軟jin在皇陵中,整個相府都被封了。
只有寒煜失蹤了。
一切都和她經歷過的一模一樣,只是,皇后被廢了。那麼,穆子寒呢?她很想問穆子寒,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順公公雖然對她畢恭畢敬地,但是也一定把她所有的動靜都報告給穆懿軒吧。
穆子寒,也許離他遠點,便是她對他最大的關心了。
宮中又是一場巨變,只是地宮內卻依舊平平靜靜地,其實,她現在也蠻習慣被囚jin在這冰冷的寢宮中,夜夜被他擁著入睡的。
她當初都有膽量告訴他,自己是穿越而來的。
為何?
這一次,她不敢告訴他一切呢?
她再怕什麼?
晚膳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為什麼他還是沒回來?她已經整整等了他三天三夜了,為什麼他還沒出現?今天已經是十一了,中秋的祭典就快到了,廢了皇后,他又要立誰為後呢?
林小芙?上官芸?南宮麗雪?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利用任何妃子來權衡朝中勢力了。
他會立誰為後呢?
她不是跟他說了嗎?
她是他的下一任皇后啊!
心中百般糾結,和他大婚那夜的場景不斷地浮現在腦海中,他擁著她一起坐在那高高的龍椅上,溫柔地告訴對她說:「別怕,有朕在。」
別怕,有朕在。
別怕,
有朕在。
突然,林鳶起身來,赤著腳快步穿過那層層紗帳,繞過屏風來,盯著這迷宮入口深吸了一口氣,端起一旁的燈盞,一步一步又一次走進了那幽暗的入口。
任她百般請求,李德順都不敢跟她提起這迷宮的佈局,但是她卻猜到了,這迷宮怕是布下了陣法,她那日誤打誤撞給撞進了迷宮中心。
他說過,她要是再進著迷宮,他就不救她。
好!
她就是要進去。
每一個堵死牆的右拐處她都進去了,然後又退出來,只是她一出來便不是原本那通道了,這個陣法不斷變幻著,她依舊不懈地尋找,一直一直走,一直一直繞,她向來就是任性而為的,倔強到底的,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她都不悔。
穆懿軒,你那日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的。
「直到老,直到死,直到下輩子,都只有你,只要你。」
為什麼,不過才不到三年的輪迴,他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呢?怎麼可以?!
終於,絲絲絲絲的聲音又由遠而近地傳來了。
她終於找到了。
那五彩毒蛇又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緩緩向她爬過來,她依舊沒有動,她不打算動了。
她也不怕了,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死。
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要賭一次!
穆懿軒!
我不允許你立別人為後!
不允許!
終於有一條蛇纏上了她的腳踝,慢慢地纏了下去,其他的蛇亦是慢慢地靠了過來。
「啊……」
痛,好痛!
「啊!」
又是一陣疼痛。
腳踝被纏得緊緊地,越來越緊,疼痛一下子便傳遍了全身,頭突然一陣暈眩,天旋地轉。
只是,她好像看到他了。
他來了,一臉慌張,那俊朗的眉頭緊緊皺著。
一定是幻覺吧。
他對她那麼冷,那麼凌厲,就連夜夜抱著她的時候,都不曾有過溫軟的神情。
一定是幻覺吧。
否者他怎麼會對她說,「別怕,有我在」呢?
……
只是,這怎麼會是幻覺呢?
這不是幻覺。
他真的來了。
他說:「別怕,有我在。」
和大王爺那一戰,牽扯了甚多的朝中勢力,朝野動盪了兩日,在七王爺和大將軍的輔助下,他很快便控制住了全局,現在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這比他預期的提前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他當然記得告訴他這些重要情報的這個女人。
這個與紀若萱極其相似的女人。
好不容易決定來找她,只是他回來時,寢宮裡卻空無一人。
他不是警告過她不許進這迷宮的嗎?
這個笨女人究竟想怎樣啊?
沈冰今夜不再迷宮裡,他根本沒辦法驅回這些蛇。
他趕到之時,她腳踝上已經是鮮血淋漓了,她卻對他笑了。
那淡淡的一笑,是那般那般熟悉,那般那般熟悉的心痛。
如同那日在馬車上。
他慌了,又一次沒來由地慌了。
為什麼會這樣!?
他怕極了這樣熟悉的感覺,這種熟悉感越來越強,他一直努力地忽視,只是,他卻依舊夜夜擁著她入睡,彷彿這是個很早很早就養成的習慣。
他不想靠近她,他已經整整三夜沒回來了,只是今夜,卻又不知不覺地回來了。
皺著眉看著圍上來的蛇越來越多,怕是這血腥味會將這所有的蛇都引出來的,雙手將她擁緊,腳尖輕輕點地,便迅飛離了迷宮。
……
不一會兒,身影便落入御藥房中。
「快,是五彩蛇毒!」
沉浸在藥物之中的沈太醫被穆懿軒這麼一吼,嚇得手上的草藥全撒了。
「皇上?這……」
這個女子是被廢了的皇后還是那個長得極像皇后的女子呢?
「快解毒!五彩蛇毒!」
「是是是……」沈太醫這才聽到五彩蛇毒這四個字,連忙轉身抓了幾味草藥搗碎,又倒了好些白色藥粉下去。
藥很快便配好了,抬起頭來,卻驚呼了一聲。
「皇上!」
皇上居然親自替她把毒血吸出來!
「還愣著幹嘛?快敷藥!」
「是是是……」沈太醫這才緩過神來,將手上的藥敷在林鳶腳踝上那兩處傷口上。這五彩蛇毒,若不及時解了,輕則雙目失明,重則一命嗚呼。
只是,這五彩毒蛇是沈冰養在中和殿的迷宮中的,為何她會被yao了?她到底是皇后還是那奇異的女子呢?
「皇上,她這是……」
話音未落,卻見皇上右手虎口處有一傷口,那顯然也是毒蛇yao傷的。
「皇上,你這?」
穆懿軒這才把視線轉移到自己手上的傷口上,方纔若不是慌忙中伸手去扯開她腳上那兩條毒蛇,以他的功夫也不至於被yao到。
「軒兒,快!我看看!」沈太醫雖是他的師傅,卻是極少稱他軒兒的。
穆懿軒一臉疑惑地將手伸了過去,自己認真看了那傷口,這也才現了異樣。
照理說,被那五彩毒蛇yao了,傷口是被黑的,就像林鳶腳踝上的傷口那般青黑。
只是,為何他手上的傷口卻沒有黑,就連那血跡亦是殷紅的?
「五彩毒蛇,五彩毒蛇……」沈太醫放開了穆懿軒的手,一邊自言自語地重複著那五彩毒蛇的名字,一邊將手邊的本厚厚的醫書翻開來。
為了找到能解寒毒的藥引,宮裡所以的醫書都被他翻了好幾遍了。
穆懿軒沒有再出聲,而是tuo下了身上那墨色大袍披在林鳶身上,這女人只著一件輕羅紗衣,連鞋子都沒穿,難道她是夜遊到迷宮裡的?
「找到了找到了!軒兒,師傅終於找到了!」沈太醫突然大叫起來,一臉興奮地將那醫書遞到穆懿軒面前來。
「軒兒,就是它了,五彩蛇毒,果然是性熱無比,就是它了,軒兒,你看,你這傷口一點兒也沒有中毒的跡象,這毒正是克制你體內寒毒的藥引啊!軒兒,師傅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他已經苦苦找了十幾年了,既找不到種下藥引的母體,也找不到可以直接為藥引的毒液。
沒想到,藥引居然會是迷宮中那五彩毒蛇!
沈冰總是每年換一種毒蛇,守護皇上的寢宮,沒想到今年竟讓他給碰上了!
「師傅……」他貴為帝王,亦是極少稱他為師傅,只是今日看這白蒼蒼的老者如同父親般為他高興為他老淚縱橫,他心中亦是感激不盡。
這深宮中,也就是只有沈家是他信的過的吧。
十幾年了,他的寒毒終於可以解了,這個女人這般折騰,結果就這麼救了他的命!
(劇情預告:親們放心,穆懿軒會想起林鳶的,之前那段感情那麼珍貴,一定會想起來的。提醒大家兩個細節:一:拜月總教的大祭司還沒出現,二,穆懿軒並不知道穆子寒就是那個救走林鳶的黑衣人,只認得他有把銀白長劍,其他的都不知道。)
(貓斗膽囉嗦下:金磚達到6oo之日起,貓貓就算通宵也會日更1萬字的,金磚若上千,貓貓就算不睡也會不斷加更在下月初將正文完結的!)
給讀者的話:
貓貓又熬夜夜更了,謝謝一早醒來就來看更新的親們,不過書城要9點後才會審核。大家砸磚吧,磚磚是動力啊!註冊不收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