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闆似乎沒有注意到陳黛容越發明顯流露出的情緒,自顧自的在那感慨起來:「有的時候我也想過,如果只是僅僅有著小康的生活,卻能夠每天欣賞這些無法用金錢換來的美,倒也是一種愜意無比的人生。」
陳黛容沒有說話,心裡已經忍不住的罵開了:「我操!還他媽大陸首富呢,摳門的實在夠可以了!」
場上的價格此時再度出現了新高九十二萬,在場眾人的情緒紛紛被調動起來,不時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音。
一般來講,一副當代精品蘇繡的拍賣價會在十萬上下徘徊,多數是在十萬以下成交的,極少才能達到十幾萬的價格,接近百萬幾乎是聞所未聞的,即便清代的蘇繡製品也無法企及。而且對於明星慈善拍賣來說,這個價格也是相當高的了,無法不讓人為之咋舌。
之所以能夠出現這樣的價格,其實陳黛容安排的抬價起到的作用不是很大,更大程度上還是因為有太多的人願意給陳黛容捧場。
沈老闆看了看台上,笑著對陳黛容說:「你的人氣好高啊!」
陳黛容強迫自己笑了笑,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是嗎……」
「九十二萬,有沒有再高的了?」主持人也被這個價格調動了,近乎是亢奮的高喊著:「九十二萬次……」
不等主持人喊「第二次」,一個坐在角落裡的年輕人突然站起來,從容淡定的喊出了一個價格:「一百萬!」
雖然前後相差只有八萬塊,但是存在著質的區別,場上的氣氛因而再次達到。但是在一陣「嗡嗡」的聲音之後,眾人立即沉默了下來,等著看是否還有人會出更高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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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微微站起,很快又坐了下來,但是旋即再次站起,將最高價格刷新了:「一百二十萬!」
眾人這一次沒有出聲,而是將目光齊刷刷的投向那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則用於剛才同樣的聲音說道:「一百五十萬!」
冷雨咬了咬牙,做出了最大幅度的加價:「二百萬。」
「二百五十……一萬!」年輕人顯然想喊「二百五」,但是很快意識到這個數字太過吉利,所以在後面又跟了一個「一」。
眾人察覺到了這一點,善意的發出了無聲的笑。
冷雨看著陳黛容,從喉嚨深處喊出了一個數字:「三百萬!」
冷雨對蘇繡根本就不感興趣,參加這次拍賣的底線是一百萬,能夠拿出現在這個價格完全是為了陳黛容。而陳黛容在聽到這個價格的時候,突然之間真正明白了冷雨的痛心和無奈,因為被出賣而產生的怨恨,頃刻間散去了不少。
那個年輕人顯然沒有興趣繼續互抬了,直接將價格出到了四百萬。冷雨無法承受繼續加價,只得默默的坐了下來,多少有些惋惜的歎了一口氣。
「四百萬次,有沒有更高的了?」主持人環顧了一下會場,明確的感覺到不會有人拿出更多的錢了,於是加快了後面的喊話速度:「四百萬第二次!四百萬第三次!成交!」
隨著錘子落下發出的聲音,主持人興奮的喊道:「這副精美的蘇繡屬於這位先生了!」
在場的所有人但凡是有點名氣的,主持人基本上都認識,但卻不認識這個年輕人。主持人拚命的搜索記憶,找不到與這個年輕人有關的任何資料,最後斷定這是一個默默無聞之輩。
為了保證拍賣能夠有序和誠信的進行,所有入場者都要事先繳納一筆不菲的保證金,如果競拍成功卻反悔不肯付款,這筆保證金就要被罰沒。但是儘管如此,主持人仍然擔心這個年輕人是來搗亂的,唯恐轉眼就跑掉,急急忙忙的說:「這位先生,打算什麼時候辦理手續?」
這番話本來不應該在拍賣過程當中說出來,但是這個年輕人卻不敢到絲毫意外,拿出一張信用卡晃了晃:「現在。」
主持人當即沖工作人員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則迅速來到年輕人的身邊,帶領著去後面辦理交割了。
主持人暗自鬆了一口氣,說起話來也有些鬆懈了:「下面來拍賣第二件藏品……」
沈老闆轉過頭去不再看主席台,而是直視著陳黛容,微笑著說:「我是北方人,實在理解不了蘇繡的細膩,所以還是完璧歸趙吧!」
「啊?」陳黛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你讓人拍下的這幅蘇繡?」
沈老闆淡淡的回答:「那個人是我的助手。」
「你……」陳黛容傻傻的看著沈老闆,很費解這種做法:「你為什麼不親自參與競拍?」
沈老闆聳聳肩膀:「我這個人不喜歡出風頭!」
這是陳黛容第二次看到沈老闆聳肩膀,突然在恍惚之間覺得,他的這個習慣性動作與某個人非常相像。不過陳黛容現在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可是你拿出了那麼多的錢,總應該讓大家知道,享受應有的榮譽!」
「做善事的根本目的是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而不是為了出名,既然這些錢是用來扶助貧困山區的失學兒童,我沒有必要去在意大家是否知道出自誰的腰包。」笑了笑,沈老闆又說:「一個人如果做了一點壞事,總是心驚膽戰的被別人知道,那麼他還有學好的可能。反之,如果做了一點好事,總是唯恐別人不知道,那麼他就有學壞的可能。」
儘管有些懷疑沈老闆這樣說和這樣做,可能根本就是在作秀給自己看,但是陳黛容還是不得不認同這個結論,近乎是情不自禁的輕輕鼓了兩下掌:「精闢!」
「不是屁精就好!」沈老闆看了看表,告訴陳黛容:「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既然在這裡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我就先行告辭了。」
「這麼快就走?」陳黛容雖然在心裡感到很高興,表面上卻違心的挽留道:「等拍賣結束後還有節目看,而且還有很多活動呢,為什麼這麼著急就走?」
沈老闆看了看四周,身體微微傾向陳黛容,壓低聲音說:「我不太喜歡這樣的環境。」
沈老闆的這句話表現出了與自己近似的價值觀念,讓陳黛容不免心中一動,訥訥的說了一句:「是嗎……」
「我好像有些不太合群……」沈老闆微微笑了笑,自我解嘲的說:「但這次的確有事情需要做,希望下次能夠多留一會。」
陳黛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哦,好……」
沈老闆打量了一下陳黛容,謹慎提出了一個請求:「不知道陳小姐明天晚上是否有時間?」
陳黛容心中暗忖:「終於步入正題了……」
這種事情的過程基本就是這樣,雙方先安排一次見面,讓包養方確定對被包養方是否有興趣。如果包養方有興趣,便會向被包養方發出邀請,通常都是共進晚餐之類。在這次晚餐上,包養一方會付出一定的經濟代價,贈送價值不菲的禮物,或者是白金信用卡,又或者是支票。
這次晚餐很可能是以作為結束,但是也可能僅僅就是一頓晚餐。如果是前者,可能只是通常所謂的「一錘子買賣」,也有可能就此確立長期包養關係。假如是後者,對於被包養的一方來說是很合適的,因為與明星吃一頓飯也是需要付出很高代價的,而明星除了時間外卻不需要付出什麼,可謂將收益達到了最大化。
陳黛容板著臉回答道:「對不起,明天晚上我已經有安排了,要和經紀人商談下一張唱片的事宜。」
「哦,那太遺憾了……」沈老闆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又問:「那麼後天晚上呢?」
「也不行,我要出席歌友會的一個活動,早在一個月前就定好了,我不能讓我的歌迷失望!」
「是啊,做人應該信守諾言。」沈老闆微微點了點頭,失望的情緒更加強烈了:「那麼大後天呢?」
陳黛容裝作認真的樣子想了想,然後回答說:「有一個好朋友失戀了,我要過去陪陪她!」
對於沈老闆來說,陳黛容根本就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不但將邀請全部推掉,最後一個理由更是顯得有些可笑。沈老闆也是聽到這句話才知道,原來失戀這碼事可以提前預約。
陳黛容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沈老闆,懷著多少有些促狹的心情,揣測沈老闆是否會大發雷霆。
不過沈老闆沒有任何不快的表示,只是不再提出具體時間了,而是直接問陳黛容:「不知道陳小姐什麼時候方便?」
陳黛容知道自己不能搞得沈老闆下不來台,於是在思索了片刻之後,回答道:「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沈老闆略想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問:「其他時間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就是要定在白天,看你能搞出什麼花樣!」陳黛容心裡如此想著,毫不猶豫的回答:「如果沈老闆白天不方便的話,恐怕要等到一個月以後,甚至半年都有可能,我才能在晚上抽出時間來。」
沈老闆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那就明天中午,不知道陳小姐喜歡吃什麼?」
「津巴布韋菜!」
「什麼?」沈老闆搜遍了腦海的每一個角落,也不記得整座城市有什麼地方經營這種料理,不得不無奈的說:「這個好像有點難度。」
「那就一起去喝豆汁吧!」
沈老闆實在忍受不了陳黛容這些鬼主意,不對喝豆汁提議做出任何表示,索性直接提出:「這樣吧,明天中午十一點三十分,一起去鳳閣茶樓喝茶吧。那裡有品種豐富的小點心供應,味道很不錯的,完全可以當作午餐。」
陳黛容無法拒絕了:「好吧……」
「那麼明天見了!」沈老闆笑了笑,然後禮貌的點點頭,便站起身離開了。
陳黛容本想在拍賣結束後立即閃身,卻沒有想到沈老闆提前先走了,不過儘管如此,陳黛容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停留,估計沈老闆差不多已經上車離開,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陳黛容剛剛走到大廳門口,冷雨從後面追了上來:「黛容,等等。」
陳黛容回過頭去,冷冷的問:「什麼事?」
冷雨似乎不敢正視陳黛容,微微地下了頭,輕聲問:「你對沈老闆感覺如何?」
陳黛容面無表情的回答:「那麼回事吧。」
冷雨微微蹙起眉頭:「怎麼這麼說?」
「還能怎麼說?」陳黛容抬起雙眼看著天花板,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就是個男人嗎,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肉球,上面長著一個鼻子,一雙眼睛,還有一邊一隻耳朵!」
冷雨默然良久,然後深深吸了一口,小心翼翼的問:「你一定在責怪我吧?」
「有一點。」陳黛容坦然承認了,不過態度也變得緩和了下來,讓冷雨感到不是那樣的難受:「我說過了,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謝謝。」
陳黛容笑了笑,突然問道:「既然你答應了沈老闆的要求,相信他一定給你了不少好處!」
「沒錯。」冷雨的回答同樣的坦誠:「給了我們兩個項目,可以大大賺上一筆。」
「那要恭喜你了。」
「不!」冷雨搖了搖頭,果斷的說:「我不要這兩個項目了!」
陳黛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瘋了?」
「因為我不想和沈老闆合作了!」冷雨抬起頭看著陳黛容,語氣當中充滿了堅定:「未來教育集團無論從事哪個行業,都是會當作事業來經營的,不只是牟利的手段。而我們經營事業要採取光明的手段,絕對不會去搞一些骯髒的交易,因為這會嚴重違背未來教育集團成立的初衷!」
陳黛容關切的問道:「但是沈老闆報復怎麼辦?」
「打拼這麼多年,未來教育集團已經有了很強大的實力,但是我現在不得不意識到,我們的力量還是遠遠不夠的,也就是我必須去尋找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