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菊,」磁性而好奇的聲音,「你聽過?」
「沒有。」溫和的聲音。
「對,就是那片淚菊,然後我就遇上菊花先生了。」想到被他趕走的事,楊念晴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邱大哥」也不再叫,變成直呼「菊花先生」了。
李游想了想,搖頭:「以前沒見過陣中有此品種。」
楊念晴比劃著,竭力想解釋清楚:「很漂亮的菊花,大概……有這麼大吧,白色的花瓣,上面有紅色的斑點……」
李游更好奇了:「紅色?」
「是,紅色,」楊念晴有些不舒服起來,「明明是紅色,幹嗎要叫淚菊,他還說什麼眼淚也可以是紅色……怪怪的。」
南宮雪也面露意外之色,不過二人倒也並不吃驚,菊花先生性行古怪是出名的,他的菊花名字古怪更出名。
南宮雪微笑:「只怕又是他的新品種。」
李游點頭,修長的雙目中又開始泛起有趣之色:「以前倒沒聽說過這個,下次來必定要好好看上一番。」
楊念晴瞪了瞪他:「他只說你別再帶女的來打賭踩他的花就好。」
「自然,」李游面露頭疼之色,歎了口氣,「在下每次打賭,許多時候麻煩的還是自己。」
楊念晴忍住笑,咳嗽兩聲:「我說今天打的賭,到底算誰贏?」
「自然是我。」
「什麼?」她叫起來,「我可是走出來了的。」
「若非他帶路,你走得出來?」
楊念晴不服氣,板著臉:「喂,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危險,萬一我踩了那些花,只怕就出不來了……」
「死不了,」一直沉默的何璧忽然開口,「自然會有人去翻你。」
南宮雪看看李游,也有些好笑:「不錯,就是李兄要麻煩些罷了。」
何璧截口道:「無妨,這樣的麻煩他已找過許多次。」
見他二人唱雙簧一般,李游也並不介意,只眨眨眼,看著楊念晴似有所悟:「還好在下今天不必如此麻煩,實在是運氣,看來以後打賭還是找不喜歡踩花的人好。」
想到他以前打賭的事,楊念晴終於也忍不住笑趴下了:「活該!」。
「一個人倘若連草木之命都不珍惜,又何必去救他的命?」
想到他說過的話,楊念晴又搖頭又點頭,嘀咕:「他雖然很不夠朋友,不過能說出這樣的話,至少也不壞。」
誰知李游截口道:「錯,他實在是很夠朋友了。」
對於邱白露的逐客令,他竟已不再計較。
楊念晴懷疑地看著他:「你……剛才不還在跟他吵嗎?」
「我跟他吵,不表示他不夠朋友。」
「你真不怪他?」
「他是我們的朋友。」
「朋友?」楊念晴終於忍不住失聲叫出來,一臉的不快,「大老遠的跑來找他,他卻趕著你走,有這樣的朋友嗎?」
「當然有,」
楊念晴愣住。
很夠朋友?朋友專程來求他幫忙,他卻急著趕朋友走,連一頓飯也不肯留,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說他夠朋友?
「你確定是說菊花先生?」她不相信地看著他,「你說他夠朋友?」
「不錯。」冷冷的聲音響起。
楊念晴瞟了瞟說話的何璧,還是有些忿忿地:「可他急著趕我們走,還說我們白吃白喝,哼……」
「他已幫了我們,」何璧冷冷道:「我們若留下,本來就是白吃白喝。」
她撇撇嘴:「就因為他幫你們鑒定了屍體?」
「是。」
聞言,楊念晴不再理會,翻翻白眼,忽然又抬頭瞪著李游:「可惜你的朋友快被你氣死了。」
「我氣他,只是覺得他發脾氣的時候比較像個人而已,」李游歎了口氣,「第一神醫,一個人若是天天做神,就不可愛了。」
楊念晴想了想,贊同地點點頭,又故意指著何璧:「他也是神,神捕,咳,你是不是也該多氣氣他?」
「在下也這麼以為,」李游眨眨眼,很無奈,「可惜他的臉皮比老邱厚得多,不被他氣死就已經算運氣很好的了。」
何璧冷冷瞪他一眼:「若不想被我氣死,你最好少說兩句。」。
見他們幾個互相玩笑,全不似破案那麼嚴肅沉重,楊念晴心中突然湧起一片暖意,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和朋友們玩鬧的生活。
「他好像說那是萬毒血掌,到底什麼是萬毒血掌?」
何璧立刻閉嘴不言語。
南宮雪沉默半晌,微笑:「萬毒血掌乃是萬毒魔女雲碧月的獨門武功,當年雲碧月為情所傷,用了十年青春,終於創出了這路毒辣的掌法,它最大的特點,便是中掌後的死狀與中毒無異,不知多少豪傑死於其下。但雲碧月一生孤苦,也從未收徒,自她三十年前自盡後,萬毒血掌便失傳了,如今怎會又出現在江湖上?」
女人多少有些八卦,聽他說了這麼長一段話,楊念晴對什麼萬毒血掌不再熱心,反而對這段江湖故事來了興趣:「那個萬毒魔女是怎麼為情所傷的?」
南宮雪愣了愣,隨即又溫和地一笑:「幾十年前的事,江湖多是傳言,在下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哪裡知道許多。」
楊念晴洩氣。
李游忽然嘴角一彎,往後一靠:「道聽途說也罷,其實這萬毒魔女原來並不叫什麼魔女,反而是江湖有名的美女,可惜在下晚生了幾年,不能一睹其風采,實在是平生憾事。」
暈倒,講故事也不離本行!
楊念晴好笑地瞪了瞪他,嘀咕:「花花公子!」
何璧也冷冷看他一眼:「可惜你這樣的又風流又負心的花花大少,若果真早生幾年,叫她宰一百次也不夠。」
南宮雪也笑道:「此言不假,在下倒的確聽說過,雲碧月最恨負心風流的男人,每遇上一個便殺一個,李兄該慶幸自己晚生了幾年才是。」
聞言,李游並不生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何必獨罪在下?」
「還『愛美之心』……」楊念晴撇撇嘴,好奇,「那雲碧月又是怎麼變成萬毒魔女的?」。
「傳言她是被「白氏雙俠」中的白二俠退了親,因愛生恨,發誓要將那負心人擊斃掌下,因此,她遁跡江湖十年,終於創出了這門毒辣至極的掌法,死在她掌下的,大多是風流負心男子。」
說到這裡,南宮雪不由含笑看了李游一眼:「由於中掌之人死狀與劇毒身亡極其相似,因此,便有人稱它為『萬毒血掌』。」
楊念晴點頭:「她既然已經練成了武功,有沒有殺那個白二俠?」
南宮雪歎了口氣:「她苦練十多年,為的就是要出當年那口惡氣,多年來的仇恨使得她性行大變,殘忍毒辣,肆意殺人。」
「後來她找到了白氏雙俠隱居之處,將他兄弟二人擊斃掌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殺了白二俠後,自己竟也當場自盡,江湖之人雖恨她濫殺無辜,卻也憐她一片癡情,便不再追究,將他三人葬身之處,也就是一夢山莊,改稱為斷情山莊。」。
分明是個悲慘至極的愛情故事,被他用這優雅的語聲,不緊不慢娓娓道來,反添了幾分惆悵與淒美的韻味。
呆了許久,楊念晴才搖頭,故作深沉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斷情山莊,斷情……這古代退個婚就要死要活的,那現代離婚的豈不是要鬧翻天了。」
聞言,南宮雪不由愣住:「離婚?」
「對,離婚,我們那裡兩個人結婚了不滿意就離,要是男人花心找情人養二奶……呃,就是納妾,還可以告他重婚罪要求賠償!」她繼續東扯西拉,搖頭感慨,「不像這裡,訂婚就是被吃定了,退婚就是奇恥大辱,唉,古代還真是不方便……」
南宮雪立刻傻掉,李游也詫異地看著她,連何璧那冷漠的臉上也破天荒露出古怪的神色。
半晌,修長明亮的眼睛裡掠起笑意:「重婚罪?妻子狀告丈夫納妾?」
「想不到你能聽懂,聰明!」她故意作出意外的樣子,拍拍李游的肩膀,隨即鄙視地看著他,「若你這樣的色狼在我們那裡,彩旗飄飄,呵,早被你老婆洗白了。」
李游苦笑:「在下哪裡像色狼了,為何總要說我?」
楊念晴撇撇嘴不回答,暗暗好笑。
倒是何璧點了點頭:「若果真有那樣的地方,他倒的確該去走一走。」說完,他又看著楊念晴:「我現在有些相信了,你不是我們這裡的人。」
……
原來一直在暗地裡懷疑我!。
心情鬱悶的時候,黃昏總是來得特別快。
「現在該怎麼辦?」楊念晴將事情的始末都想了一遍,隨即搖頭,「雲碧月既然沒有傳人,怎麼又有人會用萬毒血掌?好像又沒線索了。」
何璧冷冷道:「至少我們知道了那不是毒。」
李游點頭:「不錯,並非全無線索可尋,那雲碧月性行偏激,獨來獨往,所創武功必不會輕易落入他人手中。」
但這一切已經是三十多年的舊事,如今人海茫茫,又到哪裡去找這個人?
楊念晴突然抬頭:「不是說兇手是這些死者的仇人嗎,死的這幾個人有什麼關係?有沒有什麼共同的仇人?」
南宮雪緩緩搖頭:「先是破風掌司徒老爺子,然後是唐家堡堡主唐驚風,這兩人非但沒關係,而且還有些脾氣不投,互相不睦;再就是快劍柳如,柳如與唐驚風卻是至交,至於最後這張明楚,更與前面幾人毫無關係,只怕都不認識,更別說共同的仇人了。」
「既然他們關係也不特別,又沒有共同的仇人,兇手為什麼會把他們全殺了?」楊念晴洩了氣,「這不是又沒有線索了麼!」
沉默。
李游看看她,忽然笑了:「誰說沒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