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是自己眼睛被堪藍的天空晃了眼,一個翻身扎進水裡,再次從水裡浮出來時,那崖邊坐著的分明就是一個十多歲的和尚,雖然此刻那雙眼是合上的,可誰知道他剛剛有沒有看到。
葉子心裡一驚,加上體力過多的消耗,雙腳忽的開始抽筋,疼的她無法鳧水,心裡一著急身體就開始往下沉,死亡的恐懼立馬潮水般的向她襲來。
「救命!救命!咳……咳……救……」她希望自己的呼喊聲能被那個和尚聽見。
隨著巨大的撲通聲,她的腰際被一雙有力的手箍住,身體停止了下沉,心裡的恐慌立即消失,緊接著來的便是著急,只因為自己的身體在毫無遮掩的情況下被陌生的異性觸摸,已經來不及自己多去想了,耳邊是和尚的吸氣聲和水花聲,想到若是上岸,那她的身份必定是要暴露的,腳下已經能夠踩在潭地的沙石上,她立即想要掙脫了他的箍制,可卻渾身無力掙開。
「呃……我沒事了,你放開我吧!」微微抬頭卻迎上一雙比潭水還深,比冰川還冷硬的眸子。
她的手下意識的擋住了下身,若不在自己尚年幼,恐怕上身的赤裸就早已暴露了她的女兒身。
和尚鬆開了摟在她腰際的手,「要我扶你上岸?」他的聲音冷靜而沉穩。
如此面對一個陌生的男子,而且剛剛還赤身裸體的貼著他的身子,葉子感覺渾身還是冰冷的,臉卻抑制不住的紅了個透。
「不用、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能背過身去嗎?」
他的臉閃過一絲紅潤,「你是女的?」
她的頭搖的像是撥浪鼓般,「不是,不是,只是我不喜歡在別人的面前穿衣物,你我都是男子,這不,彆扭嘛……」
和尚的臉上如流星劃過一絲笑意,轉眼即逝,似乎同意了她說的話,自己獨自上了岸,朝著剛剛打坐的山崖走去。
趁著他背對著她的時候,葉子像只落水的小雞,狼狽的上了岸,手腳慌亂的穿著衣服,才剛剛繫好了腰帶,那個和尚已經從潭邊的小道上了山崖,不管渾身濕透的衣服,閉上了雙眼,置身於世外繼續的打坐。
葉子沿著他剛剛走的小道,也爬上了山崖,見他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暗罵自己剛剛的大驚小怪,「看他如此專注的在這裡打坐,剛剛的一切他應該沒有看見,早知道我就不慌亂,悄悄的上岸不就得了,弄的還……」越是想,心裡就越是後悔,身邊的和尚睜開了閉著的雙眼,抬頭看著呆站在一旁的她。
「施主還有事?」
她窘迫的撓頭,耳根處是火辣辣的熱,尷尬的看著和尚,那稍顯清瘦的面頰光滑的如玉一般,卻沒有玉無君那樣的魅惑,眸子裡深的能沉溺一切,冷漠的淡然有著拒人千里的痕跡,輕抿的雙唇透露著一股懾人的氣魄,這樣的一個人怕是看了一眼就無法忘記,她耳根的火辣卻不是因為看清了他的樣子,而是因為想起了自己曾赤身被他摟著。
「呃……沒事,我就是來和你說聲謝謝!」
「舉手之勞!」他說話有些惜字如金。
看著他打坐的岩石上全是他衣衫上的水,山風一吹,颼颼的涼意叫她下意識的揉了揉手臂。
「你這樣穿著濕透的衣物,很容易著涼的。」她好心的提醒著他。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從岩石上站了起來,他高出了她一個頭,雖然清瘦,渾身的骨骼卻不小,頭容正,肩若平,那白色的僧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空蕩,卻讓人感到飄逸脫俗。
「嗯!」他轉身離去。
她本是想給他升一堆火幫他烤乾衣服的,卻沒想到他會直接離去。腳不聽使喚的就追著那個和尚的腳步去。
「呃……我叫葉子,你呢?」
「覺癡!」
他的步伐很大,她有些跟不上,索性用跑的跟著他。
「小師傅你是在哪座寺廟呢?」她有些喘氣了。
他放慢了腳步,讓她能夠跟上,回答依舊簡練,「大悲寺!」
「哈哈,真是巧,我也是去大悲寺,這裡不是主道,小道我不熟悉,我能跟著你嗎?」
「嗯!但要快些,寺裡敲了晚鐘就不接待香客了。」
這是葉子聽到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心裡覺得很有趣,忙笑著說:「小師傅,你們寺廟裡的和尚都是像你這樣惜字如金的嗎?」
覺癡的腳步遲疑了一下,轉頭看了聽一眼,回答了她一句:「不是!」便徑直的往前走去。
走在小道上,葉子的眼睛也不停的到處打量著,山裡的野花悄然的吐露著芬芳,本想去摘來做花環的,可一想到這是女兒家才做的事,看著覺癡她又忍住了,路過一處隆起的山丘時,紅潤的山莓吸引了她的注意。
「哇,這裡好多的山莓,你要吃嗎?」
覺癡停下腳步,眼裡帶著探究:「這個,可以吃?」
「呵呵,當然可以,這是野生的草莓也叫山莓,味道很不錯的。」她一邊說,一邊仔細的將其採摘下來。
覺癡停下了腳步,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不急不燥,只是靜靜的等著。
她將摘好的山莓遞給他,「你吃,味道很好的。」她也塞了一個進自己的嘴裡,酸酸甜甜的感覺讓她的心情變的很好。
覺癡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輕輕點了下頭,「嗯,你說的是。」他沒有問她再要,而是又繼續開始趕路,她也緊跟其後……
剛剛走到大悲寺,就聽見了沉重的鐘聲,這是晚鐘聲,提醒著寺院的僧人該唸經吃飯了。
「這裡是後門,你進不去的,你從前門進!」覺癡站在後門口告訴她。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覺癡!」
他回頭看著她笑了下,雙手合十,「施主的山莓也很好吃……」
這轉瞬即逝的笑,讓她覺得像是冰川裡閃爍的陽光,沒有溫度卻叫人心醉,她看著他白色的背影漸漸遠去,才忽的想到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忙撒開了腿跑向前門……
眼前這位身形消瘦,眼睛總是瞇著,像是睜不開的樣子,一臉的皺紋,因為清瘦而凸起的顴骨叫人看了就覺得他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
他看著葉子交給他的信,這封信是雲尚文的,寬大的手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若不是他身上穿著住持的僧袍,大概是沒有人相信他就是名滿天下的苦若大師。
趁著他看信的空檔,葉子偷偷的打量著他,心裡琢磨著,「果然叫苦若禪師,他那張臉還真不是一般的像苦瓜,我看叫個苦瓜大師倒是更好!」
苦若放下了手裡的信,仔細的上下打量著身材矮小的葉子,眼裡閃過一絲精銳放光芒。
也不清楚上面寫的是什麼,但是葉子猜想應該就是雲尚文寫的推薦她之類的內容,要不,人家憑什麼收個俗家弟子來學素席。
「你是想在這裡學素席?」
「嗯,是的。」
若苦捻了下灰白的鬍鬚,若有所思,「信上說你,自懂事起就開始學習廚藝了,你師父也算是廚藝界的大師了,你又為何要捨近求遠到大悲寺來拜師父學素齋?你這麼做,難道你師父不責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