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一走,董清秋就躺倒在床上,裝起病來。這裡距三、四日的腳程,要是再不裝病,輕羅自然是趕不贏回來。馮廣第二日在外邊高喊了數聲,要董清秋起床準備趕路,董清秋硬是蒙著被子一聲都不答應。
馮廣無法,只得找人進去勸她,董清秋只唉了一句,說自己病了起不來。馮廣只得親自進來查看。
只見董清秋身上蓋了厚厚的幾床棉被,額頭上都出了一頭的汗,馮廣眉頭一皺,「董大人你熱就少蓋點,快些起來吧。」
薰清秋病懨懨道,語速放慢成平時的三倍,「馮——兄,我——怕是——到——不了焰——城了,要——死——在這了!」
「沒那麼嚴重吧?」他心想莫不是真的像皇上密函裡說的,董清秋有可能故意延誤,不想去邊關,明明昨天還生龍活虎的,怎麼今日就病倒了,肯定有詐。
他探手去摸董清秋的額頭,一頭的晶瑩汗珠兒,倒是十分地熱。董清秋從被子裡頭伸出手來,握向馮廣的大手,羸弱地喊了一聲,「馮兄。」手掌滾燙的,差點沒讓馮廣嚇一跳。
馮廣心想,八成是被子蓋太厚了,反手按住董清秋的脈,他不懂醫術,卻只知道董清秋脈息正常,不像是大病。「真的那麼難受?」
薰清秋楚楚可憐的點點頭,看了馮廣猶疑地樣子,也知道他不敢確定,索性閉了眼,呻吟道,「我只覺得頭昏眼花。都看不清馮兄你的模樣了……」
「不過現在荒郊野外的,我又不懂醫術,不如我們現在趕路,再走個百里,就能到葛店。那裡肯定有好大夫。」馮廣也知道順水推舟。
薰清秋緩緩搖頭道,「我不能再趕路了……」
「董大人你坐在車內。我讓他們走慢些就是。」馮廣不依不饒。
薰清秋心想不拿些重招來嚇唬嚇唬他,馮廣是不會就這樣罷休的。她忽然拉住了馮廣地手,惋歎道,「馮兄,還是你對清秋好。」
「啊?」馮廣聽到董清秋這一副腔調,只覺得不妙。想要把董清秋掙脫掉,誰知道這病號卻死死地拽住了自己。「這個,只是卑職應該做的,薰大人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我哪裡多想,這一路上都是你對我照顧有加。說起來,皇上、明月,都沒有像你這樣待我無微不至。如今我病入膏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長久,心中一直受到廣兒你的恩惠,要是再不說出來,只怕就要帶到棺材裡去了。」薰清秋睜開雙眼,哀婉地看著馮廣。
如今帳中只剩下馮廣和董清秋兩個人,馮廣聽得董清秋的「訴衷腸」,差點沒歪倒在地,他拚命的想要掙脫,一邊掙脫,董清秋一邊死死地扣住他,聽得他叫那一聲「廣兒」,馮廣都出了一身地冷汗了,「薰大人,董大人,你真的想多了,我找別人進來招呼你啊!」
薰清秋心中好笑,臉上卻還是一副要死不活地樣子,誠懇地拽住馮廣,「廣兒,我是認真的!廣兒,我第一眼見著你,就覺得你不一樣了。當時還是你出手救我的!我至今都記得!」
馮廣終於掙脫出董清秋的魔爪,退後三尺,這就要退出帳外,「我去叫他們來把董大人抬出去,我去吩咐!」他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打起帳簾。
「好,你去叫他們進來!」董清秋眼見得馮廣還不放棄,只得豪邁道,「我好想告訴所有人,其實說起來,我對馮兄的感覺是最不尋常!」
她話還沒說完,馮廣就退了回來,死死地拉住帳簾,生怕董清秋地聲音從那縫隙中穿了出去,被別人聽見。
馮廣只覺得天降橫禍,自己怎麼就攤上這麼一件倒霉的事?他幾乎是用哀求地語氣對董清秋說道:「董大人,這個,卑職真的和董大人不是一類的。卑職將來要娶妻,娶女子為妻,我家連聘禮都準備好了,這個,這個是萬萬不能更改的!」
薰清秋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道,「又有什麼不能更改?皇上還不是也有兩位皇妃?這個,並無衝突啊!」
馮廣面如死灰,一個勁地搖頭,「不,不!這怎麼可能沒有衝突!哎……卑職,卑職和皇上更不同。」他這樣一說,覺得未免對上官凜有些褻瀆,便又補充道,「皇上那是天子,九五至尊,我這樣地凡夫俗子,當然不能比。不一樣!不一樣!董大人你一定是病糊塗了,你多休息休息,我讓他們不來打擾你,你就在這裡休息吧!」
「哦?難道真的是我病糊塗了嗎?」董清秋見馮廣明明已經嚇得不輕,卻又不敢貿貿然出去,怕得是自己高聲大喊,讓其他侍衛聽到這樣「不堪入耳」的話,馮廣地臉便沒處擱了。現在馮廣已然鬆口,不再堅持要立馬上路,董清秋便順水推舟道,「難道真的是因為我頭昏腦脹,所以才有了對馮兄的錯覺嗎?」
「對!對,一定是這樣!」馮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董大人你多休息,病好了就知道這是錯覺了。卑職現在去為你到城裡找個大夫來……」
他還沒出去,就又聽見董清秋在後邊呻吟道,「大夫啊,也……也好,我也想把我的心事向大夫說說,這裡,就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她還沒說完,馮廣就止住了腳步,這個董大人的心事,不會還是同自己有關吧?「不過,把大夫請來實在太慢了,卑職將董大人的症狀同大夫說說,抓些藥來,應該是一樣的吧!」
薰清秋心裡偷笑,「是一樣的。」
馮廣鬆了一口氣,探問了董清秋一聲,「那卑職出去了?」見董清秋沒有反對,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馮廣出了帳,又怕那些侍衛進去,董清秋會同他們說胡話,便吩咐幾人說是董大人感染了風寒,不能吹風,也不能受人打攪,就讓他們離得遠遠的,不要進去妨礙他。自己則超了一匹快馬,去尋藥來。
馮廣也不是沒懷疑過董清秋在故意裝病好賴著不走,可是董清秋拿他的身家清白來做賭注,說起來還是自己得不償失啊。馮廣又不是傻子,怎麼能拿自己的清譽開玩笑。她董清秋不願走就不走罷,違抗聖旨的又不是他馮廣!
打定了這主意,董清秋硬是在帳子裡頭連睡了三五日,直到輕羅再度來拜訪,董清秋才忽然之間精神大振,拉著輕羅的手,當著馮廣的面道,「羅兄你可來了,叫清秋想得厲害。你這一來,清秋的頑疾竟這樣不藥而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