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皺起了眉頭,有些納悶自己的手怎麼不聽使喚,氣,想要把字給寫下去,誰知道有一滴厚厚的墨珠被她顫抖的手腕抖落下去。
在明月松和上官凜的視線裡,董清秋的手已經從輕微的哆嗦愈演愈烈,像是她根本就無法掌控住自己的手腕似的。
終於,董清秋「放棄」了,她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皇上恕罪,清秋的手不知為何一拿住筆就開始顫抖,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白日裡中了毒,身子還沒恢復過來。」這樣的症狀時有發生,尤其是壓力大的人或者大病初癒的人,不拿東西沒什麼反應,可是手裡拿著輕物卻會顫抖,病因複雜,即使是太醫查不出董清秋有什麼問題,也不敢說她在撒謊。
薰清秋扯了這個謊言,明月松也無法拆穿她。她歉然地對上官凜道,「皇上,明月大人文思敏捷,才華橫溢,可令筆下生花,不如就請明月大人來寫此篇奏折,何如?」
薰清秋將皮球踢給明月松,上官凜便點點頭,「不過,明相同文昌侯一向不相往來,倘若明相忽然之間對文昌侯大加讚賞,恐怕要惹人懷疑了。」
「明月大人只要署上清秋的名字,再蓋上清秋的印鑒便可。反正這奏折也是呈遞皇上看的,旁人也不知是由誰代筆,更不會追究奏折上的字跡。皇上以為如何?」薰清秋為了逃脫寫字,只有硬著頭皮勸阻。
上官凜點點頭,便將這任務指派給明月松。明月松飲了一口酒,居然對於董清秋的推卸沒有任何怨言。只看了她的手腕一眼,似是在告訴她,自己早已然窺破她不過是找了個借口。明月松左手輕輕地抬著自己的長袖。右手蘸了墨,不假思索就在攤開地奏折上揮筆而就。字跡飄逸而靈秀,如同其人一樣,灑脫而出塵,筆鋒不似勁刃,卻又有著一股嫵媚一般。
上官凜看著明月松一揮而就的奏折,臉上滿是嘉許,想來明月松的文字功夫甚是合他地意,直到明月松在最末寫下「董清秋」三個字,上官凜才說道。「明相這字倒不像是往常所寫的。」
明月松瞧了董清秋一眼道,「我不曾見過董兄的筆跡,只能妄自揣測,下筆模仿。不知薰兄對在下的模仿還算滿意?」
薰清秋一愣,敢情明月松寫成這樣還是刻意模仿自己啊。怪不得這字跡整體看起來有些偏柔和。她一想到自己那狗刨出來的字體就覺得汗顏。卻只有硬著頭皮道,「嗯,馬馬虎虎吧。」
薰清秋蓋上印鑒。上官凜便又將這張奏折遞回給明月松,一邊問道,「明相可有將那班士子召集好?」
明月松一愣,這任務不過是今日才指派下來的,卻沒想到上官凜這麼快就問起自己,他只好說道:「前兩日,因為群士聲討原京兆尹陳大人,皇城之內,許多文社的首領詩傑也都還留在此地,我今日已經遣人去叮囑他們近日內不要離京。皇上要召集他們,倒也可隨時辦到。」
「好得很。那麼討伐文昌侯的檄文,明相準備地怎樣了?」上官凜心裡頭早已經有了計較。邊抿著濃茶,邊算計著。「讀書人志存高遠,倘若我讓他們今夜在護城河旁集合,憑明相的印信可能辦到?」
明月松越發覺得上官凜有所籌謀,心裡頭不禁有些覺得不妙,「他們即已答應月松隨時待命,要他們集合卻也絲毫不難。不過,月松的討伐檄文還沒有完成,皇上不是要他們在公主大婚時才口誅筆伐麼?不必急於這一時吧?」
「對文昌侯地口誅筆伐並不急於這一時,不過,朕想今晚上讓京城裡的這班士子先為文昌侯祈福。」上官凜的思緒讓明月松和董清秋都有點沒銜接上,「朕已經取消了今日的宵禁,並命人在護城河旁準備好了祈福用的花燈、孔明燈,
需要讓那群文豪在護城河內為文昌侯各吟上一首詩,自然會引得京城內仰慕那些士子,喜歡花燈地淑女頑童前去。」
「皇上是要讓文昌侯洋洋自得,從而麻痺大意?」明月松對上官凜此舉倒也十分讚賞,他心中稍定,聽他這樣說,也不過是為了麻痺文昌侯罷了,可為什麼他總覺得今夜的上官凜像是有大動作?
「人常言,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是在明相這裡,書生卻是最有用的。」上官凜麻痺文昌侯之前,先要麻痺地是明月松,「明相可需要親自出宮一趟?朕同董卿在這裡等明相好消息。」
明月松本來想要出宮查探一番,才能放心,畢竟今夜上官凜的要求有些讓他緊張,可一聽上官凜這樣說,瞧了董清秋一眼,忽而有些不放心將薰清秋一個人留在這裡,於是安慰著自己是不是多慮了,「皇上有信得過的人,拿著月松的書函前去,幾大文社的領袖便會替皇上召集士子。」
或許明天白天起再張羅也不遲。明月松暗暗想到。
上官凜點點頭,眼見得明月松大筆一揮,寫了條子,又取出自己身上的一枚方印遞給上官凜。
上官凜草草看了一眼,沒有問題,這就高聲將馮廣喚了進來,讓他把羽林軍的左將軍羅大人請來。羅大人成熟穩重,是個辦事牢靠的人。
只是馮廣才走,外面就喧嘩起來,上官凜眉頭皺起,正要責問是誰這麼沒規矩的,一個侍衛有些狼狽的在外面說道:「啟稟皇上,江妃娘娘在外邊求見聖駕。」
薰清秋和明月松都是一尬,看向上官凜,這表情似是在問詢他,是不是你家老婆來催你回去睡覺了?
上官凜被兩人這想當然地神情弄得極不自然,趕緊撇清關係,對門外的侍衛斥道:「朕已經下過嚴令,章華宮乃是朕與大臣們商議大事的地方,無論誰沒有朕地指令都不能來,江妃她不知道這個規矩?」
語氣裡頭滿是責難,但門外邊的侍衛卻沒有挪動腳步地意思,「這個……江妃娘娘……她……」
上官凜冷冷地看向他,那侍衛只好吞吞吐吐道,「江妃娘娘說她是奉了太妃娘娘的旨意,來……侍寢的……卑職不敢……」
上官凜臉都綠了,妃子奉了命令來侍寢的?自己這個皇帝當得怎麼就這麼窩囊。
當著兩個臣子的面,上官凜總覺得自己的臉無處擱,「荒唐!」他走了出來,對外邊的幾個小太監命令道,「你們護送江妃回宮去,讓她沒事不要出來亂跑,惹人笑話!」
薰清秋看著上官凜的窘樣,心裡頭直為這皇帝覺得悲哀,那幾個小太監領了皇帝的命令只有到章華門外去宣旨。
江妃從寢宮來,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的火,但自己一想到上官凜那張俊冷的臉,卻也不敢太造次,只不過一來就看見整個章華宮被侍衛圍了個水洩不通,似是怕別人窺破這其中的秘事,更加認定了君臣三人是在裡邊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心裡頭就好不惱怒和嫉妒,她只有把太妃娘娘端了出來,那幫侍衛拿她沒有辦法,只有進去通傳。
哪裡曉得上官凜還是一棍子把自己趕跑。江妃其實早已經猜到自己會是這個結果,卻還是不甘心,撲通一聲在門外跪倒,也顧不得被那些侍衛看笑話,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臣妾求皇上賜見一面,皇上不見臣妾,臣妾就跪在這裡不起來,皇上要趕臣妾走,臣妾寧願一頭撞死!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