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董清秋之後的宛思秋,自從給自己定下了宏偉遠大的目標之後,便心安理得地享受作為第一才子應該有的待遇。有欽差大臣親自迎接,更有御前侍衛保護自己,董清秋這一路上好吃好喝,每到一處,地方官員還要奉上「薄禮」。
自從問清楚索玉,知道真正的董清秋並沒有到過楚國,一直只是一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才子,董清秋就心情大爽,只要自己不出什麼簍子,那有誰會知道她不是真的第一才子呢?
儘管這一路之上,每個人都各懷心事,但她卻是最開心的,身上背著的東西越來越多,索玉的書箱也跟著越來越沉,另外還有一兩箱相比而言並不是很重要的行李。
董清秋沒想到當才子能如此地創收,這可比自己之前精打細算,四處盤剝來的私房錢要多得多呢!董清秋成天都笑得合不攏嘴,要是真的董清秋泉下有知,一定氣得吐血吧。他哪裡知道入了楚國,收入比起之前他的搜刮要成百上千倍的增加呢?
董清秋簡直是連做夢都要笑醒,臉比之前都要圓了些。
行了月餘,到京城的時候,正好是傍晚,空氣中隱隱送來警示的鼓聲,示意行人早些回家。楚都也和歷朝的京城一樣施行宵禁,這沉悶的鼓聲一旦停止,即表示白晝已盡,京城裡的民眾便不許在路上隨便走動,除非是生老病死等特殊情況,巡邏的士兵才會放行。
偌大個京城,每一條筆直的街道都好像望不到盡頭,但行人匆匆,所有的店舖都開始關張打烊,白天的繁華卻襯得這傍晚越發的蕭條。相比於楚國,孤竹國只能算是蠻夷之國,所以儘管蕭條,董清秋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邊櫛比鱗次的商舖,第一次看到古代頗具規模的國都,還是有點興奮。
一邊是許多店舖開始打烊,另一邊則有些妓院堂子已經開始掌燈,同後世一樣,宵禁是規定,但規定永遠只對一部分有效。這些青樓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然登場,紅燈綠紗間,一些身影開始忙碌起來。
董清秋看得饒有興致,馬車卻噶然而止,差點沒讓董清秋從座位上滾出去。董清秋打起車簾,只見欽差大臣已經下了自己的馬車,朝前邊拱了拱手,看起來是有人攔住了馬車。董清秋不禁有些奇怪,欽差大人是要領著董清秋進宮面聖的,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搶在天子之前把他給截住。
董清秋坐好,只聽見外邊有人高聲道:「國舅大人在侯府設宴,有請董公子前往一敘。」儘管說的是恭請的話,但那聲音卻高亢而自大,毫不謙卑,倒好像董清秋欠了他多少錢似的。
董清秋打起簾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只見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奴才八面威風似的站在正前方,看到了董清秋卻也只是拱了拱手。董清秋倒也沒同他計較,有個詞叫「狗仗人勢」,區區一個奴才就敢騎馬攔住欽差大臣,這個國舅大人,恐怕還騎在了皇帝的頭上。
果然,欽差大人有些面露難色,但還是不得不解釋道:「微臣趕著去向皇上覆命,皇上求賢若渴,對董公子翹首以盼,只怕要晚些才能去赴宴,還請侯爺恕罪。」
那奴僕倒沒有走的意思,就好像是國舅的欽差一般,平視著楚皇的欽差大臣:「我家大人只是請董公子前去一敘,大人只管去向皇上覆命,並無衝突。」
欽差大臣不禁臉上尷尬,這奴僕簡直是不給他面子,那邊馮廣倒是十分不滿地叫囂起來了,「你這個大膽奴才!董公子是皇上要見的,哪容得你在這裡替人做主?快些讓開!」他的聲音裡自有一股威儀,對皇帝的忠心可見一斑。
但是那奴才卻巋然不動,到底是國舅爺的後台要硬一些,「我家大人已經備好酒菜,也等了公子好久,滿座的賓朋,就差董公子一人了。」
「你……」馮廣揚起馬鞭,卻終於還是一鞭子揮了空,啪的一聲空響,擾起了無數塵埃。欽差大臣一下子猶豫為難起來,國舅爺文昌侯是得罪不起的,可是這邊又該怎麼向皇上覆命,怎麼同董清秋說呢?
董清秋察言觀色,終於主動道:「清秋本就當登門拜見國舅大人,沒想到國舅大人如此看得起清秋,清秋若是推辭不去,實在是不恭。就勞煩小哥帶路吧。」
他這一席話,倒是讓馮廣瞪大了眼睛,看了董清秋一眼,心裡頭直為皇上不值。楚皇一直受制於國舅爺,他以為來了個董清秋,就能助皇上一臂之力,是以一路之上雖然看不起董清秋,卻一直壓抑著沒有表露出來,或許他真的懷有治國之策呢?可沒想到才入京城,就又被國舅給拉攏過去。
不對,這位才子是主動把臉貼過去的。
馮廣臉色一沉,對著董清秋冷哼了一聲,娘娘腔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旁邊的欽差大臣卻鬆了一口氣,國舅派人攔車,董清秋主動選擇前去,那麼責任就都不在自己這裡了。
董清秋朝欽差大臣拱了拱手,也懶得理會馮廣的表情,就坐回馬車,任由文昌侯府的僕人接過這邊的擔子,掉轉頭往另一邊去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董清秋才不傻,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國舅侯爺的權勢讓皇上都敬畏五分,看那僕人的強硬態度,今天自己若不給他面子,非要先進宮去,勢必要得罪侯爺。到時候侯爺只要隨便伸一腳,自己小命就翹翹了,連自身都難保的皇上又怎麼保她?
而看那欽差的態度,恐怕也不好拂逆侯爺的意思,自己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前去赴宴,至少讓侯爺看出自己對他沒有投誠之心,至少是絕無加害之意。
董清秋坐在馬車裡頭晃悠晃悠,心裡頭不停地盤算,一入朝堂,只怕所有事都身不由己,輕輕一觸便牽扯著性命,且不說這些朝廷的黨派之爭會殃及池魚,自己這個假冒偽劣的身份,一旦發現就該掉腦袋了。
她抖擻了一下精神,心裡自我安慰道,入朝為官又有什麼難的?還不和現在的官一樣,都憑著一張嘴皮子說話。自己好歹也是當初公司的金牌培訓師,每次講課都把那些銷售經理、營銷人員講得熱血沸騰,深受鼓舞。還不都是吹,只不過換了個地方而已,就憑自己這張小巧嘴還不吹個天花亂墜,把這上上下下都唬得找不著北去?
只不過自己也需要小心謹慎,再不可發生李老爺家裡那樣被人下春藥的事,此後若不嬉皮笑臉,馬虎大意,應該就萬事大吉了吧。
董清秋自己想得甚好,然而,一進侯府就差點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