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思秋反頭一看,原來索玉剛好從山上上來,看見她被眾人團團圍住,臉色一變,心底一虛,不自主地就想到廟內慘死的主人。
鄉紳看到索玉愣在那,一邊對宛思秋道,「即使是公子的書僮也比別家的要靈光得多。」一邊朝他招手,「這位小哥行快些,一起到鎮上吃些酒去。」
「是啊,是啊,天下第一才子的書僮也該是天下第一書僮才對!」這幫人不合時宜地拍著馬屁,登時讓索玉臉色煞白,宛思秋明白索玉的心境,定是不想讓人認出他的身份,眼看著索玉轉身就要撒腿跑,宛思秋趕緊喊住他,「小玉!」
她走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話裡有話道:「怎麼了,還在跟我鬧彆扭?你再這樣不識好歹,不是要讓旁人看本公子的笑話麼?也不怕別人說些什麼,到時候你又有什麼好處?」
索玉抬眼看著宛思秋,忽然明白過來她現在才是天下第一才子,更是大駭。那群鄉紳在旁邊還是一個勁地恭維,宛思秋卻心安理得地受用,捏著索玉的手微微用力,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喏,這個你先替本公子收著。」宛思秋把玉璜塞到索玉的手上,「仔細些,可別弄丟了,辜卻了老爺們的一番好意。」她相信後邊還有更多得寶物,就先用這個來安撫收買一下索玉,別讓他出什麼茬子。
宛思秋認定索玉並非一般的蠢頓稚童,自己點到即止的話,他聽得明白。果然,索玉不再挪步,只是心有不甘地看了宛思秋一眼,沒想到宛思秋會無恥得假裝董清秋騙錢。
宛思秋瞪了索玉一眼,心裡對他說道,又不是我想裝的,誰讓你那個該死的公子名氣這麼大,我要是不承認,那幫人怎麼肯放我走?再說,你瞪什麼瞪,不滿你收起盒子幹什麼,還不是也想撈一筆。
宛思秋拽著索玉的手,禮貌紳士地朝那夥人友好地一笑,眾人便簇擁著宛思秋朝鎮上走去。
楊柳池鎮不過是個新建的小鎮,但因為處於孤竹國的邊陲,是往來楚國與孤竹國商賈的必經之路,鎮子熱鬧非常。
鎮上的有錢大戶人家也不少,儘管宅子不大,但都修的精緻富貴。這幫鄉紳擺酒便在其中一戶人家裡。
宅子的主人並沒有出來迎接,而是招呼著下人在家裡收拾一切,等宛思秋到的時候,笑吟吟地趕緊把這位天下第一才子給迎了進來。
正廳內滿滿當當擺了三張圓桌,最中央那張圓桌可以圍坐二十人。眾鄉紳簇擁著宛思秋坐到上席,然後就一窩蜂地開始搶座位,土豪劣紳自然不會像讀書人一樣假模假樣講究什麼風度,一個個掏了銀子出了珍寶,自然都想離才子近一點。
沒搶到位置,地位略低地就只能到旁邊兩小桌上就座,坐在小圓桌旁的索玉也受到了非常的禮遇。想來巴結不到董清秋,巴結一下他的書僮,也是賺了的。
宛思秋心情大爽,桌上擺著的酒菜都非凡品,幾番客套,主人便邀功似的向宛思秋介紹:「早知道公子要來,十天前就請了上等的廚子過來,公子嘗嘗這道菜,名叫貴妃雞,我請的廚子,可是從前在宮裡頭的御廚,這道菜,是咱孤竹的子貴妃最愛吃的一道菜,所以叫貴妃雞。公子遠道而來,也嘗嘗咱孤竹國的御菜?」
主人獻寶似的,宛思秋到底不是董清秋,她對什麼孤竹國的子貴妃沒啥好感,自己作為孤竹國永南王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沒吃過什麼御廚的菜,只不過現在肚子餓了,也懶得那麼講究,於是抬起筷子,就要下筷夾去。
筷子還沒碰到雞,就被旁邊坐著的一個鄉紳拖住,「公子還是先嘗嘗咱們楚菜,我們可是特意把楚都最好的酒樓廚子帶來,請公子先嘗嘗鮮。要不先試試這個艷香紅燒魚,嘿,這魚也是我們帶來的刀魚,我們帶來了一百條,就怕在路上死了不新鮮,還好,剩了不少活魚,這刀魚的肉可是最鮮美,公子嘗嘗鮮,哦,對了,小心魚刺。」
宛思秋眼睛一亮,嚥了嚥口水道:「沒想到還能吃到刀魚,說起來,這長江上游的魚雖肥但終究不及中下游河湖裡頭的味美鮮嫩。」宛思秋一直呆在孤竹國,相比於楚國,孤竹國屬於高原山地,或許他們會覺得刀魚味膩,可對於宛思秋來說,早已經懷念起中原東部的美食,否則也不會一心逃往楚國。
宛思秋再不客氣,夾了一口魚肉就送入口中,「嗯,不錯,不錯,魚皮肥糯滋潤,肉質軟嫩香酥,這上面勾芡的醬,醬味鮮鹹之中有甜,地道,地道!」宛思秋心情暢快,不由又夾了一筷。
鄉紳們不覺心情大快,由衷讚道:「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連對楚國的魚都這麼瞭解。也不枉我們這麼不遠千里從楚國趕到此地了。」
宅子的主人見宛思秋興趣在魚,登時有被比下去的挫敗感,他力圖挽回道:「公子馬上就要去楚國上任了,到時候天天都得吃楚菜,不如先多嘗兩口咱們孤竹國的佳餚,以後想吃恐怕也不容易……」
宛思秋正吃得高興,一邊點頭敷衍,一邊夾了別的菜送入口中,吃了半晌,才驀地想起剛才眾鄉紳說的話,停止咀嚼,打量了眾人一番,驚詫道:「你們……不是這個鎮上的?」
那些鄉紳相視一笑,對宛思秋尷尬笑道:「是,我等是專程從楚國到此地來恭迎公子上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