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殘疾人似乎在這伙難民中頗有聲望,都沒有開口吩咐,僅僅是幾個眼神遞下去,這伙難民很快便分成了數伙,井然有序地開始霸佔船位。
仗著人多勢眾,這伙難民很是輕而易舉地霸佔了六艘最大的渡船,只給餘下的那百餘難民留下了兩艘小船。
眼見這伙難民貌似非常排外,又個個身強體壯,後來的那些零散難民也不敢和他們相爭,再加上那伙負責擺渡的瀛洲軍士貌似也沒有出面調節的跡象,最後,那近一百五十名的難民也只能老老實實地擠在兩艘小船上。
等到這些難民盡數上船完畢,夜色已然徹底籠罩四方。
滿載了數十人的渡船在風雨之中行得極慢,三四里的水路,居然行了大半個時辰。而且,渡船還被江水沖著向下游偏移了十餘里遠。
「船靠岸嘍!大家快上岸吧!上岸之後,往有火光的方向走,大概二里左右,那裡有濟南府為大家搭建的臨時宿營之地,那裡有熱噴噴的米飯和油得發膩的肥豬肉,還有滾燙的洗腳水和火熱的炕頭!大家快去吧!」
發出這般吆喝聲的依舊是那圓臉小胖子。
隨著小胖子一聲呼喝,五指渡船相繼靠岸,幾名船夫盯著細雨繫好纜繩搭起登岸的舢板。
聞聲,那兩名殘疾人難民首領攜手而出,頂著細雨觀望了一圈,似乎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這才在幾名高大難民的簇擁下棄舟上岸。
那小胖子似乎並沒有扯謊,就在眾人登岸之地的不遠處,固然有一片燈火在細雨中搖曳。
率眾上岸直奔燈火方向疾行,剛剛行出一般的路程後,那名年輕一點兒的殘疾人忽然止住了身形。
「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王爺……」
「嗯哼?」
「嗯嗯。王大爺!哪裡不對勁兒了?」
「怎麼好像就只有咱們這一行人呢?和咱們一起渡河的那兩船人哪兒去了?」
「那兩船人?他們人那麼多,船又小,肯定沒咱們快!估計這會兒,應該還在江上沒飄過來呢吧?」
「唔,這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那些個擺渡的漢人呢?怎地一個也沒見他們跟上來?這似乎於理不合吧?」
「這個嘛。是小人疏忽了,小人這就派人前去查探!
連忙做點頭認錯狀,老年殘疾人一面謙卑地躬身施禮賠罪,一面轉頭對一名絡腮鬍子大漢吩咐道,「南宮,你親自到碼頭查探一番,看看可有什麼異狀?」
雖然對老殘疾那頤指氣使的神態頗有部分,可那被稱作南宮的大漢也知道,輪在自家主子心目中的地位。自己遠不如這老殘廢,略一猶豫,那南宮便連忙俯首道,「卑職領命!」
然後不待這老少二殘廢再次開口,南宮便已經徑直轉身飛奔而去。
南宮的速度那是相當的快,約略過了一刻鐘的功夫便急馳而回道,「回王老爺和梁仙長的話,那些蠻子的渡船。不知何故,早已離開!現在渡口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
這下老少倆殘疾人不約而同的都臉色劇變。
「不好!中計了!」
半晌。還是那老年殘疾人率先開口道。
「王爺,老奴以為,此必是敵人已經看破了我們的行藏!依老奴之見,前面的那片火光之處必有埋伏,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的好,或許能夠有什麼意外的收穫也未可知啊!」
「唔。這個嘛……,南宮,你以為如何?」
「王爺!屬下以為,眼下敵我未名,實在不宜草率決定!漢人不是有句話麼。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咱們這些教眾雖然不懼死,可咱們也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南宮!注意你的身份,怎麼講話呢?什麼叫做把人往死路上逼啊?你會不會說句人話??」
「梁仙長,也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懂行伍就不要亂說話!王爺的一舉一動,可關係到咱們這幾百號人的身家性命呢!你自己爛命一條沒所謂,王爺的姓名可金貴著呢!咱們這些兄弟,也都爹生娘養的,可不能稀里糊塗地死在這裡!」
被南宮一番話氣得花白的鬍子直哆嗦,半晌,梁仙長方才顫抖著指著南宮怒聲道,「你!你!你!你找死!」
話音未落,那梁仙長已然單腿在地面一點,飛身飄向南宮,同時單臂一揮,一掌拍出,遮天蓋地,直奔那南宮的頭頂拍落。
似乎對此早有準備,那南宮伸手向腰間一摸,便神奇地掣出了一柄精鐵短劍。
將手中寶劍一揮,南宮一招靈蛇出洞,直奔梁仙長的掌心刺去。
梁仙長的一掌拍出,雖然真個風雲變色、威力不俗,可梁仙長畢竟是血肉之軀,至少目前為止,還沒練到可以硬抗寶劍的地步。
於是,梁仙長連忙側頭閃身,避開南宮的當胸一劍。
「反了!反了!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狠狠地罵著,梁仙長再次閃身揮掌攻向南宮。
便在這個時候,那個年輕的殘疾人卻驀地閃身,橫在了南宮和梁仙長之間道,「二位且慢動手!眼下局勢危機,我等當和衷共濟才是,此刻內槓,實非明智之舉,還望二位三思啊!」
年輕的殘疾人突然插手,南宮和梁仙長便連忙收招住手。隨後再被被年輕殘疾人這麼一說,梁仙長和那位南宮也不禁老臉通紅。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啊!
雖然暫時不能鬥毆了,可這位梁仙長還有那個南宮二人,依舊很是有些不忿,相互瞪了對方一眼,旋即不約而同地冷哼了一聲,然後又各自閃身退後了兩步,做氣呼呼忍氣吞聲狀。
「二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若是二位肯和衷共濟,與本王共謀大事,則何愁霸業不成?到那時,二位盡皆封王拜相、封妻蔭子,亦並非沒有可能!如今又何苦為了些許小事而斤斤計較呢!竊為二位前輩不值啊?」
聽了年青殘疾人的話後,老年殘疾人臉色稍霽。
而那廂的南宮,雖然依舊扳著一張嚴肅的老臉,可看其目光卻明顯緩和了許多。
眼見這二位似乎有聽進去了自己勸誡的跡象,年輕殘疾人正欲趁熱打鐵,一舉說服眼前這兩大幫兇全心全意為做自己跑腿。
便在此時一片沉悶的馬蹄聲自眾人南方不遠處傳來。
「不好!有敵人來了!」
己方人馬都在江北,絕沒可能渡河趕來增援,所以,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三人便同時想到,應該是有地敵人來襲之故
意識到不妙,三人對視了一眼,連忙四下逡巡,開始尋找退路。
左向,是一片光禿禿的樹林,也不知被砍了多久,反正是一片枯枝也沒留下,更別提什麼藏兵之所了!
右向,則是一大片的稻田地,此刻尚未開始播種,也同樣是光禿禿的一大片,根本不適合埋伏!
正前方,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飛馳而來,還能顯然,這夥人貌似不好惹。
而後方不遠處,則是黝黑一片、波瀾不興北清江水。
「怎麼辦?怎麼辦?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就在年輕殘疾人心底猶豫之際,那廂,隆隆漢軍鐵騎終於疾馳而至,來到了青年殘疾人等人身外數十丈遠處。
來的鐵騎並不算多,可也不少,正好三千人馬。
這三千騎軍,論精銳程度或許還不及金軍鐵騎,可眼下也已經頗為純熟,即便是高速奔馳之際,也保持著整齊劃一的隊形。
並沒有似金軍騎兵那般,一上來就玩騎兵衝陣的野蠻把戲,這隊騎兵在殘疾人所部百丈外收住陣勢,然後尋機抽出手弩,搭箭上弦,瞄準了這廂的梁仙長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