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精神稍微好一點了,但還是很乏力,勉強碼到現在才完成任務,請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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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豐等這些孩子稍微平復了些氣息,就帶頭繞著射圃慢慢散步,一面回頭對幾個心跳一直加劇沒有恢復過來的學子道:「劇烈運動之後,最忌立時停下或躺或坐,反而容易讓你氣血更加難平,心臟更有負擔不住的危險,許多人猝死,正是為此。」
「若要恢復,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慢慢活動,讓體內五臟六腑逐漸平息,才保得無虞。知道今日我為甚要你們做這些麼?」梁豐回頭,目光炯炯望著眾人。
「學生愚鈍,不知同判大人深意。」龐元英在眾人中年紀最大,已經十九歲,兒子都有了。代表眾人回答了梁豐的問題。
「嗯,那你們回答我,你們讀書的目的是為什麼?」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句話有十多個人同時回答,雖然不甚齊整,但修齊治平四個字畢竟是讀書人的標準答案。
「不錯,就是這句話。不過呢,光是入門第一步就挺難的,這個修身,在我看來,還不止說是安靜下來,修身養性的意思。恐怕也是說,鍛煉好一個身體。將來好做剩下三件大事。呵呵。我也不知這麼說對不對。就是看著你們才想到的。你們這些人當中,紈褲弟子起碼佔了一大半。薛蟠、張文,你們覺得自己算不算吶?」梁豐說著笑望那倆小子。薛張二人面紅耳赤,欲辯不能,又有些害怕。
「成天只知道鬥雞走狗,吃喝嫖賭,秦樓楚館。嘿嘿,仗著家裡有點勢力。有些錢財,便把那天下人覷著無物,一發膽大包天,連判院大人都敢戲弄起來。」說道這裡,語氣轉冷,盯著二人。
見大家不敢吭氣,又接著道:「這些其實也不全怪你們,都是你們老子娘的過失。他們自己不修身,不知道修身的好處。片面以為修身就是好好讀書,考個功名。享用富貴而已。自然,這個家麼。也齊不起來的。才養了你們這麼一幫廢物!(小部分人不服氣,大部分人汗顏中)況且,我朝歷經五代之亂,深恐武人之禍,重文抑武益發為甚,這個修身麼,就更不重視了。」說到這裡,楊傳永兄弟面有慼慼之色。
「五代武人之禍,的確可怖,但聖人之道,既然有禮樂射御書數六藝流傳,就不能因噎廢食,罔顧無視。因此,我要你們來這裡做這些,是告訴你們,既然進了國子監,從今日起,這個修身,就要包括修煉身體在內。」
說著說著,梁豐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種李達和張庭都從未見過的悲慼之色,只聽他語氣沉痛說道:「原先,我其實不是很明白這些的。總以為有些事情,有個大的方向,大的目標就可以了。可是我從天禧四年進京到現在,歷經了許多事情,才明白,所有的大事,必須從小處入手,方可慢慢施行。我在西北,數次同黨項拚死相對,後來進入吐蕃,也親眼領教過他們的彪悍。咱們大宋太弱了,一個只知道風花雪月,詩酒風流的國家,從上到下的官員們都沉湎於詩書禮樂,眼裡覷著強健如無物,這樣下去,人家金戈鐵馬一來,咱們跟他們念詩退敵麼?」
「自石敬瑭割讓燕雲以來,凡我漢家兒郎,無不時時以收復幽燕為己任,可是事到臨頭呢?為臣的又只知道一味順讓強敵,美其名曰懷柔王道以感化之。你們這些官二代富二代,成天卻只知道享樂不休,全然不把自家祖宗的積攢放在眼裡。不錯,咱們大宋現在果然是物埠民豐,天下太平。但你們可知,再如此下去,不用數十年間,這一切便要灰飛煙滅的!」他心情激動,言語不能暢快表達出來,但眼裡竟然湧起陣陣霧氣。看得張庭、龐元英、楊傳永的人既感詫異,又覺悚然。
眼前這些學生,誰能聽得懂他的話?只覺得這個同判老師今天有些發神經。不就是一次賽跑麼?頂多算上昨日薛張兩個混蛋氣到孫奭的事,也不至於如此上綱上線啊?
但是每一個人開口反駁,全都用一種莊嚴的目光注視著他。
梁豐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這些學生們的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這些孩子,其實全都是他的腦殘粉!
像梁豐這樣的人,在大宋,想沒人崇拜都是不可能的。他滿足了這個國家許多人心中的偶像條件,第一,少年得志,二十歲不到就中探花,還是讓了名次的;第二,嬌妻美妾,老婆是官場圈子出了名的美人,前宰相馮拯的掌上明珠,妾則是襄州行首。十六歲不到就名聲大噪,鬧得梁豐要開書畫作品拍賣會,十天湊足兩萬貫迎娶她;第三,著書立說,不管寫的是什麼,詩詞歌賦還是政論文章,都在士林和百姓間廣為傳頌。尤其是詩詞之作,風頭壓倒了原先名滿章台的柳七;第四,邊塞立功,照大宋《西北》報的宣傳,他以一個區區節度副使的身份,帶領著一個團隊,跟元昊拚命,取得重大勝利。又協助太后、官家談笑間掃除異己,鞏固政權,使朝廷正朔屹立不倒——。
而這些最關鍵的,是前後不過短短數年時間。到現在,他都還只能算是一個青年,而已。
似乎不光是大宋,這樣的人放在哪個朝代,恐怕擁躉都不會少。
所以昨天這廝聲色俱厲地威脅所有人不准曠課,第二天必須到校,居然沒有人敢違抗,就是這個道理。否則,這些熊孩子家裡有的是背景關係,真要有人撒潑打滾就不來上課,難道他還真敢上門抓捕?
於是不管這些孩子到底聽沒聽懂他這番格格不吐的話,但全都牢牢記住了。在他們心裡,梁同判大人是不會錯的。
「所以,我要的不光是你們熟讀經典,做好文章,琴棋書畫,我更要你們強身健體,練武習文,將來最少做一個既能彎弓射箭、保境安民,又能造福一方的棟樑之才!你們身為國子監學生,理當如此!」
「理當如此」四個字說得低沉有力。像四把巨錘敲在每一個人的胸口,一個偶像的期望永遠是巨大的!不論前面梁豐說的話他們理解了多少,但現在的學生們,忽然發現自己的肩膀如此沉重!
「學生謹記!」不知是誰帶頭說了一句,其餘眾人也躬身彎腰,真正地對梁豐行了弟子禮。這一刻,三十來個官二代,已經把梁豐認作了自己真正的老師。
丁謂府中。
已經閒了數年的前首相,保養極好,完全看不出一絲風霜之色,鬚髮烏黑發亮,忘之不過四十許人。實際上,他已經六十一歲了!
中秋已過,陽光有些蕭瑟起來,丁謂坐在後院池塘邊小亭裡,半幅斜陽半卷書,這座亭子便叫做「半閒亭」,還是當年他當首相的時候取的名字。自詡平生無為難事,總能悠然周旋,不誤自己享樂本事。
現在他也半閒,一半閒度光陰,一半卻從沒放鬆過對朝廷動向的觀察。
「祖父安好,孩兒回來啦!」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抬頭看去,是自己十二歲的長孫丁鳳鳴過來請安。這才想起,此時已經下學時分了。
「嗯,鳳鳴,今日上學,有進益否?」
「回祖父話,孩兒等今日未讀詩書,只是同判老師領著孩兒等在射圃跑動。呵呵,孩兒今日還得了同判老師的褒獎,特賜湖州極品羊毫一盒呢!」丁鳳鳴說起來又是興奮,又是得意。
「哦?你們同判老師賜了你褒獎?」丁謂眼睛一亮,笑吟吟道。
丁鳳鳴按耐不住高興,馬上把今天的事給丁謂說了一遍,尤其說道梁豐最後的期許,眼中放光,彷彿看到了自己今後有了大出息的情形。
丁謂點頭微笑,以他對梁豐的觀察和瞭解,這麼做實在不算過分,甚至有些保守了。他原以為現在梁豐得意,必定會有些驚天動地之舉的,誰知才在一個區區國子監裡做做道場,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真能沉得住氣!
「爺爺,聽說同判老師以前也來過咱們家幾回的,是麼?」丁鳳鳴瞪大眼睛問道。那時候他還小,當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丁謂點頭笑道:「嗯,你們同判大人的確來過幾次,那時他還是布衣一個,沒有發跡。」
「那爺爺當時已經是宰相了,怎麼看重他的?」
丁謂看著丁鳳鳴,眼裡露出嘉許之意,這種思考,已經超過了同齡孩子的圈子很多了,基因不錯啊!
「呵呵,你們這個同判大人,十七歲時已經名滿襄州,驚動了錢學士,爺爺自然要見一見的。他果真有些本事,要不然,也不會短短數年時間就做了你們的老師。鳳兒,好生跟著同判大人學習,你終身受益!」
「是,孩兒知道了。」
「還有,明日上學,尋個機會替爺爺帶一句話。」
「什麼話?」
「就對同判大人說,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君藥已得,臣藥猶在尋覓,等過些時候好了,再來相請。不須他專門拜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