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六卷 朝廷吵吵吵 429、同情
    孫奭六十多歲的人,怎麼經得起這個?被座中諸子生生笑黃。

    「住嘴!聖人之言,是由得你這廝拿來取笑的麼?」老頭無法忍受,拍案而起,怒斥頑劣。

    頑劣也挺委屈:「判院大人,學生只是方才聽了你老人家的教誨,覺得有些想不通才請教的。既然問不得,下回不問就是!判院大人保重。」薛蟠很誠懇,表情很難過。

    「你、你們、唉!」孫奭長歎一聲,不再說話,逕直走出教室。

    「薛蟠,你如此不敬尊長,攪鬧國子監,跟一個潑皮有何不同?」龐元英見孫奭顫顫巍巍走出教室,心裡大怒,回頭呵斥薛蟠道。

    「老龐你別大帽子壓人啊,兄弟我哪裡錯了?不就是想不通請教請教唄!」薛蟠滿不在乎道。他爹外放益州,把他留在京裡,失了管教,又和許多頑童混在一起,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自己答不出來還賴別人呢!好意思麼,國子監判院?」張繼恩家老三跟著嘀咕。

    「直娘賊,你仗了誰的勢,也敢在此撒野?不看今日方來,老子今日卻叫你吃我一拳!」楊德政兄弟在旁邊冷眼觀看,其實他兄弟本不耐煩來上學的,是大哥文廣屢次在奶奶折太君面前說著倆兄弟也該學學文,現又是自己好兄弟梁豐在國子監同判,怎麼的也要來壯壯人頭。折太君也就點頭同意,臨行切切囑咐,一切好生聽從國子監諸大人的話。切要文武雙全才行。兩兄弟很孝順。當然要聽話乖乖坐著。本來他家家風就嫉惡如仇。現在看見薛奎和這個張老三戲弄孫奭,心中大怒,楊德政就忍不住跳起來罵。

    張繼恩家老三叫張文,典型的鴨子死了嘴巴硬的那種,又不是不認得楊氏昆仲,要論起武力來,自己怎麼吃得住他輕輕一戳?可是在大庭廣眾,又不肯失了場面。不免且戰且退。腳下抹油,嘴上冷笑道:「關你什麼事?橫豎又沒說你老子!咱們自家說自家話,你少插嘴!」

    楊家兄弟沒了爹,但是敢欺負的人可不多,這時聽見一個小子居然說自己死了的爹,大怒之下,順手抄起桌上鎮紙朝他打去。「哎喲」一聲,正中張文額頭,霎時一個烏黑靚麗的青包拔地而起。張文馬上流眼抹淚大哭起來。薛蟠有心相幫,卻看著對方凶橫。不敢莽撞,只好隔著桌子跳罵:「姓楊的。別以為有幾斤力氣就欺負人!在國子監動手打人,斯文掃地,等我們報告上官,參你家風不正之罪!」

    「呵呵,歪解聖言,胡攪蠻纏,氣倒判院大人,你們還有理了?」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眾人轉頭看去,此人身穿藍色常朝服,頭戴平腳帕頭,眉清目秀,英氣勃勃,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面容。他身後是主簿張庭。

    國子監被孫奭弄得地廣人稀,勢單力薄。此番自己終於嘗到苦頭,一旦小子們犯上作亂,幾個書獃子還真是彈壓不住。當外面聽到孫判院被薛蟠頂撞,又哄鬧起來,立覺不妙,趕緊報給張庭。張庭條件反射就想到梁豐,立馬跑去找他。

    梁豐其實在隔壁已經隱隱聽到過程,正覺得好笑,張庭進來說了,搖頭歎氣:「才吃了人家殺威棒,還要我去給他擦屁股。嘿嘿!」張庭奇道:「他給你氣吃過?」

    「呵呵,我說著玩呢,走吧走吧,去看看,是些什麼小動物。」

    穿戴好衣服,跟著張庭繞到率性堂,就聽見裡面出了小小血案。薛蟠繞著桌子對陣楊家兄弟,便出言打斷。

    楊氏兄弟認得梁豐,梁豐去過他家幾次,雖然都是和折太君寒暄致禮,但畢竟也是楊文廣的兄弟,怎麼滴也打過幾次招呼。算是兩個小兄弟。他二人見到梁豐,大喜之下急忙走進想要招呼,忽然想起長兄囑咐,不得在外人面前跟梁豐親熱過甚,只好生生忍住。

    別人也看出來了,這個年輕官兒一定就是新來的同判院大人。成功人士,全國知名啊!

    霎時悄無聲息,有詫異,有激動,有歡喜的目光夾雜著向他射去。

    梁豐跨過門檻,走到率性堂正中坐了,環視一周:「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鬧得挺歡麼?」

    張文和薛蟠諾諾縮回座位,不敢言語。

    「哪個是薛蟠?」

    「學生是!」薛蟠苦著臉站起來作揖唱喏。

    「呵呵,好的記不住,聖人那幾句你倒是記得清楚!」梁豐表揚道。

    薛蟠在孫奭面前頑劣不堪,可是見到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人,卻不知如何,竟然大氣都不敢透一下,低聲答道:「學生知錯,再不敢啦!」不光是他,整個堂上的學子反應都很不對,個個規規矩矩不敢亂動。連他自己都詫異。

    梁豐點頭笑道:「薛蟠,你雖有不敬尊長之過,不過麼,反應很快,是個肯動腦子的。本官很喜歡!」語氣誠懇和藹,薛蟠聽了大吃一驚,這個大人恁地好說話?

    「反過來說,你雖是個可造之材,但又甚無禮貌,你自己說說,當不當罰?」梁豐繼續笑瞇瞇地。

    「當罰。」薛蟠低聲回答。

    「張主簿,按咱們國子監的條例,該如何處罰?」梁豐回頭問張庭。張庭遲疑一下答道:「回稟同判大人,這個麼,國子監還未有這方面的律條。」

    「哦,沒有啊!」梁豐挺失望,可見這個機構之花瓶,之無聊。「那我就開個先例吧。楊傳永、楊德政兄弟!」語氣一變,河道。

    「學生在!」兩兄弟躬身答應。

    「去扒了他的褲子,露出屁股來,當堂打十戒尺!」梁豐沉著臉,順手抄起桌上的戒尺,扔給楊傳永。楊傳永急忙接著。兄弟倆齊聲答應朝薛蟠走去。薛蟠這時候又顧不得尊重師長了,一面退後,一面惶聲叫道:「沒這規矩,你們欺負人嗎?」漸漸被逼入死角。左顧右盼要找兵器抵抗。

    梁豐見狀,怕三個少年真的廝打起來,楊氏兄弟武藝傳家,別出了人命亂子。乾脆自己起身離開位子,快步走到薛蟠面前揪住他一直胳膊,用力一扭反背後面,另一隻手提著他的衣領,扯著這廝跌跌撞撞走到前面,狠狠按住,罵道:「潑皮小子,敢做就敢挨著。給我打!」他梁豐原先是不用武力的,可是西北跑了一圈,又真刀真槍拼過幾場,無論打架技巧和力氣都長進不少,區區一個從不鍛煉的紈褲小子豈能是他對手?按住以後一示意,楊傳永和楊德政答應一聲,一個按腚,一個揮動戒尺,啪啪啪狠狠抽了薛蟠十下。打得薛蟠屁股上的肉亂顫,口中嚎叫不已。不過好歹給了面子,沒脫褲子露出屁股來。

    等到打完,薛蟠何曾受過這等疼痛和羞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個不停。梁豐放開他,冷冷又朝張文看去。那小子一見梁豐來真的,早就怕得要命,兩眼碰上他目光,身上就是一個冷戰,趕緊向後退縮。梁豐目光盯著他,冷冷說道:「今日本官第一次來看到你們如此模樣,好生憊懶!先立下這個規矩,咱們慢慢來,再有下次,本官一定想些新鮮的招式拿你們開刀!」眾人都呆呆地聽他說話,他見沒有回應,很不滿意,忽然張大眼睛大吼一聲「聽見沒有?」嚇得眾人都是一抖,聲音大小不齊地答道:「聽見了!」

    「都滾回家去,明日按時來報到。若有哪個敢推托不來,老子一家一家上門去抓!」被他這麼一吼,大家又縮了一下脖子。

    「滾蛋!」梁豐不耐煩地揮揮手,眼看著一個個小子從自己面前溜過。其中只有龐元英和杜厚澤經過時施禮。梁豐忽然攔著其中一個小孩道:「你是丁鳳鳴?」

    那丁鳳鳴趕緊站定,深深彎腰:「見過世叔大人!」

    「呵呵,好,不錯不錯,回去請轉告令祖父,就說我改日登門問安!」這孩子居然是丁謂的長孫,也來參加國子監培訓。

    見全部走光,梁豐才懶洋洋伸腰站起朝外面走去。這時候孫奭已經被家人接了回去。梁豐心知這老兒別看在朝廷人見人躲,其實可憐得很。在自己的地盤居然被一幫小子如此欺負,這些小子估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個老古板要摸清楚脾氣可不容易。或許孫奭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刀子嘴豆腐心吧。罵別人的時候嘮嘮叨叨討厭無比,可是面對一幫孩子,氣得渾身哆嗦都下不了手。要不然,就憑他的身份地位,這幫家長可真沒一個受得了的。

    梁豐心中感慨,不免有些同情起孫奭來。再回頭看看這荒涼的國子監,完全和自己印象裡的那種神聖、高貴、莊嚴等等靠不上邊。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要不要在這裡也做點事呢?好歹把這個學校弄得像個樣子,讓它名副其實起來!

    老先生們的品行或許沒得挑,可要是腦子再開化些,那該多好?梁豐不由想起蔡元培先生。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