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五卷 打仗不要跑 406、論逋是奸臣
    最後一天了,終於碼足五千字,全勤到手。浪客心中歡喜,雖然還是有些小小鬱悶,暫時拋在腦後。今晚總結一下這個月來的成績,明天迎接新的一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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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沒吟成,漸漸睡去,到了半夜,梁豐終於領教了高原的厲害,哪怕是炎夏,也冷得厲害,他們一路來都穿得單薄,半夜冷醒,只好鑽進主人家借給的帳篷裡哆嗦了好半天。

    天亮時分,帳外嗚哩哇啦叫聲大作,被冷了一宿的梁豐爬起來,稀鬆雙眼發怔,楊文廣已經竄進來道:「快起來,吐蕃又來人了。」昨夜他值守防衛,還沒睡覺。

    梁豐穿好衣裳出來,看見帳外大坪地上除了昨天留下的一二百吐蕃兵馬,今天又來了許多,都是斜穿皮袍,個個油光珵亮。昨天那個漢子見他出來,就扭頭朝一個頭領一般模樣的說了幾句話。那頭領目光只盯在梁豐身上看,點點頭,領著幾個人先縱馬過來。

    那頭領身邊一人先大聲說道:「你們真的是大宋來的使臣麼?」他說的是漢話,雖然腔調稍有變異,但總算是比較清楚的河南官片。梁豐心中大喜,臉上卻威嚴無比。點頭道:「我就是。你們是誰?」

    翻譯回頭一陣嘰裡咕嚕。轉過來卻不回答梁豐的提問,又問道:「有何憑證?」

    梁豐朝楊文廣一歪腦袋,楊文廣拿出過關堪合,雙手遞上。翻譯接過仔細看了,回頭對頭領又解釋起來。那頭領點頭,翻譯對梁豐說:「我家將軍說了,有堪合只是說你們乃是正當出來,卻不能證明就是大使。而且。大使有如此狼狽的麼?」

    「呵呵,你們這個頭領還真心內行的說?告訴你吧,我這個大使,是密使,有機密事要見你們大讚普,一切要等見了他才能明說。不過麼,既然你們內行,也不妨讓你見識見識。」說完一揮手,幾個衛兵跟著他轉進帳篷。

    外面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見他已經換了大宋文官服飾出來。只是這服侍寒磣了點,一個七品官的。還掛的只是銀魚袋,梁豐自己想想都有夠丟人。但還得撐住,表示自己架子大的很!

    那些吐蕃人粗魯,哪裡分辨得出他官大官小,但這身衣裳的確是大宋官員的穿著,有幾個也確實有印象的。急忙上去圍著頭領議論,幾個人很熱烈地討論著,估計就是說看來這隊漢人不是假的。那頭領再回過身來,臉上已經客氣了許多,露出幾許憨厚的神態來,勉強笑著說了幾句。

    「我家將軍說了,貴使看起來不似假的。但是我們只是奉命前來盤問,無法分辨,就請貴使們放下武器,更隨我們去到扎旺縣,自然有人接應。」

    「不行,我堂堂天朝密使,冒險來到這裡求見你們大讚普,怎能隨意扔下兵器?安危不說,可不能墜了天朝威嚴!」梁豐板著臉訓道。

    那邊又商議了好半天,那頭領朝著這對人左瞧右瞧,見他們也只帶了些尋常兵刃,無非刀槍之類,還有些硬弓。人數也不多,就兩百來人,想來也形不成什麼威脅。撓撓頭,也就答應了。只是叫他們必須走在自家的保護圈內,不准亂動。

    梁豐心中大喜,原以為要費好大口舌呢。要自己放棄武器,還真是為難,萬一被這些鳥人一下子攻擊起來,連個逃命機會都沒有。見對方答應了,立時就對吐蕃兵好感大增,果然厚道啊!

    二話不說,大隊立馬開拔。梁豐感謝當地主人家熱情款待,專門吩咐楊文廣送上一錠金子作為酬謝。那家主人如何肯收,推托半天,還是那個大頭領笑著發話,才無奈接了。人家認為招待客人是天經地義的,要什麼錢?金子捏在手裡,覺得很慚愧。

    本來以為這個大坪地海拔已經夠低了,等轉過一個山口才發現,隊伍又一直斜斜朝下走,幾乎行了半日,只見陽光照耀之下,一個小城出現在眼前。隔著遠遠看,也跟剛才那個大坪地上放牧的主人家風格差不多,滿街花花綠綠扯著些布條子,也不知有什麼用。

    快要進城時候,城外已經迎候了許多人,見隊伍過來,就有人吹起幾個很長很大的喇叭,嗚嗚作響。然後就是打鼓、起哄,人人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那眼神,直如昨夜梁豐仰頭看到的星空一般純淨、清澈,讓人心安。

    等走進時,人群分開,打頭一個體態壯實魁梧的老人,鬍子梳得非常講究,上綹翹翹的一片銀白,滿臉堆笑,手捧白綢來到梁豐跟前。梁豐知道這是獻哈達了。不能怠慢,急忙翻身下馬,也不知該用什麼規矩,只好雙手合十稍微彎腰,朝老者行禮。

    老者看對方居然用如此尊崇的方式向自己致意,更加受寵若驚,趕緊將身子彎得更低,雙手將哈達高舉,嘴裡唸唸有詞。梁豐雖然沒吃過豬肉,但豬走路在電視裡見得多了,也就順手低頭彎腰把哈達接過掛在自己脖子上。老者急忙湊上伸手,將梁豐胸前的哈達象徵性地分別捋順,又念叨著退下。

    梁豐無意中完成了吐蕃中一次很高規格的見面禮節。

    獻哈達這一風俗起源於當年張騫出使西域,那時張騫代表大漢天使,一路上見到各部族,都賜予中原精美的布帛作為禮物。西域各邦均以中原絲綢為貴重禮品,於是以為這是天朝上國傳過來的「大禮節」,頓時紛紛效仿。發展到後來。家家戶戶都要準備若干潔白的白綢。遇到客人,獻上自己的祝福。

    而哈達的敬獻也有分別,老者雙手過頭,那是對尊者的敬仰,而梁豐雙手合十,恭敬接過,也是表示尊重、虔誠和友好的意思。

    獻完哈達,老者退後幾步。很矜持地笑著,等待介紹身份。那翻譯急忙過來對梁豐道:「天使,這是我吐蕃論逋大管家宗仁次丹,專門前來迎接貴使的。」

    論逋,就是吐蕃的宰相,論逋的大管家聽起來好像是僕人的意思,但在吐蕃,是公私不分的很高職務了。基本上可以直接管理官方重大活動,參與高層決策。梁豐聽了,更不敢怠慢。重新行漢族的拱手禮表示認識、尊敬。

    宗仁次丹見天使客氣,急忙又上前。一隻手扶著梁豐,一隻手朝前伸出做出請的姿勢,領著梁豐向城裡走去。

    進城走不多遠,來到一個比較高大多屋的建築群裡,那些房子很像布達拉宮的構造,依山而建,層層疊疊,俱都是平頂白色,進到屋裡,才看到到處五彩斑斕,滿眼大紅大綠,那感覺熱鬧得很。落腳的那間屋子不是很寬大,雙方進去,也只容得下二十來人。梁豐這邊就跟著進去了楊文廣、王英、黃林海和幾個親兵;對方也差不多對等幾個人。

    宗仁次丹先請梁豐落了坐,擺上茶几,上面供奉吐蕃特產酥油茶、糌粑等食物。雙方通過翻譯,展開友好的第一次接觸。

    「尊敬的使者大人,請問你這次來到吐蕃,是想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消息?」宗仁次丹問道。

    「本使此次前來,是貴邦自天禧年中就開始重新朝覲大宋,大宋天子對你們的大讚普十分欣賞,命我接洽,加大兩家通好事宜。」

    宗仁次丹顯然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請問使者,還有具體的使命麼?」

    「有倒是有,但要等見到大讚普時才方便透露。呵呵,謝謝大管家的熱情接待,來,我借花獻佛,以酥油茶代酒,敬大管家!」

    宗仁次丹急忙也端起酒伸指頭進去啄了幾下,天女散花似的到處撒過,唸唸有詞才把茶喝下。身子朝前傾斜,很誠摯地道:「使者大人遠道而來,敝國歡迎之至。在見到大讚普之前,我家論逋想先見見使者大人,向大人表示對朝廷的敬仰!」

    梁豐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按說既然來到吐蕃,和他們宰相見面是應該有的程序,但對方這麼慎重提出來就需要琢磨了,是禮節程序呢,還是別有意圖?梁豐含含糊糊答道好說,好說。

    宗仁次丹大喜,又站起來躬身謝謝密使大人賞光,就請安住一晚,明日上路,直接去邈川,拜見大讚普和論逋大人。

    梁豐覺得好生奇怪,當晚召集楊文廣、王英和林羽冰等人來開了一個小會,專門研究了一遍宗仁次丹的隱含意義。這時隊伍已經得到傳書,黃林海的老母妻兒,已經找到,現已同時得到了夏竦和梁豐兩路人的雙重監視。梁豐哈哈一笑,當即命令給黃林海解除監管,讓他加入了自己的臨時智囊團隊。

    經過一天的準備,第二天晚上,梁豐終於如期見到吐蕃論逋溫逋奇,這個斜結著辮子,穿一身藍底金邊緞面皮袍的吐蕃相公在自家的莊園裡接見了梁豐。溫逋奇大概已經有五十來歲年紀,坐在毛氈上,如同一隻臥虎,臉上的笑意遮不住炯炯目光裡透出來的精明和凶悍。大宋禮節,他畢竟懂得很多,知道對方不過是個區區七品的年輕人,雖然一天前就大概瞭解了他一些底細,知道這是個在大宋人氣很高,很出名的年輕人,但依舊按照論逋接見客人的普通禮儀招呼了他,並沒有起身迎接或者說幾句熱情的話語。

    梁豐看在眼裡,也不多說,稍微躬身祝福一番,不等溫逋奇讓座,自己就隨意找了下首一個位置坐下,楊文廣這時成了他的衛兵,手按刀柄立在他的身後。黃林海也站在一邊。

    溫逋奇看梁豐這種大馬金刀的架勢,倒有些好奇起來,雖然吐蕃號稱下邦,可畢竟疆域廣大。兵強馬壯。要不然這年輕人也不會屁顛顛跑來聯絡。但如此不把自己堂堂論逋放在眼裡。殊無恭敬,也是他想不到的。

    「你是大宋使者,難道就如此無禮嗎?怎麼有主人還沒說話,客人就自己入座的道理?」溫逋奇說道,不爽之情溢於言表。

    「我是使者,自然要對主人表示尊重。但是主人對客人沒有足夠的誠意,我又何必要講什麼禮節?」梁豐淡淡說道。

    「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麼?」溫逋奇換了一個姿勢。想給梁豐造成些壓迫感。

    「論逋大人,請你先搞清楚,是你要見我,不是我要見你。這就是你邀請我來的目的嗎?污辱大宋使者,會給你帶來什麼好處?」梁豐雙眼一瞪,毫不畏懼朝溫逋奇回瞪過去。

    溫逋奇呆了一下,尷尬收回身子,哈哈笑起來:「果然是天朝使者,很有膽量啊!對不起,是老夫失禮了!」說完雙手合十。放緩聲調嘀咕了幾句。梁豐也見好就收,禮貌地表示接受對方道歉。

    「使者來到。有什麼話對鄙邦說嗎?」

    「有,但是對貴邦大讚普說的,不是對論逋大人!」客氣歸客氣,梁豐可不買他的帳。

    溫逋奇真有些慍怒了,現在自己是吐蕃的論逋,堂堂的宰相,還抵不過大宋一個七品官麼?

    「說得好,不過使者你知道麼,沒有我的同意,你見不到我們的大讚普!」

    「那好啊,你不同意就算了唄。反正我們來過,可以回去交差,就說吐蕃的論逋不准我們拜見大讚普,沒辦法。」梁豐扔下正捏得一半的糌粑,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這動作把溫逋奇搞慌了,愣半天沒反應過來,只等到梁豐三人走到門口才急忙開口道:「使者慢走,還有話說。」梁豐慢悠悠轉過身子:「論逋大人,難道你覺得戲耍我們很好玩?」

    「先請坐,請坐。」等看到梁豐轉回來重新坐下,溫逋奇才尷尬笑道:「實不相瞞,老夫實在是對天朝有些怨氣,忍不住發洩了一下。對不住!」

    梁豐奇道:「你對天朝有何不滿?」

    「哼,你們大宋就是這樣,用得著人的時候派人來,用不著的時候不但不聞不問,還嚴加防範!老夫自問對天朝忠心耿耿,一心報效,數年前欲出兵黨項,與天朝一起攻打平夏,誰知你們防我甚緊,不但不允,反倒派曹相公對我們戒備。讓我吐蕃寒心之至!」溫逋奇聽到梁豐發問,想起往事,心中更生氣,竟大聲吐槽起來。

    這個事情梁豐卻不知道真實內情,瞠目結舌,看他聲淚俱下,倒有些同情起來。據他所知,大宋的作風倒是一貫如此,應該出入不大。當下溫言道:「論逋大人,此事下官當時並未中舉出仕,並不知道。不過以下官愚見,當年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等等?今次我來,是帶了極大的誠意,其中一個目的,就是促成這樁大事。如果能得到論逋大人的幫助,順利見到大讚普,我當極力促成此事,這將大大有利於咱們兩家!」

    溫逋奇收住話頭問道:「既然如此,不知使者可有印信憑證等物?」說來說去,總不能白被他梁豐忽悠了吧?自己是宰相,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要見他們,就為了先看看到底是不是使者,必須先查明身份。

    梁豐示意,楊文廣取出印有「大宋鈐轄永興軍路西北安撫使」的文書,上寫密使梁豐出使吐蕃,一應交涉,便宜施行,各路部族望文則如安撫使親臨。等等字樣。

    溫逋奇看了,略略有些失望,原來才是一個軍區司令員的密使,還不是朝廷的。但回頭想想,既然人家來了,必定是得到了朝廷的意思,仍需小心周旋。

    放下印信,滿臉堆歡道:「失敬失敬,果真是天朝使者前來。既然如此,等老夫奏與我國大讚普,擇日接見使者。」說完站起。梁豐見狀,知道這是送客了,也跟著起來,溫逋奇又說了幾句客氣話,親自把梁豐等人送到大門口,命令宗仁次丹好生款待使者,等自己回頭去覲見贊普通稟。

    接受了宗仁次丹的款待,梁豐一行來到驛館,這時林羽冰等趕緊過來,問起事情。梁豐大搖其頭,說是今天莫名其妙,被他們的論逋擋住,說還要等稟報了才能得見。

    這時黃林海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大人,小的有句話要稟報。」

    「嗯,你說!」

    「大人,這個吐蕃溫逋奇,在他們這裡是個大大的jiān臣!」

    梁豐奇怪扭頭道:「你怎麼知道?」

    黃林海道:「來時夏竦已經把吐蕃這幾年的內部事宜交代過小的,原先唃廝囉是被吐蕃巨賈何郎業賢在高昌時發現,因見他相貌奇偉,打聽得是亞隴覺阿王后裔,才帶回吐蕃,好生奉養。卻不料又被當地大姓聳昌廝均認為奇貨可居,強行迎奉至公城。因血統相傳,河州吐蕃以為他是佛子,故而稱之為唃廝囉,那時候唃廝囉才十二歲。

    後來吐蕃李立遵又挾人強馬壯,擁立唃廝囉於宗哥城,自命為論逋。唃廝囉漸漸長大,與李立遵不相善,便聯絡溫逋奇,遷都於此。這個溫逋奇也曾經動過心思,向朝廷上書,希望也封他為贊普,朝廷以為唃廝囉仍在,尊卑有序,沒有允准。這廝一直耿耿於懷,此時邈川軍隊,大多是他的部署,唃廝囉在此,只是一個傀儡罷了!」

    梁豐聽罷,跳將起來,大怒道:「你他娘的怎不早說?險些壞了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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