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五卷 打仗不要跑 353、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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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李成遇最大的心事。

    哄獨的話無疑像一把重錘,狠狠敲在成遇的心上。

    殿裡靜悄悄,咩迷父子知趣地沉默無聲,等待成遇完成思考。他們知道,是騾子是馬,就看這一錘子買賣了。

    過了好半天,成遇竭力平靜地呼出一口氣,但咩迷父子還是分明聽出,那長長的氣息裡隱含著煩躁的顫抖。

    「國舅這話,難道我們還能有什麼作為不成?」成遇苦笑了一下,說他不對大哥嫉妒是假的,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哪怕是用些鋅倆的膽量都無法生長出來。思來算去,還是決定混一天是一天比較穩妥。

    「這個可以有!」哄獨毋庸置疑的語氣,給成遇點燃了意思希望。

    「怎麼個有法?」

    「就在老國主那裡。」

    「如你所說,即便父皇對太子大哥有了猜忌,但是太子如今監管著左右廂十二監軍司之左廂神勇、右廂朝順、瓜州西平以及興靈軍中一萬精練者,幾乎佔了我大夏小半江山。我爭得過麼?」

    成遇說道這裡。苦笑一下。瞬間感到不寒而慄起來。

    「爭,是爭不過。不過,何必是我們去爭?」哄獨淡淡說道。

    「我們不去,又有誰肯幫我?」

    「嘿嘿,方才二王子還說國主對太子有了猜忌,怎地馬上就忘了?若是我們,自然爭不過,但是太子現在就算管了三廂軍馬。京師一半兵力又怎麼樣?國主只給他兩千,他敢多帶一人麼?」

    這才是問題的要害。哄獨目光炯炯地說出來,頓時把成遇心中的希望燃起,終於燒成一把熊熊之火。

    「那我們該怎麼做?」成遇緊張地問道,語氣短促而低沉,甚至有些顫抖。哄獨知道,這位爺是真的上心了。

    「棋分兩步,第一,由老臣在京中傳播謠言,就說太子被國主猜忌。只得兩千兵馬攻打回鶻,分明是要他送死。太子已經知道。隱忍不發,是為了悄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指京師,想要一舉奪權,軟禁國主。」

    「嗯,那第二呢?」

    「第二麼,還請二王子去會合一下三王子成嵬,不妨給些條件,諸如許諾爵位富貴,用賜封地等等。哼哼,再加上那樁宮闈傳聞,不怕他們不幹!只是千萬記住,別說什麼平分大夏的話,那樣一來,他們不但不信,反而會慾求不滿,起了得寸進尺之心。現下二王子管著保泰軍,三王子管著甘肅軍,雖然不足以同太子抗衡,但勝在咱們都在京城,只要事起時間拿捏得準,便可放手一搏!」

    殿中如小兒臂粗的紅燭掩映著成遇忽明忽暗的臉色,只見他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面露恐懼,好半天,才下了決心,狠狠道:「行,就照你說的辦。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咱們全都性命不保!」

    「這個王子殿下放心,我咩迷家的命運,是同二王子緊緊捆在一起的!」哄獨和那嚴父子單膝跪下,向成遇行了一個禮,對天起誓。然後三人才慎而重之地密議起大事來。

    過了幾天的一個中午,午膳畢。大夏國二王子成遇擺下儀仗,專門去到很少登門的寶慶宮,探視三弟成嵬。

    成嵬現今年幼,才十四歲不到,比元昊小了七歲,比成遇小了四歲。雖然黨項風俗,騎馬射箭也樣樣出眾,但畢竟還是孩兒心性。見到二哥前來,非常高興,激動地趕緊請進讓座,親自忙這忙那。

    「二弟不用多禮,交給宮人們做就是了。你我兄弟,好久都沒親熱,今天特來看看你。對了,訛藏母妃不在麼?哥哥還想親自拜見呢。」成遇笑道。

    「哦,二哥還要見我母親啊,那等我去稟報來。」說完站起躬身行了個禮,轉身朝後面跑去。

    雖說大夏一切均已比照皇帝建制,但畢竟不是中原漢家文化,規矩還不是很多,隨意粗糙得很。也正因為這隨意粗糙,才使黨項人保持了凶狠彪悍的本色。

    一會兒成嵬跑了出來笑道:「二哥,我母親請你進去。」

    「好!」成遇趕緊站起身來,跟著三弟進了後殿。

    「兒臣成遇見過訛藏母妃,原母妃身體和順,諸事隨心。」成遇朝訛藏氏行禮道。

    「二殿下有心了,難得你親自過來探視。你三弟早想同哥哥親近親近,這可多謝了。」訛藏氏笑著虛扶到。她十四歲便被李德明娶進宮裡,第二年便生下兒子成嵬,今年也才三十歲還不到,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黃金年華尾聲。她本是部落出名的大美女,又在王宮養尊處優十幾年,看上去顯得非常年輕,說是二十四五,沒人會不相信。

    只是深宮寂寞,正是虎狼之年,國主又後宮眾多,忙不過來,平日也十分無聊,今天來了客人,興致很高,便陪著成遇說笑。

    三個人拉了一會兒家常,漸漸地興頭便有些過了。正感尷尬冷場時,訛藏氏見成遇好像左顧右盼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問道:「二殿下今天過來,是否還有別的事情?」

    「額,是這樣的,兒臣今天過來。主要是來看看三弟。拜見母妃。不過既然母妃問起。也有一樁事,想同母妃請教一二。」

    訛藏氏見他說得有些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裡暗忖,難道是啥壞事?當即點頭,屏退左右宮女退下,只留下成嵬相陪。哪知成遇又說道:「呵呵,有些事情,三弟現下還小。聽了恐怕不方便。是否母妃先聽兒臣奏報,回頭再給三弟交代好些?」

    「果然是大事!」訛藏氏心道。女人就是這樣,越是神秘的大事,好奇心就越重。何況是一個三十歲的年紀?當下點點頭對兒子吩咐道:「母親現下要同你二哥商議些事情,你且在殿外候著,莫走遠了。母親叫你就進來,聽見沒有?」

    她畢竟精明得多,如此吩咐,成嵬便會守在外面,一來可以防止宮裡有人偷聽機密。而來呢。眼前這個老二可正到了年紀,自己又年輕美貌。說不准這孩子會幹出些啥來。瓜田李下,還是防備些好。低聲說話成嵬聽不見,但大聲一呼,就可以馬上出現,方保無虞。

    成遇見訛藏氏這樣安排,心裡更是安心。同有腦子的女人說話,就是好處多,容易達成共識。

    成嵬乖乖地聽話退了下去,只留下兩人隔得老遠對坐著。

    「二殿下有話就請說吧。」訛藏氏淡淡說道。

    「母妃,兒臣這幾日聽到一些傳言,心中惶恐,特來求個主意!」成遇忽然上前一步,單膝跪倒,滿臉驚恐的樣子說道。

    「何事如此驚慌?二殿下且慢慢說來好不好?」

    「不瞞母妃,兒臣直說了。前月父皇同太子大哥商議,原本要發兵大宋的,不知如何,父皇忽然改變了主意,命令大哥先去平了回鶻。這也罷了,卻只給了大哥兩千騎兵,一切供給也無。現下大哥領兵去了,京中卻開始謠言四起,人心惶惶。母妃在深宮裡,難道沒聽到一點風聲麼?」

    訛藏氏聽了他的話,不動聲色。這幾天的確有一股風聲,傳說國主父子相猜忌,恐怕會引來一些反應。只是她一向深沉,流言到了耳邊,也佯作不知。現在聽了,卻不能不有所表示了:「哦,妾居深宮,還真沒有聽到過什麼。就請二殿下說明白些,好不好?」

    「母妃厚道,當然不知道這些謠言,可是無風不起浪啊。兒臣聽說,父皇已不滿大哥種種跋扈和離群之舉,要防著大哥篡位。因此想剪除他的兵權,另立太子。也就在兒臣和三弟之中產生!」

    這可是個重磅炸彈,差點炸得訛藏氏花容失色。但她畢竟是久居深宮,看慣了爭鬥的女人。豈能隨意露出半點神情來,反而淡淡笑道:「呵呵,臣妾卻覺得此話不足為信。太子殿下南征北討,立下偌大功勞,國主豈有自斷臂膀之理?退一萬步說,即便國主有了這個心思,我家老三豈能和二殿下一爭長短?二殿下只管放心,若真有這一天,臣妾母子只會樂見其成,恭祝伏拜於二殿下駕前!」

    訛藏氏說完,居然還站了起來,深深向成遇行了一個臣禮。呵呵,有棗沒棗,先打一竿子再說。禮多人不怪,也顯得自家沒野心。

    成遇急忙跪下還禮道:「母妃這樣,可折殺兒臣了。請母妃先聽兒臣把話說完!」

    「二殿下請講。」訛藏氏換了個恭敬的態度,不再是剛才對待小輩的架勢。

    「兒臣又聽說道,父皇這意圖,不知怎地,已經傳到大哥耳裡了。那邊也是謀定而動,準備偷偷回京,發動變故,要一舉拿下京師重地,軟禁父皇,逼他老人家讓位。唉,雖說咱們做兒子兄弟,又是臣子的,不該參乎這等腌臢事。可是現下已經被太子遷怒,他言道,若拿下京城,最先收拾掉的,便是我同三弟啊!」

    訛藏氏這才悚然變色:「真有此傳言麼?」

    「千真萬確,額,還有一段傳言,不知當不當講!」

    「二殿下請直說無妨。」訛藏氏胸膛起伏,緊張起來。李元昊的性子,整個皇族都知道,那是做起來一點顧忌都沒有的。

    「兒臣還聽說,元昊他曾求母妃而不得,這一次,我與三弟都要被他滅了,卻、卻要留下母妃,快活個夠!」

    騰地一下。訛藏氏霍然站起。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確有此事。兩年之前,那時李元昊好像才十仈jiǔ歲的樣子,有一天,李德明巡視國土不在京中。他居然乘著喝了些酒,大搖大擺來到寶慶宮拜見訛藏氏。

    訛藏氏當時不虞有他,還客客氣氣地接待太子。誰料這廝竟然接著酒蓋了臉,趁四下無人,一下將訛藏氏抱住。胡亂親吻起來。訛藏氏又急又氣,死命抵抗,可哪裡是李元昊的對手,輕輕巧巧便被他弄得雲鬢散亂,衣衫不正,胸前大腿都露了出來。

    正在沒法之際,幸得有宮女來稟報說請王妃用膳,李元昊大驚之下一個翻滾躲在屏風後面,訛藏氏才躲過一劫。但他來得光明正大,宮女再見訛藏氏時又整理不及。留下許多破綻,於是後宮就悄悄傳開。只是懼怕元昊的權勢與心狠手辣。沒人敢說給李德明聽見罷了。此時被成遇當面說出,訛藏氏真是又羞又惱!

    她還有個沒人知道的小秘密,就是李元昊調戲自己那天,還真被他撩撥得差點動了心。要是宮女晚來一步,少不得就要從了這個便宜兒子。

    現在想起來,卻只有羞辱和悔恨,還有對那個人殘暴、荒yin和心狠手辣不顧一切的深深恐懼之心。

    成遇見訛藏氏臉色變幻不定,非常知趣地閉嘴不說話,等待她心理的鬥爭。

    果然,還是訛藏氏先開口道:「二殿下,你今天同臣妾說起這些,是要臣妾怎麼做?」

    上道!成遇心裡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讚。

    面上還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兒臣不敢,只是想來請母妃拿個主意,你看咱們是坐以待斃呢,還是奮起一搏的好?」他輕輕巧巧用了「咱們」兩個字。不知不覺,成遇已經把訛藏氏同自己捆在一條船上了。

    「依二殿下之見,當然是奮起一搏嘍。可是,只怕我訛藏氏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訛藏氏情緒已經平復下來,開始就事論事了。這種憑他三言兩語就要自己當炮灰的事,傻子才幹,得看看他的價錢!

    「母妃此言差矣,如今太子在外,只有兩千兵馬為其所用。京師又有父皇坐鎮,咱們已有八成勝算,再加上兒臣的保泰軍,三弟的甘肅軍,若能動用兵符,調來一部分協助,何愁大事不成?」

    「到時候呢,事若成功,臣妾母子便高高興興恭賀二殿下榮登太子寶座?」訛藏氏笑道。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挑明了,你給我啥好處?

    這是必須的,不是訛藏氏貪心,其實這句話說出來,已經是在表忠心了。行動之前,先談好價碼,不但自己放心,也讓對方放心,說好是什麼,我就只要什麼,絕不會再起別的念頭。如此一來,成遇便可大大方方給出價錢,大家不用互相防範。

    果然,成遇心領神會,假裝沉吟一陣道:「若是兒臣心裡話麼,這個太子還是三弟來當合適。他最得父皇喜愛,又宅心仁厚,善對下人。有他主持,是我大夏之福。只是若兒臣這般說來,母妃必定以為兒臣並無誠意,只想利用三弟!也罷,那兒臣就斗膽說一句,若是大事得成,三弟世代永鎮甘肅,分封王爵,一應供用,只減興州一等。如何?」

    這是很高的價碼了,依照咩迷哄獨所囑開出來的條件。

    「臣妾斗膽,還想要替成嵬討下宣化府,臣妾母子願替殿下世代永鎮邊陲,面對吐蕃諸部!」

    訛藏氏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又小杏碼。這樣更顯得心誠卻無野心,又替兒子多要一份利益。此是題中應有之意。

    成遇假意思考一陣,沉聲道:「成,就這麼定了。事成之後,甘肅、宣化即歸三弟世代所有!」

    說完伸出手去,訛藏氏會意,也伸出右手,二人輕擊一掌,交易達成。

    這兩天趙德明心神非常不寧,連新進遠道而來的幾個大食女子都不能使他開心起來。葡萄、香瓜、番石榴、烤全羊、熊掌、豻鼻等等美食擺滿一桌子也不能使他胃口大開。

    當初他給了元昊兩千騎兵去打回鶻,其實並無半點猜忌之心。只是覺得年輕人嘛,有點事做做就好,等老子嚥氣了你再折騰不行麼?反正他對元昊的本事那是相當的信任,就憑這兩千鐵騎,也可以給他一個驚喜,那是必須的。

    可是元昊才出去一個多月,四處謠言紛紛,有些說國主已經開始不放心太子了,要鉗制他的兵權。有些又說,太子已經不滿國主的安於享樂,迫不及待要提前單干了。

    開始李德明根本沒往心裡去,他老狐狸一個,什麼場面沒見過,跟遼國大宋鬥智鬥勇那麼多年,半點下風不落的人。豈會被這些小鋅倆所騙倒?

    可是他不被騙,不代表別人也一樣聰明撒。下面漸漸地已經人心惶惶了,開始還遮遮掩掩,只談論謠言本身。可是越到後來,越是風聲鶴唳,都開始討論站隊的事來。

    要命啊!

    底下的人這麼幹,那民心、軍心浮動,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但李德明忽然覺得自己很無力,他不敢有任何反應。因為他知道,任何反應都只能引來無限的負面聯想。比如說要是抓兩個傳謠造謠的拿來砍了,別人就會說他是真有此事欲蓋彌彰。要是自己出來闢謠,那更不得了,沒風你起什麼浪啊?

    趙德明陷入左右為難!

    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要有一些姿態才行,既要壓住謠言,又要安撫遠在回鶻腹地大打出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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