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二卷 對太后要好 117、計置司的條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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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上,梁豐摟著昨夜也是一宿作畫的小嫦賴在床上呼呼酣睡。房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小嫦驚醒起來,急忙胡亂穿了衣服問道是誰。門外彩萍道:「是官家派了人來在外面,說是要宣少爺進宮面聖哩。」

    這麼一大早的就急吼吼來叫,必有急事,小嫦不敢耽誤,回身使勁推醒梁豐,告訴他官家召見,趕快趕快。梁豐朦朧中也嚇了一跳,急忙起身穿戴洗漱。

    急急地來到皇宮,黃門指引直奔崇政殿,梁豐老遠就望見張景宗朝著自己微笑,本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這時方才心中稍安。

    進得殿去,看見小皇帝趙禎和太后劉娥高高坐在丹墀之上,劉娥座前依舊垂了簾子,朦朧只見身影卻看不清面容。丹墀之下,也有幾個人各自坐在繡墩上。熟人有馮拯、丁謂、王曾、錢惟演,另有幾個並不認識,梁豐不好多看,只好躬身叉手行禮,三呼萬歲完畢,默默地站著不動。

    趙禎看見梁豐進殿,心中歡喜,遮不住地笑意便想同他打個招呼,忽然想起這是在大殿,要保持皇家威儀,只好難受的憋住,等別人開口說話。

    這時候王曾緩緩開口道:「梁豐,今日官家召你進殿,可知何事麼?」

    「這他娘的不是廢話嗎?老子好好的睡覺,被你們急火三槍地從被窩裡扯出來,鬼知道啥事啊?」梁豐心裡痛罵,嘴上道:「不知,請官家、相公們明示。」

    旁邊馮拯清了清喉頭的老痰,溫言道:「今日散朝得早,朝中丁相、王相提到你的《越來草堂筆記》,太后、官家也御覽過,有些事議論不明白,想叫你來分說分說,不須害怕,只管大膽答對便了。」馮拯最近看這個未來孫女婿越來越順眼,怕他身在皇宮膽怯失儀,是以出言安慰。

    原來那天散會後,王曾趕緊安排人手抄了兩本梁豐的《筆記》給丁謂、李諮送去,捎帶手也給了錢惟演一本,各自看了。王曾按著太后的安排,擬了一個條陳出來,大家又集中討論。但是丁謂、李諮均有異議,劉娥看了也覺得不甚圓滿如意,便要求重新修改。今日小規模朝會,御史中丞劉筠又拿出那天自己的奏章來扯淡,勸諫官家增加太后的供養,不要太寒酸了。後半截沒說,可是誰不知道他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高級別的都不做聲,有幾個小鬼愣跳出來附和。

    要說劉娥也真不是蓋的,老太太裝傻充愣也是一把好手,既然你劉筠不挑明了說,那正好啊,老娘就跟你打打太極如何?當下就笑瞇瞇地表示道,供養單薄,完全是自己的意思。如今天下靡費甚多,若不一一裁撤釐清,自己母儀天下,怎好意思不降犯增啊?劉卿忠心一片,可褒可獎,但這個事先不忙再提,只問王曾和李諮,條陳修改好沒有?

    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轉換了議題,彷彿一雙佛山無影腳踢得劉筠當場五內其傷說不出話來,只好獨自運氣化解。

    這手舉重若輕的功夫,後來被一位姓鄧的老先生發揚光大,處理了好多棘手的心煩事,也給後人留下許多煩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王曾聽到劉娥的指令,只好出班奏道,修改了幾次均不甚滿意,丁相等看了也都認為不太可行,要不就乾脆按你老人家的意思,常設一個部門算了。

    這時候趙禎猶猶豫豫地小聲朝劉娥說了句:「要不,把梁豐叫來問問?」劉娥一聽對啊,這條陳可不就是根據這小子的什麼《筆記》來試著搞的麼,解鈴還須繫鈴人,把他叫來分說分說。看看這小子對於政事是真拿手呢,還是紙上談兵也好。於是就吩咐散朝,先不討論了。那些級別低的,看著討厭的都先打發回家,留下幾個,一起聽聽,看看果然能有些啟發否?

    這麼著就把梁豐從熱被窩裡拖了出來。

    梁豐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些發愣,心裡想起兩句台詞「我剛剛路過這裡,就順便進來看看,你說結婚?我牙還沒刷呢。」這是什麼事兒啊,無緣無故惹了這麼一身騷的。還沒等他有所反應,王曾就從袖子裡扯出一本折子來遞給他,梁豐只好接了認真細讀。

    古人使用的是毛筆,寫字慢些,因此為了節約時間,一般打草稿都不說廢話,直接一二三四算逑。沒有起頭「為了深入學習貫徹什麼什麼,達到什麼什麼,做到什麼什麼」等等屁話,因此梁大少爺看得蠻快,幾眼就瞅了個明白,也很輕鬆就找到癥結所在。

    什麼癥結?求高、求大、求全唄,前前後後列了十幾條,反覆強調一定要找純潔無暇、窮死不愛財的君子來做事,要吏部會同御史台嚴格按照「有德、有才、有時間、有精力、不愛名、不講情面、不怕打擊報復」的「四有三不」標準,在全國範圍內挑選,還要拿出一年以上的磨勘經歷來對照,選優不選差,選少不選老。

    一路看下來,後面還要求工部、戶部配合,凡是計置司認定有水分可以擠錢的項目,一定要說清楚當初立案情況,會議記錄、拍板是誰,操作過程以及結算公式和當時物資價格等等。

    其餘的就不用多說了,光這兩條就夠吵上一年半載的。這哪是設立計置司啊,簡直一個全國人事工作大普查及全國廉政建設效能監察嘛,這樣搞下來,屁股乾淨的估計就沒剩幾個了,還有,這麼大工作量,誰能完成的了?這不是要了吏部和戶部的命麼?

    條陳是王曾約了魯宗道、劉筠、李諮等幾個認真的老同志商量著擬的,但是因為他們太認真了,所以想當然認為既然設置計置司的目的是清理天下銀庫,當然要以對朝廷負責,對百姓負責的高度來開展工作。決不能再混入一顆半顆耗子屎,壞了這鍋好湯。王曾覺得這麼搞不可行,太過分了。但那幾位憋著氣呢,非要整出個盡善盡美的萬世標桿出來不可。王曾也沒法,只好綜合意見上奏。

    丁謂、錢惟演、曹利用、林特等人看了怎麼能依啊,於是就挑刺找毛病唄,果然毛病越來越多,就差撕了重寫啦。由於小管家趙禎一語定乾坤,最後還是把梁豐這個始作俑者喊來,讓他當面剖析一番,看看毛病出在哪裡。

    梁豐一看,馬上心知肚明,條陳缺陷有四:其一,犯了大而無當空話連篇的中國式老毛病,不管做得到做不到全都敢說,還滿篇「必須」、「一定」、「絕對」等等,讓人看了先打退堂鼓,望而生畏;其二、規模太大,掌控不住,你又不是玩超級女聲,搞他娘的什麼海選?先把起碼條件定下來啊,有條尺子一比高低不就行了,總是這麼模模糊糊的,操作的人云山霧罩,找得出人來才怪了;第三、觸動了大多數人的既得利益。這是最危險的,歷朝歷代,凡是搞一刀切的大運動沒有不失敗的,為何?你動了人家奶酪嘛,別人不跟你拚命?第四、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條陳什麼都說了,就是沒說監督。王中王火腿腸啊,這麼了不起?萬一選出一批二百五指手劃腳提刀亂砍,朝廷還運轉不運轉了?到時候求他們的人自會鑽頭覓縫見縫下蛆,君子也會被糖衣炮彈給淹死!

    梁豐默默看完條陳,心裡已經有了譜,便肚子裡仔細咀嚼措辭,思考應答方式。

    趙禎見他看了半天,有些等不及了,開口道:「梁--豐,覺得這個條陳怎麼樣,你且說說。

    劉娥也鼓勵道:「今日言者無罪,梁豐你盡可大膽奏來。在座都是雅量之士,讓大家聽聽你的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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