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個世界上這麼多人，我為什麼要毫無條件的對你一個人好
我一愣，隨即好笑道：「你覺得我會相信？」
張泉也笑：「那你覺得，我為什麼騙你？」
「……你一直都不希望我和陸亞卓在一起，不是嗎？自從你知道我父親和母親是誰之後。」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過去的往事。」
張泉笑了笑，說：「你說的對，我不該執著的。可是那到底是上一輩的事情，我最恨的人，也只是你父親而已，也許連帶著帶上你母親——可是，我幹嘛要騙你？你母親已經……」
我打斷他：「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相信你。」
「你倒是很相信他。」張泉伸出比較完好的手，看了看上面的小傷口，「我報復完畢，本該春風得意，結果卻意外出車禍，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條命，渾身是傷，同時也損失不少生意，實在是天意弄人。」
我冷著臉說：「你跟我說這些幹嘛？該不會想讓我同情你吧？」
張泉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說，其實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認為，就會是真實。」
我好笑：「你講什麼大道理？在這樣神神叨叨，我就要走了。」
「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張泉一笑，「所有的事情，都是陸亞卓告訴我的，如果不是這樣，我為什麼會知道？難道是你告訴我的？還是你母親告訴我的？你覺得有可能嗎？」
說罷，他微微低頭，看了看我握成拳頭的手：「你看，你自己不是也很緊張嗎？」
我瞪他：「陸亞卓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他也不會這樣做！」
「當然，陸亞卓怎麼會想傷害你。」張泉微微點了點頭，「他只是想要讓我別再騷擾你們，所以他跟我說，你很可憐的，你是無辜的，你母親因為那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一直疏遠你，你從小就孤零零，只能唸書——他全都告訴我了。希望我因此同情你，我當然要告訴他我同意了，陸亞卓就高高興興的離開了，估計是向你報喜去了吧。」
我愣在原地，難怪當初我就覺得奇怪，怎麼張泉這麼好就被說服了，但也沒有細問亞卓他說了什麼……難道亞卓居然真的說了以前的事情？！
雖然我還是覺得不可能，但是張泉說的句句在理，而且我母親對我疏遠的事情，除了亞卓之外，也沒有人知道了……
越想越心慌，我咬了咬唇，說：「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現在不想相信你。」
張泉一笑：「我看你已經相信大半了吧？」
我說：「我難道不會去問亞卓嗎？我只相信他。」
張泉只隨意道：「他大概當然會說自己沒這麼說吧。他當初也是好心，誰知道好心辦壞事……呵，你也不要怪他，誰知道呢。而且……就算你口口聲聲說著不相信我只相信他，恐怕你們之間，也會有裂痕吧？你一旦詢問他，也就是表示對他的不信任了……」
我反而冷靜下來，笑了笑說：「你說這麼多，還不是想要讓我把這件事情憋在心底？想讓我不告訴亞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又何必怕什麼？」
說罷我轉身朝門外走去：「算了吧張泉，我和亞卓都曉得，溝通是最重要的。只要講開，那還怕什麼間隙不間隙？」
不等張泉再開口辯駁，我已經出了門，守在門口的助理見我出來，對我點了點頭，我沒理她，心情不好，連帶著張泉身邊的人一起煩了……
走出醫院，我才鬆開拳頭，打開手掌一看，指甲都掐進肉裡去了……
張泉害我實在不淺，三言兩語，險些擊潰我防線。
我歎了口氣，坐車回家，卻沒有心情再在沿途超市裡買菜了。
回到家之後，我打開門，卻見亞卓並不在樓下，我上了樓，打開臥室房間，就看見亞卓躺在床上，神情很痛苦，我嚇了一跳，趕緊上前：「亞卓？亞卓？」
亞卓卻絲毫沒有反應。
我使勁搖了搖他，亞卓才慢慢睜眼，臉上的表情卻慢慢放鬆了，說：「深深？」
我趕緊問：「亞卓，你怎麼了，我看你似乎很不舒服。我們先在去醫院？」
亞卓一愣，說：「我剛剛在睡覺，怎麼會不舒服……」
然後恍然大悟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是不是表情很難看？」
我愣了半響，長長的呼了口氣：「你嚇死我了！」
說罷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只感覺他額頭冰涼，卻有不少的冷汗，看起來剛剛的確是做了一個噩夢。
亞卓一笑：「我怎麼好端端的會有事？」
歎了口氣，我說：「最好是這樣，可別讓我知道你騙我……」
本來是半開玩笑的話，可是話一出口，就讓我想到了張泉剛剛說的話，我一愣，停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亞卓看出來了，問我：「深深，怎麼了？」
我沉默半響，緩緩道：「亞卓，其實我剛剛見完踏踏之後，去了醫院……張泉他已經醒了，我們在C城的時候，他就給我打了電話。」
亞卓沒有質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他，只靜靜的看著我。
我繼續說：「他告訴我，其實這件事情，是你告訴他的……他說，你沒有惡意，只是希望通過這件事情，讓他同情我，好叫他不要再阻擾我們，再做什麼手腳。」
亞卓還是沉默。
我看著亞卓：「亞卓，你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陸亞卓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微微點頭：「是。
他輕描淡寫，只一個音節，卻在我的世界掀起波濤萬丈。
我絲毫不能夠理解，只問：「亞卓，你為什麼會這麼做？你也說過，張泉對我們之間，其實影響再大，也不能多大……你為什麼要告訴他那些事情？為什麼？你真的覺得這樣有用嗎？你就對我們之間這麼沒信心，卻又那麼相信張泉嗎？」
亞卓還是不說話，只是閉著眼睛靠在床上，我一直看著他，等著亞卓給我合理的回答，直到此刻，我還是相信，亞卓做任何事情，都都他的道理。
我還是在等，亞卓給我一個，可以讓我，心服口服的回答。
終於，亞卓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卻變了，裡面原本滿的要溢出來的溫柔一點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我所陌生的冷漠。
他說：「丁深深，因為我覺得很煩。」
「……什麼？」我愣住，呆呆的看著他。
「也許你自己絲毫沒有這樣的自覺吧，你看，當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常常會惹事闖禍，我認命的幫你收拾爛攤子，你最終卻一走了之。我當然心中不平，於是一直等你，我想等你回來，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你是多麼任性。可是你回來之後，我發現，我還是挺喜歡你的，所以，乾脆還是想和你在一起。誰知道，你三番兩次推拒，我滿心不耐煩，已經打算放棄，張泉卻告訴我了你父親的事情，我又有點同情你了，所以來找你。」
陸亞卓的聲音尚未恢復，還是沙啞著的，可是平日裡我毫無感覺，只覺得，他聲音極是沙啞了，也是溫柔到讓人心醉的，也是好聽的。
可是現在，他的聲音充斥在這大大的房間裡，卻此刺耳的讓我快要窒息。
我攥緊床單，一語不發。
陸亞卓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繼續說：「誰知道你還是不答應。之後又那麼巧，報紙登了我們的照片，我想你這時候一定快要崩潰了吧，於是去找你。果然，你這回終於不再固執，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過去的事情——其實當時，我哪裡有什麼心思要去聽，本來我們破鏡重圓，不是應該好好溫存麼？結果你卻開始說那些，我也只好專心聽，越聽越頭痛，你果然很煩……然後你母親還打電話來，我接了電話，還被她臭罵一頓，當時我就很不開心了，但還是忍住了。」
「……」
「誰知道後面還牽扯出那麼多事情，為了快些打發張泉，我選了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希望他同情你，誰知道張泉這麼偏執——深深，你也看到了，這不是我的錯。」
陸亞卓平淡的對我攤了攤手，一副無辜的樣子，我雙手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震驚。
這不是陸亞卓，這不是陸亞卓。
陸亞卓，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我說？怎麼可能會一直表面對我溫柔，心裡卻一直嫌我煩？怎麼會因為「煩人」而絲毫不顧忌後果的把那些事情告訴張泉？！
我頃刻便淚流滿面，顫聲問亞卓：「亞卓……你在騙我對不對？」
陸亞卓驚訝的看著我：「你哭什麼？我只是說出實情……好罷，雖然也許我不如你想像的那麼完美，但是你也不必如此失望吧……丁深深，你也不小了，我提前告訴你，也並沒什麼。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這麼多人，我為什麼要毫無條件的對你一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