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50章  (2)
    第125章(2)

    月清澄聽了女皇的話,低頭不語,似是十分羞澀,心中卻不免怨懟女皇多事:這不是挑撥是什麼?明著是為我撐腰,可惜,被你這麼一說,難保不會激起秀雲的逆反心裡,我與蕭文,以現在的狀況,加以時日,未必就輸了他,只是有權勢從中作梗,怕是永遠都佔不了秀雲心中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了。

    他於宮中生長,宮中人物說話多是言不由衷,明著是一個意思,實際又是一個意思,他揣測著虹女皇的意圖,卻不明白虹女皇要把自己妹妹家攪得一團亂對她有什麼好處,只當是自己想得太多,或者是女皇無心之過,卻不知道虹女皇本就有些顧忌這個突然脫胎換骨變聰明的妹妹,後來迫於戰事不得不解燃眉之急,應了她與月國皇子的婚事,事後想來卻是擔心這個妹妹萬一生了異心,會藉機裡通外國、興兵造反,要想防患未然,來硬的,只能是投鼠忌器,唯今之計,也只有讓月清澄和蕭文能互相牽制,這樣,寶玨既不會與月清澄太親近,給她借兵的機會,又不致其和月清澄鬧僵,給月國出兵的借口,兩房正室相互制肘,成日裡家長裡短,寶玨費心家事,自然就無暇其他,這才是上上之策。

    御書房內一團和氣,大家帶著面具一起演戲,表面上姐妹情深,暗地下波濤洶湧,皇家親情,終究脫不了爾虞我詐的算計。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永壽進來回稟:翰林院大學士趙衡璃求見——原來是先前的那位來交旨的。

    女皇看了草擬的國書,十分滿意,喚過符寶郎(即掌璽宮侍),加蓋御印,著趙衡璃傳至禮部,由禮部尚書全權負責安排人員送至月國。趙衡璃正要告退,女皇卻又喝住了她,轉頭問月清澄有無口信要轉達月國女皇,若有,正好順便。

    月清澄此時心中雪亮,知她根本不是臨時起意,乃是早有預謀,就連先前許的榮華富貴,看來也只是為了那個目的做的鋪墊,也罷,她既投之以桃,自己亦當報之以李,若是裝傻沖愣,只怕反而引火燒身,為寶玨和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何況維持兩國安定對自己和對寶玨來說,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他心思敏銳,只片刻間便有了計較,當下順水推舟,借御書房墨寶提筆而就,給自己的母皇修書一封以報平安,信中提及自己的婚事,自然是美滿幸福,請母皇不必掛心云云,寫好了書信和信封,把信套信封裡,正要交給趙衡璃,卻被女皇攔住,女皇吩咐洗墨郎(即伺候筆墨書寫的宮侍)拿來糯米制的漿糊給信封了口,這才交給趙衡璃帶下。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退,女皇也不挽留,只說要她們到鳳後宮中去請個安,兩人自然答應,退出御書房,到了真秀宮中,已是進午膳的時辰,鳳後留二人一同用膳,直到黃昏時分才從宮中出來。

    晚上女皇駕臨真秀宮,說起月清澄自是讚不絕口——原來她雖然表面上避了嫌疑,但事後隨侍的洗墨郎便向她稟明了所見,她對月清澄信中的內容自是一清二楚:月清澄說婚姻美滿幸福,等於是變相地請求月女皇能維持兩國長期通好,和平共處,但在字面上卻絲毫拿捏不到任何皇子妄圖干預朝政的把柄,這個月清澄,非但識趣,而且聰明,秀雲能娶到他,也真是好福氣。

    鳳後湊趣道:「可見陛下是疼秀雲的!若不是陛下差秀雲出使月國在前,做主允婚在後,哪裡有今天這樣的金玉良緣?秀雲吶,有陛下這個事事為她著想的姐姐,才真是天大的好福氣呢!」

    這話連吹帶捧,不說女皇算計手足,卻誇讚女皇姐妹情深,女皇聽了自是十分受用,心道還是少年夫妻知心性,這麼多年走來,縱是身邊美色如雲,終究還是只有身為元配的玉無瑕最瞭解自己。

    鳳後靜養多日,雖然病體未癒,但此時容顏已經恢復到往日風采七八分,他行止雍容嫻雅,心思敏銳細膩,雖是曲意迎奉但點到即止,自不會讓人心生反感,女皇思及當年的風花雪月,見面前之人舉手投足一股成熟的氣息,比之滿目青澀自是別有一番韻味,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當晚便宿於真秀宮中,與鳳後重溫鴛夢。

    再說寶玨,既與月清澄新婚燕爾,別的院子不能進,除了有幾次是歇在自己的芙蓉院裡,一個月倒有大半時間都是夜宿木蘭院,當然,月清澄身體羸弱,魚水之歡也是偶爾為之,多數不過是聊聊天說說話,相擁而眠到天明。

    期間,寶玨還特意把花菲請了過來,讓他給月清澄檢查檢查身體。月清澄對「花太醫的弟弟」相當尊重,並沒有像一般人似的認為「男子懂醫術很奇怪,就算懂也是雞毛蒜皮」,相反還積極地配合他的藥物針灸治療,言語之間也極客氣有禮,花菲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男子行醫,居然能得到皇子的讚譽,也十分得意,尤其是以他沒有偽裝過的性別,月國皇子能一視同仁,足見也是個有胸襟有智慧的,因此對他的為人也更加欽佩了,對他來說,這個月國皇子可比蕭文要好相處得多,因此時間一長,這兩個人倒是越來越談得來了。

    在寶玨和月清澄完婚後的第二個月,虹國的春天已近尾聲,夏天馬上就要來了。

    紫玉在芙蓉院裡服侍公主換上剛定做了送來的這一季的夏裙,退後幾步,左右看了看,突然輕聲埋怨了起來:「什麼霓裳蝶衣,還說是有京城手藝最好的裁剪師傅呢,連尺寸都量不准!」

    寶玨摸了摸肚皮,自嘲道:「老嘍,老嘍,游泳圈都出來嘍!」

    紫玉看她一眼,道:「公主還說自己老?這幾年,府中上下的人可都在傳,說公主莫不是從什麼地方得了仙丹妙藥,竟然容顏一如往昔,公主再要這麼說,駙馬聽見了,心裡肯定不快活!」

    寶玨做了個鬼臉:「行啦,行啦,我不說啦,你可別把這話告訴駙馬,否則我可又要被念叨了!」

    自從當年東湖香嶺回來之後,她的容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變化。起先她並沒有在意,可是隨著女兒一天天的長大,她的容顏卻還是當年的少女模樣,就連身材也恢復的極好,這樣明顯的對照,自然讓所有的人都產生了困惑,而蕭文更是隱隱有了些不安全感,所以才會不斷地試探,不斷地想抓緊她的心。事實上,原本她和蕭文站在一起,一看就能知道是對夫妻,現在兩個人站在一起卻越來越有點像兄妹了——蕭文操勞的事情多,神情之間越發的沉穩,舉手投足儼然就是當了十幾年家的大戶人家正室的樣子;反觀她自己,雖然有了女兒,陪在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時間卻似乎在她的身上凝固了。她心裡清楚,多半是因為當年的「嬌鸞」起了作用,溫伶曾經說過,那藥用得好,可以讓女子保持青春,她沒想到,這竟然會是真的,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後悔對胡金縷那麼狠了。

    「我可不沒那麼碎嘴!」紫玉頓時覺得委屈,「我是什麼樣的人,公主心裡還不明白麼?要是疑心我是駙馬派在你身邊的眼線,往後,就讓橘紅、金櫻他們幾個近身伺候好了,我就是做個粗實小廝也沒關係,只求公主不要把我捻出去……」

    寶玨知他誤會,趕緊申明:「我沒那個意思,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快別委屈了!吶,我給你賠罪!賠罪還不行嗎?」說著,就是一躬到地。

    「公主這是做什麼,」紫玉嚇了一跳,「快起來,快起來,折煞奴才了!」說著就上來扶。

    才站直了身的寶玨突然踉蹌了一下,慌得本來想縮回手的紫玉趕緊抱緊她,驚聲問道:「公主,怎麼了?怎麼了?」

    寶玨甩了甩頭,故做輕鬆道:「沒什麼……可能起得有點急……剛才眼前發黑,頭一暈就有些站不穩了……」

    紫玉急道:「誰要你賠罪?賠什麼罪嘛,看把你自己給折騰得,臉色這麼蒼白……不行,我得去請花公子來給你瞧瞧。」

    「不必了,」寶玨推辭道,「我躺一會兒就好了,你不懂,低血糖都這樣……」

    「什麼低血糖,高水鹽的,」紫玉跺了跺腳,「我可聽不明白,我只知道,公主身體不好,就得找花公子來給看看!大家也好放心……」見寶玨還是想攔,他一皺眉道,「是請花公子,還是要我稟告駙馬請太醫,公主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還是叫花公子過來好了。」寶玨撇撇嘴,妥協了。

    「早跟你說了,你又不聽,非得聽見駙馬的名號才服氣,」紫玉扶了她躺上床,「真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數落完了,轉身出去,吩咐橘紅去請人,金櫻和銀翹準備茶水,自己又回來坐到床沿,小心地把寶玨額上沁出的冷汗一點點地擦了去。

    不大會兒功夫,花菲急匆匆地趕過來了。他正在丁香閣裡給月清澄配藥,聽到橘紅說寶玨不舒服,手頭上的事也顧不得了,心急火燎地就來了。等進了內室一看,寶玨躺在床上,又是一急,三步並了兩步上來,看清了寶玨恢復血色的臉,頓時鬆了一口氣。

    紫玉起身,讓開位置:「剛才公主一下子暈眩,險些摔倒了,臉色也很難看,我擔心別是得了什麼病吧?花公子,你快給公主看看,如果要緊的話,我可還得和兩位駙馬爺去說。」

    「別,別去啊,」寶玨想爬起來阻攔,「我沒事的,都跟你說了,躺一會兒就好的,你別多事了……」

    花菲把寶玨按回床上:「你安心躺著,先讓我好好地給你檢查一下,也未必就會像紫玉說的那麼可怕,我是誰?回春聖手不是?有我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轉眼看著紫玉道,「這事暫且還是瞞著的好,不然,蕭駙馬那裡一頓罰你是逃不了的,月駙馬那邊……他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我可不想先前下的功夫都打了水漂兒。」

    紫玉點點頭,心裡卻打定主意:萬一要是公主真得了什麼病的話,兩位駙馬那裡是一定要去通稟的,就算受罰也沒辦法,不過月駙馬那邊怎麼說,倒是要想想的。

    花菲伸手搭脈,皺了皺眉心,又閉目等了會兒,才收回了手,要寶玨吐出舌頭,看了看她的舌苔,終於確信無疑:「公主,這不是病,你這是有喜了!花菲給公主道喜,」又朝紫玉一拱手,「給紫玉道喜了。」

    「哎?!」寶玨愣住了,紫玉也愣了。

    花菲看了她兩個,暗暗好笑:「公主,你都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難道你自己都沒發覺嗎?」

    寶玨看了看自己有些粗的腰身,悶悶道:「我以為……是長肉……沒想到是懷孕……」

    其實也不能怪她糊塗,女兒島上的女子和她原來世界的女性不同,一生只來兩次葵水:第一次表示女子已經有了做母親的資格,可以成親生子,賜夫君喝「金玉湯」了;葵水第二次的到來,通常是在女子五十歲左右的時候,實際上是暗示女子已經不能生育了,不要癡心妄想還可以再懷孕了。由於男子只有在喝過金玉湯之後才有幫助女子繁衍子嗣的能力,因此要確定女子有孕也很簡單,只要在和賜金玉湯的男子同房後三個月檢查身體,就可以知道了,而且還能順便確定生女還是生男——當然,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但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的。寶玨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發現沒有每個月都有的生理期的時候,她還挺美,想著不用再受那份罪了;她雖然生過一個女兒,但那是按照正規的過程,三個月的時候請太醫來檢查……所以,這回,根本就沒有讓身邊的人喝過金玉湯的人,壓根兒就沒想到過自己會懷孕,反而當成了長「游泳圈」……

    紫玉呆呆地站著,眼睛盯著寶玨的腹部,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沒想到,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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