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43章
    第121章

    公主府前,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朱紅色的正門大開,整個府裡,從上到下、從主子到奴才,個個都是抖擻了精神,恭候公主殿下回家門,別說是正門上那兩個銅獅扣,就是門旁一左一右兩隻鎮宅的大銅獅子,那也是讓家丁們抹得一塵不染、珵光瓦亮,顯得格外的威武高大。

    府門外,立著以韓秀娟為首的府中丫鬟僕婦,府門內,則是以蕭文為首的內眷,以及小廝家丁,眾人都是翹首以待,就盼著公主早點回來。

    寶玨前幾日已經派人快馬先行,送回家書,蕭文知道妻子馬上要回來了,心裡高興之餘也有些緊張,早早地就對內院的奴才小廝訓了話,至於外院的丫鬟下人也要韓秀娟代為傳達管教一番,大意自然是要大家謹記各自的本分,切忌在月國皇子面前失了禮數,若有違反,定然嚴懲不怠云云。下人們畏懼他的威嚴,唯唯諾諾地應了,私底下卻都有些幸災樂禍,只是都不敢在明裡說,做起事情來倒也不敢陽奉陰違,各人除了努力做好本分,還把府邸上下徹底打掃一遍,連犄角旮旯也不敢放過,這才有了今天這煥然一新的氣象。

    只知道施恩,或者只知道示威,都是御人之道的下品,上品自然就是恩威並施,極品則是御人於無形,讓人家心甘情願地為你去拋頭顱撒熱血。

    蕭文雖然有才,畢竟不如月清澄耳濡目染,所以只體會到了上品,但僅此一層也已足夠他用來管理家務了——在對眾人耳提面命、出言恫嚇之後,蕭文特意給眾人增發月錢並裁製新衣。此言一出,皆大歡喜,閤府上下就只聽見讚美之聲了。

    雖然是裁製新衣,到底也要分個三六九等。如蕭文等內眷的,是請了京城有名的「霓裳蝶衣」來量體裁衣,而下人們的規格可就沒有那麼高了,請的是京城裡幾家大的成衣鋪子,向她(他)們定制了相同面料、樣式、顏色的衣服,尺寸大小就是分了大中小號而已,根本不可能一個一個來仔細地量,因為是趕工,難免就有些不拘小節,好歹粗製濫造得也算隱蔽,面子上當然是光鮮亮麗,比尋常百姓要考究許多。

    蕭文並不擔心因為這千把兩銀子如流水一般出去,可能會招惹非議,畢竟,當「霓裳蝶衣」把韓秀娟的新衣送到她手裡時,她也是滿心歡喜,愛不釋手,對自己的決定也是極力讚賞——「不能在月國皇子面前瀉了底氣!」「這是關係到虹國的面子問題!」「花點銀錢也是應當!此時吝嗇,將來可是花再多錢也補不回來的!」有了這麼好的理由,還是她自己親口所說,蕭文明白:她是絕對不可能到高高在上、卻什麼都要管的那位面前去亂嚼舌根了,說不定還會為自己美言幾句,花在她身上的這幾百兩銀子也屬值得!

    日頭漸漸西去,公主卻依舊不見蹤影,蕭文心裡著急,不時要身邊的茱萸跑到門檻外面張望。

    立在他身後的墨珠心裡也急,不過還是體貼地勸道:「駙馬別著急,韓管家方才命人打聽過了,說是長公主在城門口親自迎接公主呢,想必是還要再說會兒話的,如此便稍微耽誤了……」

    蕭文點點頭:「說的是,長公主和秀雲感情親厚,又是多日未見,可能是有很多話要說……」

    花菲站在他二人的後面,冷眼看著,嘴角輕佻,卻並未多言。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遠處巷頭隱約人聲鼎沸起來,一個小丫鬟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稟報:「回……回駙馬……公主……公主回來了……」

    久候的眾人精神都為之一震,幾個人各自掩去自己的心思,端正一副喜笑顏開地歡慶模樣,等著遠遊的妻子回歸家門——放出去的風箏終於回到了線繩牽繫的終點。

    車輪碌碌,緩慢地移動,到府前停下馬步。

    寶玨在紫玉等人的服侍下,下了馬車,來到自己門前,看著朱門紅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

    韓秀娟見機極快,見公主回府,第一個上前請安問候。

    寶玨雙手相攙:「韓管家辛苦了。本宮不在這些日子,多虧韓管家從旁協助駙馬管理家務……韓管家果然是陛下派給本宮的好幫手啊!」

    韓秀娟聽她話意,明白又是少不了一番犒賞的,難得又在這許多人面前給了自己這麼大的讚譽,實在是賺足了面子,心裡高興,臉上亦是喜氣洋洋:「公主過獎了,這是我的本分,應當的,應當的。」

    寶玨跨過高高的門檻,迎面看到蕭文、墨珠和花菲守在門內,心裡一熱。她雖然不曾細看,但觸目所見,府邸上下粉刷一新,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眾僕婦小廝都是新衣著身,知道蕭文為了今天的見面必定花了不少心思,眼見他清雅的容顏帶著幾分憔悴,原本豐潤的下巴也變得有些尖了,憐惜之心更盛,不由得牽起他的手,緊緊握住,千言萬語彙成了一句:「文兒,實在是難為你了——」

    蕭文眼眶一熱,只覺得所有委屈都化成了酸氣,直衝上鼻頭,他不願在眾人面前失態,所以順眉斂目,素面低垂,盡量用平常說話的口氣,淡淡道:「也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瞧在眾人眼裡,端的是一副識大體的賢惠模樣。

    「娘——」一聲嬌呼傳來,兩人不約而同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卻看見墨珠正一臉尷尬地拿手摀住了水逍遙的嘴,而水逍遙兀自掙扎不休——顯然,幼女無知,攪了一場「夫妻重逢」的好戲,而墨珠這個老實人,正在做著「亡羊補牢」的「蠢」事情。

    寶玨和蕭文見狀,不禁相視而笑。

    蕭文朝墨珠招了招手,讓他上前幾步,一邊從他懷裡接過女兒,一邊對寶玨道:「你不在家裡,外面的事情多虧有韓管家幫忙,咱們女兒可一直都是墨珠在替我照顧,否則我可是分身乏術了。墨珠現在是我的好幫手,離都離不開了,我謝他他不肯要,如今你回來了,正好,你可得替我好好謝他!」

    「那是自然,」寶玨笑著把墨珠拉到身邊,「就算文兒不說,我也是要好好答謝你的。」

    寶玨從前和他們都是鬧慣了的,說話通常都有雙關的含義,現在這句話,別人聽著沒什麼,蕭文不覺斜瞟了一眼,墨珠則漲紅了臉,低頭站著,動都不敢動。

    「花菲,你也是在等我嗎?」寶玨看著立在最後的青年道。

    花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如果我說是在這裡觀賞風景的,你信不信?」

    「我信,」寶玨點點頭,走到他的身邊,「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不過,我更相信你對我的情誼——所以,你絕對是在等我回來,錯不了的!」

    花菲的眼睛頓時晶亮晶亮的,似乎有兩簇煙火在燃燒——她竟看出了我的口是心非!她竟明白我掩飾在無所謂的表象下的一片真情!世間男子所求的,也就是女子的真心愛護,體貼包容,溫柔憐惜,我何其有幸能尋到這樣一個如意妻子,雖然只能做個偏房,倒也不算太晚,以後還能漫漫人生相伴,比之這世上大多數不得意的男兒實在是幸運許多了……

    蕭文抱著女兒站在一邊,指著寶玨問女兒:「蕭蕭,看看,這位是誰呀?」

    水逍遙大眼睛一掃,童聲響亮,中氣十足:「娘——」

    這一聲叫回了眾人的心神,寶玨聽了,心裡高興,轉身走到蕭文身邊,把女兒抱過來,一陣「乖寶貝,好寶貝」地亂叫,兜頭蓋臉地親個不停,蕭文和墨珠都是掩唇而笑;花菲頻頻搖頭,裝模做樣地歎氣,似乎是對於公主的失態舉止十分失望;至於侍立在側的諸多小廝家丁,走就一個一個笑彎了眉眼咧開了唇。

    韓秀娟站在門檻外邊,聽裡邊光顧著熱鬧,頓時有些著急——這月國來的尊貴皇子可還在馬車裡呆著呢!公主你別把人家晾著不管吶!趕緊跨進門來,湊到寶玨耳邊提醒:「公主,月國皇子殿下可還在外面呢,你看,要不要你和駙馬一起去迎一迎他?」既然宮中已經下了旨意,月皇子直接入住公主府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他初次進府,寶玨固然應該要親自相迎,駙馬如果想顯示自己元配的地位,也應該和公主一起出迎,才是正經——畢竟先來者為大,就算同樣是駙馬,蕭文的元配身份注定了他還是要比月清澄更得人心一些。

    寶玨把女兒交給了身邊的墨珠:「長公主方才傳鳳後旨意,說清澄可以先住進府裡……『寶月樓』收拾好了沒有?」話卻是對著蕭文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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