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83章  (1)
    第54章(1)

    女皇既然是用做法事的借口赦免了眾人的死罪,當然也得做做表面文章,因此,命令眾人全部退下去做準備,自己則和寶玨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談著,一邊靜候花太醫的診斷結果。

    「那日在酒宴上,二公主所做的詩可真是令朕印象深刻啊!」女皇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歎道,「聽皇兒說,先前在御花園裡,二公主做的詠梅詩也是回味雋永的佳作,想必二公主對於詩詞歌賦頗有研究吧?」

    寶玨不禁有些心虛,強笑道:「陛下過獎了,寶玨只是喜好而已,哪裡說得上有研究,平日裡也只是和駙馬閒來無事,互相做幾首詩詞把玩,打發時間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來說去,都是她「借鑒」別人的成果,和她本人根本沒多大關係!還多虧了十幾年「填鴨」式的硬式教育,否則,她連可以「剽竊」的對象都沒有!

    「聽說,你那位駙馬,當年也是個名滿京城的才子,你夫妻二人郎才女貌,亦是天生的一對了。」女皇不經意地笑著,保養得比實際年齡要輕的臉上,到底還是擠出了皺紋——歲月不饒人,何況她已經年過古稀,即便是美人也有遲暮之時,所謂「長生不老」也只不過一個美麗而不切實際的夢想罷了。

    寶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文兒的才學遠在我之上,論容貌,我也比不上他,撇開我公主的身份不說,這樁婚事其實還是我高攀了他……若不是皇姐指婚,我怕是娶不到這樣稱心如意的駙馬的……」

    女皇一聽,不覺微微蹙眉,覺得寶玨有些過分的兒女情長了:「二公主,聽朕一句話,男人可是不能太寵的,否則忘了本分就糟了。」

    寶玨不欲和她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因此含糊地答應道:「謝陛下提醒,寶玨日後一定注意。」

    女皇點點頭:「朕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開枝散葉、繁衍子嗣本是咱們女子應盡的責任,切不可忘記,何況你我本都是皇室之人,諸事都是萬民的表率,千萬馬虎不得。」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寶玨不要因為專寵駙馬而不再娶納小爺。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月女皇今天會對寶玨說出這些話,其實已經十分的罕見了——因為這番話,不論從出發點,還是說話時的語氣、神態,她都是純粹以長輩的身份在勸誡一個年輕人,而不是以帝王之尊在教訓別國的公主,可見是已經把寶玨當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晚輩了,這在她來說,可是非常難得的事情,就是她那幾個女兒,她也沒有說過語重心長地和她們交流過——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那幾個女兒也沒有一個象寶玨這麼寵駙馬的不是?都是駙馬還沒娶呢,就已經有好幾個小爺先進了門了,直到和駙馬生了娃娃,有那得寵的,早就排著隊等著伺候生子嗣了,哪像眼前這位,聽說都成親快四年了,還只有一個駙馬,一個小爺,真正是清心寡慾過了頭了!

    當然,這話還有一層意思,卻是除了她自己,誰也猜不到的——試探寶玨對駙馬的態度,進而做出下一步的判斷和決策。

    寶玨當然不可能知道她的第二層意思,只是聽明白了話面上的含義。

    雖然明知這是女皇的一番好意,她卻本能地覺得有些刺耳:女兒島的風俗是這樣沒錯,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可不想隨波逐流!再說,娶那麼多小爺做什麼?生那麼多娃娃又做什麼?到頭來,辛苦的還不是自己?整日裡周旋在「草叢」裡,她又不是情場高手,哪裡能哄得每個都開心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守著文兒、墨珠過日子……啊!不對!將來大概還得添一個花容!

    儘管對月女皇的說法不以為然,但終歸不能當場拆台讓人沒有落場勢,何況女皇也是一片好意……寶玨很現實地認識到:眼下更是一點點都得罪她不起……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深入更多,寶玨心思一轉,長歎一聲:「陛下言之有理,寶玨日後自當反省……只是,眼下戰事吃緊,寶玨亦是無心此事……說來也是有些惋惜……打仗死的人,須得讓多少女子生養多少年才補得回來啊?……戰事早結束一天,枉死的人就少許多……人人都知繁衍子嗣、人口增長才是國之根本,為人國君的,卻偏偏要挑起禍端來減少人口!真不知風國女皇是怎麼想的?弄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哎,她就不怕做那千古的罪人了麼?」

    她把話題從個人的私生活上扯開,引到了自己最關心的話題上,又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抱怨風國女皇的魯莽和草率,不說自己這邊吃虧,只說會因此降低人口的數量,連累各國動搖民之根本,實在是有些設套等人鑽、挖坑候人踩的意思。

    然而,老謀深算的月女皇並沒有上當——她或許不是最聰明的人,但幾十年的從政經驗足以彌補這方面的不足,所以,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面前,她依舊能夠穩如泰山,沉默地審視著眼前的女子,既不贊同,也不否定,根本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寶玨見月女皇不做聲,倒有些尷尬:本來這話說得底氣便有些不足——雖然找的借口冠冕堂皇,可是畢竟躲不開背後說人閒話的忌諱,也違背了自己一向的做人原則——眼看月女皇不答腔,自己的臉先就熱了,坐在那裡就好像屁股下面擱了個橄欖,怎麼樣都覺得不舒服……想要再尋個話題打破這沉悶的氣氛,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什麼可以聊得起來的,只好訕訕地坐在那裡,低著頭不說話。

    月女皇打量著寶玨,心中不覺有些惋惜:這個寶玨雖然樣樣都好,無奈卻是娶了正室的,而且聽她的口氣,似乎對正室還是情根深種的,這樣一來,即便自己向虹國女皇施加壓力、讓她休夫或者貶低正室的名分以迎娶含羞做駙馬,對含羞恐怕也沒什麼好處……哎!自己在想什麼啊?!含羞現在連命都快保不住了,自己居然還有功夫替他操心親事!自己真是有些老糊塗了,連輕重緩急都分不清了!

    兩個人各自有各自沉默的理由,屋子裡頓時靜悄悄的。

    月女皇身後的李嬤嬤偷偷觀察著女皇的臉色,暗自揣測陛下的心思,卻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被捻出去的決定,在剛才眾人被赦免的時候,女皇就已經做好了——她原本是想拍馬屁的,結果卻是第一個被嫌棄,不能說「伴君如伴虎」,只怪她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陛下,陛下,」正在此時,陶妙彤興沖沖地跑了出來,只見她一邊跑,一邊喊,還沒在女皇面前站定,就氣喘吁吁、面帶喜色地向女皇稟報:「五殿下……醒了!……花太醫果然好手段,幾支針紮下去,五殿下便有了知覺……」她急著報喜,連鼻翼、腦門上冒出的細小的汗珠都顧不得去擦。

    「哦?!」女皇又驚又喜,頓時來了精神,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兒他醒了嗎?」

    「是,陛下,」陶妙彤感激地看了一眼寶玨,「那花太醫真是好手段,才紮了幾針下去,五殿下便睜開了眼睛……現在,嘉攸正拿著花太醫的方子要太醫院的太醫們驗方、配藥呢!若無意外,五殿下可有救了!」

    看了看慢條斯理跟出來的花碧蓮,陶妙彤最後還是決定要再捧一捧寶玨,「說起來,還是多虧二公主的引薦,否則五殿下便要錯過這樣的神醫了!」

    寶玨這個異國公主當然不會稀罕來和她搶這個大功勞,那她也得幫著寶玨在月女皇面前美言幾句,否則被人說成是「過河拆橋」,那就大大的沒面子了——反正說好話也不浪費什麼,頂多就是費點唾沫星子罷了,於她也沒什麼損失。

    月女皇的一顆心其實早已經飛了出去,聽陶妙彤這麼說,只是頻頻點頭附和:「陶相言之有理,二公主功不可沒,功不可沒呀!」神態之間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寶玨甚為知趣,當即起身提議道:「陛下不必陪著寶玨了,還是先去看看五殿下吧。既然五殿下已經沒有大礙了,寶玨便和花太醫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探望。」

    女皇對寶玨的建議十分滿意,笑著應道:「也好,二公主回去歇歇,有事明天再說。」

    只這一句話,就讓寶玨的心頓時飛揚了起來。因為在這句話中,她對寶玨做了「明天上朝」的暗示,也算是投之以李,報之以桃吧,雖然未必鐵定對自己這邊有利,但能夠不拖延時間總是好的,何況經過今天的事情,寶玨相信:即使月國不同意結盟,保持中立、兩不相幫總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今天這個恩惠,月女皇總不可能欠著不還不是?這樣一來,自己也能盡快回國,和家人團聚了……想到這裡,不禁心花怒放,連帶著步履也輕快了起來。

    花容跟在她後面出了沁香齋,礙於規矩,只能老老實實地跟在公主的後邊,皇宮裡的宮奴此刻把她二人看做了救命的活菩薩,少不得又來感謝一通,寶玨被眾人攔下了腳步,總歸有些心虛,偷偷覷了花容一眼,見他板著張臉,也不知道哪裡讓他心煩了,心裡暗暗嘀咕,草草敷衍了一下眾人,便趕緊拉了花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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