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內部大清洗:黑白道1 第57章 血色朝霞 (11)
    寧靜的家中一片狼藉:每個房間都被人翻動過,所有的抽屜、櫃子和盛東西的物件全被打開,裡邊的東西都扔了出來,連床底下的木箱也被拖出來打開,甚至沙發都被人用刀子割開了……

    寧靜的身子在發抖。李斌良靠近她,輕聲問:「孩子在哪兒?你發現什麼沒有?!」

    寧靜小聲地:「孩子在幼兒園學前班,中午不用接回來……我什麼也沒發現,下班一開門就是這樣子,沒有多想,就給你打了電話!」

    這是信任。李斌良有點感動,想了想說:「暫時不要對別人說,咱們先想一想該怎麼辦?」

    顯然,這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是在找什麼。

    找什麼呢?寧靜想不起來。家裡值錢的東西並沒有少什麼,有點存款在銀行裡,存折就放在抽屜裡,也沒有動。

    這絕不是偷盜勾當。

    再看看門,沒有一點損壞的痕跡,窗子也沒有,而且是五樓,從外邊爬根本上不來。再說,犯罪分子再大膽,也不敢光天化日下攀樓而上啊!門鎖未壞,看來,人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那麼,誰有鑰匙?除了寧靜,就是余一平。多餘的兩把,一把在家中,另一把在寧靜辦公室的抽屜裡。

    而昨天夜裡,余一平一直沒回家,今天上午也找不到他。他失蹤了。

    不能不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

    往下的分析結論是:或者是余一平回來了;或者是另一個人,而這個人有餘一平的鑰匙。

    前者根本不可能。余一平是家庭的主人,他要找什麼東西根本不用這麼翻;那麼就是後者,可是這又說明,余一平的鑰匙落到了別人手中。如果是這樣,那余一平他……

    李斌良一拉寧靜:「走,咱們馬上回局裡!」

    在回局的路上,李斌良給蔡局長掛了電話。

    蔡局長聽完,臉都黑了,可沒有馬上表態,只是安慰寧靜幾句,讓她回辦公室等待。等寧靜走出去,他頹然坐在沙發裡,嘴裡喃喃道:「媽的,余副政委剛調到公安局就出了這事,我可怎麼向市委交代呀?」

    到這種時候,李斌良不能再隱瞞情況了,他把自己昨晚的發現報告了蔡局長。

    蔡局長聽了先是一怒:「媽的,原來他是這麼個貨……看來事情就發生在他回家的路上……瞞是瞞不住的,趕快,你組織人開展調查,找鐵忠,找出租車司機……具體工作你和吳志深、胡學正商量一下,我得向市領導報告!」

    李斌良:「那,監視鐵昆的事呢?」

    蔡局長一揮手:「先讓大熊和沈兵他們監視著,你全力指揮這起案件的偵破……我有一種感覺,這八成又和那殺手案有關係……」

    李斌良也有這種感覺,卻說不清怎麼回事。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立刻抓起電話。

    刑警就是這樣,令出如山,雷厲風行,也就十幾分鐘工夫,該到的都到了。李斌良立刻進行部署:技術人員對寧靜家進行現場勘查,注意發現和搜集指紋、微量元素及遺留物;一、二中隊圍繞現場,走訪周圍的鄰居,主要調查從昨天午夜到今天中午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在附近活動;三、四中隊調查出租車司機,找出昨夜送余一平回家那輛。兩個方面由吳志深和胡學正分別負責指揮。最後,李斌良抽調兩名細心、筆錄做得好的刑警,和自己一起詢問鐵忠。為了加大力度,蔡局長又調了一名局紀檢委的幹部參加。

    分手時,吳志深趁沒人注意,低聲對李斌良說:「你怎麼讓他獨自指揮一路哇?不怕他搗鬼嗎?」

    李斌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他是副大隊長,沒正當理由,能不派他工作嗎?而且,他已經提出強烈抗議,再不使用他,那矛盾就公開化了。李斌良跟吳志深解釋了一下,又說讓人注意著他點。吳志深才不太放心地離去。

    李斌良又趁空把昨晚在紅樓發現兩個客人的情況向蔡局長做了報告,蔡局長想了想說:「這不用你操心,這件事由雷明組織人調查!」

    詢問鐵忠在紀檢監察室進行,這也是為了增加對他的壓力。鐵忠倒沒撒謊,問他昨晚在哪裡,跟誰在一起,他猶豫一下都實說了:「你們已經發現了,我不承認也不行。再說,不管咋說我還是刑警,余副政委人都沒了,我再藏著掖著也太不是東西了!對,昨天晚上我是和余副政委在一起了,我領他去了紅樓!」

    紀檢幹部:「把過程說細一點,你們去那裡幹什麼?」

    鐵忠看看李斌良,有點不好意思:「那咋說細呀?他進包間後我也沒跟著!」

    紀檢幹部拍了一下桌子:「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問你,你們倆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都幹了些什麼?」

    鐵忠:「這……你這話問的,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那誰不知道哇?還用我說?其實,我沒到公安局時就知道,警察不許進那種地方,不准玩小姐,可是……」他笑了笑,「余副政委來公安局之前,就常跟市領導去紅樓,跟我和我大哥處得不錯,挺照顧他的。要不,憑他一個政府辦副主任,能玩得起嗎?昨天下班後,他又找到我,提出要找個地方放鬆一下,我就明白了。你們想,他是領導,有什麼要求,我能不盡量滿足嗎?這真怪不著我。自從我調到公安局後,很少去紅樓,我大哥說了,讓我一心當好警察,不學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余副政委他……他進紅樓後,看中了一個小姐……嘿嘿,這個妞年紀不大,可挺會騷的……他們就進包間了,幹些啥我就不知道了……十一點多的時候,他才完事,我給他打的車,把他送走,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又討好地對李斌良一笑:「說了你肯定不信,我大哥為這事還訓了我一頓,要我今後少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要我跟你學,真的,李哥你別不信,我要騙你不是人……」

    這話聽起來像真的。

    李斌良想了想,又問道:「昨天夜裡,紅樓去沒去什麼特殊的客人?」

    鐵忠看著李斌良:「特殊的客人?這……特殊,哪個特殊呢?要說特殊,就是快半夜的時候,來了兩個傢伙,是外地的,跟服務生還幹起來了……是我讓他們進去的,每人找了個小姐,可後來聽說,他們因為喝得太多,雖然和小姐進了包房,卻幹不成那事,白花錢了……鬧到快兩點才離開……這也不算什麼特殊,這種事紅樓裡常碰到,只要客人有錢,怎麼都行……怎麼,你懷疑他們?不可能,余副政委剛剛離開他們就來了,不可能是他們幹的……」

    李斌良想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可問的了,把鐵忠交給紀檢幹部,自己趕往寧靜家。

    16

    現場走訪調查是胡學正指揮的。還行,他情緒好多了,見到李斌良,主動迎上來匯報:現場調查沒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白天,這幢居民樓的多數居民不是上班就是上學,留在家中的都是老弱病人,也沒有幾人,他們都在家裡呆著,有的臥床,有的在看電視,誰也沒發現什麼。至於寧靜家的那個單元,只有二樓有個又聾又盲的老人在家,他也沒發現什麼。說完,又衝李斌良笑了笑。

    李斌良看了胡學正一眼,他的笑看上去挺自然,感覺態度還是積極的,聽他的匯報,調查得也挺細,不由對他生出幾分好感,心中的疑團好像也減輕了。但他又提醒自己不能被表面現象所麻痺,或許,他這種友善的態度後邊有什麼別的用心。

    聽完情況,李斌良走進寧靜家門。

    技術人員已經勘查過現場,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正在幫著寧靜收拾屋子。高蘋也來了,熱心地幫著忙活。

    李斌良問寧靜丟什麼少什麼沒有,她看他一眼,垂著眼睛:「暫時沒發現。」

    李斌良意識到什麼,使個眼色走出屋子,寧靜跟出來。在樓梯間,她告訴他:「這些日子我發現,余一平經常在晚上翻一個小本子,偷偷摸摸的,有時讀有時寫的,剛才我注意翻了一下,沒見到這個本子。」

    看來,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可能就是找這東西。李斌良問:「你找細了嗎?確實沒發現?」

    寧靜肯定地點點頭:「我注意過,那個本子好像是黃色塑料面,比較舊了,好像有幾年了,剛才我怎麼找也沒找見。」

    李斌良:「你跟別人說了嗎?」

    寧靜搖搖頭。李斌良:「好,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講這件事。」

    這時,高蘋從屋裡走出來,看到他們二人在說話,又說了聲:「啊,對不起!」退回屋子。

    李斌良和寧靜一起回到局裡,走進蔡局長辦公室。蔡局長聽完二人講述後,不由望著寧靜歎口氣道:「如果罪犯真的找到了要找的東西,那余副政委就危險了!」

    雖然對這個人已經沒什麼感情,可聽到這話,寧靜的心仍然抖了一下,一種恐懼的感覺襲來。

    蔡局長繼續說:「看來,余一平是在逼迫下交出了家中的鑰匙,並說出了藏東西的地方……不,他可能沒有說出藏匿的具體地點,否則,現場不會翻得那樣零亂……但是,他畢竟告訴了對方,那個東西藏在家裡……寧靜,你應該慶幸,罪犯沒有夜間去,那樣,你和孩子都在家中,就危險了!」

    李斌良看見,寧靜身子抖了一下,他暗中觸碰一下她的手說:「等一會兒找人把你家的門鎖換一下……要不……」他看看蔡局長,「應該派兩個人在她家蹲守一下!」

    蔡局長搖搖頭:「意義不大。如果罪犯沒得到東西,可能還會來,現在他已經找到了,一般情況,他不會第二次上門了。」他對寧靜,「你別擔心,局裡會想辦法保護你安全的。先休息一下吧,下午也別上班了。斌良,你派幾名弟兄幫她收拾一下屋子,再按你說的,換把門鎖。」

    寧靜謝了蔡局長,看一眼李斌良,走出屋子。

    見門已經關好,蔡局長盯著李斌良:「看來,咱們前天晚上分析得沒有錯,再分析一下吧!」

    李斌良點點頭:「好吧。我看,首先得分析罪犯從寧靜家裡拿走的到底是什麼?」

    蔡局長:「這好像不難,是一個本子。」

    李斌良:「本子裡記載著某些秘密,而且一定是重要的秘密,是關於某個人的,甚至關係到這個人的命運,所以,他才不惜一切手段把它弄到手……您分析得對,余一平如果不交出這個本子,或許還有保住命的可能,可是,他交出去了,儘管是被迫的!」

    蔡局長扯塊廢紙,吐口痰,扔到廢紙簍裡,用厭惡的表情說:「我剛才說的絕非危言聳聽,如果罪犯是夜間侵入屋子,那寧靜母子就危險了。余一平應該想到這一點。」

    李斌良恨恨地:「看來,他把老婆孩子都豁出去了!」

    蔡局長:「結果自己也沒有保住。」

    李斌良:「可他那個本子裡到底記載著什麼秘密呢?是誰的秘密呢?」

    蔡局長:「這也不難分析。他既然是知情人,所知的內情不應該是距離遠的人。」

    李斌良接口道:「反過來,也可以說,他知道的內情,是距離較近的人。」

    兩人都不說話了,互相注視著,心照不宣。

    李斌良回到辦公室,寧靜又走了進來,明亮的眼睛看著他,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李斌良關切地:「有什麼事嗎?」

    寧靜慢慢搖搖頭,垂下眼睛:「不……我心很亂,不知該怎麼才好。他……畢竟是我的丈夫,照理說,我應該流淚,像個妻子的樣子,可我做不出。真的,我為他哭不出來……可我仍然惦念他,惦念這件事……而且,我還有些內疚,覺得有愧於他似的……我也猜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失蹤,活生生地就沒了……剛才,你和蔡局長研究出什麼了嗎?」

    李斌良理解她的話,也理解這種心情。不過,自己和蔡局長的分析,暫時還不能告訴她,時機不到。等一等吧,時機成熟再說吧!

    因此,他只是勸慰她幾句,就匆匆離開,忙自己的事去了。

    17

    對余一平失蹤案,市領導高度重視,在快下晚班的時候,魏市長和劉書記都來到公安局,表情極為嚴峻。

    黨委會議室,兩位市領導在聽取了蔡局長的匯報後,魏市長眼睛盯向秦榮:「你也談談!」

    秦榮:「我沒什麼可談的。按照蔡局長的指示,我最近主要抓經濟案件,刑事案件主要由李大隊長負責!」

    魏市長黑下臉來,鼻子哼了聲,又咳嗽一聲:「以前來,我總是表揚多批評少,怕影響你們情緒,現在看,不批評不行了。我這人是直來直去,如果有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公安局黨委原諒。」

    開場白就讓人感到了壓力。果然,魏市長凌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是怎麼搞的?市委給你們派來一名副政委,剛上班一天,就讓你們給弄沒了?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能不能有個解釋?」

    靜場,沒有解釋。可李斌良在心裡說:「難道他到公安局來,我們就得為他的失蹤負責嗎?你知道他失蹤的晚上都幹了些什麼嗎?」可他不能說出來。

    魏市長動了感情,他摘下眼鏡擦擦眼睛,又說:「余一平在政府辦工作多年,是個非常優秀的同志,嚴於律己,作風正派,有能力,有水平。這樣的年輕幹部,如今很難得。可剛到你們公安局,人就沒了……」聲音顫抖起來,掉過頭片刻,轉過來繼續說,「現在黨委班子成員都在,刑警大隊的領導也都在,我也不顧慮那麼多了,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種種跡象表明,有內奸。我是說你們公安局,你們公安局內部有內奸!」

    魏市長把話陡然停住,又用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就好像在座的誰是內奸似的。李斌良迎著他的目光,可他與他的目光對了一下,又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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