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內部大清洗:黑白道1 第20章 夜色猙獰 (19)
    吳志深只好繼續說:「自你主持大隊工作後,在紀律作風上抓得挺緊,這沒啥。可你總是強調公正執法,為警清廉,對這,我是贊同的,可別人呢?你知道別人怎麼想的?秦局他是本市的老人,能沒些三親兩友嗎?他是老刑偵了,這年頭,他能那麼清嗎?現行的法律又不嚴密,可高可低的事多了,可你一來,大會小會講公正執法,為警清廉,就把一些人的路子給堵了……斌良啊,說點心裡話,咱們刑警不容易呀,弟兄們不容易呀,成年起早貪晚,出生入死的,一個個日子再過個緊緊巴巴,幾天可以,幾年也可以,可長此下去,受得了嗎?所以,你不能要求得太死啊……秦局他你可以不管,可這不是他一個人哪,你這麼干時間長了,會影響大家的積極性呀,有時候,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

    李斌良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吳志深說的是實話,弟兄們確實不容易,自己到刑警大隊以後,在為警清廉上抓得也很緊,一點小事也不放過,有人確實也有意見。現在,吳志深把這些都說了出來,但自己能答應嗎?不,不能。他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望著吳志深說:「吳哥,我理解你的話,可我不同意,也不能照你說的辦。

    我知道有的弟兄日子挺緊,其實我不也是這樣嗎?窮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可怎麼才能富?咱們刑警怎麼致富?靠手中的辦案權力嗎?那和罪犯有什麼區別?對這事,我絕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就是要防微杜漸,不能有一點出格的行為,如果咱刑警要弄錢,只能賣法,賣權,那是犯罪,是害弟兄們,如果我們這麼幹,就比罪犯危害還大,還可恨……吳哥,在這點上,不管別人怎麼說,我也絕不會讓步,你一定幫我多做工作……其實,你再想想,啥叫窮,啥叫富?有多少錢才算夠?吳哥,在這點上你可能和我想得不一樣,我是窮人家出身,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小時候在農村的生活,想起還在農村的母親和哥哥,還有村子裡那些鄉親們,咱們再窮,也比他們強啊!想想他們,想想那些在貧困線上掙扎的鄉親,我們有什麼權力不嚴格要求自己呢?我記得在一本什麼書上寫過,貪是社會敗壞的根源。官貪,則民風必不純正,社會也必不太平,所以,我們黨現在才狠抓反腐敗,這抓到根本上了。如果我們這些打擊犯罪的搞腐敗,那不但遏制不了犯罪,還會使犯罪大量增多,和自身犯罪有啥區別?!」

    李斌良停了下來,吳志深也沉默下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色,但感覺到他很激動。果然,片刻後,吳志深抓起李斌良的手,緊緊握住說:「斌良,你說得對呀,我……讓你說服了,你真應該早來刑警大隊呀,大哥要早跟你在一起,何至於像今天這麼……糊塗……真的,跟你說實在的,別看我支持你的工作,可對你在這方面也是有想法的。再有……我這些話,有的是弟兄們說的,有的是……是秦局說的,你還記得嗎?那次我在他辦公室,他鎖著門和我嘮的就是這些,說了你很多壞話,不讓我支持你工作。嗐,他是領導,我跟他處的年頭比跟你處的長得多,可我……我他媽的好像喜新厭舊了,跟你比跟他感情還厚了!嗐,人哪,不在處多長時間,關鍵是對心思……斌良,你放心,今後你吳哥絕不再提這方面的事,而且保證幫助你做好弟兄們的工作……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不是為自己,其實,我的經濟條件你知道,還說得過去,不缺錢花,主要是聽了他們一些議論,有點糊塗……好了,我到了,你到家呆一會兒……」

    李斌良被提醒,抬頭看去,前面出現一片新建的住宅小區,裡邊都是高檔的住宅樓,吳志深就住在這裡。想起來,到刑警大隊這麼長時間,還真沒到他家來過呢。天太晚了,今天不行了,他拒絕了吳志深的邀請,轉身往回家的路走去。

    吳志深又跟了回來:「斌良,我再送送你吧!」

    「不用。」李斌良堅決地擺擺手,「這麼送起來還有完嗎?你快回去吧,我也得抓緊走路!」

    二人揮手而別。

    25

    李斌良又是步行回家,又走到了那條便道口。

    那天夜裡被襲擊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他好像又看到了那輛吉普車,看到車門打開,跳出那個瘦削的身影……

    他停下腳步,琢磨是繞過這條便道,還是通過它。

    遲疑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邁步向便道走去。他要通過它,踏著它走過去。

    他這樣做,有考驗自己膽量和意志的意思,也希望能有所發現,希望殺手能出現。

    因為在他的心底清晰地意識到,早晚有一天,自己要和這個無形殺手見面,要進行一場面對面的殊死搏鬥。

    那麼,就讓這一天早點到來吧。

    李斌良走到便道口,停下腳步,注意地四下看看,沒有發現什麼車的影子。

    可是,當他邁步向便道裡走去、接近被襲擊的地點時,他又感到了那雙眼睛,恐懼也再次向身心襲來。

    然而,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雖然恐懼,更多的是仇恨和憤怒。他停下腳步,手按在腰間的手槍上,四下諦聽著。

    沒有一點異常,李斌良舒了口長氣,繼續向前走去。

    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陣馬達聲,接著,一輛吉普車的影子出現了。

    他終於來了,李斌良的心狂跳起來。他掉回身,站到路中間,把手槍從腰間拔出來,打開了保險。

    可是,他馬上覺得不對。因為迎面而來的吉普車亮著燈,車燈照見李斌良時,吱的一聲停住了。接著又向後退去,李斌良飛步追上去:「我是警察,停車……」

    李斌良攀住車門,拿出警官證貼到車窗給裡邊的人看,車這才停住,打開門。

    李斌良把頭探進去,一眼看見車後座上斜躺著一個年輕女人,正在呻吟,旁邊還有另一個女人在照料。看清李斌良,她焦急地說:「我們上醫院,她就要生了,著急才走這條便道的,你要幹什麼……」

    「啊……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你們快走吧!」

    李斌良關上車門,讓開道。吉普車飛快地開走了,路上又恢復了寂靜。

    他又向便道裡邊走去,然而,就在他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又聽到身後好像有動靜。

    他猛然回身。這回沒有錯,在二十幾步的地方,一個人影正在向自己逼近。

    李斌良覺得嗓子發乾,又把手伸向了槍柄。可他忽然發覺人影有點熟,大聲問道:「誰?吳哥,是你嗎?」

    吳志深的聲音傳過來:「是我。斌良,你沒事吧!」

    一股暖流忽地從心頭湧起,流遍全身。

    吳志深走上來說:「我越想越不放心,就轉了回來……好,這回沒事了,前面是大路了,你走吧,我回去了!」

    李斌良:「等一等!」他走上前發自內心地說:「吳哥,謝謝你!」

    吳志深:「哎,這說哪兒去了?你走吧,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晚點起,咱們多少天沒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覺了。好,再見!」

    吳志深轉過高大的身軀向遠處走去。

    李斌良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沒有動。此時,他深深地明白了什麼是戰友,什麼叫戰友情。

    恐懼一掃而光,李斌良身心愉悅地向前走去,向家中走去。直到這時他才想起,從毛滄海被殺到現在,他還沒有在家睡過一夜。想到這裡,他感到有愧於妻子。

    前面,已經出現了自家那幢住宅樓的影子。

    怪不得妻子要住樓,確實有很多好處,比住平房強多了。樓道裡安裝了聲控燈,李斌良一走進來就亮了。他順著樓梯輕輕往上走,心裡湧起對妻子的一絲內疚之情:是啊,她也不容易,自己到刑警大隊後,經常幾天幾夜不回家,把她和女兒留到家中,如果住平房還真不放心……今後,應該多關心體諒她,有時間,再抽空跟她好好談談,包括今天跟吳志深說的這些話,相信她能慢慢理解……

    他走到自家門外,拿出鑰匙,輕輕打開門,走進屋子,聽到兩個臥室裡分別傳來妻子和女兒輕輕的鼾聲。

    經過連日的奔波和剛才的驚嚇,李斌良此時對家的溫馨有了特殊的感受。他先走進女兒的臥室,輕輕親了親她可愛的臉蛋,女兒喃喃地說了句什麼,翻過身繼續睡去。

    他又走進自己的臥室,見妻子正在酣睡,一條赤裸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面。他忽然覺得腹部發熱。不知是多日未和妻子親熱的緣故,還是剛才驚嚇後產生的反應,他忽然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了強烈的慾望。

    他迅速脫下衣服,躺到妻子身旁,摟住了她。

    妻子被驚醒:「嗯……是你……啥時回來的……唔……唔……」

    妻子可能太困,開始不夠熱烈,但很快被李斌良的亢奮刺激得興奮起來,激烈地呼應著,這也反過來更刺激了李斌良,此時,他放縱了自己。然而,在激動和忙亂中,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雙明亮的眼睛,於是,他更興奮了,緊緊地摟住妻子,更加激情。

    風雨過去,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滿足,同時也感到羞愧,覺得有點對不起妻子,也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他不由暗罵自己,李斌良,你這是怎麼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對此無能為力,無法抗拒……

    他的眼前又出現寧靜的那張面容和明亮的眼睛,生理上也就又有了反應,這被妻子發現了。她摟著他、撫摸著他,喃喃地說:「又來了,我還要,都多少天了……這樣多好,多好……都怪你,偏要幹這刑警,要不,可以經常這樣……」

    妻子的話就如盆冷水,李斌良忽然慾望全無。

    一切都遠去了,他的耳畔又響起殺手那陰冷的聲音,又看見那雙殘忍冷酷的眼睛。

    26

    案子擱淺了。

    青原去了,江川去了,金嶺也去了,可是,一無所獲。

    本市能查的線索也都查過了,吳軍的妻子料理完丈夫的後事回來了,也沒有提供任何有用的東西。關於她和麻紡廠副廠長的關係,倒和副廠長說的完全吻合。據說,他們後來斷了關係,因為副廠長的妻子知道他們的事後,找來家人把副廠長打個鼻青臉腫,又對吳軍的妻子進行了威脅。

    大面積人口排查也沒有任何收穫。這麼多天過去,連全市三分之一人口還沒查完,即使查完的,也不知準確程度如何,有沒有遺漏。關於最後啥時完成,誰也說不清。

    李斌良還不死心,又找過林平安的妻子,想再瞭解一下林平安的社會關係,卻發現她和女兒都失蹤了。後來,林平安那個豁牙瘸腿的哥哥來了刑警大隊一趟,打聽弟弟被殺案件的進展情況。從他的口中才知道,林平安的妻子把女兒交給公婆後就不知去向了。

    胡學正也傷癒出院了,他也提供不出更多的東西。

    一切又回到起點,李斌良的思緒又回到毛滄海的案件上。這三起,不,算上吳軍被殺應該是四起案件,都是同一人作案不容置疑,而另三起都查不下去了,只能從毛滄海這起重新開始。

    在這起案件中,鐵昆有重大嫌疑。

    可是,查鐵昆,談何容易?

    李斌良陷入苦悶之中。

    這天,聽隊裡有人講,老隊長病情加重了,他決定去看一看,吳志深聽說急忙說一起去。

    老隊長換了新病房,條件還算可以,室內只有兩張床,衛生條件也不錯,挺乾淨的。病床邊,只有老伴在照顧著他。

    看上去,老隊長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瘦弱,只是臉色發黃,看上去沒有光澤,人也不精神。見到李斌良和吳志深,他顯得很高興,趕忙坐起來,又張羅著讓老伴削水果,倒水什麼的。

    來之前,李斌良已經知道,老隊長的病是肝腹水,已經很難治癒,不知啥時會昏迷,那就沒救了。由於心情不好,看到病中的老隊長,心情就更陰鬱了。他和老隊長雖然處的時間不長,但關係還挺好,也建立了一定的感情。老隊長資格雖老,可人很隨和,也挺民主,對李斌良的工作也很支持,包括對隊裡的年輕弟兄,也從不像秦副局長那樣,正顏厲色地批評或斥罵。當然,缺點也有,就是在秦副局長面前總是唯唯諾諾,秦副局長說啥是啥,從來不頂一句嘴。也正為此,有人背地裡叫他「面瓜」。可李斌良感到,老隊長的為人還是不錯的。

    看著老隊長現在的樣子,李斌良心情十分複雜:人真沒處看去,自己剛到刑警大隊時,老隊長還起早貪黑地和自己並肩作戰呢,可才幾個月……

    都是刑警,禮節性地嘮了嘮病情,話題不知不覺地轉到案件上,嘮到了幾起系列殺人案。李斌良不願意讓老隊長操心,可又忍不住:「老隊長,你是老刑警了,經驗豐富,這麼多年,遇到過這樣的案子沒有?能不能幫我們琢磨琢磨,現在,我們可真有點走進死胡同了!」

    老隊長聽後,臉色一時顯得十分難看,看看李斌良,又看看吳志深,好一會兒,才有些內疚地說:「這……斌良,真對不住你,我有病後,啥也不想了,腦袋也不像從前那麼好使了,實在幫不上你的忙啊!」

    輪到李斌良內疚了。他本來也沒想讓老隊長操心,剛才的話也是情急中順嘴說出來的。見老隊長內疚的樣子,急忙解釋道:「別別,老隊長,您好好養病吧,我沒想讓您操心,是著急了順嘴說出來的!」

    老隊長:「不,不,我確實也有責任,這……不管怎麼說,我現在還擔著刑警大隊長的名兒,卻讓你一個人扛著這副重擔,實在是有愧。這樣吧,我沒事時也琢磨著,真要琢磨出道兒來,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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