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內部大清洗:黑白道1 第7章 夜色猙獰 (6)
    鐵昆這才勉強平靜下來,但是,再怎麼問,也還是那些話,沒有什麼新東西。秦榮把李斌良叫到走廊裡,問了情況後思忖著說:「他雖然挺霸道,可殺人……還不至於吧……咱們可千萬要拿準,別打不著黃皮子沾滿身臊。我看,還是多做外圍工作吧,擴大範圍,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對他這樣的人,不要指望在詢問上取得什麼突破,還是多收集證據,然後再找他。我看,還是先讓他回去吧!」

    李斌良覺得秦副局長說得有理,也就同意了。回到辦公室對鐵昆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您看看筆錄,是否和您說的一樣,如果一樣,就在這裡寫上『這份筆錄我看過,屬實』,再簽上您的名字,然後您就可以走了!」

    鐵昆反感地:「這……還有這些囉嗦,知道這個我就不來了!」

    他按照李斌良的指點,在筆錄後邊簽字。李斌良注意到,他拿筆很不習慣,幾個字寫得也很費勁,還寫錯了一個字,把筆錄的「錄」字寫成了「路」,屬實的屬字還想了一下才寫上,字更寫得不成樣子。只是寫名字時挺熟練,刷刷幾筆寫出一個挺氣派的「鐵」字。經提醒,才又在前面補了「徐」,後邊補了「昆」字。兩個後補的字與「鐵」字相比就遜色多了。李斌良猜測,他平時一定經常簽字,而且,只簽一個「鐵」字。

    鐵昆簽完字,頭上已經有點冒汗。他悻悻地把筆往桌子上一扔,抬頭又問李斌良:「還有什麼事嗎?」

    李斌良:「沒有了,不過,我們今後可能還要找您,還得請您多配合!」

    鐵昆眼睛上下盯著李斌良,鼻子哼了聲說:「那我得把醜話說到前邊,我可是個忙人,有沒有空兒很難說!」

    鐵昆使勁把門一摔走了,吳志深氣得要攆出去,被李斌良攔住。

    外面,一輛奔馳轎車在等著鐵昆,一名保鏢在車旁來回踱步,見到鐵昆,急忙拉開車門,鐵昆低頭鑽進去。

    關上車門,保鏢看一眼鐵昆臉色,關心地問:「大哥,沒事吧!」

    鐵昆:「沒事,他們能把我咋的。媽的,要不是魏民和劉新峰打電話,鐵忠求我,我根本就不理他們!」

    鐵昆罵的是李斌良,他還有一些話沒吐出口:「哪兒一腳沒踩住冒出個他來,什麼東西,跟老子裝,真是瞎了眼。刑警大隊怎麼了?別說你教導員,就是大隊長又能怎麼樣?惹火了老子讓你滾出刑警大隊,連刑警都當不成。對,毛滄海就是老子派人殺的,怎麼樣?!」

    雖然這麼想,可仍然感到幾分不安。對保鏢說了句:「明天你去揚州酒店一趟,好像有誰他媽的胡說八道了,警告他們一下!」

    保鏢和司機同時答應一聲。司機問去哪裡,鐵昆想了想,說了句:「還是紅樓吧!」

    轎車飛快地駛在大街上。保鏢有些不安地對鐵昆說:「大哥,聽許經理說,紅樓那個四川妮子還是鬧得厲害,他擔心鬧出事來!」

    鐵昆:「不是說餓她幾頓嗎?照辦沒有?」

    保鏢:「許經理說已經餓兩天了,可她還是不服軟,今天還差點從窗子跳下去,老想跑!」

    「媽的,」鐵昆恨恨地罵道:「還反了她呢。到了我鐵昆手裡的人,沒有不聽話的。告訴他們,先把她輪嘍,看她聽不聽話。要是再跑,把她兩條腿的大筋挑了!」

    轎車駛向紅樓。

    07

    鐵昆走後,李斌良才發覺有點挺不住了,頭也暈,身子也痛。他躺在辦公室的床上,想就這麼睡下,可吳志深說啥也不幹,硬把他架起來,找來沈兵,開車把他送回醫院,又找來醫生掛上點滴。臨走時,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機塞給李斌良:「這個留給你,有事好聯繫!」

    李斌良推辭不受,吳志深不耐煩地:「咳,你客氣啥呀?咱刑警離不開這東西。我知道你的經濟情況,買不起,就是買了也交不起費,行了,今後它就歸你了,明天就給你過戶,我再弄個新的!」說完往床上一扔,轉身離去。

    李斌良拿起手機看了看,心裡真的有點喜歡。吳志深說得對,刑警真的離不開這個,可靠個人工資,誰能養得起它呢?自己買了個傳呼還覺得有壓力呢!不行,等出院就還給他……

    看看表,已經快半夜了,應該休息了,然而,他閉上眼睛,卻又睡不著了。他又想起毛滄海被殺的案件,想起鐵昆其人和剛才詢問中的表現……接著又想起三天前那個夜晚、那條黑暗的便道、自己遇到的襲擊。那個兇手到底是誰呢?他為什麼要殺自己呢?三天過去,案件沒有一點進展。

    夜漸深。

    火車站的方向響了幾聲汽笛,那是一輛火車進站了。

    街道上,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匆匆走來。他的手中提著一個不大的提包。

    他走到一條窄窄的便道口,遲疑了一下,向裡邊走去。便道裡邊漆黑一團,很快吞沒了他的身影。

    片刻,便道裡邊響起一聲短促的尖叫。尖叫聲太短,一閃即逝,好像沒發生過似的。接著,一陣輕捷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是在次日凌晨四時許接到群眾電話報警的。他們迅速作出反應:首先通知轄區派出所,指令其盡快趕到,維護現場,再通知刑警大隊和技術科。可是,當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吳志深和胡學正趕到隊裡召集人員的時候,先期趕到的派出所民警把電話打過來,報告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報告人的聲音都變調了:「……快,吳隊長,胡隊長,你們……你們快來呀,被殺的好像是你們李教導員……」

    什麼?!

    吳志深驚得差點扔了電話;胡學正聽後也變了臉色。他們立刻用電話把情況報給了秦副局長,然後兩人分工,胡學正帶人去血案現場,吳志深帶領兩名弟兄直奔醫院。

    吳志深邊上車邊罵著沈兵:「媽的,這小子幹啥吃的?為啥到現在還不報告……」摸手機想打電話,才想起已經給了李斌良。他急了,一把搶過方向盤,發瘋般向醫院開去,邊開邊自語著:「不可能,不可能,他為什麼要一個人去那裡……」

    車停到醫院門外,吳志深向住院部大樓跑去,一口氣跑到三樓李斌良的病房,猛地撞開門,見床上只有被褥,李斌良和沈兵都不見了。他返身跑出病房,大呼小叫地:「醫生,醫生,人呢?我們的人呢?咦……」

    吳志深的喊聲一下憋回了肚裡,因為,前面的樓梯口有兩個人從四樓走下來,迎面走過來,其中一人頭上還纏著紗布……他感到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因為那明明是李斌良和沈兵啊!這……是他,沒錯……吳志深腿一軟向地下摔去:「我的媽呀,這到底咋回事啊……」

    迎面過來的真是李斌良和沈兵,他們看見吳志深的表情非常奇怪,上前將他扶住,問他有什麼事,卻見吳志深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一把抱住李斌良:「斌良,你可嚇死我了,你們剛才去哪兒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原來,李斌良詢問完鐵昆,回病房怎麼也睡不著,琢磨著兩起案子,忽然想起老隊長也在這裡住院,想跟他探討探討,就悄悄起來上了四樓,可到了老隊長病房一看,他在睡著。沈兵醒來不見了李斌良,急忙去尋找,碰上了他,兩人就轉了回來,正好聽到吳志深的喊聲……

    這……

    既然李斌良活著,那民警的報案是怎麼回事……正在疑慮,病房裡突然響起手機聲。李斌良這才想起剛才把它忘在病房裡了,急忙走進屋子,拿起手機放到耳邊。裡邊傳來胡學正的聲音:「吳大隊嗎?媽的,虛驚一場,被殺的不是李教,天太黑,那民警沒認清,只是有點像他,但不是他……也真巧了,兩個人長得像不說,還都在一個地方出的事兒……你快來吧!」

    李斌良聽完胡學正的話,忽然覺得身體的疼痛全部消失了。他扭頭對吳志深、沈兵等人一揮手:「還等什麼?快,咱們去現場!」

    是的,是這裡,是這條便道。

    天已經快亮了,離著好遠,李斌良就認出這裡是自己被襲擊的地方。他匆匆向前走去,見前面有不少人影在晃動,有戴大蓋帽著警裝的巡警和轄區派出所的民警,也有穿便衣的刑警,閃光燈不停地閃爍,現場勘察正在進行。

    胡學正看見李斌良,有點驚奇地迎上來:「你來了……正好,你瞧,這不是你出事的地方嗎?這個人也在這裡被殺了,而且長得又有些像你,你說巧不巧?」

    李斌良心裡清楚:這不是巧合,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

    他走上前,見死者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隻手撫著胸口,一隻手抓著個小皮包。李斌良看到,此人確實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無論是身材還是面部輪廓,都很像,只是眼睛……

    眼睛已經看不見了,變成了兩個血窟窿,兇手殘酷地將人殺死後又用尖刀戳壞了雙眼。

    極度的憤怒攫住了李斌良的心:被害的人長得像自己,這使他產生一種感覺,躺在地上這個受害人是另一個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兄弟。是誰,這麼狠毒,把人殺死還不解恨,還要刺壞人的雙眼?那天晚上如果自己反應稍稍慢一點,那麼,躺在這裡的就是自己,這就是自己的下場。

    他完全明白了:自己遭到暗算,極有可能是兇手殺錯人了,因為自己和這個被殺的人長得相像,又在夜間經過同一條道路,殺手把自己當成這個人了……而這起案件的發生,是兇手殺錯目標後的第二次謀殺。是的,應該是這樣!

    胡學正又湊上來:「教導員,你看怎麼辦?現場勘察完了,是不是把屍體弄回局裡去檢驗?」

    李斌良沒理胡學正,而是大聲問:「管片民警來了沒有?管片民警在哪兒?」

    一個年輕民警走上來:「李教導員,我是管片民警,可我剛調到這片來,還不太熟悉情況!」

    李斌良對自己隊裡的弟兄大聲道:「馬上行動,尋找屍源,受害者住得絕不會離這裡太遠。從現場開始,先以一百米為半徑調查每一戶,如果沒有,擴大到二百米!」

    胡學正有點不服:「李教,你怎麼知道他家在附近!」

    李斌良:「我沒有時間解釋,行動吧!」

    他的判斷沒有錯,剛剛過去十多分鐘,一個淒慘的女聲從遠處傳來:「不,不是他,不能是他,不能……」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奔過來,快到跟前又突然放慢腳步,一點點湊近,終於看清屍體後,忽然撲上去,放聲大哭起來:「平安,平安,真的是你呀,真的是你呀!是誰幹的呀?你咋躺在這裡不回家呀……」

    哭聲實在太淒慘了,李斌良不由轉過頭去。

    08

    死者叫林平安,是本市麻紡廠的推銷員。經屍體檢驗,他的身上除了心窩一刀和眼睛的刀傷外,胸前還有好幾刀,包括手上也有刀傷。看上去,好像是與兇手搏鬥後被殺死的。表面上看,這極有可能是搶劫殺人。因為,他身上的錢都被兇手搶走了,然而,那皮包卻仍在手上。經調查其家屬得知,他是出差歸來,走到離家不遠的路上被殺的,可在他的身上卻沒有發現身份證和車票。

    如果是圖財,要身份證和作廢的車票幹什麼?

    很快查明,林平安家中有妻子和女兒,還有六十多歲的老母。妻子也曾是麻紡廠職工,後因企業不景氣,一家有兩人在工廠的,必須有一個下崗。夫婦經過商量,就把丈夫留下了,當推銷員。

    在好企業,推銷員是個有油水的活,可對本市的麻紡廠來說正好相反。因為麻紡企業普遍不景氣,本市的麻紡廠又只會生產一些粗糙的麻袋,缺乏競爭力,推銷工作很難做。而推銷員的工資又與推銷業績掛鉤,所以,一家人生活很是艱難。

    可是,雪上加霜,現在,家裡惟一的支柱又一下子沒了,被人殺死了,全家人感到天塌了下來。李斌良想和她們談一談,瞭解一下林平安的情況,獲得一些破案的線索,可她們悲痛欲絕,根本無法控制感情,母親和妻子都昏厥過去兩次,多虧林平安有個哥哥來了,還算挺得住,照顧著兩個人。可他家在農村,對弟弟的情況所知甚少。在林平安的妻子稍稍止住哭的時候詢問,她反覆說的只是一句話:「他是好人哪,他不該出這事啊……」而林的老母已經頭腦不清,見李斌良上前詢問,竟突然將他摟住哭起來:「兒啊,兒啊,原來你沒死啊……」把李斌良的眼淚都弄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硬逼著人家談什麼線索,顯然不是時機,也不夠人道。還好,麻紡廠的領導們來到林家,然而,他們也提供不出太多的線索。只是說,林平安為人很好,沒有一點不良的品質。要說得罪人,也就是認真一點,耿直一點,曾當過工廠的質檢員,因認真負責,嚴把質量關,和工人們發生過矛盾,不過那都發生在前幾年,也不是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不可能導致仇殺。這幾年他當了推銷員,與廠裡人交往少了,就更沒什麼矛盾了。因此他們也想不出林平安為什麼被殺。

    李斌良又問林平安這次出差情況,廠領導說,推銷員因工作性質決定,經常往外跑,而且工資、獎金和旅差費都打入推銷報酬中,只要能把麻袋推銷出去就行,到哪裡去,何時去,都不必和廠裡打招呼。因此,對他這次出差情況,廠裡也是一無所知。李斌良組織人在發案現場周圍進行了細緻的調查,然而,忙了一天,什麼收穫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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