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區壁畫以人的視角立場為本,畫的不僅僅是西藏歷史中的事件,更重要的是帶有濃重祝福的吉祥如意、祝福萬物生生不息、歌頌勞動和愛情的美好故事。
人類文化的進程,從來就是各個文化之間相互衝突、借用、營養而不斷再造自己的過程。文化的交流不是形式的互補,而是內蘊的碰撞。這一碰撞驚心動魄,使偽的糙的被剝離脫去,真的精的存下並發揚光大,再造一個更為燦爛的文化樣式。
藏區壁畫以人的視角立場為本,畫的不僅僅是西藏歷史中的事件,更重要的是帶有濃重祝福的吉祥如意、祝福萬物生生不息、歌頌勞動和愛情的美好故事。大凡這類普通藏民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作品,只有畫家的個體精神完全消融在他所體悟到的絕對精神之中時,才能畫出人們喜聞樂見的畫作。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由於藝術與宗教的密不可分,藏區壁畫是絕對獨具風格的,什麼歐洲繪畫、教堂繪畫之類的風格基本上不能夠滲透其中。風格,在藏區壁畫藝術家的生命裡,永遠都是那麼單純那麼色彩斑斕。有句話說,藏傳佛教是進入藏民族心靈的一把鑰匙。要深切理解這句話,就得先瞭解西藏發展的歷史。藏傳佛教,可以說是藏族文化、精神中最瑰麗的靈魂。在藏區的任何地方,山上、江邊、湖畔、草原,隨處可見的寺院、廟宇、白塔、被經幡纏繞的神山,這類精妙的宗教與藝術合一的景觀,植根於藏區這片神秘沃土。
西藏文化中建築、雕刻、壁畫的圖案得以完好地保留,這些令人激動的優秀文化藝術感情真切,生動活潑,具有永遠的生命活力。遊牧民族虔誠面對自然的文化精神愚昧,都體現在他們的形象、形體特徵和他們的眼睛、鼻孔、嘴角等曲線中,線條極為細膩、生動。
無疑,這種質樸的美在現代人臉上已不多見了。
我們在康定、理塘和其他一些地方見到過新建寺廟裡正在繪製壁畫。那就像是在營造一種境界,一旦你進入這個境界,寬慰的感覺立刻流經全身,整個人像沉靜在寧靜、祥和的大海中。
繪製壁畫像是默讀經卷,需要氣定神閒,要把佛法裡的精要傳達給觀畫的人。所以,他們不僅僅是藝術家,同時還是虔誠的藏傳佛教信徒。那天,我們在康定南無寺見到了這麼一位正在繪畫的藝術家兼藏傳佛教信徒……
或許,我假設著。他一定是發現了某種感人的藏傳佛教的催人意識,正是這種催人的意識推動這位藝術家每天早晨起來,草草穿衣吃飯,帶上工具進入廟堂,要把畫的對象描摹成從不同角度看都可以成形的畫面。
我們的拍攝顯然驚擾了他,他也察覺到我們正在他的兩側和身後。他轉過身來,滿懷悵惘地看著我們,似乎是在說,你們是誰?來自何方?為什麼要拍我?為什麼要拍這些壁畫?
藏地最棒的藝術家正在繪製一組壁畫,壁畫上的故事講述了某位活佛的一生。觀看他們工作很有意思。
他們顯然是一些很有名氣的藝術家,因為他們個個都戴著碩大的綠松石或白純金耳環。他們頭髮很長,編成辮子盤在頭上,再插上紅寶石或綠松石。他們都穿著白色襯衣,外面罩著藏藍色或深紫色的長袍,右邊的袖子不套進胳膊裡,斜掛在腰間,腳上穿著黑色硬跟的長統馬靴,走路時通通的,很威武。他們有的在調製著各色顏料,有的在牆壁上精描細繪,有的在遠遠地打量著剛剛畫好的畫,力圖挑剔出一些瑕疵來進行修改。他們使用的顏料是石、土(有很多是從印度、尼泊爾進口的)磨碎研細調油精製而成,分別置放於一個個盤子裡。畫筆有豬鬃的、狼毫的、羊毛的,每位畫家都有好多支。他們的畫法是富於思想性的:艷陽下的牡丹雖艷麗奪目,雖然缺少些許柔中有剛的英氣。如若凌風經雨,可展現其耐得春寒的傲骨,則更會有一番別緻的嫵媚。勾起人們對自然物中的頑強生命力的聯想。有些壁畫非常精美,色彩極其艷麗、悅目,畫技堪稱爐火純青,畫中講述的故事也非常凝練。不長的一堵牆上,把一位活佛所經歷的喜憂哀樂述說得明明白白。畫面的一些空白處,還填上一些類似電視片花的彩雲、花朵、羊群等作為點綴,使得畫面情趣盎然。
從其技法觀之,乃出自藏族民間藝人之筆。描寫工致,刻畫逼真,忠實地反映了藏民族民俗生活的現實,不僅具有歷史的價值,亦且具有藝術的價值。畫中表現的事物如藏醫診脈、聞尿、藏戲;如打坐誦經者、火供者、化緣的僧人等等。這些景物,均是寫實手法的體現。這些民俗故事雖時過境遷,但觀者仍會感覺新鮮。不論是白描素畫,抑或濃墨重彩,都是那麼真實、簡約、洞明、犀利、直面生命的慘烈與呻吟。
今之觀者,如後世之視今。這些由藏族藝術家創造出來的文化藝術作品,可以永遠成為教育子孫的生動教材。
在每位畫家的手邊,還放有自備的茶杯,每隔一會兒,就端起來品嚐一口熱乎乎的酥油茶。
似有什麼東西在聯繫著畫家和被他畫的牆壁,聯繫著畫家及其使用的色彩,聯繫著每個工匠及其加工的材料。那些材料之所以那麼順從地接受加工,並以作品的外在形式表現出來,我知道,那些畫家、工匠的心裡,包含著多麼深沉的情和愛。
藝術家的偉大,是把生命的感覺注入描寫的對象軀體之中。
壁畫藝術家藏傳佛教寺廟的壁畫包含了極豐富的內涵。
藏傳佛教各大教派:薩迦派、寧瑪派、噶舉派、格魯派,以至包括藏民族最早信仰苯教的壁畫內容,構成藏文化藏傳佛教文化發展的歷史畫卷,也是研究蒙古、西夏和明清藏傳佛教各主要派別的宗教儀規和信仰內容的重要實物史料。
我們在藏地常見的壁畫,多為密宗題材,其中大致可分為神佛、始祖,供養人造像類,有佛像、菩薩像、天王金剛像、護法神祇像、宗喀巴始祖坐像、供養像等;佛像本生故事、經變像故事、宗教歷史傳記故事及史實故事等。在表現題材方面,有歌頌真善美、揭示假醜惡的教理教義畫面,如神奇肅穆慈祥的菩薩、形體威嚴誇張的護法、為非作歹的異教徒、獰惡醜陋的妖魔鬼怪。在表現佛教、藏傳佛教密宗儀禮內容和傳統神話故事的題材中,如六道輪迴圖、三界圖中畫有五馬分屍、烏鴉啄屍、火燒屍骨、油鍋炸屍、刀山火海、毒蛇猛獸、牛頭馬形態、惡魔厲鬼等宗教刑罰圖。還有騎馬駕雲、三頭六臂、人獸相搏等畫面,造型十分生動逼真。在民族宗教方面,畫有手執法器的救度佛母,著紅、綠、藍、黃等不同顏色的歡喜佛雙身合抱修持的畫面,以及威猛、雄強的天王像等。這些佛像的後背,均裝飾有象徵不同宗教造像內涵的頭光、身背光、雲彩、火眼、生靈、景色等裝飾圖紋,莊嚴而華麗。此外,還繪有描繪帝王、后妃、貴族、平民,以及山川草原、飛禽走獸、宮殿藏房、服飾工具等。
壁畫繪製的方法是先用摻麥秸的黏土將洞窟壁面抹平,然後用白堊粉塗白,其上再施以彩繪。
壁畫採用了藏族傳統繪畫手法,多使用綠、黑、白、紅等諸色礦物質顏料繪製,以線造型、平塗作色、略施暈染、單線勾勒。其色彩由於受生存自然環境的影響,畫面多草綠、天藍色調。壁畫構圖橫向展開,分為三至四層,最頂部為垂帳紋裝飾,其下為一周單列神佛菩薩、護法金剛、天王佛母像,再下繪一周佛本生故事、經變故事、宗教歷史、傳記、傳說故事等。也有整幅壁畫一尊或數尊神佛造像的構圖,如十一面觀音、千眼千手觀音等。最具特色之處是,多以方形網絡劃分畫面,即用粗墨線將畫面橫豎分隔成若干對稱的方格,於方格內展開每一個相對獨立的故事情節,使畫面內容既有聯繫,又各有區別,具有鮮明的歷史特點。
藏傳佛教寺院壁畫中還有著不可或缺的題記和榜記:
題記大多言簡意賅,記述了成畫的故事背景、時間、地點等。
榜記內容,大部分有藏文翻譯的有關佛教的讚頌詞。還有一部分自編的讚頌詞。主要有《羅漢贊》、《度母二十一相贊》、《四天王贊》、《五百羅漢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