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這是一句關於咖啡的經典句子。
儘管讓伊朗人發展核武吧,儘管讓美國人充當世界警察吧,因為無人能阻止他們,因為他們有錢啊!可是我們必須解決好自己的情感問題,找一個可以讓自己快樂的理由。
拉薩的小街道都不太寬,且為阡陌縱橫,就如謎一樣的交錯。有的小街很深,深也是因了交錯的緣故;有的小街很淺,一道打探的目光足以抵達它的盡頭。正如你所見——青石條鋪就的路訴說著古樸莊重的語素,靜靜的藏式門樓門楣門板阻隔著城市的鬧。雖說拉薩的生活中心不會在這樣的小街上盤踞,但是拉薩小街裡那些藏式民居卻是最有靈性的,它們深情地潛伏於城市中心,可以說是偏安一隅,默默沉澱著千百年的藏族歷史文化和生活形態,成為拉薩的文化符號。拉薩的小街是些與生活短兵相接的地方,它們那滲入骨髓的寧靜與閒淡,散發著藏傳佛教氣息的持虛和無我,也是其他城市不可能具有、想學也學不來的。
而那些隱藏或散落在小街上的酒吧、咖啡廳很是溫馨,來這兒消費的人也都是些來自各地愛好生活的年輕人,鑽進去,他們就像回到家一樣,快樂自不必提。因為酒吧、咖啡廳裡的每個人都很明白,他們在充分地享用快樂。
八角街就是這樣一條成為拉薩文化符號的街。
那天是一個忽晴忽雨的日子,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突然暴雨傾盆,我不得不鑽進街邊的一家咖啡廳避雨。咖啡廳很清靜,四周瀰漫著優雅的輕音樂和咖啡的濃香,我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來,一邊用吸管吮吸著冰咖啡,一邊欣賞著街景。
好像拉薩所有的時尚酒吧、餐廳、咖啡廳都開在了八角街,加上大昭寺那巨大的誘惑力,在這條街上逛來逛去的內地青年大都是衝著它們來的。拉薩的酒吧、咖啡廳有種深含不露的魅力,可以帶領疲倦、失望的窮人走出荒野的魅力。拉薩這些酒吧、餐廳、咖啡廳的名字很美,光是想想就覺得有情調。像「亞賓館」、「瑪吉阿米」、「驢窩」、「邊塞遠景」等等。
我鑽進來的酒吧叫「怪牛沙龍」,是個茶、餐、酒、咖啡都經營的茶餐廳,是幾乎所有有著藏地情結的年輕人的聚集地。服務生送來食譜,幾乎沒人翻閱,異口同聲說只要啤酒。酒吧裡光線很暗,幾束迷離的燈光在旋轉著、閃爍著。人們海闊天空地聊啊聊,話題很亂,但都是一些時尚的內容。人們來自五湖四海,男人、女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喝過一杯後,很多人就相擁在一起。這似乎是種機緣,通過拉薩認識好多朋友,通過朋友獲得許多快樂。
此時,大家共飲一杯酒。燈光曖昧,眼神迷離。
音樂在唱:「我愛得比臉還要單純,比寵物還要天真,當我需要的只是一個吻,就給我一個吻……」
聽這樣的歌聲,感覺真不錯,有種在典雅的木頭房子裡、躺在柔軟的布藝沙發裡享受生活的味道。那時,你是寧靜而平和的、美麗而甜怡的、處在回憶中、有點感動有點溫暖、抑或也會有點傷感——那是一種在自然生活面前的一種自我情懷。
當今男女,現實、忙碌又浮躁,大約不會再有餘暇演出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戀了。「生死戀」在今天,已經成為一個浪漫無比而又淒厲的詞彙而已。但在拉薩、在八角街上的一家酒吧裡、在這樣一個有雨的時間段、在這樣一個迷醉蠱惑的傍晚,接下來的事,如果不發生,似乎才真的不可思議。多少年壓抑的內心,都要在今晚找一個出口;多少年的浮躁,都要在今晚尋求一個值得信任的托付;多少年的空虛,都要在今晚填滿;多少年的一遇,都要在今晚舒展延伸。把酒吞下去!給自己一點勇氣一點空氣一片陽光一個疏解吧——在這樣一個酒醉心迷眼花繚亂的夜晚,不鬧出點男女尋歡之事,之前的期望豈不把人苦死?想想這些從天涯海角趕來藏地的男女,不就是為了一場荷爾蒙失調嗎?
審視我們的人生,無數的人擦肩而過,有誰伴你又一程?
經歷歲月久,得遇知己難。感謝知己,敬你一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滿酒吧都是歡聲笑語、咖啡、酒醉香濃。
酒杯裡裝的是沉浮,咖啡杯裡盛的是夢想,餐桌上瀰漫著人生的哲學;咖啡館、酒吧裡氤氳縹緲的芬芳,足以包容時間的滄桑,是一處心靈靠岸的港灣。對另外一種人來說,咖啡畢竟只是咖啡,酒畢竟只是酒,不能涵蓋別的。這類人除了有膽量喝百元一杯的咖啡、千元一瓶的酒,別的實在無能為力。
想想吧,內地城市生活一直顛沛流離,多少少男少女像騎掃把的小女巫小波特,一次一次劃開夜的心臟,更多的時候如灰塵顆粒一般浮在空中,游離著、碰撞著,始終不願放置在沒有風的地方。其實不是不願,而是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信賴的地方或胸懷安放,「翩然一隻雲中鶴,飛來飛去沒著落。」說是面對花花綠綠的世界時,心安氣定、心無旁騖,但實際上做起來哪兒那麼容易?甘於淡泊、耐得寂寞,那也不過說說而已。
在別人的故事裡圓自己的夢,是不得已而為之。而每個人都會渴望那種溫柔而纏綿的感情,正如女人渴望鑽石戒指那樣。
人是感情動物,而感情有很多側面都不明確。對自己的憐憫,對他人的慍怒;對他人的憐憫,對自己的慍怒;有限而狹窄的想像力邊框……凡此種種,都令人疲勞。但歸根結底,自己的問題要由自己去解決。可是我們必須解決好自己的情感問題,找一個可以讓自己快樂的理由。
我不想要那些複雜的過去,只想尋找一些愛就夠了。
但我還是認為拉薩最有吸引力的當數瑪吉阿米餐廳。
瑪吉阿米餐廳是一間位於八角街一個拐角處的三層小樓,從風格上去分析,它是西方咖啡廳的外觀加上濃郁的藏式風格。據說,這家餐廳已經開了二十多年,經營本店的老闆用驢友寫下的日記出版了兩本書。第三層是用帳篷在平台上搭起的,三面透風,坐於其上可以觀賞到八角街滾滾人流。爬滿綠色植物的外牆壁遮掩了現代餐廳的風格,色彩斑斕的藏式風情基本替代了原有的情調,樓下吧檯後面老闆的模樣讓人想起八角街轉經的藏族青年,藏風濃郁,但點綴著現代都市青年的時尚。
在拉薩的幾天裡,我每次都要步行到它的二樓咖啡區,找一個舒服的位子,叫一杯咖啡或叫一杯啤酒,在那裡坐到夜深。當然,不是乾坐著,我會在這裡新結識幾個朋友閒聊,也會把書架上的書刊雜誌瀏覽一遍。往往,夜色漸深,酒吧裡的客人換了一茬又一茬,氣氛更加祥和溫馨,像冬季裡擁著厚厚的被窩慵坐在床上那樣。拉薩、啤酒、古屋、朋友、交談,深夜裡逗留於酒吧的我們,應當算是一道不錯的風景吧。
想想,這一路上見到過的各類人物,自駕的、步行的、風馳電掣的、緩緩而行的、轉經的、磕長頭的、賣菜的賣面的、賣水果的賣香蠟紙錢的,不一而足。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八角街寬了,什麼人都來。但在我的眼裡,那些在藏地走來走去的人,心緒都是樂觀的,神情都是安詳的,不像我們生活的大城市裡,過往的人神情急急匆匆,總有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要知道,安詳是種福分。世上千人萬人幾十億人,真正能夠如此這般安安詳詳在八角街上逛來逛去的佔到幾許?
瑪吉阿米——八角街東南角上很普通的一家餐館,黃色的小二樓外表與許多普通藏式餐館風貌相似,但門庭上懸掛的木質雕刻卻格外引人注目隱藏有很浪漫的故事,尤其是在這謎一樣的藏地。瑪吉阿米的裝飾風格呈現出既古樸又混雜有現代元素的風格,帶有濃郁藏式風格的牆壁上,張貼有極時尚的現代掛貼畫。牆角的書架上琳琅滿目,擺滿了關於西藏文化、地貌、人文、傳說的書籍。
瑪吉阿米最具特色的除了美味的藏餐、酥油茶、咖啡之外,就屬那幾十本之多的留言本了。厚厚的、各色封面的、各樣包裝、大小不一的留言本,就隨意擺放在桌子上、沙發上、客人的手裡,它們一直被人們傳看著,續寫著,增加著。
仲夏的驕陽沒有要減緩的意思,手中的咖啡杯已續過兩回,一地的瓜子殼,滿煙缸的煙蒂,徐徐騰升的青煙;思想跳躍著火花,舌頭攪動著靈感,山南海北雲天霧地的聊天讓人欲罷不能。
「市場是正確的,」峰說,「可是這種正確瓦解了太多的人生想像。當一切都在消費慾望的平面上展開,人也就不再去想像什麼天下春秋了。更何況那些曾經迷惑過我們的犧牲的理由、那些神聖的光環都隨著時光的推移顯露出凡俗的甚至是頹敗的真相。」
「看看街上潮水一般芸芸眾生吧,他們或許不是天下大好人,但也不都是壞人。他們雖然庸庸碌碌,但他們卻都是適生的人。」阿輝說。
「世界那麼大,都市那麼大,留給自己的空間卻是那麼小,都市人就是如此可憐。工業廢水廢氣、垃圾焚化、河水污染、核廢料污染、交通安全、社區安全、住宅安全、情緒壓力、人口問題、就業問題、心理問題早已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加上暴發戶的張揚、投機者的奸詐、文化小丑的拙劣表演和滿耳朵的謊言,似乎現實生活中已經找不到或者根本沒有詩意空間,所以年輕人、尤其是對生活充滿憧憬的年輕人,都希望到藏地來尋找詩意的空間。靠自由、靠思想活著,是他們的驕傲。他們中間不乏才氣沖天的佼佼者,他們是主流社會所不容的人,事業平台和官場沒有他們的一席之地,他們必須進入一個詩意空間。而藏地就是這樣一個輕鬆的、充滿著詩意的空間。所以,他們來了。」
隔壁桌上峰和阿輝的對話像一股股春風灌進我的耳際,像受到某種啟迪,我的思想也活躍起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我那充滿好奇的登山鞋急急地從北方到南方,從西北到西南,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驅使,說不清是在投奔或尋找什麼,還是在逃避什麼。現在想來急躁皆是緣於生活壓力和思想的重負,是身不由己。這也凝結了一個小人物的悲哀。可我在藏地、在這個餐廳、在與同行者的交談中,我找到了答案。
原來,我是在尋找輕鬆自由——那種無慾的禪境、那種充滿詩意的空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