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給你看一下。」與安雪有了一段距離以後,同學取出相機,把剛才拍的那張照片調出來給他看。
雷從光看著他背安雪的照片,好像背著自己的不懂事的妹妹一般。他並不覺得難看,只可惜看不清「妹妹」的小臉。
「等我回去了,發我郵箱。」把相機還給同學,雷從光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呃,快來看喲,到金頂了!」不遠處,安雪忽然用手做成喇叭狀大叫起來。
雷從光不答。他瞇著眼睛看了看陽光下的她,心裡也跟她一般地雀躍起來。
來武當就是為了一睹金頂的風采。經過「長途跋涉」,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只是這個目的地到達了,人生中還有無數個目的地又怎麼到達呢?
「來,幫我在金頂上拍張照。」剛啃完玉米,嘴上還沾著玉米粒呢!她站在人群湧動的金頂,望著雷從光,傻呆呆地豎起兩個指頭做了一個「V」形,向雷從光進行了提示。
雷從光從同學手裡接過相機,為她在金頂上留下了身影。
「你們倆合一張吧!」同學拿過相機,輕輕地推了推雷從光。
「也行,就留個紀念吧!」雷從光走向安雪。不料安雪卻向同學走去。
「一起合一張啊!」雷從光拉住安雪的手。
「不合。」安雪搖頭。
「為什麼?」雷從光感到奇怪。難道他還配不上她的形象?
「就好像我不搬到你房子裡去住一樣。我不願意。」安雪沒有直接回答,繞了一個圈子。
是啊!今天合了影,過不了多久他是會在相機上把她給刪掉的。刪的時候他會是什麼心態呢?也會是很難過的吧!
安雪的回答讓雷從光的心裡很有些堵。但事實確實如此,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就站到那個比較適合照相的地方,讓同學為他單獨地留了個影。
「哎,你看這是什麼!」
抬頭望去,安雪趴在護山欄杆上,看著一長串一長串的銅鎖。
「這叫同心鎖。一對戀人上山一般都會買一把,在鎖上刻上兩個人的名字,鎖在頂上。這就意味著把兩個人的心鎖到一起了,以後不會分開。那旁邊的小店裡都有這種鎖賣。你們可以買一個啊。」同學介紹著,指了指一旁的小店說。
安雪一聽,把頭垂了下去。他一定是不會跟自己把心鎖到這裡的……
起身,垂著頭往前走去。
「我們也買一把!」雷從光追上去拉起她的手。他從不信神。可他知道信神的人都是想找到某種安慰的。安雪也一定會想找到一些安慰吧!如果他連個安慰都不肯給,那就真是太小氣、太自私了。
「你願意?」安雪的眼睛裡馬上有了光彩。
「一把鎖而已。」雷從光一笑。
「可是,我是把這把鎖的份量看得很重的。」安雪不喜歡他這樣回答,特別是回答後還笑了笑的那種輕率的樣子。
「嗯!那我就嚴肅起來,咱們一起去買鎖。」說著,雷從光收起笑容,拉著安雪向小店走去。
安雪選了一把心形的銅鎖,把自己的名字寫在小本子上。然後,把小本子遞給雷從光寫。
「幫我也寫了啊!」雷從光有些不解。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用得著這樣嗎?但還是親自在小本子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安雪放在心裡偷笑。剛才這一系列的動作,多麼像領結婚證時簽字的那個鏡頭啊!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在武當山的金頂,而是在民政部門領結婚證,那該多好!
很快,兩個人的名字被刻在了同心鎖上。然後,安雪一定要雷從光抓著她的手一起,把同心鎖鎖到了山崖邊上。
「哈哈……你被我鎖在這裡了,逃不掉啦!」安雪拍著巴掌大笑起來。
「好啦!快進去拜道教祖師。然後,我們坐纜車下山。」雷從光知道,安雪是每遇一個道觀都要進去拜一拜的,金頂上的道觀當然不會例外。
而她最後那句「逃不掉啦!」還真的是讓他的心裡毛毛的,真的逃不掉了?
安雪誠心誠意地把衣服拉了個周正,進去後認認真真地跪下,嘴裡唸唸有詞。然後,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心滿意足地起身。
「你每次拜真人的時候都說的是什麼話?」雷從光好笑,拉著她往纜車方向走去。
「許願啊!許的願說出來就不靈了。所以,不能告訴你。」安雪笑了笑。然後,跟他一起排隊。她也實在是走不回去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對於她的那點小心思,雷從光怎麼會猜不出來呢!只不過,真的有神仙可以落實她許的願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在安雪的心裡,雷從光就像是先知一樣,還真的沒有他猜不出的事哩!
「可是,暖暖,這個世界上是不會有神仙的。」他也不想讓她沒有希望。但是,讓她沉浸在這種希望裡好嗎?
「我也不信神仙。只是我媽媽說過,好人是會有好報的。你這人這麼好,一定會事事都很順心、沒有煩惱的!」陽光很烈,排隊排得可真是熱,安雪的額頭上更是沁出了汗滴。
「你……不是許願跟我在一起?」雷從光也熱,覺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他此刻只想把眼睛睜大一點、把安雪看得清楚一點。
「沒有。你當我是白癡啊!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能不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有什麼好許願的!」原來,他也有猜錯的時候。
可是,他事事順心、沒有煩惱的願望能夠實現嗎?
「不排隊了。我們走下山。」說著,把安雪從排的隊里拉了出來。
「我走不動啦!」完全莫名其妙的,難道他還有氣力?
「如果坐纜車,一回酒店我們就會急著要睡覺了。如果走下去,估計到天黑才會到酒店。你自己選,是一起走下去,還是現在就回酒店睡覺!」雷從光停下步子,看了看安雪。
「你……」又一次被他那不是情話的情話感動了個半死,跟他就是累死也心甘情願了。她咬了咬牙,把他的手抓緊,就往山下走去。
「你們真的是走下去啊!我、我是受不了了。我坐纜車下去,晚上酒店見啊!」同學是真的走不動了,也就不肯跟他們一起走。
「電話聯繫吧!」雷從光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拉著安雪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咱們不回去了,就像古時候那樣在這裡隱居吧!」呼吸著山裡的新鮮空氣,拉著雷從光的手,安雪好滿足。
「難道你會織布?可是,我不會種田啊!」雷從光好笑,這小東西怎麼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呢?
「我跟你換啊!讓你織布,我種田,我會種田的。其實,我也不會織布。」安雪眨巴了一下眼睛。
「哈哈……你這個小東西。咱們比賽,看誰先到下面那個寬台階!」真是被她逗笑了。種地、織布他沒一樣會,要換也沒得換。
「好哇!」在雷從光還沒開始時,安雪那小小的個子就已衝到了前面,似乎一點都不累的樣子。
「耍賴!我還沒開始呢!」立在原地笑了笑,雷從光也跟安雪一樣地瘋跑了起來。
「你的腿比我長,我不先跑哪會跑贏你呢!」邊跑,安雪邊大笑。
「就算你先跑也跑不過我的!」說話的工夫,雷從光已經跑到了前面。
「討厭!你等等我啊!」玩小聰明也沒玩過他,安雪耍起賴來。
「你不是不讓我輸嗎?如果我……你就要贏啦!」雷從光乾脆倒退著看向安雪。這段距離,雷從光不這樣做她根本就是無法趕上來的。
「你!」氣呼呼的、心裡卻是歡喜的。揮著小拳頭正要追上他,可是腿不聽使喚了。
「你看,那個山峰像什麼?」指著遠處的一個山峰,雷從光又開始逗她。
「那個?來的時候好像沒見著呢!」安雪知道他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讓自己覺察不出累,可她真的是不行了。
「哎呀!沒勁、真沒勁了。我不走啦。」還未到山下,卻喝了五六瓶水,真的是一步也走不動了。安雪一屁股坐在台階上,耍起賴來。
「來,我們一起唱首歌。」把水遞給安雪喝了幾口。然後,用自己的手給她扇風。
「唱什麼歌?」唱歌還就是這兩天迷上的,一說起唱歌又來了精神。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張嘴,雷從光就唱了起來。
第一次聽雷從光唱歌呢!這是一首非常鼓舞士氣的歌。一起頭就似乎給安雪注入了無窮的力量,使得她也跟著大聲地唱了起來。
「我們是人民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鬥,直到把反動派消滅乾淨……」
拉著手走走停停、停停跑跑、跑跑唱唱,走下山時真的天快要黑了。
「好餓啊!」又是大口地吃東西、大聲地說笑,似乎一點煩惱也沒有。
「我走不動啦!你、你拖著我走吧!」吃飽後,她蹲在地上不肯起來。
「又是想讓我背你回去是不是?」雷從光笑了笑。多麼愉快的一天啊!可是,轉眼即逝。
「不是啦!你也累了嘛!」起身,拉著他的大手、靠在他的身上,這才纍纍地往房間走去。她真的沒有想讓他背,只是要撒一下嬌而已。往後,還有機會向他撒嬌嗎?
一到房間,安雪就沖了澡倒到床上「人事不省」了。
雷從光平時本就一直注意運動,體質也比安雪強。雖然也覺得累,可是,沒有像安雪那樣「沒用」。
幫她蓋好薄被後,他走入洗浴室,邊洗澡,腦子裡邊想著怎麼跟她說分手。如果找不到好的機會,拖一下是可以的。反正離爸爸離得遠……
洗完澡回到房間,安雪已睡熟了。可是,她的眉頭依然皺著,似乎還在咬牙跟雷從光在跑、在比速度。
伸手把她的眉頭撫平。她這麼小應該是沒有煩惱的呀!
然後,就一直看著睡夢中的安雪。其實,她長得還行。真沒有奶奶說的那麼難看。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整個人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奶奶怎麼就那麼討厭她呢?
如果奶奶能喜歡她,爸爸也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那該多好哇!
鑽入她的薄被裡,挨著她小小的身體,雷從光覺得難以入睡。
如她所說,如果他們這周不出來到這裡玩該多好啊!至少,以後就沒有這件事回憶了。回憶起這件事來是很痛苦的。
第二天,明明是計劃再去看一個景區的。可是,兩個人都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連早飯也不想吃了。
「我的腿好疼……」躺在床上,安雪叫嚷著。
「我幫你揉揉。」雷從光也覺得全身酸疼,但比安雪的狀況要好許多。
「不要!還是我給你揉吧!」說著,安雪慢慢側身起來就去揉雷從光的大腿。
「我才沒你疼得厲害呢!來,我給你揉揉。」雷從光一笑,把安雪重新安放在床心。然後,抬起她的大腿……
「啊!疼死了!」剛剛被他的大手握住大腿,安雪忍不住地大叫起來。
「像你這樣長期不運動的人,明天會疼得更厲害,後天說不定連床都下不了。」雷從光說的話不是嚇她的,而是經驗之談。
「啊?那怎麼上班啊!」安雪擔心起來了。
「不要小氣,坐出租車去上班。而且你住的地方離單位近,坐出租車要不了多少錢。」雷從光雖還是在笑,但眼眶裡卻有了一些光亮。
他多麼想說,如果她走不動,他就去送她上班、下班……
可是可能嗎?
不要說他不在怡景,就算在,也不可能啊!